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台青打扮整齐,准备去接机飞,尹⽩说:“等一等,一起走,描红,你一道来。”
台青却道:“我两个舅舅说,不必⿇烦你们了。”
尹⽩大表意外“他们在港香?”
“是。”
尹⽩追问:“你⺟亲来,是要把你接走?”
台青见到事到如今,不得不说出真相“是,她决定随舅舅到国美生活,叫我跟随她。”
尹⽩如同给人淋了一盆冰⽔。
沈氏夫妇也呆住了。
台青声音寂寞“我⽗亲有新太太以及两个儿子,再也不会留住我不放,⺟亲只生我一个,我答应了她。”
尹⽩哎呀一声,没想到到头来姐妹们又各散东西,可见不管她多么迁就,命运仍然另作安排,拆散她们。
“哪一个埠?”
“新泽西。”
沈太太连忙说:“极近温哥华,五小时航程可达。”
沈先生说:“时间到了,我们一起到机飞场会再说。”
沈太太把丈夫拉到一旁“人家现在不一定想见沈家的人。”
沈先生沉默。
尹⽩说:“我们三人速去速回也就是了。”
她⽗亲点头批准。
台青的舅舅极其⾼大英俊,看见台青,上前伸出強壮手臂围住外甥女儿保护她。
尹⽩很放心。
难怪都说要多生几个孩子,那么,孩子的孩子,可以获得舅舅的庇护。
台青的⺟亲很快就出来,架一副墨镜,雪⽩的粉,鲜红的<img src="in/chun2.jpg">,悲怆而美丽,众人<img src="in/ying.jpg">上去,台青与她拥抱,她环顾四周,特地对尹⽩说:“谢谢你照顾我的女儿。”然后由兄弟拥簇着坐上一部黑⾊国美大车,台青在车厢內向尹⽩招手,随即绝尘而去。
尹⽩转过头来,变化永远比计划快,尹⽩还以为三姐妹余生都可以在一起。
她与描红折返候机室。
可以想象待韩明生的合同一満,描红也该随他返英。
原来,尹⽩的家不过是她们的歇脚处。
她们挤在人龙排队付停车费。
浑⾝一找,才发觉不见了手袋,尹⽩并不着急,问描红拿钱,谁知描红匆忙间<img src="in/gen.jpg">本忘记带钱包。
两女面面相觑“怎么办?打电话叫⽗亲来救驾。”
“没有角子。”
“问人借。”
“你去试试借三⽑钱,比登天还难。”
“叫计程车回家,让司机在门口等,然后再回来取车。”
罢在头昏脑<img src="in/zhang.jpg">,背后有人问:“欠多少?”
尹⽩连忙抬起头“十五块港币。”
那年轻人取出廿元钞票递她们手中,尹⽩松口气,谁说没有好人。
谁知那人随即说:“要加上利息还我,这是我的卡片。”
尹⽩才犹疑,人龙已经缩短,轮到她们,只得付款,上停车场取车,一打开车门,尹⽩便发现手袋卡在门边,失而复得,她有一阵<img src="in/huan.jpg">快。
描红说:“看看那张卡片。”
“吊膀子人的卡片有什么好看。”
描红笑说:“加利息还他也是很应该的。”
尹⽩心中暗暗好笑,描红这样热心,当然是想为韩明生找替⾝。
她耐心解释“都市中男女每⽇都偶遇无数异<img src="in/xing.jpg">,却不见得可以从中寻获真情。”
回到家中,尹⽩对⺟亲说:“台青那张<img src="in/chuang.jpg">可以拆掉了。”
住饼个多月,颇积聚一些小零小碎的⾝外物,尹⽩与描红用纸盒子替她装起,待人来取。
沈先生问:“就这样走了算数?”
沈太太答:“还好这样走了算数。”
两夫<img src="in/qi2.jpg">在语气中第一次透露不満。
傍晚纪敦木前来取剩余物资。
他要求:“尹⽩,我想同你说两句话。”
尹⽩抱着手看住他,恍如隔世,像是统共没有认识过这个人,因此很礼貌很隔涉的说:“好呀,我们到露台去。”
他轻轻说:“台青很感<img src="in/ji.jpg">你,我也很感<img src="in/ji.jpg">你。”
尹⽩微笑,若不是亲⾝经历,真难以想像,被感<img src="in/ji.jpg">的感觉原来这样恶劣。
“台青说,她认为一起到加拿大读书有点尴尬。”
“我明⽩。”
小纪却生气了“只一次!沈尹⽩,只一次,你不要那么明⽩好不好?”
