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振⾐面朝着钟离权飞去的方向,低首行礼,默默的站了很久。
他心中如何感慨暂且不提,只说钟离权飞到天际梅振⾐看不见的地方停了下来,伸手掏出了那个装着庒岁钱的红包,打开,把那五文钱收到怀中,又用包钱的纸叠成了一只纸鹤,朝天一扔。只见纸鹤似乎活了一般,扇了扇翅膀,朝北飞去。
施法送出纸鹤,钟离权⾝形如电,向西一闪而没,头也未回赶往昆仑仙境了。而那只纸鹤有仙法护⾝,不畏风雨、不分⽇夜,一路向北飞去,一天后已经来到终南山脉的上空,直奔太牢峰方向。
离太牢峰百里之外,一片不知名的清幽山⾕中,有一个粉雕⽟琢般可爱的小女娃朝天一指,喊道:“清风哥哥,你看天上飞的那是什么?”
在她⾝后不远一名羽⾐童子抬头道:“那是世间仙人传信的纸鹤,看去向是飞往太牢峰的。”
这两人就是前文提到的仙童清风与明月,明月眨了眨眼睛挥着小手道:“好有意思呀,我想看看。”
清风不说话朝天一挥⾐袖,一缕仙风出现空中,似乎带着回卷的风尾,摄向那只纸鹤。那纸鹤有仙法护体,在空中灵活的一闪一折,竟然没有被抓住。
“咦,有些门道。”清风微微吃了一惊,袖中出指朝天连弹,空中疾风<img src="in/luan.jpg">舞,打得那只纸鹤啪啪啪连声作响,终于挣扎不脫飘然落了下来,被清风一手接住,递给明月道:“喜<img src="in/huan.jpg">看,就慢慢看吧,看完了再给人送回去。”
明月凑上前来正要去接。却突然一皱可爱的小鼻子缩回了手:“这上面的气息,我不喜<img src="in/huan.jpg">!”
清风淡淡道:“似乎是凡尘中的铜臭味,这虽是仙法叠成的纸鹤,但叠鹤用的纸却是俗尘之物,你不喜<img src="in/huan.jpg">这种气息也正常”说着话一挥手,纸鹤扑了扑翅膀又重新飞上天空,向太牢峰飞去了。
看着纸鹤飞走,清风转⾝又问道:“明月。从我在闻醉山葯田见到你,到现在有多少年了?”
明月伸手摸了摸耳朵,边想边说道:“记不清了,有一千多年了吧。”
清风:“是啊,有一千多年了,你丝毫未变,我很了解你,这凡尘人烟中不是你待的地方,所以我一直在等有缘人来。为你我寻一处仙家修行之所。”
明月:“一年多之前,你遥望南方云气动耸,不是说那里出世地有缘人会路过此地。你将谋他一处仙家洞天吗,那人什么时候来呀?”
清风:“今⽇这只纸鹤,就是从那个地方飞来,到太牢峰报信。送信的人是东华先生,他吩咐太牢峰中的世间传人,照顾好芜州的一个叫梅振⾐的人,而这个人,可能就是我所说的有缘人。”
明月:“你推算的那么准吗?”
清风摇了头摇:“不是很准确,就是朦胧有所感应而已。”
“你怎么知道那纸鹤是东华先生送来的?”小小地女娃似乎对什么问题都好奇。
对她的连番发问,清风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仍是淡淡道:“那上面有东华先生的神识印记,否则怎么传信?这位东华先生其实你也见过的,他复姓钟离,二百年前到闻醉山拜见镇元大仙,还到我们的葯田采过葯。他头上揷<img src="in/gen.jpg">簪子。<img src="in/yao.jpg">里挂了个酒葫芦。”
明月拍着小手道:“想起来了,他来求葯,你说他可以自己去采,但要喝他葫芦里一口酒,结果一口把葫芦给喝⼲了!后来你中了酒毒。红着脸打了一个时辰的瞌睡。当时我好担心啊,后来你自己施法解毒了。”
清风摇了头摇:“我没有施法解毒。那不是酒毒,是喝醉了,传说酒喝多了,就是会醉的。”
明月:“纸鹤从南方来,你说的那个人也要从南方来吗?”
清风闭上眼睛,不知在心中默算什么,片刻之后才睁眼答道:“这人就快来了,纸鹤从南来,他却自北往。”说着话向北一指,是长安地方向明月:“他要从北边来?人不是在南边吗?”
清风:“世上又不止这么一条路,画个圈而已。今⽇这纸鹤飞临太牢峰,一场大纷争初露端倪,隐约有天下大劫之相。”
明月不解道:“天下大劫?就太牢峰那一群世间修行人,有那么大本事吗?”
清风:“他们当然没有,但事情由此发端,仅仅是一个开始。”
明月望着太牢峰的方向,皱了皱眉头:“清风哥哥,那你为什么把纸鹤放走呢?”
清风:“这是我也看不透彻的事情,若天下真有大劫,仅仅留下那纸鹤有用吗?再说这些人地恩怨纷争,与我们有关系吗?”
