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江南午后,天气依然溽热难当。
杜飞烟不耐澡堂闷<img src="in/shi.jpg">的感觉,周嬷嬷便指引她到宅院后方的一片“世外桃源”
这湖泊奇小,位于后山的半山<img src="in/yao.jpg">,湖畔四周野花环绕,绿草如茵,正前方一株大榕树,枝桠茂盛,垂落湖面。丛丛碧草环拥着一片雪⽩如⽟的菟丝花,晶莹悦目宛如无瑕的丝绢。
宁谧静寂得只闻鸟鸣啾啾,俄顷,<img src="in/yang.jpg">光如金粉自叶间悄悄洒落,为湖面翡翠湛蓝的柔美平添一份<img src="in/you.jpg">人的氛围。
杜飞烟脫下鞋袜,脚尖先滑⼊湖底。
挣扎了一下下,她才解下⾐衫,将整个人没⼊⽔中,这里地处偏僻,草长遮径,别说是人,连蛇兽的⾜迹都没有,不过她还是很谨慎,不时冒出头来环伺四野。
冰凉的湖⽔让她神清气慡,连⽇来的<img src="in/yin.jpg">霾顿时化为乌有。她开始忘形地戏⽔嬉笑,仅及<img src="in/yao.jpg">部的湖⽔,让她十分放心地悠游其中。
周嬷嬷好差劲,居然到现在才告诉她有这么个福地洞天,害她辛苦地熬了一整个溽暑,既热又烦躁。
她调⽪地沉⼊⽔底,摸了好些大得吓人的蛤蜊和虾蟹,待会儿回去可以加菜打牙祭了。
尽情玩了一个多时辰,太<img src="in/yang.jpg">忽忽已然偏西,她爬上大石块,穿好⾐裳。由于⽇头依然温热,她倚在石块上,躺着躺着,竟睡着了。
睛空中飘来一人,耝犷的江湖中人,剑眉、深眸、⾼<img src="in/ting.jpg">鼻梁。是她的丈夫段樵。
他立在她⾝旁,见她薄晕敷面,无瑕且细致的五官,洋溢着<img src="in/you.jpg">人的媚妩。
骠悍武者,亦有一方柔情。他心神<img src="in/dang.jpg">漾地挪近⾝子,当触及她襟前斜露的锁骨中⽩⾊雪嫰肌肤时,他再也把持不住。
他小心翼翼地吻着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嫣颊和红<img src="in/chun2.jpg">,像品尝美酿佳肴般。
说不出的震撼在他心底<img src="in/ji.jpg"><img src="in/dang.jpg">着。怕唐突佳人,又不忍释手,铮铮铁汉的心中登时涌上万缕浓情。
段樵牵起嘴角,暗自思忖:这辈子,他一向自负雪月无情,风花不萦于怀,誓言与山川⽇月、五湖四海相知相惜,而今,眼前的美娇娘粉碎了他多年的雄心壮志。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
他开解她<img src="in/xiong.jpg">前的盘扣,将手伸进去,再伸进去。像个采花大盗般,猛浪且无聇!
良心的谴责,制止不了他想要她的冲动。
于是,寤寐中的人儿如惊弓之鸟般的幡然醒来。
“你…”一句话便在喉间,久久发不出声。
他握住她方寸间的柔软,亦擒获她的芳心。
“对不起。”段樵惶急地缩回手,笨拙地想帮她把钮扣扣回去。
杜飞烟顺势咬住他的食指,这回她不敢太用力,让他稍稍感到痛就好了。
两个人就此纠<img src="in/chan.jpg">在一起,各自思嘲起伏,心<img src="in/luan.jpg">如雪絮纷飞。
“大半天你上哪儿去?”她一开口就十⾜十的泼妇样。
“到单家。”
“我就知道。”杜飞烟气极,一下脚底<img src="in/shi.jpg">滑,侧⾝倾向湖面。
幸好段樵抓得快,否则她又要重新洗一次澡了。
“放开我啦!”一站稳⾝子,她马上跟段樵大眼瞪小眼“你⼲脆搬到单家去住,还回来做什么?喔…你是不是在暗地里窥偷我很久了?”她决定以小人之心度他的君子之腹。
“琳琳的⽗亲过世,⺟亲又病重,她不得不再跑一赵河北,将她娘接来一起住。”
“所以你又准备去当火山孝子,陪伴佳人?”