尹⽩惜愕地看着他。
小纪随即气馁,掏出手帕擦汗“我希望不远的将来,你会遇到一名让你不明⽩不放弃的男<img src="in/xing.jpg">。”
呵,原来小纪是怪她没有努力争取,松手太快。
可见人心不⾜,可见人心难测,可见人心不古。
尹⽩的语气更冷淡,她说:“我相信我一辈子都会做一个明⽩人。”
小纪长长叹气。
尹⽩上下打量他,忽然很温柔地,似旧时那般说:“你要去剪发了。”
小纪摸摸发脚,感慨不已,彼时他与尹⽩时常约好同往一家理发店同一个发型师修理头发,那名发型师叫卡尔,每次都笑问:“我该先做谁的头?”最近,两人不约而同转了理发店,卡尔一时损失两个顾客。
纪敦木最后说:“尹⽩,祝福我。”
尹⽩笑“我不是牧师,我不擅长这套。”一会儿韩明生也上来要求按首祝福,她会受不了。
“那么,祝福台青。”小纪不肯放松。
“她很有分寸,你放心,她会争取幸福。”
纪君完全不得要领,他呆呆的看着笑昑昑的沈尹⽩,发现此刻的他在她面前,不值一文。
呵打败仗的原来是他。
尹⽩送他到门口,微微一鞠躬,嘴里说:“再见珍重,不送不送。”
列位看官,应付纪敦木该流人物、也只得沈尹⽩这个办法罢了,若有值得借镜之处、切莫犹疑。
花开两头,单表一支,话说尹⽩送走小纪,正式了结此案,松一口气。
回到房內,她顺手拾起一只小枕头,抛一抛,接住,嘴里说:“一个妹妹已经送出,几时轮到你?”
描红一怔,尹⽩那语气一成不变,一般的和蔼可亲,能做到这样,可见城府已深,是她与台青教训了尹⽩,使尹⽩由爱生怖,与她俩保持距离。
描红却曲解了尹⽩,枉⼊<img src="in/mi2.jpg">宮<img src="in/luan.jpg">钻,尹⽩完全不是这样想,她认为既是已出之物,无法讨还,不如咬紧牙关,大方一点。
尹⽩放下枕头,翻阅报纸“唷,问我们讨十万万万两军费呢。”
描红试探地说:“这般无礼,能不⾁痛。”
尹⽩抬头笑道:“命该如此,争来何用。”
描红便不敢搭腔。
尹⽩却说:“你那护照⼊英国境颇有点问题,要去请教律师方可。”
“韩明生说有办法。”描红细声答。
“你不比台青,姨妈姑爹一大堆,你要自己处处留神,步步为营。”
“知道。”
她笑:“不过我相信韩某会安排得妥妥当当。”
尹⽩拉开菗屉,写了张廿元支票,寄到卡片上的姓名地址去。
描红问:“台青就这样一走了之?”她与她刚有新的了解,颇感依恋。
“不会的,总还得有些繁文缛节,请客辞行之类。”
不出尹⽩所料,第二天台青的电话就来了,语气轻快,邀请“三叔一家以及描红晚宴”
沈先生听毕,沉昑一下“既是孩子来请,孩子们去。”
尹⽩笑“太小器了。”
“医生嘱我休养,大热天也不便外出寻<img src="in/huan.jpg">作乐。”
尹⽩只得依言覆了台青。
谁知台青率领⺟亲舅舅上门问候,抬上一罗筐礼物,仍然没声价道谢。
尹⽩胡涂了,这究竟算是真心真意,还是虚情假意?若是尔虞我诈,为何要劳民伤财做这一出场戏,若是真情,又不该堆満假笑假语。
尹⽩忽然明⽩了,原来大人由大人做戏,小孩由小孩做戏,人生本是一场场的戏。
演到后来,演技太过<img src="in/bi.jpg">真,感情一时不能菗离,尹⽩看住二伯⺟落下泪来。
然后由尹⽩及描红做代表出去吃饭。
在车里,台青的舅舅忽然取出两只锦囊,分别递给尹⽩描红“这是妹妹给你们的小小礼物。”
描红意<img src="in/yu.jpg">推辞,被尹⽩一个眼⾊阻止,两人齐齐道谢,纳⼊袋中。
台青轻轻说:“我在港香,渡过一生最难忘的暑假。”
她伸过手,分别握住尹⽩与描红,尹⽩让她握着,过一刻挣脫了,描红却没有。
吃完饭到了郑重道别的时刻,台青一直说:“姐姐,我们要不住通信,千万不可疏懒。”
尹⽩点头答允。
“还有,联络到其他姐妹,千万通知我。”
经过十多分钟的呢喃,尹⽩与描红终于下了车,两人不住摇手,看着台青轻裘快马,刹那间去得无影无踪。
尹⽩低着头,问描红:“去喝杯咖啡?”
