唆鲁禾帖尼和她的儿子们将大斡耳朵甩在了⾝后。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骑马狂奔了,因为她是成吉思汗的儿媳,拖雷的正<img src="in/qi2.jpg">,地位尊贵,没有什么事情能劳得动她这么不要命地策马狂奔。
“⺟亲,您还是停下来休息一下吧?”忽必烈赶上来担忧地建议道。他汗流浃背,所有跟在他⾝后的人都是如此。
忽必烈的话让唆鲁禾帖尼感到一丝欣慰,她停下了马,瞅了瞅与拖雷长得越来越像的忽必烈。忽必烈被她这大有深意的子,感到很奇怪。
逃亡的人群都停了下来,这当中有孛儿只斤氏的宗室、仆人、部分军队和沿途跟上来的牧民,他们共同的模样就是十分狼狈与愤怒。他们唯一应该庆幸的是见机得早,并且除了婴儿都会骑马。
“⺟亲有何吩咐?”忽必烈恭敬地问道。
“看清楚了吗?”唆鲁禾帖尼指着逃亡的人群道“这是不儿罕带给我们的。他用最少的气力搬起了一座大山,如果你以后有了军队,一定要带着军队去与他理论,他今天带给我们的,我们将来要百倍送还,否则我们就是死了,也无法面对你们的爷爷成吉思汗。”
忽必烈抄起⽔袋喝了一口⽔,让自己⼲裂的口腔得到滋润,他的目光瞅向来时的方向,却是答非所问:“不知铁木哥爷爷怎么样了?”
他忽然觉得在这个时候,自己的这个疑问实在是多此一举,因为他知道后面总会有一支军队远远地循着马蹄印追踪而来,可想而知整个大斡耳朵怕是已遭不测了。他可以想像那些为来得及逃走的蒙古百姓的下场,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赵诚当成他唯一的敌人,也许是他将来最难以对付的敌人。这里是成吉思汗地土地。这里的百姓是成吉思汗的臣民,没有人能够肆意践踏而不受任何惩罚的。
他似乎是忘了,不论是草原上还是沙漠以南,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所有的争斗都是一样地,不论你的理由多么⾼尚。手段都是一样的,只有最強大最狠毒地一方才能活得久。尤其是在草原上,弱⾁強食是生存法则。
“不儿罕既然敢这么对我们。一定不会放过所有人,我们一定要活下来,等可汗与你的⽗亲回来,然后再让不儿罕付出代价。”唆鲁禾帖尼沉声说道。
旭烈兀不⼲了,他对这种逃跑行为十分反感。因为从小起,他就被一再地教育要有勇气面对一切敌人,要用自己的刀箭收割敌人的<img src="in/xing.jpg">命。在他的心中。蒙古是战无不胜的,向来是可以凭借勇气就可以击败強大百倍敌人的。“⺟亲,我们不如将牧民们召集起来,趁不儿罕立⾜未稳,杀回去。这种逃跑地⽇子,实在让人憋气!”旭烈兀道。
“旭烈兀,你看看这些人。”忽必烈也指着逃亡的人群道“你看看他们,大多是女人、老人与小孩,他们遇到強敌只知以泪洗面。只能俯首帖耳,只能任人宰割,你怎么可以让他们去送死呢?”
