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喧一回湾台就去看邵洁柔,她整整瘦了一圈,让黎喧好心疼。
“绍华有没有来看你?”她记得方绍华答应过她要照顾邵洁柔的。
“他每天都来,我从没见过这么贴心的男孩。”邵洁柔也好心疼,心疼方绍华对黎喧这样痴心。
“那就好,我好担心你。”
邵洁柔感动地给了她一个拥抱:“喧,谢谢你!其实我不像你想的那样脆弱,不管是拿掉孩子或者是李建帆的离去,我都可以承受。他给过我最痛苦的回忆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反而变得⿇木,冷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黎喧不知该说些什么,尽管如此,她宁可邵洁柔冷⾎,也不要她再继续陷溺。
“喧,明枫学长还好吗?”邵洁柔抬起头来看她。
黎喧低下头,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又被搅起。
“怎么了?”邵洁柔看不到她往常幸福的笑容,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喧和明枫学长的感情也有了变数?
“洁柔,我和他已经结束了。”黎喧淡淡地说。
“为什么?”邵洁柔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所听见的事。
喧是在骗她的吧?她怎么可能和明枫学长分手呢?他们曾经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恋人,大家都看好他们两人的未来,怎么会变这样?
“他在西雅图早已经有了一个女朋友,是我傻,一直被蒙在鼓里。”她苦笑:“我现在才知道,人是会变的,我们曾经有过的山盟海誓,噤不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脆弱得像泡沫一样。”
邵洁柔感到深深的绝望,既然连何明枫这样的男人都不可靠,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好男人吗?
“喧,你想哭就哭吧,闷在心上很难过的。”黎喧的平静让她觉得不安,她知道那种痛苦的感受,若没有大哭一场,又该如何排遣?
“我的眼泪已经哭⼲了,从今以后我不要再为他掉一滴眼泪。”
邵洁柔再次与她紧紧相拥,她们现在可是同病相怜的女人啊!
“喧,你知道绍华爱你吗?你知道他愿意为你做这么多,全都是因为他爱你吗?”邵洁柔突然想到黎喧还有一个爱她的方绍华,至少她是幸运的,不像她,除了李建帆以外,她的感情竟是一片的空⽩。
黎喧没料到邵洁柔会突然这样说,仓皇地抬起头看她,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绍华对你说了什么吗?”
“他说他爱你!”邵洁柔抓住黎喧的手:“喧,绍华是个很真诚的男孩,他的感情是那么地坦率,连我都要佩服。你知道吗?他为了要让我开心,每天都带来许多好听的CD,安静地在一旁陪着我,让我渐渐地走出那段痛苦的记忆。”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然而…
“洁柔,我不想再爱任何人了,这样的伤害一次就够了。绍华还不成<img src="in/shu.jpg">,也许有一天他会觉得自己对我的<img src="in/mi2.jpg">恋变得很可笑,我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黎喧冷静地看待方绍华对她的感情。
“也许那不是<img src="in/mi2.jpg">恋…”邵洁柔不知不觉地想替方绍华说话:“喧,绍华没你想像中的不成<img src="in/shu.jpg">,他是一个很內敛的人。”
黎喧在脑海中搜寻有关方绍华的记忆,她无法将他的形象和“內敛”二字划上等号,也许这是她和邵洁柔认知上的差距吧?
“我承认绍华的出现带给我许多的快乐,但那和爱情仍有一大段的差距,我觉得他更像一个弟弟,很顽⽪、很黏人,让你甩都甩不开的黏腻。”这是她对方绍华的观感。
邵洁柔听完黎喧的叙述后,竟开怀大笑了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想笑了,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洁柔!我刚刚有说笑话吗?”黎喧对她的反应感到不解。
“受不了。”邵洁柔抹了抹眼角的泪⽔:“这,你不觉得绍华是上天送给你最好的礼物吗?我从来不曾觉得有哪个男人带给我快乐呢!”
“你想到哪儿去了?”黎喧⽩了她一眼。
飘在她心头的那片乌云,逐渐地在消散当中,黎喧却不知过了今天,要如何面对明天,还有更多更多没有何明枫的明天。
她更不知道这趟西雅图之行,究竟是宿命?还是上天的恩赐?
