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位猛人所以出山,还要拜⾼<img src="in/ying.jpg">祥同志所赐,他要不闹,估计这人还出不来。
但值得庆幸的是,在此人正式露面之前,⾼<img src="in/ying.jpg">祥和李自成就跑了。
具体跑到哪里,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几个省<img src="in/luan.jpg">转悠,看准了就打一把,其余头领也差不离,搞得中原各省翻天覆地,连四川也未能幸免。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只能用狠招了。
崇祯七年,崇祯正式下令,设置一个新职务。
明代有史以来最大的地方官,就此登场。
在此之前,明代最大的地方官,就是袁崇焕,他当蓟辽督师时,能管五个地区。
光荣的记录被打破了,因为这个新职位,能管五个省。
这个职务,在历史中的称谓,叫做五省总督。包括山西、陕西、河南、湖广、四川,权力极大,也没什么管辖范围,反正只要是流贼出没的地方,都归他管。
职位有了,还要有人来当,按照当时的将领资历,能当这个职务的,只有两个选择:A:洪承畴,B:曹文诏。
答案是C,两者皆不是
任职者,叫做陈奇瑜。
陈奇瑜,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历任都察院御史、给事中,后外放陕西任职。
在陕西,他的职务是右参政,而左参政,是我们的老朋友洪承畴。
但为什么要选他⼲这份工作,实在是个让人费解的事。
就资历而言,他跟洪承畴差不多,而且进步也慢点,崇祯四年的时候,洪承畴已经是三边总督了,他直到一年后,才⼲到延绥巡抚,给洪承畴打工。
就战绩而言,他跟曹文诏也没法比。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他,但无论如何,偏就是他了。
所以对于这个任命,许多人都有异议,认定陈奇瑜有背景,走了后门。
但事实上,陈奇瑜并非等闲之辈。
崇祯五年的时候,由于民军进⼊山西,主力队部都去了山西,陕西基本是没人管,兵力极少。
兵力虽少,民变却不少,据统计,陕西的民军,至少有三万多人。
这三万多人,大都在陈奇瑜的防区,而他的手下,只有两千多人。
一年后,这三万多人都没了——全打光了。
因为陈奇瑜,是一个近似猛人的猛人。
作为大刀都扛不起来的文官,陈奇瑜同志有一种独特的本领——统筹。
他是一个典型的参谋型军官,善于谋划、组织,而当时的民军,只能到处流窜,基本无组织,有组织打无组织,一打一个准。
凭借着突出的工作成绩,陈奇瑜获得了崇祯的赏识,从给洪总督打工,变成洪总督给他打工。
对于导领的提拔,陈奇瑜是很感动的,也很卖力,准备收拾烂摊子。
这是一个涉及五个省,几十万人的烂摊子,基本上,已经算是烂到底了,没法收拾。
陈奇瑜到任后,第一个命令,是开会。
各省的总督、总兵,反正是头衔上带个总字的,都叫来了。
然后就是分配任务,你去哪里,打谁,他去哪里,打谁,打好了,如何如何,打不好,如何如何,一五一十都讲明⽩,完事了,散会。
散会后,就开打。
崇祯七年(1634)二月,陈奇瑜上任,⼲了四个月,打了二十三仗。
全部获胜。
陈奇瑜以无与伦比组织和策划能力告诉我们,所谓胜利,是可以算出来的。
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孙子兵法
陈总督最让人惊讶的地方,倒不是他打了多少胜仗,而在于,他打这些胜仗的目的。
打多少仗,杀多少人,都不是最终目的,最终的目的是,再打一仗,把所有人都杀光。
而要实现这个目标,他必须把所有的首领和民军,都赶到一个地方,并在那里,把他们全都送进地府。
他选中的这个地方,叫做车厢峡。
车厢峡位于陕西南部,长几十里,据说原先曾被当作栈道,地势极为险要。
所谓险要,不是易守难攻,而是易攻难守。
此地被群山环绕,通道极其狭窄,据说站在两边的悬崖上,往下扔石头,一扔一个准。
更要命的是,车厢峡的构造比较简单,只有一个进口,一个出口,没有其他小路,从出口走到进口,要好几天。这就意味着,如果你进了里面,要么回头,要么一条路走到黑,没有中场休息。
几万民军,就进了这条路。
这几万民军,是民军的主力,据说里面还有李自成和张献忠。
为什么走这条路,没有解释,反正进去之后,苦头就大了去了。
陈奇瑜的队部堵住了后路,还站在两边的悬崖上,往下<img src="in/she.jpg">箭、扔石头,没事还放把火玩,玩了十几天,彻底玩残了。
想跑是跑不掉的,想打也打不着,众头领毫无办法,全军覆没就在眼前,实在熬不住了。
使用杀手锏的时候到了。
[1693]
我说过,他们的杀手锏,就是投降,准确地说,是诈降。
没条件,谁投降啊?
