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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作者:谷怪 字数:7857 更新:2024-11-02 02:32:45

  才刚下了马车,一见到将军府前的石狮和立在车旁的侍卫们,原本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杨悦,又开始惊惶的挣扎嚷叫。

  “悦儿怕…不要去…回家回家…”

  她边哭边往回跑,要不是向冷天強抱住她,只怕她会立即钻回马车里。

  “乖!我在这,别怕!”向冷天半哄半強迫的制住她。

  “我要娘!我要回去…”杨悦喊着,眼前的陌生宅邸和脸孔使她的恐惧爬升到最⾼点。

  她尖叫、哭泣、拉扯头发,每一个<img src="in/ji.jpg">烈的动作都让众人心惊,也让向冷天更加的心痛难忍。

  “不要怕!这里以后也会是你的家。待在这,不会再有人来欺负你了…”他紧紧圈住杨悦,试图安抚她,但不仅没效,还在他带她进⼊大厅时,惹出更大的混<img src="in/luan.jpg">。

  在一大群仆役的错愕目光中,杨悦惊骇的发出吓人的叫声,她冷不防的狠狠咬了向冷天一口,就在他吃痛松手的那一刻,她慌张的逃离他的怀抱,然后像受惊的动物般窜逃到桌下。

  “快过来…别蹲在桌下,你会撞到脑袋的!”

  向冷天捺着<img src="in/xing.jpg">子,在桌前弯下⾝子,好言劝哄着。

  杨悦<img src="in/gen.jpg">本听不进去,她不只紧抱着桌脚不放外,还用力的咬住他伸过来的手。

  “杨悦!你再胡闹我要生气了!出来!”

  见她愈闹愈过火,向冷天终于忍不住的板超脸斥道。

  “没听见…不要听!我不是杨悦,我不要听!”此语一出,不止众人傻了眼,连向冷天也愣在当场。

  这种仿苦孩童耍赖的口吻,让人不噤怀疑她是真傻还是装疯。

  “我数到三,你马上出来,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向冷天冷道。

  “啊…”杨悦却以惊叫来回应,她快速的由桌子的另一边钻出,撞翻了几张椅子,然后慌<img src="in/luan.jpg">的冲撞上一只桌几,桌上的骨董花瓶应声坠地。

  就在她跑向门口时,向冷天快了一步的截住她,以双臂紧紧地箝住她。

  “你安静,听我说…”向冷天的话还没说完,杨悦却好像当他是怪兽般的又躲又叫,拉拉扯扯的想推开他,哭喊得连嗓子都哑了。

  “你是坏蛋…娘救我…救命…”她吓得脸都揪成一团,尖声嘶吼着。

  向冷天脸⾊铁青的说:“我说多少次,我不会伤害你的…算了!随你好了,你爱怎么喊就去喊吧!”他无可奈何的重重坐在椅子上,<img src="in/rou2.jpg"><img src="in/rou2.jpg">额头。

  在向冷天坐下后,仿佛感受到他的无力和伤心,杨悦也跟着安静下来,她恐惧的蹲在地上,抱膝蜷成一团。

  看着一地的凌<img src="in/luan.jpg">和向冷天<img src="in/yin.jpg">沉的神⾊,围观的仆役面面相觑,却没人敢上前去收拾残局。

  直到在厨房帮佣的陈大娘硬着头⽪走向杨悦为止…

  她微抖的伸出手想扶起杨悦。

  “别怕,大娘是好人…”在陈大娘的温言哄慰下,杨悦总算抬起头,她戒备的扫过众人一眼,然后目光瞬也不瞬的打量着陈大娘。

  她古怪的瞪着她,就在众人以为无望之时,杨悦却出人意料的嘴一扁,她绞着⾐袖,像犯错的孩童般靠近陈大娘,然后可怜兮兮的躲进她⾝后。

  “悦儿不是故意要闯祸的…对不起…对不起嘛…”她哽咽的哀求着,稚气的模样让陈大娘差点以为她是个小女孩。

  见状,向冷天有些讶异的站起来。

  没想到他竟会看见一向冷漠的杨悦,对着个陌生人撤下心防示好,看来他真该找个大夫来给她看看了。

  “大娘!她就<img src="in/jiao.jpg">给你了…”向冷天请陈大娘照料杨悦。

  陈大娘点点头,慈祥的对杨悦说:“悦儿,跟大娘进去,让大娘拿件漂亮的⾐裳给你换上好吗?”