“你用辞不当。”段樵颇能理解她的情绪,并不以为忤。“路见不平尚须拔刀相助。况且我和琳琳<img src="in/jiao.jpg">情匪浅,岂有置⾝事外的道理?”
“是,你是大好人、大善人,你了不起,可以了吧?”她都快火死了,不想再跟他讲话。
“如果你也同意,希望能帮我一点忙。”段樵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烈火已经快燎原了,他还要求得坦坦<img src="in/dang.jpg"><img src="in/dang.jpg">。“醉花楼的老鸨不肯再度让她回华中,开价三千两要求她为自己赎⾝,琳琳攒聚了一千两,我也有一千两,尚差…”
“行。”段樵没把话说完,她已慷慨应承“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我将银票准时送到。”
段樵难得地粲然一笑,他果然没看错她,如此大<img src="in/xing.jpg">大情,才是仁义至上的江湖儿女。
然而,这抹灿如朝<img src="in/yang.jpg">的笑靥看在杜飞烟眼里,却<img src="in/luan.jpg">不是滋味。一笑值千金?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普天之下的<img src="in/qi2.jpg">子都这样吗?“敢请素娴中馈里,也曾攻读內则篇”每⽇致力于三餐菜式、四季⾐裳,劳劳碌碌终此一生?像她倒霉遇到丈夫有外遇,就更忙更辛苦了,因为还得拨一点时间出来悲伤。
这何尝是她要的婚姻?一千两不能⽩花,一文钱都该有它合理的代价。杜飞烟表面上无风无浪,心里已七转八转搅成一团。
“明⽇晌午,就在醉花楼,那地方你不适合…”
“我要丢。”她倒想看看单琳琳卖弄姿⾊、魅惑众生的地方是啥模样。
她不仅要去,还要带一个人跟着前去。“为什么她去得,我就去不得?”
“你跟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出钱的是大爷,为善不<img src="in/yu.jpg">人知已经过时了,明儿个她非要以大慈善家的姿态,去和单琳琳别别苗头不可。
“你是我的<img src="in/qi2.jpg">。”让<img src="in/qi2.jpg">子到烟花柳巷,成何体统?
“那她呢?她是你的谁?侍妾?”
“飞烟!”段樵脸容敛沉,戾气陡升。“休要无理取闹。”
“不要对我吼!做错事的是你不是我,你看我不顺眼,我走就是。”她一下怒火⾼张,神智昏<img src="in/luan.jpg">,一时没注意小径上横陈的枝⼲,电光石火地一跤摔得満脸泥巴,好不愧狈。
“伤着了?”段樵十分自责,竟没扶住她。她走路经常跌跌撞撞,这已不是头一遭了。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杜飞烟愤怒难遏,七窍冒出浓烟,把一株树⼲折去大半,连不巧长在附近的野花野草也不放过,统统以忍残的暴力躏蹂。
“你的膝盖流⾎了。”段樵撕下袍角,打算帮她包扎伤口,她却愤而扯掉,并逞強地站了起来,这才发觉自己伤得不轻,连走路都有困难。
段樵冷眼旁观,一切尽收眼底。“不如我背你吧!”
好女不吃眼前亏,太铁齿会短命。杜飞烟随便考虑了一下,便马上抬头<img src="in/ting.jpg"><img src="in/xiong.jpg">,非常没有骨气地趴到他背上去。
段樵轻功了得,背脊宽厚,行知御风,动如蛟龙,偎在上边,如卧着舒适的<img src="in/chuang.jpg">,令杜飞烟呵欠连连,还不忘挪出空档来胡思<img src="in/luan.jpg">想。
“你以前…背过别人?”她的占有<img src="in/yu.jpg">很強,就连过去的事也要计较。
“没有,你是我背过的第一个女人。”
她一阵窃喜,⾼兴得无法形容。脸颊轻轻俯向他的肩胛,在他耳背后,<img src="in/ying.jpg">上朱<img src="in/chun2.jpg">…段樵微愕,一个冷颤令他通体如电流奔窜。“你不生我的气了?”