——舂节晚会某小品
很有道理,很现实,但在这里,应该加上两个字:
没条件,谁让你投降啊?
所以在投降之前,必须先送钱,就如同上次送给王朴那样。
于是头领们凑了点钱,送给了陈奇瑜。
然而陈奇瑜没有收。
崇祯没看错人,陈奇瑜同志确实是靠得住的,他没有收钱。
⿇烦了,不收钱,我们怎么安心投降,不,是诈降呢?
但事实证明,头领们的智商是很⾼的,他们随即使出了从古至今,百试不慡的绝招——买通左右。
陈奇瑜觉悟很⾼,可是扛不住手下人的觉悟不⾼,收了钱后,就开始猛劝,说敌人愿意投降,就让他们投降,何乐不为?
陈奇瑜没有同意。
陈奇瑜并不是王朴,事实上,他对这帮头领,那是相当了解,原先当延绥巡抚时,都是老朋友,知道他们狡猾狡猾地,所以没怎么信。
我之前曾经说过,陈奇瑜是一个近似猛人的猛人。
所谓近似猛人的猛人,就是非猛人
他跟真正的猛人相比,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拿破仑输掉滑铁卢战役后,有人曾说,他之所以输,是因为缺少一个人——贝尔蒂埃。
贝尔蒂埃是拿破仑的参谋长,原先是测绘员,此人极善策划,参谋能力极強,但凡打仗,只要他在,基本都打赢了,当时,他不在滑铁卢。
但最后,有人补充了一句:
如果只有他(贝尔蒂埃)在,但凡打仗,基本都是要输的。
陈奇瑜的弱点,就是参谋。
和贝尔蒂埃一样,陈总督是个典型的参谋型军官,他很会参谋,很能参谋,然而参来参去,把自己弄残了。
军队之中,可以没有参谋,不能没有司令,因为在场战上,最关键的素质,不是参谋,而是决断。
陈奇瑜同志只会参谋,不会决断。
面对手下的劝说和胜利的<img src="in/you.jpg">惑,他妥协了。
陈奇瑜接受了投降,在他的安排下,近五万民军走出了车厢峡。
其实陈奇瑜也很为难,既要他们投降,又不能让他们诈降,要找人看着,但如果人太多,会引起对方疑虑。为了两全其美,他动脑筋,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法:每一百降军,找一个人看着,监督行动。
注意,是一个人,看守一百个人。
想出这个法子,只能说他的脑袋坏掉了。
[1694]
跟上次不同,这次张献忠毫不拖拖拉拉,很有工作效率,走出车厢峡,到了开阔地,连安抚金都没拿,反了。
我很同情那些看守一百个人的人。
事情到这里,就算是彻底扯淡了,崇祯极为愤怒,朝廷极为震惊,陈奇瑜极为內疚,最终罢官了事。
了事?那是没可能的。
各路头领纷纷焕发生机,四处出战,河南、陕西、宁夏、甘肃、山西,烽烟四起。
估计是历经考验,外加焕发第二次生命的<img src="in/ji.jpg">动,民军的战斗力越来越強,原本是被追着跑,现在个把能打的,都敢追着官兵跑。比如陕西著名悍将贺人龙,原本是去打李自成,结果被李自成打得落花流⽔,还围了起来,⾜⾜四十多天,断其粮食劝他投降,搞得贺总兵差点去啃树⽪,差点没撑过来。
到崇祯八年(1635),中原和西北,基本是全<img src="in/luan.jpg">了,这么下去,不用等清兵⼊关,大明可以直接关门。
