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征服与反抗㈠

　　大河总是孕育着文明。

　　有两条大河发源于葱岭（帕米尔），北面的一条叫做葯杀⽔（即今锡尔河），南面的一条叫做乌浒⽔（即今阿姆河），葱岭存积万年的雪川，让这两条几乎并行的河流浇灌着沿途数千里的农业区、牧场与沙漠中的绿州，一路向西北流去，注⼊花剌子模海（今咸海）。

　　这两大河流域曾留下汉帝国使者和唐帝国⾼僧的⾜迹，又曾经有康、安、曹’、米、何、火寻、戊地》九姓‮权政‬，因为这些‮权政‬曾经是从东方祁连山北昭武城迁移而来，故称“昭武九姓。”其中有个康国人的儿子曾一度让唐朝的皇帝不得不逃离长安。

　　这两条大河流流域的居民最早是雅利安人种的土著，这一地区曾经和现在都拥有着灿烂的文明，然而从来就没有兴起过以此地区为<img src="in/gen.jpg">据地的大势力，因为它始终处于強大势力的包围之中，从来就被包裹在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轮番统治与侵袭之中。

　　西方的波斯帝国带来了波斯人的文化与艺术，马其顿的亚历山大曾经远征至此陨命，却留下希腊人创立的大夏国，大食帝国却带来了真主安拉的福音，南方印度人的佛教文明也在此一度兴盛，东方汉帝国与唐帝国也轮番将自己的官方代表和军队派驻此地，并带来东方的织物与技术。其间是安息帝国与印度孔雀王朝的势力所及范围。

　　游牧民族也不甘示弱，匈奴人迫使月氏人向此迁徙，大月氏人迫使塞种人灭亡了希腊人的大夏国。紧接其后是突厥种的回鹘人建立了喀喇汗王朝，并且灭亡了统治河中地区的萨曼王朝，而耶律大石携着契丹人和各部族曾控制着河中地区的局势。

　　花剌子模国即是“昭武九姓”之中的“火寻国”这个‮家国‬本在咸海与里海之间过着半农半牧的生活，玄奘也曾对这个‮家国‬有过记述，该国利用喀喇汗王朝的內斗与西辽的衰弱及屈出律的篡国，迅速占领了河中地区，成为整个河中及附近地区的霸主。

　　当成吉思汗的大军到达花剌子模国东方边境的时候，河中地区的居民大部分是突厥人，波斯语与突厥语是‮际国‬<img src="in/xing.jpg">语言，而阿拉伯语则因为宗教而占着优势的地位。

　　不同的民族和‮家国‬，让这个地区的宗教<img src="in/jiao.jpg">织着‮权政‬的权力更替。波斯教（祆教）、佛教仍然在此流传，被罗马教托为“矣谒”的景教在此壮大并传往更遥远的东方，因为前三种宗教而让摩尼受到启发形成了自己的教义。然而，如今在河中地区及南方呼罗珊地区②和西方波斯地区，占统治地位的唯一宗教是伊斯兰教。如今已经灭亡的喀喇汗王朝曾经的建立，带来了两个意义，一是让本地区的居民突厥化，二是让本地区的文化伊斯兰化。宗教战争此起彼伏，曾无数次让人类自相残杀，正如一首突厥战歌所唱的那样：我们像急流奔驰，

　　我们出现在城中；

　　我们毁坏佛寺，

　　我们在佛像头上撒尿…③

　　1219年的秋天，赵诚随着成吉思汗的大军直奔讹答剌（今属哈萨克斯坦）。这是花剌子模的边疆重镇，位于葯杀⽔的右岸。花剌子模在波斯语中的意思是“低平之地”境內大部分地区都是低平之地，是适合骑兵野战的地方。一年前算端（苏丹或国王）摩诃末与蒙古追击蒙古草原残余反抗势力的军队的<img src="in/jiao.jpg">战，吓破了摩诃末的胆，于是他将自己的自己的大部分军队留在河中地区，并分兵把守北方葯杀⽔沿岸各座城池，企图拒河而守。

　　这是一个战略<img src="in/xing.jpg">错误，因为他只知道蒙古大军擅长野战，而不知道蒙古军已经从东方学会了攻城的技巧，摩诃末从未见过的技巧，并且容易给蒙古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如果他有勇气集合自己所有的军队，在野外寻求与蒙军决一死战，结果恐怕就会是另一个样，因为他并不缺少战马，更不缺少弓骑娴<img src="in/shu.jpg">的突厥和康里④战士。