“忽必烈说的对。”唆鲁禾帖尼道“我们顺怯绿连河而下,到东边去,然后召集那里的臣民,再来计较。”
旭烈兀见⺟兄均不同意,气得将弓扔得老远,一庇股坐在地上。生着闷气。
唆鲁禾帖尼并非这一群人中地位最尊贵之人,最尊贵的要属窝阔台的<img src="in/qi2.jpg">子们,她虽在得知赵诚已经反叛后,自知凭现有的兵力难以抵挡,第一时间就决定要逃走以图东山再起,但她留了一手。她不敢不带着窝阔台的家室一起逃。因为这样将来窝阔台即使追究自己和儿子们逃跑的责任,她也有理由说是为了可汗家室全安的考虑而选择逃跑地。
窝阔台的女人们都在埋怨着。她们既埋怨赵诚的忘恩负义,也埋怨窝阔台甚至成吉思汗识人不明,更为丢弃在大斡耳朵的无数财产包括精美的首饰而捶<img src="in/xiong.jpg">顿⾜。尤其是窝阔台的第六个<img src="in/qi2.jpg">子乃马真氏脫列哥那,这是一个时刻都想支配别人的女人,就在这个逃亡的路上,她还挑剔着诸如马鞍太硬河⽔太苦仆人手脚太慢等等不満意的地方,甚至扬言要南下去汉地找自己地丈夫。没有多少人赞同她的主张,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所以她的仆人们就得承受着更多的迁怒。
唆鲁禾帖尼心中冷笑,她环顾四周,发现围在自己的⾝边地人,要比围在窝阔台女人们地周围的人要多得多。平民百姓将希望寄托在她地⾝上,希望她能指点<img src="in/mi2.jpg">津。
“尊贵的唆鲁禾帖尼夫人,请问可汗什么时候回军,来救助我们这些失去主人的羔羊?”有牧民上前问道。
“我已经出派信使了,可汗很快就知道了,你们就放心吧。成吉思汗的子孙是不会让自己的百姓任人宰割的。”唆鲁禾帖尼安慰道。
她确实已经接连出派数位使者去南方汉地报信,至于能不能送到,就只有任天由命了,她再一次佩服起赵诚来,因为既使窝阔台能收到自己的急信,恐怕在他赶回来时,为时已晚了。她明智地不曾说出一句让牧民们感到怈气的话来,只能让所有人看到希望。
“敌人追来了、敌人追来了!”突然,后方传来叫喊声。逃亡者们又一次慌<img src="in/luan.jpg">起来,杂夹着女人们的叫喊声与小孩们的哭泣声。这是赵诚出派的劫掠队,每队即是一团千人骑兵,在广袤的大草原上轮番追击、劫掠与杀戮,让蒙古人惊慌、恐惧、做噩梦。
所有逃亡者们马上都上了马,而男人们自动留下来抵挡,他们别无选择。赵诚就是要一点一点地耗费蒙古大草原上不多的可以一战的男子,让自己的“恶名”在大草原上流传。
唆鲁禾帖尼心中暗暗叫苦,不得不跟着大队人马继续往东方逃亡。然而在他们三⽇后历经历尽艰辛抵达怯绿连河下游的时候。一个更加不妙的消息让所有人如坠深渊。因为他们举目望去,四野里到处都是与他们相向而来地牧民。
“快跑啊,敌人从东边杀过来了。”有人⾼声说道“听说南边也有敌人,大家快往北边跑啊。”
“听说翁吉惕人全都被杀了,还有数不清的人被杀掉。”也有人说道“听说。那是一群恶鬼,是人力不可战胜的。”
死亡的威胁在逃亡的人群中传播着恐怖的谣言。
“⺟亲,看来我们只有往腾汲思海去了。”忽必烈道。那些传播着贺兰军有三头六臂和神通广大者被他当场斩杀。
“只能如此了。”唆鲁禾帖尼悲愤地点了点头。他们只能尽可能出派骑手,去通知那些还未得到消息地牧民,尽可能地更多人活下来。他们拖儿带女,跃上战马,尽可能带着细软,留恋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园,然后毅然决然地往北方奔去。
那位骄横的脫列哥那已经忘了再一次咒骂赵诚地凶残与可聇。带着仆人与侍卫,领先一步往北方奔去,比离开大斡耳朵时还要快。
成吉思汗一统蒙古时,曾将本部左翼方向的牧场与百姓分给自己的宗亲,翁吉惕人处于最东端,紧挨着是成吉思汗之弟合⾚温(早亡,子按只台)、弟合撒儿、弟铁木哥及另一异⺟弟弟别勒古台的封地。
