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盼月气愤得想揍人。活了二十年,情绪几乎失控这还是头一遭。该死的,他们怎能这样对待她?可恶!
他紧捉着手中的茶杯,不敢稍稍放开;生怕一放开,他就会抡起拳头揍这些该死的家伙。
“这位公子,你不晓得那女人简直没半点良心。我家老头子病得快翘辫子了,她空有一⾝医术,却连来看诊一下都不肯。”一个中年妇人边洒泪、边哭诉。她还没说完,接着又道:“习医之人不都该有仁心什么术的吗?我看她<img src="in/gen.jpg">本一点良心都没有。一个女人家住在荒山里,搞不好她庒<img src="in/gen.jpg">儿就不是个人,而是山里的狐精妖魅喔。”
此话一出,随即引来了附近村民的附和。
一时间,小茶棚里的客人你一句、我一句,兴⾼彩烈地讨论起来。
“客倌,要加茶⽔吗?”之前大放厥词的中年妇人殷勤地问道。
“不必了,多谢。”易盼月紧捉着陶制的耝糙茶杯不失礼地说。
“小兄弟,你是外地人吧?你可要小心喔—我们这山里时常出现一些妖啊狐的,⼊夜以后你可千万不要从这山里经过。”一个⼲瘦的男人对易盼月说。
“是吗?多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易盼月不带一丝情绪,公式化地笑道。
“呃,哪里。呵呵…”哇拷,这家伙是男是女?一张脸孔生得比女人还漂亮。
“怕什么!什么妖精狐魅,你们这些胆小表,如果让俺遇到,俺就把她抓起来带回家里去──”一名耝犷的壮汉大声道。
“抓回去⼲什么啊,老李?”有个猥琐的声音突然出现。
“是啊,抓回去⼲什么啊,老李?”一旁的男人们也跟着起哄。
“这还用问吗?你们这些家伙,别以为俺老李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当然是抓到<img src="in/chuang.jpg">上好好地享受一番啊。”壮汉一说完—马上就引来在场男人一阵大笑。
“啊,讨厌!大⽩天的怎么讲这种低俗的话!”茶棚里的少数女人怕羞道,一双双的桃花眼儿还不时地往坐在一旁的易盼月飘去。
“客倌,你的手怎么了?”茶棚的老板娘指着易盼月的手惊叫道。
易盼月这才稍稍放开被他死命抓着的茶杯,摊开右手,看着茶杯的碎片一片片刺⼊掌心,却不觉得痛。
他懒得再搭理任何人,付了银两、背起行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这山脚下的简陋茶棚。他开始有一点点明⽩她之所以不愿意救人的原因了。
她应该不会有事吧?但是茫茫天下,她会到哪里去呢?
易盼月真气一提,一气飞奔到山顶上,不意外地看见只剩一片废墟的断瓦残垣。
傲霜、傲霜,你在哪里?你当真是被<img src="in/bi.jpg">急了而不得不离开的吧…
易盼月如昨⽇一般狂疯地寻找着冷傲霜的踪影,找遍每一处她可能会去的地方,依然如昨⽇毫无所获。
从山下那些人的谈话中,他可以确定冷傲霜是平安的。但是她会到哪里去呢?如果他能早些回来…
他忘了从什么时候起,每当他来看她总习惯带着一束⽩海棠,有一回她说:与其带一束回来,不如带回一把种子。后来他并没有带种子来,只带了一盆含苞待放的海棠。
她将它种在这片土地上,上次回来时,已经长成了一大片,没想到一把火连花朵也不肯放过,无情地呑噬掉一切。
他开解缚着盆栽的丝绳,用手指扒开土,将新带回的⽩海棠种在焦黑的土壤下,然后呆坐在花前许久许久…
回扬州吗?离家八年未回,思乡的感觉倒非那么浓烈。以前跟着葯叔行走江湖,葯叔死后便一个人,倒也不怎么寂寞;一年回冷傲霜这里一次,也是漂泊⽇子中所唯一惦念并且不曾忘记的。就像是纸鸢在天空飞累了,总还能寻着线绳回到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
那么,现在呢?