  没有回答陈大娘的问话,杨悦只是逃难似的拉着她就跑,临走前还不忘警戒的偷睨向冷天一眼,她的举动让向冷天哭笑不得,只脑凄笑。

  ***

  向冷天好不容易偷个空,准备走向书房时,长廊底端的浴间又响起骇人的尖叫声。

  想也不想的,向冷天几乎是反<img src="in/she.jpg"><img src="in/xing.jpg">的冲向那儿。

  来到紧闭的门前,还没进去,向冷天就先听见了一群婢女的惊嚷。

  “快来人哪…她是疯子…”数名婢女抱头躲至一旁,吓得相互抱在一起。

  “不可以打人,不可以!你别喊,用说的,这样大娘才知道你要什么!”陈大娘拼着老命从后面抱住杨悦,不让她冲上前去。

  杨悦披着<img src="in/shi.jpg">淋淋的长发,张牙舞爪的对着面前一个被吓呆的小婢女又吼又叫。

  “坏蛋…坏人…我的我的…呜呜…”

  她哭着伸手<img src="in/luan.jpg">抓,要不是向冷天及时踢门进人,只怕那个小婢女的脸都要被她抓花了。

  “怎么了?这一团<img src="in/luan.jpg">是怎么回事?”向冷天由前方制止杨悦,将她紧抱在怀里。

  “我只是看‮姐小‬⾝上挂的锦袋破了个洞,所以才想替她拿下来<img src="in/feng.jpg">补。”惹祸的小婢女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

  “爷,小红说的没错!方才咱们正准备伺候‮姐小‬穿上⾐衫时,小红见到‮姐小‬⾝上的破锦袋、好心的想替‮姐小‬修补,没想到才刚伸手去拿,‮姐小‬就像疯了似的见人就打!”另一名躲得远远的婢女也赶忙附和。

  “东西拿来!”向冷天喝令道。

  他空出一只手接过那只前端系着红绳的小锦袋,才刚把它拿到面前,杨悦伸手就想抢。

  “不行!”向冷天将锦袋⾼⾼举起,对着跳脚大叫的杨悦摇‮头摇‬“想不想拿回去?若想要它,你就不能哭也不许打人、咬人,有没有听见?”他照向她。

  听见他的话,杨悦鼓着腮帮子,慢慢的安静下来,她渴切的扭绞着手指头,直盯着他⾼举的手瞧,过了一会,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向冷天这才放下手,正当他想把红绳系回她颈间时,锦袋的破洞露出了一个物体,似曾相识的⾊泽让他止住了动作。

  “可以给我吗…给我…”见向冷天迟疑的神情,杨悦等不及的拉拉他的⾐袖,盼望的盯着他。

  “这是…”他打开锦袋,里头的坠子让他惊讶连捧着的手都在颤抖。

  坠子的样式和⾊泽是他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的!

  犹记得多年前娘还在世时,⾝上就曾挂着这只坠子,她还时常笑着对他说,哪天他娶了媳妇就把这送给她,当作是向家的传家宝好了。

  但是,这坠子怎么会在她⾝上?

  “这是谁给你的?”向冷天的语气不由得急了起来。

  “还我还我…这是娘给我的!你不能抢啊…”担心向冷天会抢走自己的宝贝,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杨悦,眼看着又要<img src="in/ji.jpg">动起来。

  “你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吗?如果你再大吼大叫,我就把它拿走。”向冷天望着她,等待她的下一个动作。

  “我…我…”杨悦瞟了下众人,发觉没有人能帮她,她焦急的像个孩童般哭了出来。“求求你…不见了,娘会生气的,她会很生气…”她啜泣着,还边用手<img src="in/rou2.jpg">着眼。

  闻言,向冷天一震,脑中倏然闪过一幕。

  五年前的那‮夜一‬,当他扯开她的⾐衫想拉断这只锦袋时,她也说过同样的话。

  原来,当时这坠子已经挂在她⾝上了。

  一定是娘在世时就送给她了!

  但是,她怎么会喊他娘作娘呢?这中间是不是有內情,是他不明⽩,而他娘和杨悦却清楚知道的?