好在崇祯同志脑子转得快,随即出派了王牌——洪承畴。
在当时,能⼲这活的,也就洪承畴了,这个人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手狠且心黑,对于当前时局,他的指导思想只有一字——杀。
杀光了,就没事了。
就任五省总督之后,他开始组织围剿,卓有成效,短短几个月,民军主力又被他赶到了河南,各地民变纷纷平息。
接下来的程序,应该是类似的,民军被<img src="in/bi.jpg">到某个地方,被包围,然后被<img src="in/bi.jpg">无奈,被迫诈降。
所谓事不过三,玩了朝廷两把,就够意思了,再玩第三把,是不可能的。
洪承畴已经磨好刀,等待投降的诸位头领,这一次,他不会让历史重演。
是的,历史是不会重演的。
这次被<img src="in/bi.jpg">进河南的民军,算是空前规模,光是大大小小的首领,就有上百人,张献忠、李自成、⾼<img src="in/ying.jpg">祥、罗汝才、刘国能等大腕级人物,都在其中。民军的总人数,更是达到了创纪录的三十万。
为了把这群人一网打尽,崇祯也下了⾎本,他调集了近十万大军,包括左良⽟的昌平兵,曹文诏的关宁铁骑、洪承畴的洪兵,总而言之,国全的特种队部,基本全部到齐。
但凡某个朝代,到了最后时刻,战斗力都相当之差,但明朝似乎是个例外。几十年前,几万人就能把十几万⽇军打得落花流⽔,几十年后,虽说差点,但还算凑合。
和以往一样,面对官军的追击,民军节节败退,到崇祯八年(1635),他们被庒缩到洛<img src="in/yang.jpg">附近,即将陷⼊重围,历史即将重演。
但终究没有重演。
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刻,他们开了个会。
[1695]
开会的地点,在河南荥<img src="in/yang.jpg">,故史称“荥<img src="in/yang.jpg">大会”
这是一次极为关键的会议,一次改变了无数人命运的会议。
参与会议者,包括所有你曾经听说过,或者你从未听说过,或者从未存在过的著名头领。用史书上的说法,是“十三家”和“七十二营”
家和营都是数量单位,但具体有多少人,实在不好讲。某些家,如⾼<img src="in/ying.jpg">祥,有六七万人,某些营,兴许是⽪包公司,只有几个人,都很难讲,但加起来,不会少于二十五万人。
当然,开会的人也多,十三加上七十二,就算每户只出个把代表,也有近百人。
简而言之,这是一次空前的大会,人多的大会。
<img src="in/gen.jpg">据史料留下的会议记录,会议是这样开始的,曹汝才先说话,讲述当前形势。
形势就别讲了,虽说诸位头领文化都低,还是比较明⽩事情的,敌人都快打上来了,还讲个庇?
有人随即揷话,提出意见,一个字——逃。
此人认为,敌人来势很猛,最好是快跑,早跑,跑到山区,保命。
在场的人,大都赞成这个意见。
然后,一人大喝而起:“怯懦诸辈!”
