出乎林燕染的意料,她这夜一睡得很沉,几乎沾上枕头就睡着了,一觉到了天明,连个梦都没做,醒来的时候,肌肤⽔嫰,神清气慡。晨起梳妆的时候,看着铜镜里的面孔,耳边传来铮铮提步走动时裙角钗环晃动的沙沙声,紫⾐捧着两枝结着花苞,将开未开的梅枝,轻手轻脚地放在揷瓶里,再加上熏炉上的瓜果香,一室之內的脂粉香、花香、果香,让林燕染不由一阵恍然,心神微动。
紫⾐旁边的一个⾝量瘦⾼的侍女,瞧着她一直眼望外面,上前询问:“夫人,可要奴婢打开帘子?”
这室內的火龙燃的很⾜,温度也很⾼,林燕染只在中⾐外面穿了件杏⾊绣<img src="in/ying.jpg">舂的薄袄,就这样脸颊上还透着淡淡的薄红,显然是热的。不由心中一动,那侍女便倒退了几步,再转⾝走到门边,将绸帘卷到了两边,没了绸帘的遮挡,一股清冷的气流便涌了进来。
紫⾐见状,避着林燕染,狠狠剜了自作主张的紫裳一眼,接受到她的目光的紫裳,缩了缩脖子,委屈地冲她扁扁嘴。紫⾐回⾝取了件浅橘⾊大⽑斗篷,轻声劝道:“夫人,外面天寒,没了帘子挡风,您又穿得单薄,怕是受不住,不如披上件斗篷,既防风又保暖。”
林燕染才大病了一场,⾝体还没有好利索,只是那些药汁太苦,她又忖度着风热已去了大半,只剩下一点点的收尾,便想着扛过去,既能提⾼⾝体的免疫力,又不用喝那些苦汤子。
没想到这个名唤紫⾐的侍女,思虑如此周全,她这边刚昅了两口冷气,紫⾐已经取来了斗篷,显然是知道她此刻不宜吹风的。否则,就只是在室內,打了帘子而已,吹进来的这几丝风,还能吹病了她,要知道就是那些真正的⾜不出户的大家姐小,⾝子骨也没这么弱。1da0j。
披上斗篷之后,紫⾐还拿了个袖珍到只有一个拳头大的手炉,正好可以拢在袖里,既保暖又方便。
此时此景,真让林燕染恍惚,仿佛现在她不是被困在一处陌生的宅邸,而是真的是这里的女主人,过着平静安然的⽇子,有懂事的婢女侍候,有安稳的生活,她的任务也只是装扮好,等着男主人的到来。
深深地昅了一口气,林燕染霍然起⾝,在紫⾐愣神的功夫,脚步飞快地走到了门边,抬脚就走了出去,外面的烈风吹动她⾝上的斗篷,猎猎作响。紫裳震惊地跟了出去,紫⾐却比距离林燕染更近的紫裳还要快的到了她的⾝边,正正地拦在她面前,面孔仍然谦恭,说出的话却很是坚决:“夫人,您⾝子骨还没有好利索,不适宜在外面逗留,还请您回屋。”
林燕染是一时情急,才走了出来,冷风一吹,她的情绪已经冷静了下来,经历过风雪狼群的生死一线,她十分看重自己的<img src="in/xing.jpg">命,再不会用<img src="in/xing.jpg">命来做赌注了。此时,即使紫⾐不说,她也会自己回去的,但是,现在听到紫⾐的话,她突然很想知道穆宣昭给她们下了什么命令,又为她留下了什么底线。
“你叫什么名字?”林燕染眼光转向一旁侧对着她的紫裳。
“奴婢名叫紫裳。”紫裳福⾝回道。
“你去取一件暖和的⾐裳过来,我穿的暖和了,想在府里走走。”林燕染温声对着紫裳说道。
“这…”紫裳一脸难⾊,看了看她,又悄悄地瞧了瞧紫⾐,而后笑着劝道:“夫人,咱们府里并没有什么可看的景⾊,而且现在天寒,穿着再厚的⾐裳,也抵不住这像刀子似的风啊。不如等天气暖了,夫人再出来散步。”
不同与紫⾐的坚决,紫裳话里温软了许多,但是,她的意思与紫⾐一样,都是反对她走出这个院子。
“我如果一定要出去呢,你们阻止我出去,理由便是怕我病了。可是,即使我不出这个院子,只是站在这里,也一样受着冷风,一样容易生病,可你们就只偏偏阻我脚步,那么,你们不只是为我⾝子着想吧。”林燕染面容带笑地说道。
她们三个真的以为她看不出她们的底细吗,其他的侍女她虽然见的不对,可只和那个铮铮相比,就能看出她们三人的不同。铮铮看着她,虽然掩饰不住眼里的嫉恨,但是,在面对着她的时候,铮铮的<img src="in/yao.jpg">背弯的极低,为她做事的时候,也是正常的婢女的做派,带着些卑微与<img src="in/yan.jpg">羡。而紫⾐三人却不是,当然她们的面孔也是恭谦的,侍候她甚至更周全些,但是,在偶尔不经意的一举手一投⾜里,她们⾝上流露的自傲与轻视,却逃不脫她的眼神。
看来,贴⾝侍候她,对于她们三人来说也是一种委屈呢,从骨子里来说,她们也许看不上她的出⾝与来历呢,只是受了穆宣昭的命令,才不得不来侍候她,瞧瞧,就连现在,紫⾐紫裳将她堵在门前,说的话多么的理直气壮。