  他愈想愈狐疑,只是目前的情况却让他无从得知真相。

  “找可以替你系上,但是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向冷天试着从杨悦那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一听见向冷天要把东西还她,杨悦拼命点头。

  向冷天无奈的笑笑,他从婢女手中接过一件宽大的罩衫,暂且包裹住杨悦仅着单⾐的⾝子,然后拉着她在长椅上坐下,并且取来布中替她擦拭<img src="in/shi.jpg">发。

  “这是娘给你的?”向冷天用另一只手扬扬坠子,他故意将它举到她碰不到的⾼度。

  “对、对…”杨悦连连点头,眼巴巴的看着。

  “你的娘姓什么?长什么样?”向冷天问。

  “娘…”杨悦先是愣了下,然没才傻傻的开口“娘长得像娘,然后这里…还有这里…都像娘!”她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说了一堆没有人听得懂的话。

  “杨悦…”向冷天<img src="in/gen.jpg">本拿她没辙。

  杨悦还傻乎乎的接话“我是悦儿…不是杨悦…”

  “好!你是悦儿!那你告诉我你娘现在在哪?”向冷天再问。

  “哪…”杨悦反覆的重复他的话,最后忽然慌张的站起来“完了…完了…娘不见了,悦儿<img src="in/luan.jpg">跑娘会哭的…”她着急的拉着向冷天,求他带她离开。

  “我可以送你回家,可是你要告诉我你住哪!”向冷天又问。

  但愿她记得自己住哪!

  “我知道…我住在…有云的地方!”杨悦兴⾼彩烈的说,却让包括向冷天在內的众人听了差点昏倒。

  “老天爷!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那个聪敏、冷如冰雪的杨悦跑去哪了…我怎么也没料到五年后会见到这样的你!”帐们中,向冷天不忍的抚上杨悦的脸。

  杨悦不解的睁着大眼看他,丝毫无法感受到他的痛苦。

  “我可以回家吗?”

  “嗯!”向冷天含糊的应了一声,然后把坠子重新系在她脖子上。

  终于拿回自己的东西,杨悦紧紧的握着坠子傻笑,<img src="in/gen.jpg">本不理会其他人的举动,她自得其乐的对着坠子说话和憨笑。

  向冷天见状无奈的摇‮头摇‬,将杨悦<img src="in/jiao.jpg">给陈大娘后便转⾝离开。

  ***

  向冷天摒退左右,在书房待了一会,他被杨悦的事搅得头痛不已,正准备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时,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接着是一阵窃窃私语。

  “大娘不能陪你进去,你自己进去好吗?”陈大娘庒低嗓子说。

  “那我也不去了!”杨悦一听,赌气的赖着不走。

  “你别为难大娘啊!”替杨悦梳洗好,陈大娘马上带她来见向冷天,不料杨悦硬拉着她,说什么也不放手。

  “可是他是坏人…他很凶,还会骂人!”杨悦像个小孩似的,扳着指头数着向冷天欺负她的次数。

  “将军是好人,只要你乖乖的不胡闹,他就会对你好的…你再不听话,大娘就要生气不理你了!”

  见到陈大娘佯怒的神⾊后,杨悦悻悻然的放手,不敢再耍赖。

  “快进去!”陈大娘推推杨悦,然后趁她发呆时悄悄的走开。

  一回头找不到陈大娘的杨悦,起先呆站了一会,然后她用力的拍着门,却得不到回应,她嘟嚷的以鞋尖踢门板,末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的推门进去。

  “咦?”发觉向冷天在屋內后,她狐疑的走过去,东张西望的在他⾝旁摸摸碰碰。

  她先试探<img src="in/xing.jpg">的拍拍地面前的桌子,却看见他动也不动的盯着一本书,接着她把头低下去,挤⼊他和书册之间。

  “这是什么?”她整个人趴在桌上,<img src="in/luan.jpg">翻他面前的书册。

  “书!”至此,向冷天再也无法装聋作哑了,他伸手轻抚她垂落在桌旁的长发,一路顺势而下的停在她的<img src="in/yao.jpg">间,心里有股冲动,想狠狠的抱住她。

  没想到‮浴沐‬吧净后的她,竟然跟多年前差不多,柔柔的长发和让人<img src="in/mi2.jpg">醉的容颜,意外挑起了他心中的那<img src="in/gen.jpg">弦。

  一如当初的<img src="in/mi2.jpg">恋,这一刹那他依然逃不开她撒下的情网,看她看得失了魂。

  “为什么…”向冷天的自言自语昅引了杨悦的注意,她将⾝子倾向前,怯生生的靠近他。

  “什么是为什么?”她‮头摇‬晃脑的问。

  “如果…”向冷天闻言浅浅的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净是苦涩“那夜我应该带你走的!这样你就不会成了今天的痴傻样。纵使外表没变,但却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杨悦了…我说的,你明⽩吗?”他希望她能听懂,但杨悦仍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我是向冷天,那个常被你骂傻子的家伙,难道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见杨悦再次‮头摇‬,他终于克制不住的拉下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不想看见这样的你。五年来我在‮场战‬上出生人死,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活下来,就是因为对你的爱和恨在支撑着我,我发誓总有一天要回来向你讨回一切的…”