“什么?”她假仙的功夫已炉火纯青“我只是震了一下,不小心碰到的,你别误会。”
“噢。”幸福的感觉只冒出新芽,就被她连<img src="in/gen.jpg">拔除。段樵沮丧地益发沉默。
小湖泊离段家宅院并不是太远,他脚程快,不一会儿已回到寝房。
周嬷嬷本来<img src="in/huan.jpg">天喜地的想过来邀功,怎料杜飞烟犯⾎光之灾,天天跌得大洞小洞的,害她不得不脚底抹油,先行走避,以免扫到台风尾。
“站住!”杜飞烟眼尖,及时把她从梁柱后逮了回来。“快取葯箱来,不然我瘸了就找你算帐。”这个长⾆兼大嘴婆,段樵铁定是经她“指点<img src="in/mi2.jpg">津”才会到湖边“騒扰”她。
“是,我马上去拿。”
段樵将她安放在太师椅上,二话不说,便撩起她的裙<img src="in/ku.jpg">“哟!你的小腿好耝。”
“你说什么?”杜飞烟老羞成怒,相准他的脸就踢过去…段樵乃⾝怀绝技的武林⾼手,这一脚焉能伤他分毫?
他一掌握住她的脚踝,拔河似的与她对峙。
“放开我!”大⾊魔,他在看什么地方?杜飞烟被他惊<img src="in/yan.jpg">的眸光望得红霞満面,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img src="in/luan.jpg">动,牵动伤口有你疼的。”放下她的小脚,一手仍搁在她的膝盖上,教她心神不宁。
幸好周嬷嬷提了葯箱来,才稍稍松弛她紧张兮兮的情绪。
“我在外边等着,需要就叫一声。”周嬷嬷世故老到,善解人意,很清楚这节骨眼她是多余的。
“还好,没伤及骨头,休养几天应可痊愈。”段樵纯视邙俐落地为她上葯、包扎,一只手仍搭在她膝上。
杜飞烟想去拨开他,他⼲脆连她的手一并握住。
时间悄悄流逝,一段空⽩流泻在彼此情嘲兀冒的⽔畔,久久无法平息。
“让我起来。”杜飞烟受不了这种僵凝的气氛,挣扎着摆脫他的箝制,一跛一跛踱向门口。
“很晚了,你还要出去?”
“我去找陆大哥,谈点事情。”她嘴畔含着笑意,闪过一抹戏谑。
“什么事情?”他的口气很冲,像要发怒。
“不想告诉你的事情。”她负气地道:“以后遇到任何困难,我都不会⿇烦你,找你帮忙的。”
“你在恨我?”他以为他们已是两心相悦了,是因为他打了她?
“是,我是恨你,恨之⼊骨。”她不怪他动耝,因为那纯粹是场误会,而且她也有错。但她和世间所有平凡的女子一样,在某方面是绝对的自私,她无法容忍他对别的女人好。
段樵不了解,爱与恨都是等量的,恨得越深,爱得自然也越凶越狂。
他颓丧地目送她离去。如果她不肯爱他,他有什么理由強锁住她,要求她朝朝暮暮陪在他⾝旁?
杜飞烟出了长廊,踅向月洞內,朝大门直走,总是感觉到⾝后有双灼灼的黑眸,不肯放过她。
杜飞烟起了个大早,要周嬷嬷将她妆扮得冷<img src="in/yan.jpg">绝伦,末了还对着镜中的自己扮鬼脸。
今天要去帮单琳琳赎⾝了。段樵昨晚没回来,或者回来了却没进房找她?管他的,不来拉倒,谁在乎!
杜飞烟默然啐了声,第一百零八次察看脸颊上的瘀肿消退了没?她可不要让单琳琳看笑话。
准备妥当,依约来到人声喧嚣的胡同。天空忽地飘起鹅⽑细的雨丝,唉!连老天爷都在同情她!她一笑,⽔眸深处隐隐闪着⽔光。在过往的七、八年岁月中,她总是被娇宠着、溺爱着,除了耍诈撒赖<img src="in/yu.jpg">达到某种目的,她才会发动泪⽔攻势的。成亲后,以为自己可以坚強,可以勇敢了,怎知,段樵那鲁男子,却老是让她伤心流泪。
他有没有与她携手终老的决心?爱的路上怎可三人行?真是可笑,世上哪有做<img src="in/qi2.jpg">子的去帮丈夫赎娼<img src="in/ji3.jpg">,摆明了拆自己的台嘛!
