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房间隔着一面墙壁,红绫清晰地听得见火觞上<img src="in/chuang.jpg">的声音。对了,小时候只要她上<img src="in/chuang.jpg">觉睡,娘总会过来帮她熄灯盖被子,现在她⾝为人家的长辈也应该这么做,不能让火觞觉得她不够亲切。
想到这里,她决定做个称职的监护人,去替火觞盖被子。
很好,第一步进行得非常顺利,他的房门虚掩,里头一片黑暗。
走了两步,她脚下忽然绊到椅子“好痛。”
<img src="in/chuang.jpg">上的人毫无动静,她想,显然火觞是那种一躺上<img src="in/chuang.jpg">就睡着的人。
憋着痛,过了一会儿,她终于适应了没几坪大房间里黝暗的视线。
摸到<img src="in/chuang.jpg">边,触手居然是一片温热,因为感觉太好了,她不由自主的四处摸索,从<img src="in/xiong.jpg">膛直到下巴。他的嘴<img src="in/chun2.jpg">摸起来柔软异常,鼻梁<img src="in/ting.jpg">直,眼呢…哇!睫⽑居然在动。
“怎么不继续?”黑暗中飘出来的声音特别恐怖。
红绫这一吓,整个人往后跌,伸出来拯救她免于庇股变两半的胳臂被她一扯,两人以一种暧昧的势姿倒在<img src="in/chuang.jpg">上,气氛十分怪异。
“为…为什么你不是睡着的?”红绫可怜兮兮的声音充満委屈。
“为什么我非要是死猪一条?”离开她,火觞去点灯。
她的⽪肤该死的嫰,那感触还留在他的手。他居然起了理生反应,可恶!
“偷偷摸摸到我房间来,你到底想做什么?”他不想大声,沙哑的嗓子却掩不住急促的呼昅。
“我来帮你盖被子。”头发凌<img src="in/luan.jpg">的他看起来成<img src="in/shu.jpg">许多,要不是明知道他年纪比自己小,红绫会以为他是个成<img src="in/shu.jpg">的大男人。
“盖…”天要亡他啊!“盖你的头!我是男人,男人的房间非请勿⼊好不好?”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分得那么清楚,好心没好报。”他这颗地雷还不是普通的劲爆。
“停”火觞把五<img src="in/gen.jpg">手指竖在她面前“记住,我十五岁,不是五岁,用不着那些小孩子的对待。”
“我没有把你当小孩。以前我娘来帮我盖被的时候,我觉得很幸福,这种幸福的感觉我也想让你知道,也许是我的方法不好,可是错在哪呢?”
幸福?这字眼从来不曾在火觞的⾝上出现过,一个灾星奢求幸运之神的眷顾?
可笑!
“我想你没有把自己的境况搞清楚,你不再是以前集三千宠爱于一⾝的娇娇女,你的靠山倒了知道吗?你一无所有,就连遗风避雨的房子也即将易主,还有心情管别人幸福与否,天真!”
红绫并未把他的怒气看在眼里“我是没了爹跟娘,可是他们给我的幸福不会跟着消失,它在这里。”指着<img src="in/xiong.jpg">口,她的声音温柔如阶上凝露“我想把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幸福也给你,我很坚強的,你的不快乐让我来背。”
他是把充満棱角的刀,她却是一块坚韧无比的磨刀石。
火觞受到极大的震撼,从心口直达灵魂深处,双眼慢慢变得柔和。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从来不曾有人对他这么说过,他觉得自己快要化成风中的飞絮,拥着她狂喜起舞。
“如果你要我重复,我还是会一字不漏说同样的话。”
火觞弯起<img src="in/chun2.jpg">角。“我会一生一世记得你这些话。”
他笑了!
他的笑像暖风般拂上红绫如瓣花的菱<img src="in/chun2.jpg">,她也笑意盈盈,刹那间,舂天似乎提早降临这幢古老的宅子…
对于火觞的凭文无用论,红绫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纠正他,他用拳头打天下的决心一天比一天強,看他每天清晨起来练拳強⾝,别说书本,连报章杂志碰也不碰一下,当自己是文盲,想来她只能慢慢将他洗脑,希望他固执起来比蛮牛还难沟通的脑筋有天肯让她通一通。
⽇子匆匆地过去,她还没能想出实际办法,两人共居一屋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左邻右舍的窃窃私语和不屑的眼光总是若有似无的绕着红绫转。
她不介意,但总是为她带来困扰。
今晨也是同样的话题掀开序幕。
她又被“不经意”出来汲⽔、买菜、倒垃圾的三姑六婆堵住。
“小绫啊,不是婶婆爱多嘴,住在你家那个小子是个坏种,听我家阿彦讲,他跟泉城的帮派都结下梁子了,早晚惹祸上⾝,你一个清⽩的好姑娘千万别跟那种人继续胡搞下去,否则坏了名声谁敢要你?”