  “如今我回来了,你却什么都忘了,让我一个人<img src="in/bao.jpg">受‮磨折‬,你可真够狠心的!”叹口气,向冷天挫败的圈住她。

  “悦儿是个笨蛋,对不对?老是让人生气…”不知为何,一见到向冷天颓丧的样子,她就觉得<img src="in/xiong.jpg">口闷闷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滴了下来。

  她不是故意的!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不难过?

  杨悦反<img src="in/she.jpg"><img src="in/xing.jpg">的抱住他的脖子,她天真的以为只要伸手<img src="in/rou2.jpg"><img src="in/rou2.jpg">他的眉间,就能化去他的痛苦。

  “你在做什么?”向冷天受宠若惊的按住她的手。

  “你不要难过,我会很疼…疼得好想哭…”她以另一只手按着心口,哭丧着脸说。

  “你说…你会为我心痛?”向冷天不敢置信的问。

  “对!痛…”杨悦认真的点点头。

  向冷天沉默了下,然后低低的苦笑出声“不可能!你<img src="in/gen.jpg">本就忘了一切!清醒时的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现在的你更不可能会在意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向冷天‮头摇‬嗤笑道。

  “不是、不是…我…我…”杨悦结巴的想解释“娘说我不是疯子…我很乖…我真的没有病…没有…没有…”

  她着急的挥挥手,就怕会从向冷天的眼中看见和众人一样的眼神。

  大家都讨厌她,说她是疯子,还要打她。

  “我真的不是…不是…”见向冷天一言不发的盯着她,杨悦的<img src="in/xiong.jpg">口痛得更厉害了,她骇然的推开他,仓皇的跑向书房的角落蜷成一团。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陌生的感受让她受不了的开始撕扯自己的⾐衫和头发。

  她边哭边唤着她记得的人名,只是在向冷逃邡中听起来却是语无伦次的尖叫。

  “好了…”向冷天看不过去的走上前想拉起她“别哭了!再哭嗓子都要哑了。”他才刚伸出手,杨悦就仿佛见到毒蛇般的惊叫。

  “不要…,不要…我没疯,别打我…”

  她恐惧的躲向一旁,还将脸偏过去,又哭又叫的求向冷天别打她。

  “你别怕…我不会打人,而且,我也不会再让其他人欺负你了…”向冷天弯下⾝紧抱住她,不顾她的踢打,只是以铁臂紧拥住她,轻声安慰着。

  一定曾经有人这么对待过她,所以她才会恐惧的一直重复同样的话…向冷天愤恨得几乎想杀人了。

  发现向冷天并没有做出任何要伤害她的动作,杨悦安静了许多,最后,她终于撤除戒心的窝在他怀里。

  “我没病,对不对?”杨悦仰着脸,眼巴巴的问,见到向冷天微笑着颔首后,她心満意⾜的对他漾出一个大大的甜笑。

  向冷天先是一呆,接着重重的叹息。

  “五年前为了证明自己的能耐,并且想报复你和你爹的‮辱凌‬,我毅然的离家到边城去投效军队,然后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的爬到今天的位子…”

  “只是,此时再回想起当初走过的路,曾经执着的信念竞开始动摇,不知是对是错了…”向冷天感叹的对她说,可是杨悦却有听没有懂。

  不喜<img src="in/huan.jpg">看见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杨悦,冷不防的又拉拉他的⾐袖“我很痛…不要这个脸…”她伸手<img src="in/rou2.jpg">着他的眉头。

  “那这样好吗?”向冷天善解人意的对她扬起笑容。

  “好…”杨悦笑咪咪的用力点头,并将整个人贴向他,就在向冷天还没回过神时,她毫无预警的亲一下他的脸颊,动作活像个撒娇的小孩。

  她的一个无心的举动,让他心喜的差点没跳起来。

  “你是好人…”杨悦谨慎的说,但语气却像个两岁孩童“我喜<img src="in/huan.jpg">你!”

  向冷天欣喜若狂“被你这么一说,连铁石心肠都要融化了…”他轻抚她的发,心中有宿愿得偿的満⾜。

  也许上天真的听见了他的祈求…

  这样的重逢或许真是个好的开始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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