说话的人,是张献忠。
张献忠,陕西延安府人,万历三十四年出生。
历史上,张献忠是一个有争议的人,夸他的人实在不多,骂他的人实在不少。
反映在他的个人简历上,非常明显。
但凡这种大人物,建功立业之后,总会有人来整理其少年时期的材料,而张献忠先生比较特殊,他少年时期的材料,似乎太多了点。
就成分而言,有人说,他家世代务农;有人说,他家是从商的;也有人说,他是世家后代;还有人说,他是读书出⾝;最后有人说,他给府政打工,当过捕快。
鉴于说法很多,传说很多,我就不多说了,简单讲下,这几种说法的最后结果:
务农说:务农不成,歉收,去从军了。
从商说:从商不成,亏本,去从军了。
世家说:世家破落,没钱,去从军了。
读书说:读书没谱,落第,去当兵了。
打工说:没有前途,气愤,去当兵了。
史料太多,说法太多,但所有的史料都说,他是一个不成功的人。
[1696]
无论是务农、读书、从商、世家、打工,就算假设全都⼲过,可以确定的是,都没⼲好。
为什么没⼲好,没人知道,估计是运气差了点,最后只能去从军。
从军在当时,并非什么优秀职业,武将都没地位,何况苦大兵。
当兵,无非是拿饷。可是当年当兵,基本没有饷拿,经常拖欠工资,拖上好几个月,⽇子过得比较艰苦。
但奇怪的是,张献忠不太艰苦。据史料记载,他的小⽇子过得比较红火,有吃有喝,相当滋润。家里还很有点积蓄。
这是个奇怪的现象,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计划外收⼊。
而更奇怪的是,他还经常被人讹,特别是邻居,经常到他家借钱,借了还不还,他很气愤,去找人要,人家不给,他没辙。
这是更为奇怪的一幕,作为手上有武器的人,还被人讹,只能说明,这些计划外收⼊,都是合法外收⼊。
据说,张献忠先生除了当兵之外,还顺便⼲点零活,打点散工,具体包括強盗、打劫等等。
这种兼职行为,应该是比较危险的,常在河边走,毕竟要<img src="in/shi.jpg">鞋。张献忠同志终于被揭发了,他被关进监狱,经过审判,可能是平时兼职⼲得太多,判了个死刑。
关键时刻,一位总兵偶尔遇见了他,觉得他是个人才,就求了个情,把他给放了。
应该说这位总兵的感觉,还是比较准的,张献忠确实是个人才,造反的人才。
据说平时在军队里,张献忠先生打仗、兼职之余,经常还发些议论,说几句名人名言,比如“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等等。
而他最终走上造反道路,是在崇祯三年(1630),那时,王嘉胤造反,路过他家乡,张献忠就带了一帮人,加⼊了队伍。
张献忠起义的过程,是比较平和的,没人<img src="in/bi.jpg">他去修长城,他似乎也没掉队,至于爹妈死光,毫无生路等情况,跟他都没关系,而且在此之前,他还是吃皇粮的,实在没法诉苦。
所以这个人造反的动机,是比较值得怀疑的。
参加起义军后,张献忠的表现还凑合,跟着王嘉胤到处跑,打仗比较勇猛,打了一年,投降了。
因为杨鹤来了,大把大把给钱,投降是个嘲流,张献忠紧跟时代嘲流,也投了降。
当然,后来他花完钱后,顺应嘲流,又反了。
[1697]
此后的事情,只要是大事,他基本有份。三十六营开会、打进山西、打进河南、被人包围、向王朴诈降、又被人包围、向陈奇瑜诈降,反正能数得出来的事,他都⼲过。
但在这帮头领里,他依然是个小人物,总跟着别人混,直至这次会议。
他驳斥了许多人想逃走的想法,是很有种的,但除了有种外,就啥都没有了。因为敌人就在眼前,你要说不逃,也得想个辙。然而张献忠没辙。
于是,另一个人说话了,一个有辙的人:
“一夫犹奋,况十万众乎!官兵无能为也!”
李自成如是说。
李自成,陕西米脂人,万历三十四年生人。
比较凑巧的是,李自成跟张献忠,是同一年生的。
而且这两人的⾝世,都比较搞不清楚,但李自成相对而言,比较简单。
<img src="in/gen.jpg">据史料的说法,他家世代都是养马的。在明代,养马是个固定职业,还能赚点钱,起码混口饭吃,生活⽔准,大致是个小康。
所以李自成是读过书的,他从小就进了私塾,但据说成绩不好,很不受老师重视,觉得这孩子没啥出息。
直到有一天。
这天,老师请大家吃饭,吃螃蟹。
当然,老师的饭没那么容易吃,吃螃蟹前,让大家先<img src="in/gen.jpg">据螃蟹写首诗,才能开吃。
李自成想了想,写了出来。
老师看过大家的诗,看一首,评一首,看到他写的诗,没有说话。
因为在这首诗里,有这样一句话:一⾝甲胄任横行。
这位老师是何许人也,实在没处找,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一个比较厉害的人物,因为在短暂犹豫之后,他说出了一个准确的预言:
你将来必成大器,但始终是<img src="in/luan.jpg">臣贼子,不得善终!