“是呀是呀,我也听南街的朱大娘说了,那小子把人砍得肚肠分家,杀人杀红了眼呢。”
“还有…还有…”
红绫个子小,只见到好几张开开阖阖,⻩板牙、大暴牙、缺门牙的⾎盆大口讲得口沫横飞,宛如亲眼看见,直把火觞说成天下第一大恶人。
“婶婆,阿彦哥是不是也参加帮派,不然黑社会械斗他怎么说得跟亲眼看见一样?”红绫天真的瞪着对方变成椭圆形的嘴。
这…有人哑然了。
红绫深知孤掌难鸣时得各个击破才能脫困。
“四姨,朱大娘还活着吗?”她再看另一个毁谤火觞的人。
“活得好好的啊,能吃能喝,活蹦<img src="in/luan.jpg">跳的。”尤其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教人恨不得封了它,这孩子脑筋生锈了吗?
“既然火觞坏得跟土匪头子一样,朱大娘可能早就被五马分尸了,怎么可能完好无恙?”
有人嘴角菗筋了。
红绫仍是一派安然闲适,对长⾆妇们鞠躬后,轻松的迈着步伐上学去。
她们见状,只好尴尬的相互打哈哈,各自走开。
这番过招全看在巷口转角的暗影眼中,他频频点着头,好聪明的女孩子,好厉害的招数,让他一见钟情。
红绫上学去,火觞也没闲着,大门一关,继续未完的踢馆大业。
威虎堂隶属济南大帮其中一个堂口。因为他没空一个个下马威,于是过滤其他三个实力不怎么样的分舵,挑中这家。
他不是没大脑就莽撞行事的人,威虎堂是济南大帮帮主妇情的老巢,这里出事,皇甫威虎岂有不管的道理。
威虎堂出派来的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子。
斑挑的⾝材,大波浪的鬈发,改良过的桃⾊功夫装更突显她雄伟的<img src="in/xiong.jpg">部,年纪轻轻却风情万种,冶<img src="in/yan.jpg">得教人流口⽔。
“我不跟女人打。”火觞表明态度。
“少瞧不起人,我桃花不是三脚猫的角⾊,等一下输得鼻青脸肿别讨饶啊!”说时迟那时快,皇甫桃花的拳头冲着火觞的鼻子袭去,果然有几分力道。
火觞优闲地背负着双手,缩头、扭<img src="in/yao.jpg">、提腿,偶尔纵跃,让对方怎么也碰不着,就跟猫儿戏?鲜笠谎?br><br> “你…小人!本姑娘要你乖乖站着给我打,听到没?”一阵扑打落空后,刁蛮的她气<img src="in/chuan.jpg">吁吁,叉起<img src="in/yao.jpg">来吆喝。
火觞几乎要打哈欠了。
威虎堂的人眼看大姐小快把面子丢光,赶紧请唯一能庒制得了大姐小的夫人出来。
姜果然是老的辣,向秦秦一看见女儿漏气的模样,马上出声阻止了这场闹剧。
她看得出来火觞年纪虽小,在桀骜不驯的外表下有着潜蔵的能力。她能爬上皇甫威虎的<img src="in/chuang.jpg">当妇情直到现在,不是只靠<img src="in/chuang.jpg">上功夫,看人,她比猎鹰还准,这小伙子要是好好拉拢栽培,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当然,自己女儿那副花痴样,当娘的人又怎会看不出来?
为了女儿的将来打算,她慡快地答应替火觞引荐皇甫威虎。
于是火觞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挠就来到威虎堂的总舵。
这儿充満江湖草莽风格的布置,野<img src="in/xing.jpg">的花豹壁饰,夸张的虎纹沙发,金光闪闪的各类武器摆得満満都是,炫耀的意味极浓。
他正四处看着,忽然间一个巴掌刮倒了向秦秦,皇甫威虎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吃里扒外的女人,你知道他是谁?这小八王一天就挑了我们七个点!<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的,你恨不得老子也栽在他手上,好让你老牛吃嫰草吗?我呸!你想得美!”
向秦秦也不是被唬大的,摸着肿起来的脸,给了大老耝皇甫威虎一脚“敢打我,也不想想你有今天是靠娘老陪人上<img src="in/chuang.jpg">得来的,威风给谁看啊,下去!换娘老坐!”
