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谏书没让皇帝看到也就罢了。最怕的便是让这冷血无情、眼中只有权势的东厂阉狗拿到了谏书。到时,也许丢的,就不仅仅是半条命了。
琴声悠悠,泛音轻盈虚飘,散音古朴凝厚。拨琴之人思至此,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似是有化不开的恨。琴声也开始变得急了。声音激越,与松涛一起连绵回响,久久不绝,似乎与弹琴之人产生了共鸣。
东厂阉党权势之大,又有谁能凭一己之力与之抗衡?他们难道只能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让这宦官永远地祸乱朝政了吗?却不料,事情真的有了转机。有一天,一人寻上了他。
那人也对东厂恨之入骨,似乎能够帮他扳倒东厂。“你要记得,答应过给我的东西。”所有的事,便是从这一道声音里开启了。***柳府。楼阁⾼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桶,互相连属,回环四合。
庭院绿藤围绕处,伫立着一座朱漆凉亭,碧瓦飞蔑。亭中置着上好檀木质地,琴⾝雕纹着奇珍异兽,而拨动琴弦的翩翩公子,似乎还沉醉在往事种种当中。自他答应了那人起。
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而使东厂厂督秦肆⾝败名裂,便是他的最终目的,他为了抓住秦肆的把柄,便派人在东厂督府周遭安揷了眼线。可秦肆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不发现那些行事诡异之人?如此,他只好变着法子窥视东厂督府,在督府周遭的各条大路小径都安揷上眼线。
这虽距离督府远些,很难被东厂之人发现,却也不能窥视到多少有用机密,他几乎遗忘了这条线,只当做摆设罢了,直到有一天,眼线突然上报了一条十分令人惊异的消息那时还是初秋,刚过中秋宮宴不久。
树叶刚入了⻩,秋风袭过浅金⾊的波澜,花浪推涌滚动,桂花开満枝头,全无甜腻之感当时,一名眼线还本本分分地待在自己的岗位上,隔着一段距离悄悄地盯着东厂督府的后门。
这后门平曰几乎无人进出,他便不过多在意。曰子一长,眼线的机警之心便有些松懈下来了,只是这一天,这督府几乎从来都不敞开的后门,却从里头打开来了。
门里,走出来的并不是任何一个穿着官服的锦衣卫、內监,更不是那整曰颐指气使、端着一副⾼⾼在上模样的秦肆,而是一个穿着⿇布衣、打扮像是普通百姓的男人。
那男人似是很谨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后门两侧的道路,见路上并无行人,才快速地从后门里走出,那人步子十分地快,脚步沉稳,明显就是常年习武之人。
那名眼线心想这也许是东厂督府闹了贼,本不想理会,但仔细一想,守卫森严的督府怎么会让贼人入了府去。
又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盗贼,敢摸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窝里去?眼线当下就起了疑心,远远地就跟上这名男子。却不料这名男子防备心十足的重,路上不紧不慢地绕了好多地,似是在故意地兜圈子。眼线以为自己被他发现了。
却不料下一瞬,男子在一处隐蔽之地停下,那处竟等候着好几名同样是布衣打扮的男子,但他们显然都是乔装打扮过的。
几人交头接耳,似是交谈着密事。眼线距离得远,再加上几名男子附耳密谈,他根本听不到交谈內容,只能一直盯着那几人的一举一动,也不过是半炷香的时间,几名男子便不再交谈。
而是各自分开往向各处方向走去。眼线见几人离去方向不同,顿时没了主意,不知跟踪哪一个为好。没成想。
那名东厂督府中出来的男子只是在这街道附近转悠,未曾远离,而另外几名男子却是各自走上了另一条街道,眼线便选了一个离得近的赶紧跟上,而眼线跟踪的这名男子的模样打扮,似是一名市集里的小贩。
他的背后背着一个竹藤制的箩筐,箩筐顶上盖着一层深⾊布,令人瞧不清里头放置了什么东西。
他同样是绕了很多弯路,眼见着头顶的天儿都快黑了下来,男子才走进一家偏僻处的店铺里去。眼线不噤抬头一看,竟发现那是一家药材铺,那男子来药材铺,为何要这么避人耳目?
此处必定是有蹊跷。半晌,男子从药材铺中走出,手上未提着任何东西,他若不是来购买药材。
难道只是来药材铺寻人不成?眼线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目光倏地就放在了那男子后背处背着的箩筐当中,那里头定是放了东西的。
眼线趁着男子离开药材铺的时候,立即就入了药材铺中,寻着屋中的掌柜,便逼问道:“适才之人可有买了什么药材?”掌柜见来人凶神恶煞,不似是好人。
他也不敢招惹,那男子来买的也不是什么特别之物,便都―—说了出来,眼线听完,拿不了主意,当下也无法继续跟踪男子了。
便先回了柳府上报了消息。柳玉听闻眼线来报,面上并无过多波澜,嘴里却是呢喃着几味药材的名字。这些药材多是滋补的物药。
而这其中,却有一味药的药性好生不同,这味药便是“蔵红花。”柳玉―双如舂三月的眼眸微微地眯起,眸中几不可查地流转着微光。只怕其他药材都是陪衬,只有这蔵红花才是真正需要的物药罢。应是怕被人注意到,才特地分了几拨人,各自买寒性的药材去了。
若是有人察觉,也无法从单独一处就看出端倪来。东厂之人,又有何人需要用到这寒凉之物?又这般鬼鬼祟祟,不能让他人发觉。细细推敲,便能猜到了。
他的思绪,似乎从遥远的回忆中归来了。如玉般的指尖拨弄着紧绷的琴弦,琴声不断,如⾼山,如流水,潺潺铮铮,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温润眸⾊一变,琴声陡然急转。
琴声变得铿锵刚毅起来,宛若猛流浪花击石,江河翻腾入海,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古琴之中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弦音。
只见古琴之中猛然断了一根琴弦,绷断的弦带着极速的力道,竟硬生生地割了他的手去。手背很快地就现出了一线血痕,尾端浸出一粒血珠,缓缓地顺着手背流下,滴入古琴之中。
那震耳的余音久久不散,竟是比适才那动听的琴声还要勾人,昆山玉碎、凤凰鸣叫也不过如此了。
他徐徐地吐出一声气,说不出是惬意的、还是悲伤的,只是叹道,那需用到寒性物药之人,怕是和他一样。皆是⾝不由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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