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柏无奈地步履维艰,叹气:“你那是太瘦了。平时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艰难地上了一楼,亦柏热得背上冒汗。
她揉了揉容夏近在咫尺的半颗⽑绒脑袋:“你再冷也不能拿我当热水捂呀,我累死了都。”容夏一怔,讷讷放手,一边上楼一边摸自己脑袋,半分钟没有说话。
亦柏站在六楼楼梯口,奇怪地回头,心里有些迟疑:“你不会生气了吧?”她知道容夏平时喜欢跟别人亲近。
但是可能出于性格原因,她实在没办法做出像钟楠和秋浣池那样自然亲昵的反应。章张夕也曾经抱怨过自己不解幽默,讲话一板一眼,容易得罪别人。
难道是刚才说错了什么?亦柏不安地开口:“我不是说你长得瘦不好看,我的意思是你太瘦了…”亦柏意识到自己的语无伦次,连连摆手。“不对,长得瘦不是不好看,是不健康。”“你看我也瘦。”“我的意思是…”
亦柏一个人在上面慌乱地手舞足蹈,容夏缓缓从楼梯的阴影中走上来。亦柏咽了口口水:“要多吃健康食物,对自己⾝体好。”
容夏微笑地看着她:“我没生气,你的意思是你在关心我对吗?”容夏此时的表情是亦柏从未见过的,很温暖诚挚的微笑,像是从心里射出的一道光。亦柏脸颊微红,舒了一口气“嗯…你能理解就太好了。”
两个人并肩来到寝室门口,容夏迈腿要踢门,亦柏制止了她“我带了钥匙,我开门。”“可是里面有人啊。”
“还是不要打扰她们比较好,其实开门挺⿇烦的。”钥匙准确对准孔“咔嚓”一声。容夏嘴唇轻轻抿起。
在门外站了半晌才走进去。亦柏回了寝室便开始打理出门装备,钟楠笑着揶揄:“单⾝贵族要去见对象啦!”亦柏脸红着背过⾝去胡乱洗了把脸。
“我给你化个妆吧?”容夏不知何时绕到她⾝后,双手抱臂靠在阳台上瞅她。“可以吗?”亦柏眼睛亮亮的,脸颊两侧红云犹在。容夏打了个响指“过来。”
亦柏乖乖坐好,容夏掏出大盒子里的瓶瓶罐罐开始全部一股脑往亦柏脸上招呼,就这样招呼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收手的趋势。一直在旁边观看的幻芷脸⾊复杂。她和钟楠悄悄说了几句,钟楠坐不住了。将容夏拉到外面,庒着嗓子问:“你想⼲嘛?”
“你别管我。”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里面突然传来亦柏的惊叫声,两个人赶紧转⾝朝寝室里面看去,只见亦柏拿起包和机手就朝外面冲来:“我快迟到了就先走了。谢谢容夏!”
话音一落,人就没影了。钟楠沉默半晌,冷冷瞥了一眼容夏,便回屋:“你后果自负。”路上公交车因为道路施工又堵了十分钟,亦柏急得火烧眉⽑,但也只能无力地等待路途和时间自己规划的进度条。
她全⾝心瞪着机手屏幕,心惊⾁跳地等待那个未知的电话。期待又害怕,原本想提前二十分钟到达目的地,能够给对方留下守时礼貌的好印象,可是现在…她叹了口气,垂下脑袋。
此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亦柏丝毫没有感受到来自外界密密集集的视线,直到对面一个老太太出声:“唉!我说娃呀…”亦柏抬头,在摇晃的背景里看见一张壑沟纵横的脸。
“你咋把脸涂成这样哩?”亦柏害臊地摸了摸脸“我…我已经成年了…”眼珠心虚地四处瞟动,竟发现车厢內半数人都盯着自己看,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成年了也不能涂成这样啊…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老太太杵着拐杖敲了敲车厢地面,痛心疾首地摇了头摇,重重叹息。
亦柏脸烧得疼,自己化妆这么不合适吗?那待会儿怎么见苏哥哥…她羞得几乎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幸好不一会儿便到站,她逃也似的下了车。
出门太过仓促,竟然忘了照镜子!回想起容夏平时妆都是秋浣池帮着画,自己怎么能一时鬼迷心窍信了她?
此时的亦柏无助地在偌大的明珠广场转圈圈,迫切想要找个人少而有反射物质的地方好好看一下自己这张丑脸,她用背包挡着脸,最后移到了央中噴泉边,对着绿油油的池水照了起来。
四百多度的近视眼,怎么看都是一片模糊,但亦柏还是被水中那个白惨惨的影子吓着。脸有这么白?简直像…亦柏赶紧从包里摸出眼镜戴上,再一看,着实傻眼了。
水中的丑妞眼角下垂,嘴唇红艳艳的,是一点也不适合她的姨妈红,脸白得像面团,眼部是技术很烂的熊猫妆…活像被揍扁的柿子。
亦柏颓丧地双手撑着噴水池沿,就在这时,⾝后传来一声低唤:“亦柏?”亦柏双手捂脸,缓缓转⾝,从指缝里看见对面男子敞开的卫衣圆领里性感的锁骨,往上,喉结,然后下巴,樱红薄唇…耳边突然响起乐声,从天而降的水珠越来越密集。
亦柏想起,明珠广场每周一下午两点会噴水型烟花,她一直很想和章张夕一起来看一次。***一次最糟糕的见面。亦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苏清风迅速将她拉到明珠综合商场的旋转大门前时,亦柏已然成了落汤鸡,那一张糟糕的小脸蛋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净,无辜地瞪着他。苏清风不由轻笑。亦柏脸更红了。
“苏哥哥…我…”掉了一半⾊的小嘴巴踌躇地蠕动着。苏清风掏出纸巾,递给她。亦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眨眼睛。
直到纸巾触及她的唇角,沾上一抹熟悉的嫣红,亦柏才明白过来。慌张地从他手中夺过纸巾,飞速转⾝,心中懊悔万分。要怎么办?怎么办?!
总不能顶着这一脸…亦柏后背紧绷,幽怨焦急的心情连看不到她表情的苏清风都感受得到。只有直接拿了生学证回学校了吗?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我一个朋友在附近开发廊,我带你去打理一下。”“真的吗?!”亦柏奋兴转⾝,一双妆容模糊的脸再次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虽然不太好看,但是他并不觉得讨厌,反而从心底腾起怜惜。苏清风微笑着看她,点头。亦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露出整个象牙白的颈项,耳根处是一抹晕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