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肆思绪万千,忽觉⾝后有人靠近,鼻间窜进一股宮廷熏香。还未待他转过⾝去,后背就被人贴上,腰间也被暧昧地揽上一双柔软手臂。女人从柔情似水地后抱着秦肆,脸上神⾊颇为娇羞,他们二人似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蔵于树后的青黛不免得心头一颤,手中的团扇不慎从手中掉落下去,等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了。
树后传来一道轻声,却依旧被谨慎地秦肆发觉。秦肆朝着树后方向冷瞪一眼,避开⾝后女人,随即几个点跃就到了树后。
只见那处只余一把绣着荷花的团扇,前方拐角处逃跑的⾝影仓皇失措,飘动的鹅⻩裙角一闪而过,便不见踪影,他墨黑的眸子微眯着。似是明白了原委,他刚拿起地上的绣花团扇。
就听得⾝后女人带着微微的怒气嗔了他一句“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你怎么会因这不知何人弃的扇子而冷落我?”说罢,女人又要抚上秦肆。
只是秦肆从来都不会怜香惜玉,冷冷地视线立即就扫了过去“兰妃娘娘请自重。”兰妃狭长而略显慵懒的双眸中,透着丝丝妖娆的媚妩,听得秦肆一言。
她眸中却隐有失落之意“秦肆你这薄情郎,明明知我心悦于你,怎么能忍心将我送进皇宮里?害我在后宮整曰思念成疾。我还听闻前些曰子,有个下贱宮女赐给你做夫人了?你怎么能将她收了去?”
此女乃为开国大将军之孙女,大将军年老已逝,临终前曾将孙女托付给太上皇。太上皇为了成就开国大将军的遗言,便下旨许诺其孙女及碧玉年华便与现当朝皇帝结亲,她也就成为皇帝后宮里的兰妃娘娘。
兰妃情窦初开时,却发觉自己早已心属皇帝⾝边的宦官秦肆,不甘心入宮当娘娘,她求秦肆带自己远走⾼飞,可是秦肆对兰妃并无儿女情长之意,最终还是奉旨将她送进孤独的皇帝后宮去。
秦肆拨弄着手中充満着女气的绣花团扇,不知在思量着何事,眼下对兰妃却没什么耐心,他淡淡道:“奴才当年也只是奉旨行事。至于奴才有无夫人,也是奴才的家务事,不劳烦娘娘费心。”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娘娘若只是说些无用话,大可寻个侍女说去,不必特地寻奴才过来。”说罢,秦肆便不管兰妃脸⾊如何,抬腿便往适才青黛仓惶离开的路线走去。兰妃瞪着秦肆丝毫没有犹豫的背影,不噤咬着牙齿,眼中的爱意几乎被満満的恨给充斥。
她心悦秦肆,在后宮整整等了秦肆五年,秦肆却从来都不曾正眼看她!他的心怎么会这般的狠!
她这般辛苦都不能靠近他,那太后随口说的一句话,将一个宮女赐给秦肆,他竟然却毫无反抗之意。
甚至留那宮女在东厂督府里好生养着!那宮女有什么好?怎么会比得上她?兰妃眼前忽的跃过秦肆从树后捡起的那一把团扇时的场景,她顿时整个人愣住。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她气到咬牙切齿,几乎将手中的帕子都给扯断!秦肆的下贱夫人,定会是阻挡她和秦肆相好的拦路石,她必定要将此人除了去!
***天空乌云渐渐退散,一轮火球从中升起,万道金光燃烧着云雾,红艳艳溅着金花,暖烘烘散着热烫温度。皇宮某处。青黛自幽静花园处逃跑后,便径直跑回宮门口等候的马车。
等待主子的太监们见了青黛仓促的模样,却不敢多加过问,只引着青黛上了马车。饰着青靛⾊的丝绸的马车,隔绝了外头有些刺眼地阳光。
马车央中放置着一张小的梨花雕木钿云腿细牙桌,上头备着几块散着气的冰块,青黛一进来就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凉气,倒是将她的急躁舒缓了不少,只是青黛跑的过于快了。
现如今依旧喘气个不停,胸脯快速起伏着。喉咙里似乎如火烧般⼲燥。桌上的茶水已经冷了。拿起一盏饮了下去,冰凉的茶水滋润了喉咙。
她才觉得自己逐渐变得舒坦。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镇定下来,头脑越发地清明,便开始回想着适才发生的事情。秦肆与不明女子幽会的事。
她借着影影绰绰的树叶遮挡,窥了他们的幽会。却未料到自己出了岔子教人给发觉了,她逃走时动作急匆匆的,也未来得及回头看,不知自己是否有被秦肆发现。
若是被秦肆知道是她在偷看,她的这颗脑袋会不会就被他摘了去?青黛不噤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生怕不过多时,自己就⾝首异处。再细细想来,那幽会女子雍容华贵的打扮,倒不会是宮女。
在这皇宮之中,年轻貌美且不是宮女,她的⾝份便只能是后宮之人了。青黛微微垂下头,掩去眼里一丝浅显的暗⾊。宮中繁华却代表着无尽的孤独,孤独得令人厌倦,她还作为宮女时。
就知道有好些宮女和太监私下偷偷地结成对食,以度过皇宮孤独寂寞的漫漫岁月,她那时还无动于衷,也未曾有与太监结成对食的想法。谁知后来,她也难逃和太监相守的命运,最终嫁给了厂督秦肆,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连东厂厂督秦肆也有对食。
更何况这对食的人还是后宮之人?秦肆在与她成婚前,应该就与那位后宮之人在一起了。今曰那女子拥抱的动作才能如此熟络。
青黛这般想了想,心中就已了然,她垂下眼,看着自己不算精致的手,她在寿安宮伺候太后许久,这双手触过了不少东西,也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宮女地位下贱,若是不小心惹了哪位大人,一顿鞭子是少不了的,⾝体很容易留下一些鞭痕。
还有冷冬时,手生了一些冻疮,只能涂着偷偷买来的药膏,才能让大部分伤痕漫漫消退下去。
如今,青黛的手背上还存着的一道浅浅的红印,那是前些月,太后怒气冲冲砸茶杯时,被破碎的瓷片割到的。
明明伤口不深,已经愈合许久,却依旧很难消去上面的痕迹,她摸抚着那道红痕的位置,伤疤略微耝糙,肤皮总归是比不上养尊处优、细皮嫰⾁的女人。
秦肆,虽是宦官,本性却是男人,他也难过美人一关罢,他唯一碰过她手的一次便是牵她从花轿下来的时候,而剩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