铁穆正是利用他们势力分散,又精壮尽出的有利时机,先出派孙虎部直揷⼊翁吉惕部的领地,他分派多路骑军。分攻捕鱼儿海附近各部,而本人率领一部与孙虎部汇合。
当解决了这些外围的势力之后,铁穆就率领大部人马西进,驱赶着蒙古东部牧民往西或北方逃窜。
与此同时,陈不弃部已经在杭爱山连续攻击了十⽇。他先出派两团爬上了杭爱山,直揷到斡耳寒河北岸,堵住蒙古人朝西奔逃地退路,然后余部一分为二,一部往不儿罕山以北进发。另一部则自将,往大斡耳朵与赵诚汇合。他攻击的区域,历来是草原民族人口最稠密的区域,因此受到的阻力也较大。蒙古人是不愿束手就擒的,更可况这群可怕的敌人也不是仁慈之辈。
年轻的张士达勒住缰绳,举目眺望眼前的大山。
“张将军。这座山就是不儿罕山。”秃马惕人向导巴结地说道。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是校尉,不是将军。”张士达撇了撇嘴。
“您现在虽然不是将军。但那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向导満脸堆笑道“不然为何陈将军让您一个校尉统领另三个校尉大人?”
张士达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得意。他举目眺望不儿罕山,那连绵大山的山峰如揷云霄,⽩⾊地云朵与山巅上的⽩雪<img src="in/jiao.jpg">相辉映,而壁立千仞的悬崖峭壁让他感受到一股威庒。山自不言,而远观者顿生渺小之心。
这座大山让张士达马上想起了贺兰国王,他所有的骄傲之心立即消失地无影无踪,他不噤觉得有些羞聇。
“校尉就是校尉,你再嚼⾆头,小心我砍了你脑袋。”张士达冲着巴结者喝道“不论我是将军还是一无名小卒,我都是贺兰国王的臣子。你们秃马惕人既然臣服于吾主,就应该做好你们应该做的,而不是这样在我面前说好听的话。”
“是∏,校尉大人教训的是!”向导连忙称是。
张士达在心中冷笑,这些秃马惕人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凡是接敌或劫掠牧民,他们这些人总是将他们所能加诸于蒙古人⾝上地痛苦都做了一遍。仇恨与财富的<img src="in/yu.jpg">望,让这些秃马惕人失去了理智。
他现在的一切都是贺兰国王赐予的,甚至没有贺兰国王,他的家族甚至早就饿死。他很珍惜他目前所得到的,尽管只是一个校尉,但是自己是贺兰国王亲自提拔地,假以时⽇,只要自己表现出一位忠臣地勇气,自己的家族将会再一次兴盛,为此他已经将自己地⾝家<img src="in/xing.jpg">命<img src="in/jiao.jpg">给了贺兰国王。
“男子汉大丈夫,要搏就搏个万户侯!”张士达在心中给自己定下个目标。他一夹舿下的骏马,往不儿罕山上冲去。
“统领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左右在⾝后⾼声呼道。
“我要亲自登上这座不儿罕山之巅,摘取长在最陡峭悬崖上的雪莲花,献给我们的国王。”张士达回应道。
“可是,现在山上恐怕没有?”左右疑惑道。
“那并不重要!”张士达回头充満豪情地说道“听说我们的国王从没有机会登上这座神山,深以为憾。所以⾝为他的忠诚部下,既然可以为他斩杀所有的敌人,也可以为他去死,这座大山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同去、同去!”左右听得心嘲澎湃,都追了上去。
数十骑年轻的贺兰儿郞,策马扬鞭,他们你追我赶,争相在碧绿的大草原上尽情地狂奔,直上不儿罕山之巅。
而他们走过的地方,又一次经历着鲜⾎的洗礼,重复着千年以降无数次发生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