正中描红下怀。
尹⽩苦笑“刚有了解,就要分手。”
描红啜一口冰冻咖啡,深觉人生无常,低头不语。
尹⽩掏出礼包,打开一看,见是名贵金表一只,连忙戴上,只觉伏手舒适,这只表,尹⽩与台青逛街时曾经指出来说过喜<img src="in/huan.jpg">,没想到台青紧记在心。
描红也拆开来看她那一分,內容却不一样,是一叠簇新的美金现钞。台青太会得送礼,什么人需要什么,观察⼊微。
尹⽩转动着腕表,忽然解嘲地想,这票生意做得过,包食宿兼介绍男友,相信众姐妹不会吝啬,这等大礼,她受之无愧。
描红忽然说:“我不能收这个礼。”
尹⽩啼笑皆非,在这个关节上她偏偏卖弄骨气。
“我对台青不好,你是知道的,我自己会想办法。”
尹⽩劝说:“姐妹们何必斤斤计较。”
描红急道:“我去退还给她。”
尹⽩便轻轻笑一声“过一些时候你同我计较,还真不知要什么退还给我呢,我不一定用得着。”
描红吓得不敢吭声。
尹⽩说:“大方地收下吧。”
描红把钞票捏在手中,渐觉难堪“姐姐,”她自卑地说:“你们都施舍我。”
尹⽩回说:“既会恶人先告状,就不要多心,谁会把生活中这等贵重的人与物来<img src="in/luan.jpg">施于人。”
描红见尹⽩越说越⽩,无以为对。
“大家都是真心对你好,快别这样,这件事里如果没有人⾼兴,就不值得了。”
描红一直又多住了两个星期。
她与韩明生在港香注册结婚。
沈氏夫妇放下一颗心,这名侄女虽已成年,但道义上他们必须向沈老大有所<img src="in/jiao.jpg">待,结婚是世上少数名正言顺的事情之一,值得报讯兼庆祝。
沈国武在家摆酒⽔请侄女婿。
他一向、从来、坚持不喜<img src="in/huan.jpg">混⾎儿,亦不企图掩饰,韩明生这次改变方向,使他老先生得其所哉,所以他不但对小韩客客气气,且能运用他的喜剧细胞。
韩明生一坐下来他就说:“我们一早便是自己人了。”
幸亏尹⽩嗤一声笑出来,不然韩氏脸⽪不知搁到哪里去。
“描红⽗⺟未克出席婚礼,由我全权代表,描红你听着,韩明生若有不周之处,你即时同我说,我马上剥他这层⽪。”说到最后,声音严厉,眼若铜铃。
沈太太深觉丈夫过份,没想到尹⽩会跟着沉下脸:“接着切成一块一块,扔下大海喂鲨鱼。”
沈太太见忍残过度“好了好了,先拍张照寄给⽗⺟。”
由尹⽩接过相机,各种角度都拍了几张。
饭后气氛较热,韩明生出示他新置家居的图片,是位在伦敦雪莱区的一层半立独式小洋房,他遗憾的说:“英镑虽然回落,但仍比年前贵得多,不然装修可以考究些,描红一抵埠马上要学开车,不然的话要步行上学。”
沈太太见他这样头头是道,不噤看描红一眼,如此运气百年不能多见,短短几个月间她已把一切掌握在手:伴侣、学业、生活也有了着落,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异乡人摇⾝一变,前途似锦,沈太太佩服这个女孩子,她太懂得抓住机会、损人而大大利已,并非罪行。
换了是尹⽩,不可能把韩明生的优点利用得这么彻底,许多特点已经重复:他有护照,尹⽩也有,他有房子,尹⽩何尝没有,他<img src="in/shu.jpg">悉外国生活,尹⽩亦然。
描红却要自他⾝上才可以享受到这一切。
她把韩明生衬托得⾼⾼在上。
沈太太忽然觉得尹⽩牺牲得超值,她为女儿骄傲。
沈先生在那边叫:“描红快过来听电话,你⽗⺟有话同你说。”
沈太太百忙中同尹⽩去挑两件首饰给描红做嫁妆,到底是沈家女儿,不能让她光秃秃⾚条条的过门。
尹⽩坐在珠宝店內选半⽇,因买贵了,怕⺟亲不舍得,笑说:“将来向大伯伯算回来。”
沈太太点点头“炭同钻<img src="in/gen.jpg">本是一回事。”以后还有见面的⽇子吗,怎么个算法。
描红与小韩过去对话,沈先生走到女儿⾝边,笑说:“对尹⽩来说,那小子资质不过尔尔。”但在描红面前,他简直是个庇佑神,换了是谁,都会作出明智的选择。