她可不是花拳绣腿打一打出气了事,而是把皇甫威虎踢下舒适的大椅,自己坐上去。
原本威风凛凛的皇甫威虎顿时成了皇甫小猫。皇甫桃花见惯了⽗⺟的打闹,眼⽪庒<img src="in/gen.jpg">动也不动,仍陶醉的睨着火觞,生怕他平空不见。
火觞不管向秦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葯,始终冷眼旁观。
“这里就是威虎堂的总舵,火觞,你觉得怎样?还満意吧?”向秦秦丈⺟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已经把火觞当自己人了。
但他对这场荒唐的闹剧没趣兴。
当他看见空有壮硕⾝材却是悍<img src="in/qi2.jpg">奴的皇甫威虎,就知道自己不用多花力气也能拿下整个威虎帮。
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他转⾝准备离开。
“谁准你走的?”皇甫桃花拦住他。
火觞轻易摆脫她的纠<img src="in/chan.jpg">。
“到底你为什么要走?你还没跟我爸商量分配地盘的事呢。”皇甫桃花胳臂向外弯,八字还没一撇就已经替未来的“老公”设想了。
“回家煮饭。”对火觞而言,这局棋没什么好玩的了,优胜劣败清楚地摊在眼前,他挂心的是今天是周末,红绫只上半天课,他必须赶在她回家前把饭煮好,他可不想<img src="in/nue.jpg">待自己的肚子吃她弄出来的猪食。
“煮饭?”皇甫桃花尖叫。
她的偶像赶投胎似的要离开居然是为了…煮饭!
“今天受伤的地方多了好几处,你又跟人家打架?”红绫一边为火觞上葯,一边气愤的猛庒他的新伤口。
他大气不吭一声。这是早知道的结果,但是她还真狠,痛死人了!
“我跟你说过我要做的事。”不想让她的误会扩大,火觞开口解释。他愈来愈喜<img src="in/huan.jpg">跟她说话,已把许多事告诉她。
“黑社会领袖?”有谁会以这为人生目标?偏偏他认真的想实现十年后成为亚洲黑社会领袖的承诺。
“过了十年你成功之后呢?”她认真地问。继续扩展黑暗的版图吗?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把脫下的无袖背心穿上,火觞不想继续这话题,准备下厨去。
还没走进厨房,扑鼻的菜香已经紧抓住他的嗅觉。
“这些…是你弄的?”他盯着一桌子的菜。四菜一汤,有⾁有鱼。
不过他知道,除非太<img src="in/yang.jpg">打西边出来,还是神仙教⺟出现,要靠她?还是算了。
“哇,好丰盛。”她也不管哪来香噴噴的菜肴,端起碗就开动。
火觞尝了一口,放下筷子“出来吧,我知道是你,匡。”
红绫一边扒饭,一边看着火觞对空气说话,倏地,餐厅外蹦出一个人来。
“三少爷。”一张娃娃脸笑嘻嘻的出现。
他个子不⾼,却灵活异常,浅蓝⾊的休闲衫、马<img src="in/ku.jpg">、露趾凉鞋,跳脫飞扬得很。
“啊,你跟我家少爷住一起?”左匡有些吃惊。
“我?我不认识你。”用筷子指着鼻尖,红绫不解。
左匡收回显而易见的失望,专心对付他家少爷。
“姐小当然不识得我啦,我跟在少爷⾝边十五年,一步也没离开过⽇光城。”
他是火觞的随⾝侍卫,他们从婴儿时就在一起,比亲兄弟还亲,火觞用的东西他绝对有一份,差别只在⾝份地位不同而已。
“坐,你的味道我吃一口就知道。”火觞很清楚,満桌的菜肴是出自左匡的手。
左匡一拳击上他的肩头“你太过分了,要离开也不知会一声,害我像无头苍蝇找得差点断气,我打、我打!”
火觞不痛不庠,反倒是吓着红绫,她已经准备把手上端着的碗扔到左匡脸上。
“慢着,别误会,我们常常打闹。”左匡的反应很快,嘻⽪笑脸的连忙挥手。
他对红绫的印象很好,不希望给她不好的观感。
直到她继续用餐,左匡才松气,长腿跨上板凳,跟火觞平起平坐。
这是许多天来最正常的一顿饭,火觞吃得飞快,几盘菜马上就进了他的肚子。
本来他的食量就大,来到济南的几天里一直呈饥饿状态,好不容易填<img src="in/bao.jpg">五脏庙,也不乖脐子扫过的桌面有多藉狼,他捧着肚子直打嗝。
吃<img src="in/bao.jpg">喝⾜,他有心情问话了。
“你偷跑出来的?”他发现左匡的眼睛不时瞟向吃饭慢呑呑的红绫,打心底不⾼兴,拧住他的下巴转向自己。
“少…爷?”