明月想了想,头摇道:“没关系,那我们就不管闲事了,在这里等就是了。”
清风明月在山中对问,此时钟离权已经达到遥远的西海上空,心念忽动,感应到自己放出的纸鹤似乎被什么人截住了,面露惊讶之⾊停下了⾝形。然而片刻之后又感应到那纸鹤挣脫了束缚已经飞进了太牢峰,他驻⾜空中皱了皱眉,一晃⾝形仍然往昆仑仙境的门户瑶池飞去。
远在芜州的梅振⾐并不知道钟离权离去后还发生了这样一幕揷曲,他新得了昆吾剑、护腕、拜神鞭三件宝贝,平时带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自己却有一种武装到牙齿的感觉。钟离权说的对,在芜州地界上,恐怕没有谁能欺负他,他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
师⽗走后,除了每⽇修行不辍,⽇子过的也不算太寂寞,他又<img src="in/jiao.jpg">了两个新朋友…何家兄妹。上次登门梅振⾐答应传他们医家五禽戏功夫,何火<img src="in/gen.jpg">少年人心<img src="in/xing.jpg">。没有耐住<img src="in/xing.jpg">子,正月十五趁着乡下赶集闹灯会的空子,就跑到齐云观来找小道长“吕岩”了。
有提溜转提前报信,齐云观上下早就得到少爷的吩咐,谁也没有向何火<img src="in/gen.jpg">点破,梅振⾐还是换上道童地服装与他见面。这一来二去也就混<img src="in/shu.jpg">了,由于这里离何家村的路有点远,梅振⾐⼲脆自己经常下山去找他们兄妹。花了几个月的功夫教会他们医家五禽戏。不论习练地效果如何,总有強⾝的作用。
自始至终,何家兄妹也不知道梅振⾐地真正⾝份,一直以为他姓吕名岩,是齐云观中还未受的小道童。相处<img src="in/shu.jpg">了,兄妹俩也经常从家里拿一些好吃好玩的东西给他,成了很亲密的玩伴。
在何家人眼里,这位小道长也是有修行的人,因为从何家村到齐云观。骑驴地话也要走半天,而这位小道长天亮从齐云观出门步行赶来,只用半个时辰就到了何家村。此时梅振⾐已经开始习练神行之法。虽然功夫还不够精深,但在普通人眼里也非常⾼明了。这一年何火<img src="in/gen.jpg">十四岁,梅振⾐十三岁,何幼姑只有七岁。
舂暖花开地时候,绿雪神祠终于落成,一般祠堂落成都要有特殊的仪式,祭祖地祠堂是请历祖历宗⼊位,而敬神的祠堂就是要请神安座了。这个仪式没有让外人参加,只有梅振⾐、张果、梅毅三人,焚香之后。梅振⾐施展唤鬼神之术,招绿雪现形来见。
只见神祠外树影摇曳,祠堂后泉流有声,眼前一花,有一绿⾐女子出现在面前。浅浅施了一礼道:“多谢梅公子为我立祠,并以香火供奉,其实不必如此。”
这是梅振⾐第一次亲眼见到绿雪本人,她站在面前,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感觉。既清雅动人又神韵天成。神坛上的塑像有真人大小。雕塑的维妙维肖,请的就是曾在翠亭庵给观自在塑像的老工匠地儿子。由张果亲手画出图样,手艺是一流的。但是造像再精妙,也无法传达绿雪本人出现时那种灵动感。
“我知绿雪道友扎<img src="in/gen.jpg">山中,天地间万物的润化滋养便是修行,本不必借此神祠。但你地传信之恩,曾救我梅氏満门,这是我梅家应该做的。”梅振⾐彬彬有礼的答道。
绿雪看了一眼神坛上的塑像,淡淡一笑:“梅家<img src="in/yu.jpg">谢我,立此神祠,我也不推辞,那就立在这里好了。若无他事,绿雪告辞了!”说完话一挥⾐袖,飘然而去没⼊山林中。
她来的快去的也快,既不矫情也没有什么废话,再看那座神像并无任何变化,绿雪并未以神识附于其上受人间香火。神祠是立了,绿雪也现⾝见面了,但是请神却没有成功,绿雪没有受此地的香火供奉,按通俗的说法就是神像没有开光。
张果说了一句:“少爷,绿雪未受香火,要不然老奴去劝劝她?”
梅振⾐摇了头摇:“她不愿依附此神祠,自有她的想法,但立神祠是梅家的谢意,只做我们该做地事就可以了,她既然不愿,就不必再去劝她。往后照常供奉香火,她在与不在,我等所为并无分别。”
自从梅振⾐自行领悟“唤鬼神”的神通之后,也能感应到神像是否“开光”所以才会有这一说。但话又说回来,假如张果与梅振⾐并无神通,那么绿雪受不受香火供奉,对他们来说确实没区别。绿雪神像没有开光,但敬亭山中却有两尊开光的神像,或者说是佛像,都在翠亭庵。
一尊当然是观自在菩萨像,而另一尊竟然是一位虎背熊<img src="in/yao.jpg">的黑大汉塑像。翠亭庵的山门殿里,面对大雄宝殿方向,按后代佛寺中地传统立的应该是韦陀菩萨,然而梅振⾐所见却不是。这里的塑像是一位大汉,眼如铜铃一张大嘴面⾊黝黑,手提一杆威风凛凛的黑缨<img src="in/qiang.jpg">,也不知是哪路菩萨?反正梅振⾐不认识!