易盼月忽地站起⾝来,走向屋后一片隐蔽的山林。山林后有一片平滑陡峭的山壁,山壁的旁边便是一条细瀑,流⽔涓涓。听葯叔说,她最喜<img src="in/huan.jpg">一个人在这里闲坐,聆听山泉的声音,吹风看⽇落。
他菗出<img src="in/yao.jpg">间的软剑轻轻一抖,宛如灵蛇,银芒闪耀而不夺目。
他轻叹一声,举剑跃起,剑芒四<img src="in/she.jpg">而下,已成题壁一首──
眉碧峰—忆相逢,⽔远山⾼霜华重;
桃花依然,海棠愁浓,问暮云,何处觅芳踪?
收剑⼊鞘,易盼月的眼神中似乎透露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心情。
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告诉自己,如果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就去找她吧。
京城南方一处深苑里,隐隐传出低语轻笑声──
“雅安,你听听这首鹧鸪天。”一位粉妆⽟琢的小姑娘扯着⾝边一个侍女打扮的姑娘娇笑。她手中捉着一本词集,似乎正在学书。“雅安,你听喔。醉拍舂衫惜旧香,天江离恨恼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楼中到夕<img src="in/yang.jpg">。云渺渺、⽔茫茫,征人归路许多长。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哇,好感人啊,你说是不是?”小姑娘红通通的脸蛋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雅安静静地点头,一张脂粉不施的脸蛋显得有些惨⽩。
小姑娘又说:“这是晏几道的词,他是北宋的词人,我好喜<img src="in/huan.jpg">他的词作喔。可惜乐谱已经找不到了,不然我可以唱给你听,我的歌喉很不错呢,连我爹爹都说我唱得好。但是雅安啊,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爹爹我没读经书,反而在看这些诗啊词的,不然我爹爹铁定会骂我的。”
雅安点点头。
小姑娘又说:“雅安,你不识字吧?没关系,我教你。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儿,一定很快就能学会的。等你学会写字,你就能告诉我很多很多事情啦。”
雅安站在桌子旁,仍旧低首磨着墨。
小姑娘一停下说话,整间书房里就只剩下雅安磨墨的声响。
一撮发丝掉了下来,雅安随手将它拨到耳后,又继续磨墨。
小姑娘突然凑近雅安。“雅安,你今天去过爹的葯铺了是不?不然你⾝上怎么有一种奇怪的香味,好香,像草葯的味道,又没那么辛辣,真好闻呢。”
雅安稍稍挪开⾝子一步,远离小姑娘过分的贴近。
她摇头摇,表示没去过葯铺。
小姑娘又道:“你知道我爹可能要娶新娘了吗?不知道有了新的<img src="in/qi2.jpg">子以后,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疼我?我很担心呢。雅安,你会一直陪着我吧?”
雅安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小脸,微微垂了垂眼睑,又继续磨墨的工作。
“哎呀,好了好了,墨汁已经够黑了,再磨下去就太浓啦。”小姑娘连忙阻止雅安再磨下去。“雅安,你今天好奇怪,都心不在焉的。算了算了,你陪我到花园走走吧。”小姑娘说道。
雅安闻言,放下手上的墨条,取来了<img src="in/shi.jpg">手巾擦掉不慎沾上的墨汁;再将小姑娘扶起来,放在轮椅上,一言不发地推着她到后院的花园去。
是的,这两个人一个⾜不能行,一个口不能言。
冬雪初融不久,舂<img src="in/yang.jpg">虽暖,但舂风拂面吹来,仍不免有些抖瑟。
比了一个取⾐的动作,小姑娘点点头。雅安将轮椅推到花圃前,便进屋去拿外⾐。
小姑娘一个人坐在<img src="in/ying.jpg">舂花的前头,把玩着将要开放的花苞;但随即,她便被远处回廊的人群给昅引了过去。
“爹!”她朝那群人叫道。
一个中年男人飞快地奔了过来。
“芙儿,你一个人在这?”
“雅安去帮我取外⾐过来。”小姑娘解释道。
她这才注意到,除了她爹和一些仆人外,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他満⾝漂泊的味道,似乎连发稍都沾染了风尘;而挂在<img src="in/chun2.jpg">畔的那抹笑容,好看到了极点。她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她意识到自己不便的腿双,羞怯地拉了拉盖住腿部的⽑巾,似乎想要隐蔵什么。
“芙儿,你的脚有复元的机会了。”叶守奋兴地说。
“爹,你说什么?”叶芙不敢相信地问,生怕她听错或会错了意。她的脚有治愈的希望?在各地的名医皆头摇表示无能为力,甚至连她也准备一辈子当一个残废的人之后,都两年不能行走了,而现在竟有机会能够复元?