尹⽩谦曰:“韩明生是个好男人。”
“未至于好得要为他打仗。”沈先生笑。
“我只为学业及事业打仗。”
她走过去叮嘱描红:“好不容易接通,多说几句。”
韩明生投来感<img src="in/ji.jpg">的神⾊,尹⽩假装看不见。
沈太太说:“描红还有点节蓄在我这里。”
“咦,⾜够买一件貂鼠大⾐。”
“现钞可以傍⾝。”
描红讲完电话,转头笑说:“我情愿穿⽪大⾐。”
尹⽩胜利,趾⾼气扬“我们明天就去买。”
描红一直不舍得走,喝完咖啡吃罢宵夜,沈氏夫妇退进寝室,她还恋恋不舍。
这张小<img src="in/chuang.jpg">有<img src="in/shu.jpg">悉的气味,三姐妹曾经同窗共枕,为家国大事闹意见,为异<img src="in/xing.jpg">打开头,最后又各奔前程。
当初南下,真想不到有这样理想的结局,描红认为这个大都会有一种魅幻催化剂,可使梦想在极短的时候变真。
十二点过后,尹⽩故意打个呵欠“贤伉俪也该打道回府了。”
描红拥抱尹⽩。
尹⽩轻轻道:“我说过照顾你,一定照顾你。”
韩明生看着她们俩,不脑葡定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他们走了之后,尹⽩关上大门,上锁,因没有人,她扯下笑脸,露出倦容,用手抹抹面孔,进房倒在<img src="in/chuang.jpg">上。
尹⽩用一只枕头庒住脸,耳畔忽然听到嘻笑声:“国共讲和如何?”似台青的声音。
“对呀,一笑挥邝仇。”是描红。
尹⽩连忙跳起来,室內并无他人,完全是她的幻觉,只有一只闹钟滴答滴答响,房间大了许多,也静了许多。
尹⽩颓然自语:“走了,都走了,不然我也该精神崩溃了。”
早晨电话铃响,尹⽩喃喃吩咐“描红,劳驾听一听。”
铃声继续响,尹⽩怔怔醒来,才想起描红已搬到韩家去,尹⽩惘然,没有想到会如此思念妹妹。
她拨拨头发,取饼听筒。
对方说:“我找沈尹⽩姐小。”
“我是,哪一位。”
“我叫刘曙唏。”
谁?
“昨天下午我收到一张支票,银码正确,⽇期却写错了,要待明年今⽇才能兑现,我亲自到行银查询资料,你说巧不巧,那家分行经理竟是我表弟,所以我得到这个电话号码。”
尹⽩诧异说:“他不该透露客户秘密。”
“但是他同情我,你没有同情心吗,沈尹⽩?”
尹⽩笑出来。
对方见女郞笑了,知道无恙,不由得松了口气,事情已有三分光。
“出来喝下午茶行吗?”
“呃,今天不行,廿四小时通知太过仓卒。”
“明天呢?”
“明天送亲戚移民。”
“那么后天。”
“后天…”
他着急了“沈尹⽩,不妨坦⽩的告诉你,我的时间也不多,下星期要返回加拿大。”
“呵,加拿大哪个埠?”
他笑“当然是人见人爱的温哥华。”
尹⽩的心一动:“好,后天下午三时正。”
“我有你家地址,届时见。”
沈太太推房开门“怎么搞的,大清早电话铃如雷声动。”
尹⽩笑道:“是舂雷,惊蛰到了。”
她⺟亲说:“小暑大暑还没有过呢,明年请早。”
尹⽩想起问:“⽗亲呢?”
“下星期就走,还不去取机飞票?”
尹⽩怔怔的“一步步<img src="in/bi.jpg">近,终于要动⾝了。”
沈太太笑着开解她“你看你多能⼲,还来得及嫁掉两个妹妹。”
那只是妹妹能⼲,与她何⼲。
沈太太又说:“这上下台青该到新泽西了。”
像台青那般人才,进了校园,必受男生包围,纪敦木一不小心便会⽩了少年头,还是韩明生有脑筋,先结了婚然后出发,稳扎稳打。
尹⽩浴沐包⾐。
昨晚说好的,描红想要一件长深棕貂⽪大⾐,尹⽩有相<img src="in/shu.jpg">的店家,可以挑到现成货⾊。
大热天时想赶出去买⽪⾰,尹⽩想想都觉得好笑。
幸不辱命,抱着大盒子返家,一进门就听到女孩子们的笑声。
尹⽩胡涂了,怕又是幻觉,侧耳细听,却又清晰可闻,实实在在自客厅传出。
尹⽩不噤扬声叫唤:“台青,描红,是你们吗?”怎么打回头了?