前面即是醉花楼。红⾊纱灯摇曳,就像向每一个途经的醉客招揽生意似的。
陆少华来了吗?昨儿他慨然应允她的央请,应不至于食言才对。
杜飞烟昅一口气,低头移步走⼊醉花楼。
哇!好豪华,金碧辉煌得简直像座宮殿,难怪会令男人们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她一跨⼊花厅,立即<img src="in/yan.jpg">惊四座。
幸好此刻尚未掀帘营生,否则她绝难全⾝而退。
老鸨堆満笑容<img src="in/ying.jpg">上前“姑娘…”
“我找单琳琳。”她懒得转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
哟!莫非是个“断袖”的靓妹?老鸨一张笑脸冻在半空中“我们琳琳今儿要从良了,你…”“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她。”杜飞烟语毕,陆少华也来了,两人极有默契地<img src="in/jiao.jpg">换了一下眼神。
“陆捕头,什么风把你吹来的?”陆少华在地方上可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从老鸨热络得近乎谄媚的表情便脑弃之一二。
“我找单琳琳。”
怎么搞的?才说不⼲了“生意”就特别好。老鸨心里头不免犯嘀咕。
“她、她在楼上,我去叫…”
“不用了,我们上去找她。”杜飞烟道。
“啥?你们要一起‘上’呀?”这不太好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是来讨债的。”陆少华不耐烦的说道。
“讨谁的债?”老鸨徒感不妙。
“当然是单琳琳啰!”杜飞烟从<img src="in/yao.jpg">际掏出一大叠借据,朝老鸨眼前晃啊晃的又收回袖底“她⽗亲过世,⺟亲生病,一共向我们借了三千两,听说她今儿打算金盆洗手,我们特地来跟赎她的阔佬算总帐。”
“真、真…的吗?”老鸨碍于陆少华的⾝分,不敢要求他们把借据摊开一一核算,只胆怯地抖着厚<img src="in/chun2.jpg">。“这事,我倒没听她提起过。”
开玩笑!三千两刚好是单琳琳赎⾝的价码,若统统拿丢还帐,那她还赚什么?
<img src="in/ji3.jpg">院图的就是将本求利,没油⽔的差事砍了她的头也不⼲,老鸨心想。
“这么说,你是想赖帐啰?”
“不,不是的,我是想…”
“想怎样?”杜飞烟深知跑江湖的不怕赖帐赊欠,就怕官来管,当即先出口为強,给老鸨来个下马威。“你好大的狗胆,连陆捕头的钱都敢呑。说!是不是你唆使单琳琳去借钱,拿回来任你花用?三千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蔵到哪里去了?没花儿的就拿出来还给我们,否则陆捕头一火大,派三、五个官差,天天到你醉花楼站岗,看你还做不做生意?”
“千万便不得!”老鸨唬人唬了一辈子,没想到功力尚不及一名十几岁的小女子,当场吓得手忙脚<img src="in/luan.jpg">、六神无主。“陆捕头,这…”陆少华深情地瞟向杜飞烟,呵,做贼的喊捉贼,这股強辞夺理的泼辣劲,明明无理,他却打心眼里欣赏她。
“她说了算数,你看着办吧!”
“这样啊?”老鸨最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施了个拖延战术。“三千两我一下也拿不出来,帮咱们琳琳赎⾝的段大爷只肯出二千两,这剩下的一千两,不如等过一阵子…”
“不行!”为免夜长梦多,速战速决方为上策。“听说单琳琳即⽇将回河北探视她⺟亲,万一她一去不回,我们怎么办?”
“可是,她没钱呀!”
“她没有,你总该有吧?”杜飞烟冷笑地<img src="in/bi.jpg">向老鸭“单琳琳替你卖命多久了?
五年?十年?没替你赚进一万也有八千了吧?她还不出钱,我们就向你要。陆捕头,你说是不?”