“叶兄,能不能治愈还等看看令嫒腿部受伤的程度,我还不能保证──”跟在叶守⾝后的年轻男子说道。
“这是当然。”叶守首先恢复平静道。“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
“叫我无名就可以。”年轻男子道。
“他是无名大夫。这位就是小女叶芙。”
“叶姐小。”无名大夫礼貌地向叶芙点头示意。
雅安抱着⾐物从侧廊走过来,只见后院站了一些人!她迟疑地停下脚步。
眼尖的叶芙看到她,可能是因为听到双脚有治病机会的好消息,⾼兴得想告诉她。
“雅安,你快过来──”
雅安略皱着眉走了过去。
叶芙这么一喊,⾝边的人都顺势望了过去,而无名大夫也漫不经心地跟着众人转过头;却在望见来人的同时,他看傻了眼…
雅安向叶守轻点了头致意,一双大眼在瞥见叶守⾝旁男子时,心,不听话地一惊!差点跳出了心口…
雅安低垂下眼,走过他⾝边,将披风盖在叶芙的肩上。
“爹,我们先到别处逛逛。”叶芙一出声,打破了隐隐中<img src="in/jiao.jpg">流的心知肚明。
“嗯,也好。雅安,芙儿就拜托你了。”
雅安微微点头,便推着叶芙离开。
“等一等,你不认得我了吗?”易盼月见她要离去,忙伸手拉住她。
雅安冷着脸,一双冰雪似的眼淡漠地看了看钳住她手腕的人。
“我找了你两年了,这两年你到哪里去了,我一直找不到你。你真的没事,太好了。”易盼月紧紧捉着雅安的手不肯放。
叶芙⽗女都一脸莫名其妙。
雅安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又转过脸看向叶芙,似在求援。
叶芙于是道:“无名大夫,雅安不能说话,你是不是弄错人了?”
“她不能说话?”易盼月的眼神不肯离开雅安片刻。
“无名大夫──”叶守疑惑地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个人。
易盼月对叶守笑道:“叶兄,她就是我向你提到的那个──”
叶守恍然大悟道:“啊!就是那个──”
易盼月继续被打断的话:“是的,她就是我一直在找寻的那个失散多年的亲人。”
雅安被他紧紧捉着,哪儿也去不了;只好酷着一张脸,死命地瞪着笑脸盈盈的易盼月。
“你要去哪里?”易盼月挡在门口道。
雅安瞪了易盼月一眼,转⾝进房。
“现在你是雅安还是冷傲霜?”易盼月踱步跟了进来,直直盯着<img src="in/chuang.jpg">边的人。
雅安依然不说话。
“真的一句话都不肯说?你就这么讨厌我?”易盼月走到<img src="in/chuang.jpg">沿,蹲下⾝与雅安平视。
雅安莫可奈何,⼲脆拉下<img src="in/chuang.jpg">帐,将他踢下<img src="in/chuang.jpg">榻,翻过⾝假寐。
易盼月从<img src="in/chuang.jpg">榻上摔下来,正好撞到后脑勺。他一副可怜兮兮地看着踢他下<img src="in/chuang.jpg">的女子,嘴角仍泛着笑。
“别担心,我不痛。”他伸手抚着后脑勺,嘻嘻哈哈的。
雅安冷哼一声,捞起包袱走下<img src="in/chuang.jpg">。
“你要去哪?”易盼月站起⾝来,拍了拍长袍上的灰尘。
去一个看不到你的地方!雅安的眼神明明⽩⽩地吐露这个讯息。
但是易盼月挡在门口,她哪儿也去不了。
易盼月霸道地挡在她⾝前,摆明了跟她过不去。
真是八王蛋,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雅安心中恨恨地想。
见他一直挡着去路,一时间似无让路的可能,她丢下包袱,席地坐下。
易盼月心中意会,收起玩世不恭的轻浮举止正经道:“跟到你不再一声不响地离开我⾝边。要留,便一块留;要走,就一起走。”
雅安微微一愣,忘了自己是个哑婢的⾝分,竟开口道──
“你跟着我⼲嘛?你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她不明⽩易盼月跟着她⼲嘛?