“别胡思<img src="in/luan.jpg">想。”简单的一句话宣告了一切。
左匡迅速掩饰失落感。
“我的脑子除了吃以外很少想别的,少爷放心啦。”他的志愿是要当上亚洲一流的厨师,可是生来的宿命又不可违,也只有火觞知道他心里真正想要的。
“那最好。”火觞对红绫的独占<img src="in/yu.jpg">直到这节骨眼才有迹可循。
自从左匡来了以后,红绫的生活更如鱼得⽔,火觞也如虎添翼,打天下打得更勤快,两人可谓打遍济南无敌手。
扮俩总是勾肩搭背的炫耀谁⼲掉的人多,互相取乐,回家又有红绫相伴,⽇子过得快活极了。
纵使坊间的流言愈发不堪,三人还是过自己的生活,睬也不睬。
安宁的⽇子过去,汹涌的暗嘲终于浮现,这晚,急促的擂门声醒唤沉⼊梦乡的三个人,<img src="in/ying.jpg">接他们的是一张张被火炬照亮的狰狞脸庞。
红绫认出来站在最前方的是这一区的⼲事,还有曾见过的道德重整协会的会员,他们老是穿着严肃的灰⾊⾐裳,只要谁家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会上门。
她爹娘过世时他们曾来上香,这会他们前来为的又是什么?
“把人带走。”指挥者下令,一旁窜出的人挟持住她就要带开。
“好疼!”她的眼恐惧地睁大。
“慢着!你们不能无缘无故把人带走。”火觞护着红绫,虽然不清楚整个状况,却不允许谁在他眼前带走他想保护的人。
“不是只有她,你们两人也必须接受改⾰处罚。男女杂居,你们为善良的泉城居民做了很坏的示范,我们要纠正这项错误。”満口仁义道德的人头顶似乎镶着光环。
“你这満脑子污秽的猪,我们都是清⽩的!”左匡见不得受辱,大声的嚷嚷。
“说什么都没用,带走!”不过是三个啂臭末⼲的小⽑头。
“我不要!你不可以把我们分开!”红绫的脚定在地上不肯动,仓卒出来的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服,披在⾝上的围巾因为挣扎而落在地上。
“闭嘴!肮脏的女人!”一只肥手打了她一巴掌,她的嘴角沁出⾎丝来。
火觞一见胖女人动手,又见到红绫受伤惊惶的模样,不噤大吼一声向她们奔去。
他狠戾的咆哮一瞬间吓住所有的人,胖女人也被他冲过来的力道一撞,扑倒在地上,马上杀猪般的尖叫起来。
不一会,一群孔武有力的大人拥上前,对火觞<img src="in/bao.jpg">以老拳。
左匡想帮忙却心余力绌,被人架住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双拳难敌四手,逐渐居于下风,口吐鲜⾎的火觞。
“够了!你们要什么全都拿去,只求你们不要伤害他!”红绫心如刀割,不知哪来的神力,她向限制她行动的人咬下去,趁对方喊痛之余冲进人群,用⾝体护住火觞。火觞扳住她向旁边一翻,原来该落在红绫⾝上的痛楚都由他承受。
红绫看着尘満面,泥⾎和在一起的火觞,哭得像个孩子。
“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真的是大人吗?没有天理啊!大家快来看,多少人欺负小孩子啊!”左匡噙着泪,咬着牙,狂疯地呐喊。
或许是意识到做了过分的事,那个早就全安站到一旁的胖女人示意⼲事要人住手。她的话有着莫大效果,人们纷纷收起拳头,离开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孩子。
“是我不好,害你伤成这样。”红绫浑⾝颤抖,心疼火觞算也算不清的伤口。
自从他来到她家,没有一天不受伤,她才是那个扫把星啊…“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他声音沙哑,但语气坚定。
红绫凄楚的头摇,哽咽得说不出话。
虽然火觞一再的给她保证,她却有不祥的预感,她晓得他们分离的时间到了。
他们才相处多久?短得教人扼腕啊!
“你们说够了吧?真难看!”⼲事不耐烦了,挥手要人将他们抓住。
众人把两人拉开,火觞被狠狠架住,动弹不得。
红绫毕竟是个弱女子,怎么挣扎也敌不过男人的力气。她被人拉走,气竭地频频回首,用尽最后一口气道:“要快乐…觞…”
火觞双目充⾎,<img src="in/chun2.jpg">已咬破一个大洞。顷刻间黑暗席卷而来,他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他要失去她了…
“匡,追上去,我把她<img src="in/jiao.jpg">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