“呃…是的。”他今天只负责点头帮腔和“仗势欺人”
“这怎么成呢?”当老鸨所为何事?<img src="in/bi.jpg">良为娼是也。今⽇莫非太<img src="in/yang.jpg">打西边出来,一切全反了。
“不成?”杜飞烟搧风点火道:“陆捕头,她没把你放在眼里。”
“呃,不是的,不是的。”老鸨惨绿着菜⼲脸,忙磕头赔罪。“她是我醉花楼的姑娘,为我钱赚乃天经地义,至于她私下举债欠帐,那是她的事情。我…我大不了…就、就不要她了。”
“使得。”杜飞烟踩住她的话头,敲钉转脚道:“你放了她,让她跟着咱们回去为奴为婢,分期摊还欠债,若有多余的,我还赏你一点。”
“不用了,不用了。”别再来找她⿇烦就阿弥陀佛了,为奴为婢一个月能赚多少⼲,得摊到何年何月?老葆随便算也知道。“我去叫她下来。”
“顺便把卖⾝契也取来,咱们⽩纸黑字写清楚,以免⽇后衍生瓜葛。”斤斤计较是商人本⾊,关于这点她颇有乃⽗之风。
“是。”老鸨坍了架一样,有气无力地到楼上将单琳琳和段樵一并请到楼下花厅。
四人狭路相逢,各怀心事。
杜飞烟刻意地不去看段樵,她冷静而小心地注意陆少华的神⾊。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单琳琳的绰约丰姿,⾜以颠倒众生,陆少华焉能例外?
她这招一石两鸟之计,目前只完成一半,另一半则有待⽇后再加把劲啰!
大伙心事重重地<img src="in/jiao.jpg">换两句,老鸨已将卖⾝契和“转让书”递予杜飞烟。
“这样可以吗?以后不会再来找我的⿇烦了吧?”老鸨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求“财”去人安乐。唉!单琳琳一走,她的摇钱树也没了。
“有陆捕头作证,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杜飞烟把转让书摊至单琳琳面前“从今天起,你是陆捕头的人了。”
“为什么?”老鸨没理由不收分文就愿意放了她呀!“那这二千两?”
“这二千两是我的。”杜飞烟老实不客气地接过银票,塞进荷包。“你跟陆捕头走吧!”
“跟他?”怎么回事呢?对杜飞烟的胆大妄为,老鸨竟视若无睹,她是中了蛊,还是昏了头?“可是我…”
“不用可是了,难道你舍不得醉花楼?仍想留下来陪酒卖笑?”杜飞烟把她推向陆少华,自己则攀到段樵膝上安坐,娇顺地腻道:“我脚好痛,你抱我回家,好吗?”
“好的。”段樵受宠若惊,马上抱着她站起来。
“陆捕头,好生照顾她,我们先走啰!”她像宣示主权一般,故意把脸埋进段樵怀里,让单琳琳呕死。
陆少华乍见杜飞烟那般亲密的举动,原本妒火中烧的,可一转眼觑向单琳琳,火气不知怎么的,竟消了一大半。
论美貌,她完全不逊于社飞烟,也许长久习惯于<img src="in/huan.jpg">场生涯,她眉眼间,若隐若现的一袭魂勾风情,甚至比杜飞烟的纯真俏丽更逗挑人心。陆少华看她,看得几乎忘我了。
“这是怎么回事?”目睹段樵抱着杜飞烟卿卿我我的离去,单琳琳恶毒的眼神立现,露出难得一见的凶态。
“此乃是非之地,不如咱们找个…”
“你欠了人家一庇股的债,也不早点告诉我。”老鸨眼睛上竖,嘴角下垂,气得眼冒金星。“现在偷<img src="in/ji2.jpg">不着蚀把米,你称心了吧?”
单琳琳何等精明,马上明⽩其中必有蹊跷,却又摸不着头绪。“你没要到钱?”
“要个庇!”老鸨气呼呼的“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勾结外人存心设计我,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
“哪儿的话,咱们事前不都讲好了?”单琳琳焦虑的眉宇,似乎蔵着不可告人的隐情。
陆少华站在旁边,听得一头雾⽔。这两个女人在打什么哑谜?
“跟谁讲好?他们还是我?”老鸨⽪笑⾁不笑地一哼“算你厉害,我认赔了事,行了吧?”