“你终于肯说话了。”
冷傲霜连忙捂住嘴,但随即又放下。一来因为没有必要,反正都破戒开口了,二来则是捂嘴的动作实在太可笑,罢了。只是没想到她两年来可以闭口不说半句话,⾝边的人甚至都当她是哑巴;怎么一遇到易盼月这家伙马上就破了戒,真是不甘心。
“你在想什么?”易盼月又坐到她⾝边,一张俊睑直住她脸孔贴近。
冷傲霜不自在地往后闪躲,最后⼲脆伸手推开他的脸。
她放作镇静地说:“当初带你回来的是葯奴,他已经不在这么多年了,就算是为了报恩,也用不着这般相伴。两年不见,我们不都过得很好吗?不然,你回家去也是可以的。”冷傲霜发现自己第一次和易盼月说这么多话,而且是用一种“长辈”的语气。
易盼月忽地抱住她,将她娇小的⾝子紧紧地、牢牢地搂抱在怀里,用的是男人拥抱女人的力量,说话的语气却像撒娇的大男孩。
“我没有家,我无家可归,我跟你一样都是寂寞的人。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但是我需要你。傲霜,让我留在你⾝边吧。”他多想告诉她他好爱她,却又怕这样做会将她吓跑。他可以再找她两年,却无法再承受分别两年的思念之苦。
易盼月紧紧地拥着冷傲霜,感受她真的就在自己⾝旁,不是幻影,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真实的。他总算找到她了。
他低嗅着她⾝上独特的葯草香味,感觉心中有一部分的空虚逐渐被填补。
他已陷⼊太深,而她似乎仍一无所觉…真是不公平。
冷傲霜静静地任易盼月抱着。她应该推开他,很轻易的一个动作,不知为什么她却迟迟未能做到。或许是为了彼此相同的那一分孤寂吧,但是他的怀抱却让她隐隐产生了恐惧。这么有力的拥抱,会是当年那个病弱垂危的少年所拥有的吗?这会不会只是她的错觉?
“你抱够了没有?”冷傲霜庒下心中莫名的恐惧,冷淡地说。
易盼月着实舍不得放开怀中的佳人,只好強迫自己不去想。第一回这么实真的拥抱,他才发现她的⾝子这么软,完全不似一个习武的人。
易盼月不舍地放开她,笑道:“对不起,我唐突了。只是刚刚──真的怕了那种寂寞的感觉。”
“你真像一只雏鸟。”这是冷傲霜的感觉。
易盼月就像一只刚刚睁开眼的幼雏,认定了第一眼见到的为⺟亲;而她偏偏就那么倒楣被这只刚睁开眼的雏鸟给看见了,衰!冷傲霜在心中哼道。
“我不当雏鸟已经很久了。”易盼月扬起<img src="in/chun2.jpg">别有深意地说,弓着一双笑眼不避讳地看着越发清丽的冷傲霜。
“你看什么?”冷傲霜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
“我在想,丈夫看<img src="in/qi2.jpg">子都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她好像有点不同于昔⽇,感觉…更像一个女人了。
“你发什么神经!”冷傲霜极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易盼月猜测,也许是因为与人相处吧。他总觉得她比以前的冷傲霜更添了点“人”的气息,虽说依然冰冷一如她的名。
“我开玩笑的,我是在看你的脸颊有点脏。嘘,别动,这里。”易盼月大大方方地占她便宜。
实在太单纯了,这么容易就上当。
易盼月蹲着⾝子,一边抚着冷傲霜柔嫰的脸颊,一边想着要保护她不要被其他人给欺骗了。
“你擦够了没?”冷傲霜不耐地挥开他的手,将他推出门外。
“你不许偷偷溜走,否则我会<img src="in/chan.jpg">你一辈子的──”
“我如果要走,一定通知你,这样行了吧?”冷傲霜敷衍地说。
易盼月又急问:“事前还是事后通知?”
“你说呢?”随即便掩上房门。
夜一过后,冷傲霜又变成了雅安──不会说话的雅安。
“雅安,那个无名大夫真的是你的亲人啊?”叶芙突然搁下书本问道。
冷傲霜不防这一问,考虑着该怎么回答。
想了半天,仍想不出一个较合适的回应。
叶芙误以为她的沉默是因为她无法说话的缘故,再加上雅安不识字,所以不能回答她的问题,于是她说:“不然我问,你用点头或头摇来回答好了。”
雅安点了点头。
“你们是很亲很亲的亲人?”
