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说就说了,其实传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不露脸又不是丢脸。”小林芳美大概是守着秘密时间太久,心中也想找个人来倾诉,调整了一下坐姿就准备开讲了。
年轻棋手们见有故事可听,暂时也就不再去摆那已经失败的棋局,围座一起期待地等着前辈开言。
“你们还记得刚才我说的九年前应氏杯的事吧?”小林芳美向众人问道。
“记得。”众人答道。
“那次比赛结束之后的一个月,富士通杯决赛在东京举行,对局的双方一位是韩国超一流棋手朴永志,另一位就是王一飞。比赛结果你们应该都知道,王一飞执黑中盘大胜。
因为还有三天,亚洲杯快赛杯要在东京开战,王一飞也是参赛棋手之一,所以就没有回国,而是留在了东京。
事有凑巧,那段时间我正好没什么比赛,而且在应氏杯比赛结束之后受到王一飞的启发,对围棋有了很多新的想法,也有了很多的问题,正想找人研究一下,知道王一飞有空,便邀请他到我家做客。
在我家中,我们讨论了很多有关围棋理念的问题,我那时的观点你们大概也猜得到,就是攻击才是王道,只要能掌握住棋盘上的主动权,就可以取得最终胜利。
而王一飞的观点则是:攻击和防守是相互对应的矛盾统一体,没有绝对地攻,也没有绝对的守。换言之,攻击的一方未必就是占优,而防守的一方也未必就是不行,攻击的越強烈,那么遭到挫折的可能<img src="in/xing.jpg">也就越大。所以,与其強调攻击或是防守某一方更重要,还不如随机而动,以变应变。
当然。棋手之间这种理念上的争论靠嘴是永远不会有结论的,最终还是要用棋子来说话地,为了证明彼此信念的正确,三天的时间里我们一共下了五盘棋。
我自然是如往常一样采取<img src="in/bao.jpg">势,而他则放弃了以前那种飘忽不定的招法,每盘棋都是从开局伊始便处处抢地,撒⾖成兵。故意给我以攻击的机会,和现在这盘棋的情况非常相似。
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你们能想到吗?”
小林芳美话说一半停下来向大家问道。
“应该是胜败差不多吧,二比三或是三比二。”本六段猜测道,如果王一飞还是采用那种难以捉磨地招法以小林芳美当时的境界怕会输的很惨,但已经说明是让他完全发挥出自己的特长。那情况就有所不同了,要知道棋手在处理自己擅长的局面和不擅长地局面时⽔平可能差出一先,所以小林芳美胜出还是很有可能的。
“呵,你们太看得起我了。说出来大概很少有人会信,五盘棋中我只赢了一盘,如果是十番棋,可以说已经站在降格的边缘啦。”小林芳美苦笑道。
“不会吧!九年前您的实力就已经被称为仅次于超一流。除了还差一个有分量的世界大赛冠军做证明外便和超一流棋手没什么区别,就算那时王一飞的实力更強些,比分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呀?”川本六段吃惊地叫道,四比一,虽然只是棋手私下的<img src="in/jiao.jpg">流对弈,对局时地心理状态和正式比赛不能相比,但正因为如此,棋手才更容易下出平常比赛时不敢下出的棋,实真⽔平才更容易完全发挥出来。所以下顺手棋的小林芳美反而以这么大的差距落败才叫人难以相信。
“可惜呀,尽管我也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其实如果单论比分的话,四比一的比分就算不错了,在那之前我和王一飞在正式大赛上已经碰到过几次,结果八战八负,一盘都没有开张。相较之下,这次赢了一盘就大可以知⾜了。只不过之前虽然是八战全负,我心中并不是很服气,而这次赢了一盘我却是口服心服。”小林芳美唉口气说道,眼神中透出无限的感慨。 ..
“为什么呢?”赢了一盘反而更加佩服对手,这和常理是有些违背。
“呵,那之前我和你们现在对王一飞的看法很是相似,总是认为他的胜利大多是建立在对手被他所制造地假象所<img src="in/mi2.jpg">惑而走出失招之上,所以赢棋有很大一部分靠的是饶幸,并不值得夸奖。
但在这次的对局之后,我才发现,王一飞在以往所走出来的好像有漏洞的招数并不是象大家所认为的那样,是非常隐蔽的骗招,那些看似无理地招法实际上是以他匪夷所思的计算力为背景走出的最強手,类似于这盘棋中右上角的托和右边二路的点⼊,正因为是最強,所以才会带有一丝无理的味道,一旦稍有疏忽便会招至损失,只不过王一飞的计算力实在是太強大了,強大到拥有驾驭这种难以掌握招法的自信。
而大多数的棋手,则往往拘泥于行棋的常识和一般分寸,満⾜于正常的应对,因此,难以透过表象看清常识背后的超越,这才会经常错误地理解那些招法的实真意图,这之间的区别,与其说是实力上的差距,到不如说是境界上的差距,境界上如果达不到相同的⾼度,就算偶尔赢了一盘棋又算的了什么呢?”小林芳美说道。
“小林老师,为什么您会这样说哪?王一飞的很多棋都被下了定论,属于未被惩罚的饶幸之招,您为什么两三天之內就全面改变了看法?”宮崎五段迟疑地问道,当面对前辈棋手的言论提出置疑是很失礼貌的事情,但不问出来心中总觉得难受。
“打个比方,右边二路的点⼊你觉得象是正常的手法吗?是不是有点无理的味道?”小林芳美反问道。
“这个…从感觉上是有些无理的味道。”这一点没有人能够否认。
“那么当你真的去追究它的无理时得到了什么结果?”
“也许有更好的攻法吧,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宮崎五段无法正面回答,因为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新的思路。
“我问你,在一盘棋中,什么样的棋是最厚的?”对于年轻棋手推卸般的回答小林芳美并不満意。
“造出两只眼的棋和可以弃掉的棋。”这个问题太过简单,宮崎五段条件反<img src="in/she.jpg">般地答道。
“很好,非常正确,那现在我再问你,点⼊的那颗子是不是非作活不可?”小林芳美接着问道。
“那倒是未必。”想了想之后,宮崎五段答道口
“呵呵,既然不是非作活不可,那么就算有些无理让你给吃掉了,局势会因此而改变吗?”小林芳美一步步地把问题导⼊到正题。
“这个…不能。”冷静地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棋局,年轻棋手如实答道。
“好啦,现在你应该能想到些什么了。等你想通这个问题,你的棋艺也应该能够迈上一个新的⾼度。”前辈棋手停止了提问:只有靠自已领悟才能真正提⾼棋手的境界,拔苗助长只能事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