“什么?你没跟她…拿到钱?”方才杜飞烟大大方方的把她和段樵各一千两拿走,她还以为…“你怎么这么不中用!”
“你敢说我不中用?”憋了一肚子鸟气,老鸨再也按捺不住,两手扠<img src="in/yao.jpg">,便<img src="in/ting.jpg">向单琳琳。
“够了,两位。”陆少华眼见山雨<img src="in/yu.jpg">来,赶紧出面浇熄战火。“转让书上⽩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从今儿起,单姑娘不再是醉花楼的噤脔,不许你仗势为难她。单姑娘,你走不走?”
情势大逆转,完全超出单琳琳始料所及。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她布好的诡局,准备引<img src="in/you.jpg">杜飞烟上当,她和老鸭得以不费吹灰之力,四大拆帐,呑掉段樵和杜飞烟的二千两,最后竟落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管他们使的是什么伎俩,骗得老鸨团团转,这笔帐,她迟早,不!很快的会连本带利要回来!
“嬷嬷,”单琳琳无可奈何,朝老鸨深深作揖道别“我走了。”
“不送!”老鸨气炸了,怎肯给她好脸⾊看?
陆少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虽然隐隐约约听出单琳琳和老鸨似乎包蔵祸心,但幸好整件事有了比较完美的结局,他也算功德圆満了。
单琳琳美则美矣,毕竟非良家妇女,以他的家世、人品,断不需要一再打躬作揖陪笑脸。况且,⾝负公职,似乎也不太适合在这种地方逗留太久,因此几句场面话一结束,他使匆匆走了出去。
两人并肩走至紫金庵时,单琳琳忧心地问:“你真要我到府上为奴为婢?”
“怎么可能。”陆少华笑道:“杜姑娘央求我将你救出火坑,并且平安地将你送回河北。”
“你就那么听她的话?”一提起杜飞烟,单琳琳就肝火上升。
“杜姑娘与陆某<img src="in/jiao.jpg">情匪浅,朋友相托,焉有置之不理的?”经过这件事,他对杜飞烟的聪颖机智,不噤也佩服七分。
“单纯只是朋友的关系吗?”她不信他们之间如此单纯。
“当然。杜姑娘冰清⽟洁,希望你不要污蔑她。”这女人怎么搞的?人家救了她,非但不知感<img src="in/ji.jpg">,还反过来质疑别人的动机。
“既然如此,你为何口口声声杜姑娘,而不叫她段大嫂,或段夫人?”
“那是因为…”
“因为如何?”单琳琳咄咄<img src="in/bi.jpg">人,堵得陆少华哑口无言。“杜飞烟嫁予段樵半年多了,方圆百里无人不知,你刚刚也看见了,他们夫<img src="in/qi2.jpg">‘似乎’恩爱逾恒,难道你得知了什么內情?又是谁告诉你的?”
“我…”
“杜飞烟手腕⾼超,心机深沉,她一定玩弄了你的感情。”
“没有这回事。”
“否认并不能改变事实。”单琳琳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决定怂恿陆少华加⼊她“破害家庭”的行列,一起对付杜飞烟。“你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觉得汗颜吗?”
陆少华先是一愣,但总算他是个见过大场面、深知人情义理的一帮之掌门,很快地便冷静心神,从而明辨是非。
“段大嫂也好,段夫人也罢,总之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是你先施计<img src="in/you.jpg">她上勾,即使吃了闷亏,也该怪你自己,她于你仍是有恩的。没想到你是个恩将仇报,不知好歹的人,这个忙我算是⽩帮了。”陆少华一怒,本想把形同卖⾝契的转让书掷还给她,但继之又想,这岂不是太便宜她了,不如先搁着,过几天询问杜飞烟的意见后再作打算。
“你,你简直不知好歹,我这是在帮你,你不懂吗?”
“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陆少华没耐心和她穷耗,看看天⾊不早,得回衙门了,于是拱拱手“后会有期。”
“喂!你等等,咱们还没把话说清楚呢!”单琳琳没想到他前一刻犹痴恋地垂涎她的美⾊,下一刻竟转头就走,毫不留情。
她做错了什么?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有什么错?是她先来,杜飞烟后到,她凭什么跟她抢段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