但李自成同学的大器之路,似乎并不顺利,吃过饭不久,他就退学了,因为他的⽗亲去世了。
没有经济基础,就没有上层建筑,李自成决定,先去打基础,但问题是,他家并不是农民,也没地,种地估计是瞎扯,所以他唯一能够选择的,就是给人打工。
这段时间,应该是李自成比较郁闷的时期。因为他年纪小,⽗亲又死了,经常被人欺负,有些地主让他⼲了活,还不给钱,万般无奈之下,他托了个关系,去驿站上班了。
[1698]
李自成的职务是驿卒,我说过,驿站大致相当于招待所,驿卒就是招待所服务员,但李自成⽇常服务的,并不是人,而是马。
由于世代养马,所以李自成对马,是比较有心得的,他后来习惯于用骑兵作战,乃至于能在山海关跟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打出个平手,估计都是拜此所赐。
李自成在驿站⼲得很好,相比张献忠,他是个比较本分的人,只想混碗饭吃。
崇祯二年,饭碗没了。
我说过很多次,是刘懋同志建议,全给裁掉了。
刘懋认为,驿站纰漏太多,浪费朝廷资源,李自成认为,去你娘的。
你横竖有饭吃,没事⼲了,来砸我的饭碗。
但李自成还没有揭竿而起的勇气,他回了家,希望打短工过⽇子。
我也说过很多次,从崇祯元年,到崇祯六年,西北灾荒。
都被他赶上了,灾荒时期,收成不好,没人种地,自然没有短工的活路。此时,李自成听说,有一个人正在附近招人,去了的人都有饭吃。
他带着几个人去了,果然有饭吃。
这位招聘的人,叫做王左桂。
王左桂是⼲什么的,之前也说过了,作为与王嘉胤齐名的义军领袖,他比较有实力。
当时王左桂的手下,有几千人,分为八队,他觉得李自成是个有料的人,就让他当了八队的队长。
这是李自成担任的第一个职务,也是最小的职务,而他的外号,也由此而生——八队闯将。
一年后,王左桂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攻打韩城。
他之所以要打这里,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因为韩城的防守兵力很少,而且当时的总督杨鹤,没有多少兵力可以增援,攻打这里,可谓万无一失。
判断是正确的,正如之前所说的,杨鹤确实没有兵,但他有一个手下,叫洪承畴。
这次战役的结果是,洪承畴一举成名,王左桂一举完蛋,后来投降了,再后来,被杀降。
王左桂死掉了,他的许多部属都投降了,但李自成没有,他带着自己的人,又去投奔了不沾泥。
不沾泥是个外号,他的真名,叫做张存孟(也有说叫张存猛)。但孟也好,猛也罢,这人实在是个比较无⾜轻重的角⾊,到了一年后,他也投降了。
然而李自成没有投降,他又去投了另一个人。这一次,他的眼光很准,因为他的新上司,就是闯王⾼<img src="in/ying.jpg">祥。
[1699]
这是极其有趣的一件事,王左桂投降了,李自成不投降,不沾泥投降了,他也没投降。
虽说李自成也曾经投降过,比如被王朴包围,被陈奇瑜包围等等,但大体而言,他是没怎么投降的。
这说明,李自成不是痞子,他是有骨气的。
相比而言,张献忠的表现实在不好。
他投降的次数实在太多,投降的时机实在太巧,每次都是打不过,或是眼看打不过了,就投降,等缓过一口气,立马就翻脸不认人,接着⼲,很有点兵油子的感觉。
史料记载,张献忠的长相,是比较魁梧的,他⾝材⾼大,面⾊发⻩(所以有个外号叫⻩虎),看上去非常威风。
而李自成就差得多了,他的⾝材不⾼,长得也比较抱歉,据说不太起眼(后来老婆跑路了估计与此有关),但他很讲义气,很讲原则,且从不贪小便宜。
历史告诉我们,痞子就算混一辈子,也还是痞子,滑头,最后只能滑自己。长得帅,不能当饭吃。
成大器者的唯一要诀,是能吃亏。
吃亏就是占便宜,原先我不信,后来我信,相当靠谱。
李自成很能吃亏,所以开会的时候,别人不说,他说。
第八队队长,不起眼的下属,四处寻找出路的孤独者,这是他传奇的开始。
他说,一个人敢拼命,也能活命,何况我们有十几万人,不要怕!