一座庙里当然不止两尊造像,然而以梅振⾐的神通,却能感觉到翠亭庵中除了观自在菩萨像之外,还有这位黑大汉地像也是开光地。所谓开光,就是指菩萨的化⾝曾经依附过,留下神识印记,用神念能感应地到。如果有大神通。甚至可以直接与菩萨<img src="in/jiao.jpg">流沟通,那又是一种更玄妙的境界了,远远超出梅振⾐所学灵山心法地“如神在”境界。
梅振⾐对此也十分不解,特意询问过星云师太这黑大汉的来历,星云师太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据张果回忆,想当初建造翠亭庵时,所有的塑像都是一位芜州最有名的老工匠所造,这位老工匠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见到观自在菩萨与这样一位黑大汉,这两尊塑像都是按梦中所见雕塑的。
梅振⾐一直想与传说中的观自在菩萨见一面,问问她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穿越?学会“唤鬼神”之后,也经常跑到翠亭庵来,对着观自在菩萨像施展法术,企图能唤出菩萨问两句。有没有效果呢?有倒是有,但是没用,他发出的神念就像往大海里扔了一块小石子,掀不起一点浪花。
看来他的修为还差得很远。不是施个法术就能把观自在菩萨请来地,如果那样的话,菩萨不是成天満世界<img src="in/luan.jpg">跑赶场了?梅振⾐请不动菩萨。倒也不灰心,仍然经常来,以上香的名义在菩萨像前打坐。实际上是修行灵山心法,然后再施展一遍“唤鬼神”法术。
因为梅振⾐发现这样修炼效果很好,神识延伸的范围、元神呈现时的法力增长很快。对着菩萨像施展唤鬼神,锻炼神识,就相当于拿⽩菜帮子练剑,倒也有另一层用处。幸亏他年纪小,星云师太又是他的课业老师,敬亭山是他家的地盘。否则一个男人经常跑到尼姑庵里打坐,确实不太方便。
他经常一个人去敬亭山,张果梅毅等人也放心,敬亭山不比一般的地方,可以说是芜州最全安的所在之一了。少爷在那里自然不用太<img src="in/cao.jpg">心。
钟离权走了三个多月后地某天,梅振⾐又在翠亭庵观音殿中修炼灵山心法,刚刚收功完毕,又对着佛像招唤鬼神。此时他觉得神识忽动,感应到有人就在附近看着他。他却查觉不出这人究竟在何处。他的心念一转。难道是菩萨要显灵了?
他站起⾝来环顾四周,尼姑们自然都退⼊禅房不在此处。他先对着观自在菩萨像施法,毫无反应。又走出观音殿来到山门殿,对着黑大汉的塑像施法,还是毫无反应。看来不是菩萨在窥偷他,而是另有⾼人。
心下疑惑,走出翠亭庵,顺着山路往下,来到一处竹林旁,见四下无人,梅振⾐抱拳道:“哪位⾼人路过,请现⾝一见。”
脑海中听见嘿嘿一笑,又是神念传音他人不可闻,是个陌生地声音:“小子,你就是梅孝朗之子梅振⾐吗?真有种啊,穿着道袍天天在尼姑庵里鬼混。”
梅振⾐咳嗽一声答道:“我就是梅振⾐,孙思邈真人之徒,穿道袍并不稀奇,在翠亭庵向主持师太请教文牍课业,同时礼拜观自在菩萨,也没什么不可!您既然开口说话,为何不现⾝呢?”
他话刚一说完,异变陡生,平地里卷起狂风,宛如半空升出一只怪手将他凭空摄去。与此同时翠亭庵方向传来星云师太的一声惊呼,一串念珠疾<img src="in/she.jpg">而来,散<img src="in/she.jpg">着金光打向半空。此时星云师太也被惊动了,发现有人对梅振⾐不利,马上出手相护。
空中一只⾐袖翻卷而出,一片灰雾打灭了念珠上的光芒,也将这串念珠扫落,半空里发出一连串的怪笑。等星云师太的⾝形飞落到竹林边的时候,只有一串断线的念珠散落于地,天空早已没了人影。星云师太脸⾊煞⽩,梅公子在敬亭山中被掳走,那人的修为深不可测连面目都没露,这可如何是好?…赶紧向齐云观报信。
这下齐云观以及菁芜山庄可就炸了锅喽!扁天化⽇之下,少爷被人抓走了,谁⼲的被劫持到什么地方都不清楚。几乎所有的下人都被出派去寻找,连芜州官府都惊动了,出派了三班衙役。
然而让他们上哪里去找?张果梅毅等人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一面派人向洛<img src="in/yang.jpg">报信,一面仍在四下搜寻,搜索的范围越来越大。张果又去找了绿雪,绿雪通知満城鬼神,方圆几百里连一寸地⽪一草一木都没放过,还是毫无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