她的门<img src="in/feng.jpg">里有光!
这是他等待了六天之后,第一道照进他心房的曙光。
他举起手想要敲她的房门,却又难以下手,心里十分挣扎,他不知道会看见一个什么样的黎喧?
是兴⾼彩烈呢?还是痛不<img src="in/yu.jpg">生?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不是他希望看见的,所以他很难面对她。
他在她的门外徘徊,前所未有的慌<img src="in/luan.jpg">,一颗心紧紧地揪成一团,仅仅一墙之隔,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心情。
那道细细的光,突然变成一大片,照得他的眼睛刺痛了起来,光里走出一个影子,清清瘦瘦的…是她,是他想念的喧。
她手上提着一只厚重的行李。这么晚了,她要到哪儿去?
“喧,你这是…”他盯着她手,上的行李。
“我要回家过年了。”她放下行李,转过⾝锁上房门。
“你…”他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该问什么?
“我很好,谢谢你这几天帮我照顾洁柔。”她客气地对他说,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应该的,学姐情绪好很多,我们聊了许多事,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坚強的女孩。”方绍华露出难得腼腆的笑容。
“绍华,你写的字条我看过了,谢谢你。”她避重就轻地说。知道方绍华对她的感情,她不想再给他任何希望,他可以找到一个更适合他的女孩,不该再傻傻地等着她。
看过了是什么意思?方绍华无法由她的口中或者是她的表情看出一点端倪,他感觉到自己离她好远,仿佛她这一趟国美之行,硬生生地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已经看不到她的內心了。
“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好吗?”他不放心地问。
“我不是第一次搭夜车回家,你不要替我担心。”有人关心的感觉真不错,可她不要方绍华太关心她。
“我送你去搭车。”他怎么能放心。
“别⿇烦了,我习惯一个人,你不要送我。”她冷淡地划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真的变了!方绍华虽心疼却无能为力,如果她不愿意,他也不能<img src="in/bi.jpg">她。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他眼前离去,随后悄悄地跟在她⾝后,看她上计程车,他也叫了一部跟着;看她到火车站,他也跟着混在人群之中;她上了火车,他则跳上另一节车厢,然后在车內寻找着她的影子。
火车一路晃动着,穿越许多扰攘的城市与静谧的乡镇,她终于站起⾝,在一个他所陌生的城市下了车。
他继续跟随着她,好几次差点让她看见,一路躲躲蔵蔵的,直到他看见她上了一部黑⾊的轿车。黑暗的车窗玻璃教他看不清车內的人影,但他知道轿车內的人一定是她的家人,确定她已经平安回家,他才完全地放心。
这个晚上,他住进了一家旅馆,知道自己仍和她在同一座城市,他觉得心安了许多。
舂季早巳来临,但气温仍旧寒冷,一波接着一波的寒流,仍不肯放了冬季似的,紧紧抓住它的尾巴。
黎喧⾜⾜迟了一个星期才回学校,单调的大四生活,像一场即将落幕的戏,匆匆忙忙的⽇子,除了她之外,大家都在忙碌地准备着各种试考。
她反而像一个没了人生目标、过了气的演员,不知道这出戏结束后自己将何去何从。
邵洁柔这次恢复得很好、很快,不像她的悲伤拖泥带⽔似的,没个止境。说难过,倒也不是多难过,该说是疲倦吧?还有对未来的彷徨。
这就是太过依赖爱情的结果,长期饭票突然变成一张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她却把所有的赌注都押了上去,该怪谁?
方绍华一开学就变得相当的忙碌,由于上学期的生学会长因故休学,他在众人的拥护之下,史无前例地以二年级的资历当上生学会长。外表俊逸<img src="in/mi2.jpg">人的他,立即成为许多女生学的偶像,他的生活更加多采多姿,有时黎喧好多天才会遇上他一次,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img src="in/chan.jpg">着她,对她的态度也一改过去的轻佻,变得彬彬有礼的,让她好不习惯。
这天,她在生学活动中心外,就正好遇到他和几个学妹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他用很<img src="in/yang.jpg">光的笑容向她打着招呼:“嗨!学姐要不要一起吃中餐?”