“夫人,奴婢们一切都听从将军的吩咐,请不要为难奴婢们。”紫⾐依然平静地回道。
“哦,果然如此。”林燕染微微一笑,了然的说道。
她们当然听从穆宣昭的吩咐,林燕染也不愿意在她们⾝上撒气,在知道了她活动的区域只是这个院子之后,便转⾝回了屋子。
她如此平静,完全没有发怒或者讥嘲,倒让紫⾐怔了一下,与紫裳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不过,林燕染安稳地回去,对她们来说是个好事,毕竟如果她非要出去,她们也只能硬拦了,到时候万一控制不住力道,伤着了她,若是被将军知道了,她们或许还要受罚。本来,紫⾐三人都是精心挑选,从小严格训练,练出了一⾝的武艺,为的就是能够贴⾝保护女眷,甚至若是她们运气好,还能保护将军府的小主人呢。
眼下里,她们的第一位主人却是这位将军带来的美人,还是嫁过人的,连称呼都是不伦不类的夫人。紫⾐她们不知道将军的心思,也不清楚这位林夫人能够走到什么地位,现在,她们只是严格地遵守将军的命令,牢牢地守候着她,不让她出事,当然,也不让她走出这个小院一步。
紫⾐现下真的有些拿不准这位林夫人的脾<img src="in/xing.jpg">了,要说她脾气好,她摇了头摇,能够让将军下令命她们看守的人,绝对不是温柔如⽔的<img src="in/xing.jpg">子。可要说她脾气暴躁,就眼下看来也不是,她和紫裳都如此行事了,显然是惹的她不⾼兴了,眼里的不快她看得分明,但这位林夫人也不打不骂,确定是将军的命令之后,就默默地回了屋子,倒也很是出乎她的意料。
看来以后要更小心了,这位主儿什么来历她不知道,但是,将军对她的上心,显然多于她对将军的用心,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局面呢,她们既然已经被分到了这里,以后怕是也回不去了,⾝上的这点傲气,还是早早地散了吧。
林燕染平静地回到屋子里,拿着纸笔涂涂画画的时候,紫⾐从小祥子手里接过了食盒,这次铮铮巧笑着伸手时,她轻轻一闪⾝,避过了她,自己动手取出碗碟,布置餐桌。
手中空空的铮铮,对着望向她的紫裳羞怯一笑,垂首的时候,却露出了深思的模样。她也没有再往上凑,而是悄悄挪动脚步,站在距离林燕染不远的位置,等着她传唤。
今⽇的早膳十分丰富,不仅种类繁多,仅仅是粥,就有三种,一碗清淡的小米红⾖粥,一碗滋补的燕窝⽩果粥,还有一碗鲜美的⾁粥,其他的诸如汤包、酥饼、烧麦、饽饽等等,更是摆了満満一桌,比昨天的晚膳都要丰富。
扫了一眼,林燕染再抬头时,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眼神看向了门外。果然,沉稳的脚步声先响了起来,随后一道<img src="in/ting.jpg">拔的⾝姿出现在了门前,在发现帘子被⾼⾼卷起的时候,脚步不由一顿,而后又笃定地走了进来。
乎得一出慡。铮铮眼睛一亮,率先福⾝行礼,声音轻软中带着媚娇,柔的能滴出⽔来“奴婢参见将军。”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紫⾐三人则是规规矩矩的见礼,而后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边。
可惜了铮铮的一番表演,穆宣昭一进门,満眼里看着的便只有林燕染,对他来说,无论是娇声呖呖的铮铮,还是规规矩矩紫⾐三人,都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是在他一挥手之后,都识趣地噤声的丫鬟。
与大多数喜<img src="in/huan.jpg">与丫鬟**的多情公子哥儿不同,穆宣昭从来不喜<img src="in/huan.jpg">多事的丫鬟,在他看来,丫鬟就是丫鬟,尽忠职守地侍候人就对了。他要是需要女人了,自会寻找府里养着的歌舞伎,绝不会屈尊纡贵地拉了⾝边的丫鬟上<img src="in/chuang.jpg">。所以,原本是歌姬的铮铮,在自告奋勇地留在林燕染⾝边当了丫鬟时,就彻底地断了她自己平步青云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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