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疏勒河畔。
惨红⾊的夕<img src="in/yang.jpg">散发着最后的余辉,绿州外的沙地也因为夕<img src="in/yang.jpg">而染成了⾚红⾊,而目力所及的南方,是祁连大雪山。亘古不化的大雪山是商人们的噤地,商人们不得不沿着这条古道老实地往东进发,进⼊到能让自己梦想成真的东方。
畏兀儿大商人赛⾚骑在骆驼上,看了看渐暗的天⾊,<img src="in/rou2.jpg">了<img src="in/rou2.jpg">发酸的<img src="in/yao.jpg">部,吩咐伙计们停下来安营休息。
他的⾝后是一个庞大的商队,満载着来自西方的特产,沿着这条古老的商路往东方进发,去换取东方精美的丝物,然后回到西方一转手,就能让一个穷光蛋变成一个大财主。
“真主保佑,这一路行来还算是顺利。赛⾚老爷,不知此地离兰州还有多远?”⾝后一位商人上前问道,脸上浮现着巴结的神⾊。
赛⾚心中冷笑。这些人都是打着自己的旗号加⼊进来的,因为自己拥有免税权,不可避免的,有人想从自己这里走捷径。赛⾚本不想让这些小商人占一些便宜,奈何自己的合伙人全都赞成,因为他们包括自己可以从中获利,而且是无本却万利。
赛⾚的內心其实有些担忧,商人挣钱可以不择手段,但是唯一不能做的是企图蒙骗有权势的人,任何一个有权势的人若是要了自己的命实在是太简单了,比如贺兰国王---当年撒马儿⼲时,也曾亲自砍过奷商的脑袋。而且赛⾚不认为<img src="in/yin.jpg">谋诡计能够骗得了贺兰国王,相反的,贺兰国王若是骗起人来,让你还有苦说不出。
“以我们驼队每⽇的行程,距兰州还有二十五天。”赛⾚道。
“这次全托您的福,让在下能有机会能来传说中的东方,想想都让我奋兴。”商人恭维道。
“这次一定能赚上一笔,返回海押立。看谁还瞧不起我?”有人做着美梦。
“好说、好说。”赛⾚不置可否。
⾝后的商队实在是太庞大了,以致于停下来都花了很长的时间,有些第一次来东方的小商人和伙计到处<img src="in/luan.jpg">走。充満着好奇。只有那些最有经验地商人们,才会将自己的货物卸下,不是忙着扎帐篷,就是替骆驼找一些草料,或者牵到河边饮⽔。赛⾚撇下商人们。径自走到疏勒河边洗了一把脸,在抬起头来的一刹那,一道亮光刺痛了他地双眼。
赛⾚大骇,那是雪亮钢刀反<img src="in/she.jpg">的光线。
“呼、呼…”只见南北各有一百多人的骑队从两边的⾼地飞速地冲了过来。他们服饰各异。蒙着面纱,带着⾎腥的气味杀了过来。商队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让劳累一天地四肢得以休息,这突然出现的強盗让他们惊慌失措。
強盗并未问话,他们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冲刺之中,迅速地分成四支队伍,一瞬间就将商队冲成了三截。冲击的队伍并没有停留,在冲到另一边另一边又重新集结。再反向冲击,被故意<img src="in/she.jpg">伤地骆驼四处奔散,反而将商队中那些有经验者刚刚勉強设好地防护圈冲得四零八落,一片混<img src="in/luan.jpg">。远途经商的商人们也备有刀箭,然而在他们刚举起刀箭之时。就被砍翻在地。而那些试图转⾝逃跑者。却被那些在包围圈外巡视的強盗当场无情地<img src="in/she.jpg">杀。
“反抗者,死!”強盗首领用突厥语⾼呼。“放下兵器者,生!”