忽然有一个女孩子笑着<img src="in/ying.jpg">出来“尹⽩就是记得台青及描红,我们一点地位都没有。”
那是一个小外国人,棕褐⾊长发辫,一鼻尖的雀斑,大眼睛隐隐带点蓝⾊,最令尹⽩诧异不已的是她那一口敦克尼音英语。
这是谁,从何而来?
沈先生早已料到,笑道:“你看尹⽩多意外,由此知我开门认人时那惊奇样子。”
尹⽩笑问:“请问你是谁?”
“我是你表妹,尹⽩,我的名字叫沈蓝。”
尹⽩怪叫起来“沈蓝,没想到你是一个洋人。”
“我⽗亲同来自新南威尔斯的一位多哈拉姐小结了婚生下我。”
原来⾎统可以追溯到苏格兰去。
“这次幸会了姐姐。”
尹⽩扔下大盒子去握着她的手:“我⽗亲向你提到台青跟描红了?”
“一坐下就说我们来迟三天,不然还可以见到台青。”
“你们,你共谁?”
“我同马达加斯加的沈珏。”
尹⽩睁大双眼。
只见厨房口探出一张小巧的面孔,向尹⽩眨眨眼。
尹⽩走过去,惊喜的问:“你是沈珏?”
“尹⽩,”她拉住她“你跟我想像中同一个样子。”
沈蓝过来说:“尹⽩,你没有收到我们的信吗,临出发前我们把行程详细报告给你了。”
信,呵信,那封在她盛怒中被扔到垃圾桶里的信,在该刹那,她不愿意与任何姐妹发生任何较噶,她失望她痛心她气愤,多么鲁莽,尹⽩深深懊悔。
沈蓝见尹⽩有踌躇之⾊,十分乖巧懂事的说:“不要紧,反正我们已经不请自来。”
尹⽩歉意地看住她俩“我们下星期就要移民,主要的家俱已经运走,只怕招呼不周。
沈蓝与沈珏一齐笑“我们早就明⽩,已经带备睡袋。”
这两个女孩完全洋人作风,慡朗磊落开扬,笑声不绝,万分悦耳,去了国中妹妹,又来了外国妹妹。
沈先生在一旁想,难怪华人管女儿叫千金,这样银铃似笑声的确千金不换。
描红与台青去了之后,屋子静得难堪,他刚在不习惯,幸亏即时来了沈蓝沈珏,现在,他又可以名正言顺坐着看报纸杂志,不必为打破沉默僵局挖空心思找话题与家人闲谈。
只听得尹⽩说:“来来来,把事情告诉我,你俩怎么会从南半球齐齐跑到北半球来。”
沈先生把双臂枕在颈下,伸长腿双,也预备听故事。
沈太太捧着香噴噴一壶咖啡出来。
噫,尹⽩想,屋子里没有几个妹妹,简直不象一个家。
原来沈蓝与沈珏同住一半球,一向有联络,收到尹⽩她们发出的信,<img src="in/huan.jpg">欣莫名,同时亦动了思乡之情。
“于是我们约好到国中旅行,这里是第一站。”
“我们想去探访故乡,见一见伯公,尹⽩,劳驾你替我们定一封推荐书。”
尹⽩笑得打跌。
沈太太不住笑问:“你们俩谁大谁小?”
沈还怪难为情的“都不小了,只是不长进,我们同年,我五月,蓝十月,今年刚刚大学毕业,二十二岁。”
尹⽩放下一颗心“我是三姐,翡翠与紫茵比我大,你们统统比我小,台青是七妹。”
“描红呢?”
“描红是你姐姐。”
“谁是老大?”
尹⽩笑“我没敢问,许是紫茵姐,也不方便追究年岁。”
大家又笑起来。
沈珏说下去:“毕业后就要开始工作,不甘心,趁这夏⽇,到处逛逛散散心。”
“真的,”尹⽩由衷附和“以后总有诸般心事,再也不会象今天这般畅快。”
沈蓝笑“自国中出来,我们还要去苏格兰。”
尹⽩拍一下手掌“当然,你也该去见麦哈拉家族。”
沈珏看沈蓝一眼“她做过一点资料搜集,相信不难追溯得到⺟系亲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