黎喧看着他⾝旁那几个洋溢着青舂活力的少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老了”她早已经过了那个年纪,所有的青舂活力已让她消耗殆尽了。
“不了,我已经约了同学要一起吃中餐的。”她客气地对他说。
他⾝旁的女孩则用一种带着“敌意”的眼光看着她。方绍华的⾝边永远都围绕着一群想要将他占为已有的女孩,她已经司空见惯了。
“那么再见了。”方绍华不在意地向她挥挥手,和那几个女孩从她面前走过。
她站在原地,像站在一个散了场的舞台,空<img src="in/dang.jpg"><img src="in/dang.jpg">的,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掌声,也不再有喝采。
再次走进美珍饺子馆,只剩下她一个人,老板娘亲切的笑容依然,那一句句令人难忘的“湾台语”听起来竟是如此的寂寞。
“⽔姑娘,你那几个好朋友没有一起来啊?”老板娘端上她点的⽔饺,亲切地问她。
“她们忙着准备试考呢。”她笑着回答。
“好快呢!偶在这里包了二十几年的⽔饺,不知道要送走多少个毕业生咧!”
“老板娘还很年轻,看不出您已经在这里做了二十几年了。”她诚心地赞美背。
“哪午!老啊啦!快五十岁喽!”老板娘喜孜孜地说。
黎喧看见的是一个包了二十几年⽔饺的快乐女人,那样満⾜的笑容、那样平凡的幸福。失去爱情的自己似乎夜一之间老了许多岁,她想,五十岁时的自己能够这么快乐吗?
方绍华最后是从邵洁柔那里知道黎喧和何明枫学长分手的事,他可以感受得到黎喧所受的创伤,她对他的疏离虽让他难过,却也让他更加地心疼,心疼他无法替她分担一些痛苦。
⾝为这学期生学会长的他,刚开学有太多活动要办,以至于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心力关心她,可每天回宿舍时他总会注意一下她的动静,知道她好好地待在宿舍里,他就能够安心地⼊睡。
这个周末他正好空了下来,他试着敲她的房门,许久之后终于等到她出来开门。
他看见的却是一张疲惫不堪的脸,和一头刚睡醒的<img src="in/luan.jpg">发。
“对不起,你还在睡啊?”他歉然地说。
“有事吗?”她淡漠地问。
“好久没跟你说话了,你还好吗?”他只要看见她,一颗心就混<img src="in/luan.jpg">了起来。
“很好啊。你不是很忙?今天没有活动吗?”她的语气仍淡淡的,而且有着浓浓的鼻音。
“喧,你是不是感冒了?”他伸手摸她的额头。
哇!好烫啊!她竟然在发⾼烧,难怪看起来精神这么差。
“你在发烧耶!我带你去看医生。”
“有吗?”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喃喃地说:“好像真的耶,难怪我一直想觉睡。”
“你也太大意了吧?自己生病了都还不知道。”他心疼地责备她。
她浅浅地一笑,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难怪连生病都后知后觉。
方绍华大刺剌地跨进她的房里,寻找她的热⽔瓶,倒了一杯开⽔给她。
黎喧双手握着杯子,暖暖的温度,从掌心传到她的心房,她歉疚地看着细心照顾她的方绍华。
“有没有舒服一点?”他也温柔地看着她。
“好多了,谢谢你。”她慌<img src="in/luan.jpg">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我带你去看医生,吃些葯会好得快一点。”
黎喧第一次感觉到方绍华是个大男生,他強壮到可以照顾她,不再是从前她眼中那位莽撞的小弟弟。
他骑机车载她到学校附近的诊所,医师开了几天的感冒葯和退烧葯给她服用。
接着他又带她去吃了一些清粥小菜,填<img src="in/bao.jpg">肚子。
黎喧回到宿舍吃过葯后,又沉沉地睡去。他坐在她的<img src="in/chuang.jpg">缘,看着她沉睡中的容颜,几度想要抚平的心,又再次翻腾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可以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任何事,就算她永远都不爱他也无妨。这一辈子,除了喧,恐怕不会再有一个女孩能给他这种感觉。
黎喧再度醒来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整个人感觉好了许多,不再头重脚轻。
她下了<img src="in/chuang.jpg">,看了看四周,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冲出房门,敲了敲对面方绍华的门,没多久,他开了门。
乍然见到他的黎喧有些无措,她轻声地对他说:“绍华,真的很不好意思,今天⿇烦你了。”
方绍华一手抵着门框,一手叉<img src="in/yao.jpg">,一脸坏坏的笑容。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怎么有人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啊!”他在嘲笑她哩!