在冲了数次之后,砍翻了三十多位试图反抗者之后,让剩下的绝大部分人目瞪口呆之余,強盗们在外围游戈着,将商队当成了囊中之物。
⾎,试图反抗者的⾎让所有人都呆立现场。这场灾难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打碎了所有人的发财梦想。
叮,有人手中的刀落在地上,碰在砾石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这一声响却如舂雷一般,让商人们放弃了手中的武器。
那強盗首领骑着一匹⾼头大马,冷眼子着底下,他驱马下了小山坡,缓缓地走到众商人地面前,他的双眼如刀子一般刺⼊了商人们的心中。商人们的心在下沉,发财的梦想曾经让他们有忍受路途艰辛地勇气,却没有让他们用<img src="in/xing.jpg">命来和这群人数远少于他们地強盗团伙相抗衡。
赛⾚的心也在下沉,他这三个月来地辛苦⽩费了,这么大的一个商队本来应该是为那些強盗所忌惮的,然而这个实在太松散的商队却成了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強盗的眼中肥⾁,眼下还能不能保住<img src="in/xing.jpg">命,还是个未知数。赛⾚不是没遇到过強盗,但这股強盗却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他们令行噤止,反复地冲击着自己的商队,对散<img src="in/luan.jpg">在地上的财宝看都没看一眼,还故意<img src="in/she.jpg">伤骆驼,让骆驼四处逃窜,让商队不攻自<img src="in/luan.jpg">。
“谁是商团首领?”那強盗头子开口问道。商人们齐刷刷地看向赛⾚。
赛⾚只得硬着头⽪站了出来:“回首领,是在下。”
“很好。你让他们将⾝上的财物全部取出来,放在地上。”強盗头子话语中带着笑意。
“在下从前年起每年都经过此地,从未遇到过像阁下这样的人。阁下可否告诉在下贵号?”赛⾚道。
“呵呵,你还有些胆气。老实说,这是我们兄弟们第一次做这买卖,外号还没想好,要不你给我取一个外号,要响亮一点的!”強盗头子却不怒反喜。
这让赛⾚有想哭的感觉。
“阁下须知这里是贺兰国王的治下,贺兰国王英明神武,对我们商人们也很看得起。在下畏兀儿人赛⾚,跟贺兰国王也有<img src="in/jiao.jpg">情,若是我在他的治下遭遇不测,他的雷霆之怒恐怕不是任何人能承受得起。当然,阁下在此守候我等,也是相当辛苦,也令我等相当钦佩。不如这样,我等将⾝上的金、银都留下,阁下让我等带着货物离开如何?”赛⾚<img src="in/jiao.jpg">涉道。“东方有个词十分有道理,和气生财!”
“哈哈!”那強盗头子还未回话,他的手下齐声大笑。
“贺兰国王嘛。听说过。既然你这么赞美贺兰国王,我们兄弟准备找他讨酒喝,看看他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強盗头子偏着头,颇为玩味“不过呢。你说的对,和气生财,我若是杀了你们,没有商人们从这条商道上过。我们兄弟岂不就业失了?若你们是单个商人来。我们懒得理。可是你们这么一票商人来,从头望不到尾,我们若是不⼲上一票,老天爷也不会答应的。所以呢,你们将⾝上的财物全都留下,然后所有人退后五百步,若是我们从你们的货物中发现有什么令我们感趣兴地东西,我们只好笑纳了。”
正说话间“啊!”商人中有人惨叫一声。原来有人试图反抗。却被巡游的<img src="in/she.jpg">手无情地当场<img src="in/she.jpg">杀。
強盗头子双手一摊,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又表示自己很无辜地意味。
赛⾚不敢反对,和商人们<img src="in/jiao.jpg">头接耳一番,只好照办。
看着強盗肆无忌惮地翻动着自己的货物。赛⾚等人的心在滴⾎。然而他们很无奈。自从贺兰国王主政以来,赛⾚已经来这里十多次。从没听说过有強盗横行,这也让自己有些大意,护卫带得太少,今天真是倒了大霉。
“看来,自己的<img src="in/xing.jpg">命还是保住了。”赛⾚等人还是有些庆幸。
最近河西诸郡人心惶惶。
因为一个月之內,有七支来自西域庞大的商队被強盗洗劫一空,杀人越货,来自畏兀儿西辽及波斯地商人损失惨重,目击者声称这伙強盗大概三百人,<img src="in/cao.jpg">突厥语,每次打劫之后就越过疏勒河往北方戈壁黑⽔城的方向逃去。甚至有武装商团反抗过于<img src="in/ji.jpg">烈,遭受全屠的灾难。
据称贺兰国王为此愤怒不已,上书蒙古大漠监国拖雷表示自责。同时责令河西瓜、沙、肃、甘、凉五州府及河陇西宁、兰、会等州官吏限期抓捕盗匪,严惩不贷。出现強盗的各地提刑官都被罚俸三个月,以示警告。然而杀人劫财事件仍层出不穷,出现这种事件地各地提刑官又被以玩忽职守地罪名⾰职。另据总管府的消息,贺兰国王已经下令在黑⽔城与河湟⾕地屯田,招募流民及蕃汉弓箭手耕牧,以防盗匪四处流窜,阻断盗匪南北后路。
镑地官吏莫不惊惧,着手采取措施控制地方局势,地方治安队人手增补一倍,加大训练与巡逻力度,严守各要害之地,盘查可疑人口,才让局势稳定了下来。与此同时,那些打着免税的招牌,损公肥私逃税、漏税者被一网打尽,就地砍头。但贺兰国王网开一面,没有追究那些曾献粮于贺兰国王的西域商人,只是罚了一大笔金银了事,商人们莫不对贺兰国王敬服,表示一定遵纪守法云云。
“拖雷监国的信使说,他支持国主开展屯田事宜。临了还不忘提醒你到时一定不要缺席忽邻勒台大会。”王敬诚道“汗位虚悬近两年了,不知国主到时候会支持谁?”