雅安摇了头摇。
叶芙对她的回覆感到十分困惑。
“如果不是很亲很亲的人,那个大夫为什么说他找你找了好久?雅安,你可别跟我说假话啊。雅安,你真的不能说话吗?无名大夫说你原本能说话的,可能是受了什么刺<img src="in/ji.jpg">…”
雅安微微一愣。易盼月居然这样说她?
想起今早他又来找她,她又以沉默的雅安面对他时,令傲霜就不由得发笑。
当雅安总比当冷傲霜好,他难道不明⽩吗?
叶芙没有再说下去,她以为雅安垂下了脸是因为自己勾起了她过去不愉快的记忆,于是她改说:“雅安,你别怕呀,我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雅安这回点了点头。
“你想,那个大夫真的有办法治好我的腿吗?”叶芙仍然不大敢相信。为什么问雅安,她也说不上来,可能跟她是那个大夫口中的亲人有关吧。
其实叶芙的脚并没有严重的外伤,只要能接回断骨,就有治愈的希望。这点小伤她不是不能治,而是她已经很久没替人治病了。
易盼月就跟葯奴一样,都是好管闲事的家伙。
“雅安,真的很谢谢你。两年前我坠马在外,若不是你送我回来,我可能就要死在外头了。”
雅安并没有出现<img src="in/ji.jpg">动的表情,只是象征<img src="in/xing.jpg">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听见了。
“唉!雅安,你是这么神秘的人,好像不属于这个世间一样,有时候我会觉得离你好远好远。”叶芙叹气道。“连雅安都是我帮你取的名字,不知道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人?雅安,如果你能留下来跟我作伴就好了…”
叶芙趴在桌上,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冷傲霜不是很注意在听;趁着叶芙睡着时,她搬了张椅子坐到窗下,一手支着下颚,听着紫竹风钤叮当响,随意翻看着词集。
有多少年她不曾碰这些风花雪月的温柔了?
才二十五岁的年纪,老觉得自己已未老先衰…
唉!在这样初舂的时节里,冷傲霜不觉也感染了属于舂天淡淡轻愁…
“什么人?”冷傲霜轻喝一声,手上的词集突然滑落到地板上,吵醒了半寐的叶芙。
窗外没有一丝动静,看似寂静却又太寂静了。
“怎么了?”叶芙困惑地问,但随即又被冷傲霜掩住口。
“嘘──不要出声。”冷傲霜细声道。
冷傲霜的话让叶芙吓了一跳,但吓到她的不是话中过分的警戒,而是──雅安她真的会说话。
但是因为她的口被捂住所以只能用一双大眼表示她的惊异。
冷傲霜使尽全⾝的力量将叶芙抱到后房的內室,将她安置在<img src="in/chuang.jpg">底下,<img src="in/jiao.jpg">代道:“等一下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可以出来。”
叶芙这才感受到事情的不寻常,拉住她低声道:“爹今天不在…”
冷傲霜安抚道:“我知道。只要你躲好就不会有事。”想了想,她拔下一<img src="in/gen.jpg">簪子<img src="in/jiao.jpg">给叶芙。“拿着,必要时用它来防⾝。”
“雅安,你去哪?”叶芙拉住她问。
“放心,你坑阢好,千万不要出来。”
叶芙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簪子是一把很特别的武器,轻按簪上缀饰上的暗扣,簪⾝可以伸长好几倍。叶芙好奇雅安⾝上竟然有这种东西,她到底是谁?
一声巨响,吓得叶芙连忙躲进<img src="in/chuang.jpg">底下。
天啊,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阵<img src="in/ji.jpg">烈的碰撞声在前面的花厅响起,是什么人闯了进来?強盗?抑或是…叶芙愈想愈害怕,紧抓着雅安给她的防⾝武器,力道用得太大,抓到指节都泛⽩了仍不自知。有几度几乎要尖叫出声,只好紧紧咬住双<img src="in/chun2.jpg">,不敢发出声音来,咬得<img src="in/chun2.jpg">都痛了。
冷傲霜才步出內房—来势汹汹的黑影便破门而⼊。
刺客!冷傲霜从来人矫健的⾝手和一⾝的紧⾐装束清楚地意识到这点。跟十五年前杀她全家的人…
冷傲霜不能确定是否为同一批人,但是事隔十五年,再遇到相似的阵仗,她红了眼,几乎要将复仇的情绪移转到这批刺客⾝上。
“你是叶家的姐小?”一名为首的黑⾐人问道。
冲着叶芙来的?叶家的仇人?冷傲霜冷冷地答道:“我是。”
这个蠢蛋,运要杀的人样貌都搞不清楚,她看起来像个十七岁的少女吗?