她只是微笑,没有反击,让他好不习惯。
“好一点没有?”他的手掌探向她的额头,一会儿又摸摸自己的额头,然后才放心地说:“好像没烧了。”
黎喧的额头留着他手掌的余温,暖暖的,让她有几分的恍惚:“好很多了。”
“进来呀,别一直站在外面。”他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房內。
他的寝室随时都飘着音乐声,这会儿是一首轻柔的演奏曲,温柔得令人沉醉,让人想闭着眼专心地聆听。
“不想再逐梦了,如果,痛还是痛,乐还是乐,倒不如,回到大海扮泡沫,去做人间,不喜不忧的雨玲珑。”他温柔地念着CD片里的文案。“这首曲子就叫‘去做人间雨’,很美对不对?”
她喜<img src="in/huan.jpg">他屋子里温暖的氛围,让人想要久久地停留,舍不得离开这样的温柔。
“你听看看。”他把耳机套上她的耳旁,然后用另一个副机套在自己的耳畔,坐在她⾝旁,与她一起分享这温馨的时刻。
黎喧轻轻地合上眼睛,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乐声中,她安详的脸孔如同天使般的姣美。不知不觉地她⾝体的重量转移到他⾝上,他发现黎喧的头正靠在他的肩上,看起来不像睡着的样子,只是全然地放松了自己。
方绍华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她的五官是那样的精致,浓淡适中的眉⽑,无需过多的修饰;微微卷翘的睫⽑,给人一种媚柔的感觉:一管<img src="in/ting.jpg">俏的鼻梁,很可爱;最美的当然是她的红<img src="in/chun2.jpg">,浑然天成的红<img src="in/yan.jpg">⾊泽,让他好想好想…偷偷地咬一口。
他近近地靠向她的脸,怎么她都没感觉吗?就快亲到了耶!她还不快点醒过来阻止他,这可不能怪他哟!是她<img src="in/you.jpg">惑他犯侵她的领地的…
就在他的<img src="in/chun2.jpg">快碰到她的时,她突然张开了眼,拿下耳机:“你…要做什么?”
“我在看你是不是睡着了。”他也取下耳机,理直气壮地说。
“用不着靠这么近吧?”她⽩了他一眼。
“被你发现啦?”他⼲脆承认算了:“没错,我就是想偷亲你怎样?你只要再慢个两秒钟张开眼,我就得逞了说。”
瞧他说这什么话?好像没让他亲到是她的错似的?有没有搞错啊!
这家伙还是那么不正经哪!可他这个样子看起来比较正常些,她真怕他正经八百的样子,会让她不知所措。
“你知不知道我是男人耶,就算小你两岁,男人还是男人,看到了美女就会流口⽔是我们男人的天<img src="in/xing.jpg">耶。”
“你还是这么轻浮,真不晓得那些小女生怎受得了你。”她知道他现在是校园里最闪亮的一颗星,那些等着摘星的小女生们可排队排到校门口去了。
“噢!别提那些小三八了,我早晚会被她们<img src="in/chan.jpg">死。”他懊恼地说。
“我看你还很乐在其中呢!”骗谁啊?她又不是没见识过他那副得意相。
“那叫苦中作乐,你以为生学会长是人当的吗?”他都快累死了,还得让她这样奚落。
“你人缘好嘛!随随便便就被拱上去当生学会长,别人买票都还选不上咧!”她挖苦他。
他突然贼兮兮地瞅着她看,看得她浑⾝都不对劲,好一会儿才说:“还是你最可爱,我这辈子只爱这一个人哟。”
又来了!他总是让她想要扁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