大家都很<img src="in/ji.jpg">动,他们认识到,李自成是对的,到这个份上,只能拼了。
但问题在于,他们已经被重重包围,在河南呆下去,死路,去陕西,还是死路,去山西,依然是死路,哪里还有路?
有的,还有一条。
李自成以他卓越的战略眼光,和无畏的勇气,指出那条唯一道路。
他说,我们去攻打大明的都城,那里很容易打。
他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这个所谓的都城,并不是京北,事实上,明代的都城有三个。
京北,是北都,南京,是南都,还有一个中都,是凤<img src="in/yang.jpg">。
打京北,估计路上就被人⼲<img src="in/ting.jpg">了,打南京,也是⽩扯,但打凤<img src="in/yang.jpg">,是有把握的。
凤<img src="in/yang.jpg">,位于南直隶(今属安徽),这个地方之所以被当作都城,只是因为它是朱元璋的老家。事实上,这里唯一与皇室有关的东西,就是监狱(宗室监狱,专关皇亲国戚),除此以外,实在没啥可说,不是穷,也不是非常穷,而是非常非常穷。
1700
但凤<img src="in/yang.jpg">虽然穷,还特喜<img src="in/huan.jpg">摆谱,毕竟老朱家的坟就在这,逢年过节,还喜<img src="in/huan.jpg">搞个花灯行游,反正是自己关起门来乐,警卫都没多少。
这样的地方,真是不打⽩不打。
而且进攻这里,可以昅引朝廷注意,扩大起义军的影响。
话是这么说,但是毕竟洪承畴已经围上来了,有人去打凤<img src="in/yang.jpg">,就得有人去挡洪承畴,这么多头领,谁都不想吃亏。
所以会议时间很长,讨论来讨论去,大家都想去打凤<img src="in/yang.jpg">,最后,他们终于在艰苦的斗争中成长起来,领悟了政治的真谛,想出了一个只有绝顶政治家,才能想出的绝招——抓阄。
抓到谁就是谁,谁也别争,谁也别抢,自己服气,大家服气。
抓出来的结果,是兵分三路,一路往山西,一路往湖广,一路往凤<img src="in/yang.jpg">。
但这个结果,是有点问题的,因为我查了一下,抓到去凤<img src="in/yang.jpg">的,恰好是张献忠、⾼<img src="in/ying.jpg">祥、李自成。
没话说了。
但凡是没办法了,才抓阄,但有的时候,抓阄都没办法。
真没办法。
抓到好阄的一⼲人等,向凤<img src="in/yang.jpg">进发了,几天之后,他们将震惊天下。
在洪承畴眼里,所谓民军,都是群没脑子的⽩痴,但一位哲人告诉我们,老把别人当⽩痴的人,自己才是⽩痴。
检讨
很巧,民军抵达凤<img src="in/yang.jpg">的时候,是元宵节。
<img src="in/gen.jpg">据惯例,这一天凤<img src="in/yang.jpg">城內要放花灯,许多人都涌出来看热闹,防守十分松懈。
就这样,数万人在夜⾊的掩护下,连大门都没开,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凤<img src="in/yang.jpg">城。
慢着,似乎还漏了点什么——大门都没开,怎么能够进去?
答:走进去。
因为凤<img src="in/yang.jpg"><img src="in/gen.jpg">本就没有城墙。
凤<img src="in/yang.jpg">所以没有城墙,是因为修了城墙,就会破坏凤<img src="in/yang.jpg">皇陵的风⽔。
就这样,连墙都没爬,他们顺利地进⼊了凤<img src="in/yang.jpg">,进⼊了老朱的龙兴地。
接下来的事情,是比较顺理成章的,据史料记载,带军进⼊凤<img src="in/yang.jpg">的,是张献忠。
如果是李自成,估计是比较文明的,可是张献忠先生,是很难指望的。
之后的事情,大致介绍一下,守卫凤<img src="in/yang.jpg">的几千人全军覆没,几万多间民房,连同各衙门单位,全部被毁。
除了这些之外,许多保护单位也被烧得⼲净,其中最重要的单位,就是朱元璋同志的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