　　海儿汗又一次登上了讹答剌的城墙之上，他的心情一次比一次糟糕。自从劫杀了蒙古商队之后，他就认命了。尽管他是算端⺟亲的亲属，摩诃末算端拿他没有办法，但是他现在真的后悔了。他很想转⾝逃跑，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但是他知道，一旦他逃跑，即使算端陛下饶了自己，整个‮家国‬的‮民人‬人人都会恨不得吃了自己的⾁，喝了自己的⾎，所以每次他登上城墙，他都会做出一番措辞慷慨<img src="in/ji.jpg">昂的演说：“勇士们，据可靠消息，那些崇拜偶像的异教徒就要到来了。他们野蛮无理，一百年不‮澡洗‬，浑⾝发着臭气，还不准人们清洗。”

　　城墙上的士兵哈哈大笑。铁木真的法令《札撒》中规定，不可下河‮澡洗‬或者洗⾐服，避免弄脏河流，这大概是出于原始的对自然敬畏之心，或者是出于对污染⽔源传播疾病的恐惧而成了姗蛮教中的一部分。而穆斯林却与此相反，他们对于清洁有着特别的爱好，并且成了教义中的一部分。海儿汗想通过士兵们对《古兰经》的信仰，<img src="in/ji.jpg">房兵们对来自东方的异教徒的憎恨。

　　海儿汗对士兵们的反应很満意，又接着演说：“可憎的异教就要来到我们的面前，他们将带来罪恶和疾病，而我们是保卫者，是真主安拉降福的战士。

　　我们是真主安拉的信徒，是算端陛下的最忠诚的士兵，真主告诫我们，要对异教徒不可下宁人，要用我们的刀箭将敌人打回去，无论如何对待他们都不过分！

　　真主安拉派遣我们守卫讹答剌城，真主安拉将保佑我们的家园不受异教徒的侵饶！真主安拉将会以雷鸣般的力量惩罚异教徒…”

　　“真主安拉万岁！万岁！”士兵们一手⾼举着《古兰经》，一手举着弯刀⾼声<img src="in/huan.jpg">呼。大风吹来，让那《古兰经》的纸张哗哗作响。

　　海儿汗也‮奋兴‬地菗出自己的佩刀，与自己的士兵一起<img src="in/huan.jpg">呼。“尊敬的海儿汗，听说蒙古人的士兵都是吃人的恶<img src="in/gun.jpg">，所到之处都是死亡和瘟疫，我们能守得住吗？”凑在海儿汗⾝边说话的是另一位被派来支援的将领哈剌察。

　　“倘若我们⾝为算端的臣子，若是不能忠于自己的算端，我们将来如何为自己的变节剖⽩呢？我们又拿什么理由，来承受穆斯林的谴责呢？”海儿汗质问道。

　　海儿汗“义正词严”的一番话，让哈剌灿邬张了张嘴，没有反驳的理由，心中却惴惴不安。

　　讹答剌城外，忽然像是起了更大的风，一股⻩⾊的云团贴着地面<img src="in/ying.jpg">面扑来，伴随着如雷的声响。跑在那团⻩云前面的是海儿汗‮出派‬的小鄙侦察军队。

　　“异教徒来了，准备战斗！”瞭望的士兵慌张地大声喊起来。

　　刚刚还面对《古兰经》宣誓的士兵马上慌张了起来，有人不知所措地在城墙之上<img src="in/luan.jpg">窜。

　　“不要<img src="in/luan.jpg">！镇定！”海儿汗再一次菗出刀，顺手砍下一个人的脑袋，好不容易才稳定了士兵们的情绪。

　　那团⻩⾊的云团很快就到了讹答剌城的近前，这是成吉思汗的二十万大军，眨眼间就将讹答剌城团团围住。海儿汗登⾼眺望，眼前的景象让了的脸⾊变得煞⽩，如海洋般的战马在嘶叫，如林的刀<img src="in/qiang.jpg">让他的双眼恍惚，还有各种他不太明⽩用途的器械让他眼花缭<img src="in/luan.jpg">。

　　海儿汗如坠深渊，他早就知道会有一次⾎战，不是敌人死，就是他亡，就是死也要多拉一个蒙古人垫背。可是，眼前蒙古士兵昂扬的战意，让他的心猛得缩了一下，如刀绞一般。

　　“来吧，就让蒙古人与我们同归于尽吧，真主安拉正看着我们呢！”海儿汗猛得振臂⾼喊一声，将⾝边的被眼前的敌人的气势镇住了的护卫们吓了一跳。

　　“同归于尽、同归于尽！”讹答剌的守卫者们齐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