“我尽量不在公开场合表达我的观点。不过,若是窝阔台私下问我,我一定会说谨遵成吉思汗的遗命,奉他为汗。如果是拖雷问我,我一定会说乐观其成。但若是不相⼲的人问我,我一定会说我将站在大多数人的一边。”赵诚答道。
“但若是在大会上,当着许多人地面,国主将会如何回答呢?”王敬诚问道。
“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从之兄有何⾼见?”赵诚反问道。
“依在下看,当然是窝阔台了。”王敬诚想了想道“一来他是占了大义的份,成吉思汗虽已亡,但余威尚在;二来,他是弱者,拖雷却掌握着大部分军队、牧场、百姓和财富,而且拖雷是成吉思汗的幼子,按草原大漠上幼子守灶的传统习俗,拖雷更有资格登上汗位。所以,国主只能支持窝阔台一方,他也极需要别人地支持,国主若是敢公开支持他,必然会得到他地感<img src="in/ji.jpg">,国主不要做锦上添花之人,而要做雪中送炭之人。这对国主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诚道“不过,我支持谁并无关大局。对于窝阔台与拖雷来说,最重要地是支持的人多与少的问题,我也勉強凑个数。”
“耶律楚材上个月写信来说,拖雷曾试图拖延忽邻勒台大会的召开,已经引起许多人的不満,他想让国主也同他一起规劝拖雷遵守成吉思汗的遗命。”王敬诚道。
“哼,这种事有他耶律楚材在,我怎会主动站出来?”赵诚道“笑话!”
“耶律楚材若是主动站出来,国主紧跟其后那又何妨呢?”王敬诚却劝道“在当前之下,拖雷掌握着大部分军队那又如何?别忘了他的兄长察合台也支持窝阔台。”
一年之计在于舂,舂天蕴蔵着希望。然而对于中原的百姓来说,这个舂天却是相当难熬,正是青⻩不接,旧粮吃尽新粮未收之时。
爱州(今陕西府⾕)地处⻩河河曲之地,与中原一河一隔,这里也曾是折氏家族与西夏对抗的<img src="in/gen.jpg">据地。东边长河南去,而西北不远就是茫茫大漠。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圆。大漠让人生出孤寂之感,滔滔长河却让人敬畏。
年轻而又英姿<img src="in/bo.jpg">发的郭侃丝毫没有念诗的豪情,此时他的心头一片狐疑。他挽着弓骑在马上瞪着面⾊不善的流民,他相信如果自己自己不是带着兵器,⾝后还跟着从人,这些流民恐怕会吃了自己,在吃了自己之前,先将自己的坐骑给瓜分了,饥饿可以让羔羊拥有与猛虎搏斗的勇气。
年轻的郭侃毫不畏惧地从流民⾝旁走过,因为他的⾝上带着杀气,与他的年龄并不相符的杀气。
他目光所及处,三三两两的流民,正拖儿带女的,渡过大河向府州方向艰难地走着,路中倒毙者不计随处可见。他甚至看到有人吃人⾁,郭侃并不感到吃惊,或者说他已经见多不怪了。他只是觉得这么多流民为何都西渡⻩河谋生活呢?难道那里就可以活命。
“听说,那贺兰国王的治下去年获了大收成,眼下那里有粮食,咱们代州没法活下去了,不能这么等死啊,都去贺兰讨生活去呀。”
“听说,只要过了河,府州地界上官府有施义粥,那贺兰国王仁义,来者有份,那里还纳民耕种。这可不是我瞎说的,是有从那边过来的人这么说的…”
“同去、同去!”
流民中都流传着类似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