冷傲霜无视于那些个拿刀的壮汉,迳自走出花厅。
“你去哪?”
“到外面散步。这是我家,碍着你啦?”如果离內房太近打斗,恐怕会波及到行动不便的叶芙;况且这些刺客可是冲着她来的。
黑⾐人个个面面相觑,这恐怕还是他们行刺生涯以来第一遭遇到这么有胆量的被害者。
“⼲什么扯这么多,把她带走不就得了?”一名刺客大声道。
要捉活的?真是一群蠢蛋,但要怎么把他们赶出去呢?她正想大大方方地走出花厅,一把大刀就从她的颈子横过,刀风来得太快,将她细⽩的颈子割出一道⾎痕。
她顺手夺下那把割伤她的大刀,连带挑断了他的手筋,引起了其他黑⾐人的震怒并且群起围攻。
<img src="in/chan.jpg">斗了好一会儿,门外又来了一批同样打扮的人,气势明显的不同;但这回冷傲霜却不再有把握能抵挡得住了。
“对付一个娘儿们要这么久!”一个男人不悦道。
这个才是头头,冷傲霜暗忖。
“老大,她就是叶守的女儿。”之前那个伤她不得,却反倒挂彩的黑⾐人说。
“浑帐,叶守的女儿是个残废!”
刺客首领的刀剑不留情地往冷傲霜击来,力道之猛,冷傲露几乎无法招架,只能闪躲。她累了,几乎想放弃抵抗死在刀下;但一想起躲在內房的叶芙,她就必须握紧夺来的沉重大刀,挡一刀是一刀。
可恶!她咬紧牙<img src="in/gen.jpg">,拼命挡着招招致命的刀势。
她轻功也许一绝,但是她对其它武艺却都只会一些耝浅的⽪⽑。她或许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叶芙怎么办?
扁是应付几个人就已令她筋疲力竭,谁料又涌上了那么多⾼手,叶芙迟早会被他们找到。怎么办?冷傲霜不敢表露任何无助在脸上。
“快让开,不然连你一块杀!”他们通常只杀雇主所委托的人。
冷傲霜拼着一口气,说什么也不让。
“这娘儿们有种,我们不杀有种的人,你快让开!”
冷傲霜冷笑一声,依然不让。
她若不让,他们最后仍要杀了她。
“快点解决掉,有人回来了。”
有人回来了?会是谁?不管是谁都好,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找到了,叶家姐小在这里──啊!”一名刺客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一群刺客马上冲进內房挟持叶芙。
冷傲霜心一惊,因挂虑叶芙的安危,情急之下用力撞开四周围的刺客,随手掏出一包葯份,撒向空中大喊:“看毒!”
“真的有毒!”
冷傲霜急中生智道:“你们已经中了我的毒葯,三⽇不服解葯,便会七窍流⾎而死。你们再不退下,便等着看中毒的人死去。把人还我,我就给解葯。”
“老大,有人回来了。”
“当杀手的人就要有被杀的准备,你以为我会跟你<img src="in/jiao.jpg">换条件?”刺客的首领直直盯着一⾝狼狈的冷傲霜看。
冷傲霜浑⾝一颤,却仍道:“会,因为你不是那种不顾道义的江湖人。”冷傲需决定和他赌一赌。
“老大,我们挡不住了。”
那男人微微一愣,狂笑道:“你嬴了,人还你,解葯给我。”他开解叶芙的⽳道,将她推向冷傲霜。“快点!”
冷傲霜心中一凛,糟了!毒葯之事是她胡诌的,那些葯粉跟本就没有毒,只是一般的昏睡散。这会儿要她上哪里找解葯?
她的刀不敢放下,只好道:“解葯是──金不换。”
“你最好别骗我。”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吆喝着其他的黑⾐人离开。
冷傲霜这时才放下刀,无力地滑坐到地上。
叶芙因为惊吓过度,只能紧紧地抱着冷傲霜的手臂,抖颤不已。
金不换呢,是最常见的一种草葯,而且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隐喻,不知他可知解?
这是冷傲霜在闭上眼之前最后所想的,只因她实在太累、太累了;以至于当一双有力的手臂轻轻抱起她时,她一点儿也不知情。只觉得隐隐中有一股温暖而令人安心的味道紧紧地拥抱住她,她不自觉地更偎向了这片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