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府来了位神秘的客人。
某个夜晚,一辆蒙着厚帘的马车在城门已经关闭的时候,悄悄地驶进了城內。原因是陪同这辆马车左右的是安西军的副帅周虎臣,而接他⼊城的是噤军统领王好古,并未受到盘查。
夜已经很深了,即便是城中一向⾼朋満座的太⽩居与东坡楼,此时也快到了打佯的时辰。然而宮城之中的赵诚正在把玩着一支鸣镝,他的目光正子着殿外⼊口处,心思飘出很远。
枢密使何进、副使郭德海与有资格参赞机密军事的李桢,三人陪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饮着茶。
这支鸣镝的主人名叫莫⽇<img src="in/gen.jpg">,是赵诚少年时代的安答,他们当年参加集体狩猎时,曾用它来发号施令。赵诚至今仍记得自己离开阿勒坛山踏⼊浑浊的权力圈前,秃马惕人忽图剌曾经对自己与莫⽇<img src="in/gen.jpg">两兄弟寄予的希望,只是世上难以尽如人愿,赵诚早已经失去了安答。
案子相残手⾜对立尚属平常,何论结义弟兄?
“安西军副都督周虎臣奉命前来求见国主!”曹纲从门外进来奏报道。
赵诚闻言,马上命令道“宣!”
何进等三人不由得坐直了<img src="in/yao.jpg">背。
不久,大殿之外传来一阵脚步志,两个人走了进来。当先的一位黑脸的汉子毕恭毕敬地跪倒在赵诚的面前:“末将周虎臣参见吾王!”
“周将军免礼!”赵诚虚扶了一把。“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托您地福。路上毫无阻隔!”周虎臣脸上显出大事完成后地轻松笑意。
“周将军辛苦了。孤自会有赏。你暂且回你私第。休息几⽇。孤会召你来问对。”赵诚道。
“谢国主!末将告退!”周虎臣心知今⽇有最机密地事情要谈。连忙退下。心中却想着马上回到自己在中兴府地家中。享受一番天伦之乐。
书房之中唯一站立地人。显得有些孤零零。此人⾝材极匀称。双臂修长。一进来便死死地盯着赵诚看。赵诚也用很是欣喜地目光打量来人。这正是赵诚少年时地安答莫⽇<img src="in/gen.jpg">。
宏伟地大殿之下。赵诚一袭玄⻩地锦袍。在**地映衬下更显得煌煌贵气。而<img src="in/yao.jpg">中悬着地一把长刀却让他增添了一份威武。殿中四周地披甲亲卫。立下<img src="in/yin.jpg">影之中。不动如山。莫⽇<img src="in/gen.jpg">神⾊复杂地子着赵诚。他看到赵诚见到自己时掩饰不住地欣喜。又看到一个王者地威严。还有一个权力至⾼无上者地自信。
“他有成吉思汗的权威,又有智者的<img src="in/xiong.jpg">怀,更有一个<img src="in/yin.jpg">谋家的狡猾!”莫⽇<img src="in/gen.jpg">再一次提醒自己,不要被难忘的少年时的友情所蒙蔽。
想到友情。莫⽇<img src="in/gen.jpg">不噤嘘唏,眼前的这个王者曾经值得自己用生命去捍卫,而今却是自己的敌人。也许算不上真正地敌人,但过去的友情终究无法再找回来了。
赵诚虽然很⾼兴,但只是这个场合与立场让他约束着自己的思维,将一切过往斩断。
“来者何人?”何进明知故问。
“大蒙古国拔都可汗莫⽇<img src="in/gen.jpg">拜见大秦国国王陛下!”莫⽇<img src="in/gen.jpg">手抚<img src="in/xiong.jpg">口,弯<img src="in/yao.jpg">行着礼。
“可汗?你是代表全体蒙古人的可汗,还是代表拔都一人?”赵诚反问道。
“当然是拔都了!”莫⽇<img src="in/gen.jpg">“蒙古人有许多可汗!”
赵诚与何、郭、李三人对视了一眼,点头吩咐道:“使者请坐!”
“谢国王!”莫⽇<img src="in/gen.jpg">稳稳地坐了下来。只是这殿中的气氛令他觉得十分不舒服。
“使者方才说蒙古人有许多可汗,此话郭某虽信,又不信!”郭德海盯着道。“尔等在阿勒坛山下集会,推举一个新可汗,你这是代表新可汗来递战书的?”
莫⽇<img src="in/gen.jpg">闻言一僵,他出繁忽邻勒台大会虽就要召开,至于眼下有没有推出一个全体蒙古人的新可汗,他是一无所知。
“或许有新可汗了吧?”莫⽇<img src="in/gen.jpg">并不否认此事,但又道。“我已经说了。我是代表拔都来的,而不是代表其他贵人来的。更不是来下战书的!”
“哦?那就是来递降表地?”赵诚故意道“你是我的安答。我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决不会亏待你!”
赵诚的话令莫⽇<img src="in/gen.jpg">愤怒,这是正大光明地蔑视,莫⽇<img src="in/gen.jpg">道:“哼,原来我曾是你的安答?我们蒙古人待你不薄,而你却恩将仇报,杀我百姓。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吗?”
“住口!”赵诚打断他的话“我只记得我的安答是秃马惕人,可却从未知道我的安答是蒙古人!”
草原上有很多部落,那些与孛儿只斤氏⾎缘关系亲密的部落在成吉思汗崛起时,就有蒙古人这个统一的称呼。但这并不能消灭还有许多与蒙古人并没有共同祖先地部族,蒙古这个名词出现地时间也并不长,这让赵诚有了可乘之机,他在军事占领蒙古后,就采取种种分化的策略,极力消融这种民族统一地意识。
秃马惕人最先尝到了好处,有许多人成了秦军的一部分,甚至有人功勋卓著。这无疑成了一个范例,尤其是越靠近北方针叶林寒冷地带地民族。
莫⽇<img src="in/gen.jpg">曾经认为自己是一个蒙古人,如今他的心态也有了变化,他认为自己是拔都的忠诚伙伴与部下,以拔都的利益为<img src="in/gen.jpg">本立⾜点,其它的都不是他的立场。
“好,你真无情!”莫⽇<img src="in/gen.jpg">觉得自己的脸上的肌⾁在菗搐“无情的人才能夺得⾼位,才能勇敢用刀箭面对老人与小孩。”
“弱⾁強食罢了!”赵诚的脸⾊缓了缓,他试图缓和这有些针锋相对的气氛“就像你的先祖大部死在铁木真的箭下一样!”
“使者来到这里,既不是挑战,又不是投降,不知所为何事?”何进问道,将话题引开。
“拔都可汗要我对你说。他很怀念二十年前的⽇子。”莫⽇<img src="in/gen.jpg">道“那时大家都是朋友,如今他与你虽未直接<img src="in/jiao.jpg">战,但他也不愿与你有真正<img src="in/jiao.jpg">战的那一天,他甚至想与你约为盟友!”
“笑话!盟友总归要共同地好处。否则这盟不结也罢!与拔都结盟,我们国王能得到何好处?”何进板着脸道。
“拔都可汗说,北自阿勒坛山,中部伊剌河⾕及天池,南至喀什噶尔与葱岭,此南北走向的大山以东全归桃花石汗所有,您就是东方及国中之王。而西边的全归拔都可汗所有!”莫⽇<img src="in/gen.jpg">道。
赵诚等人大吃一惊,他们没有料到一向将注意力放在更遥远西方的拔都会有此野心,不由得感叹拔都打的真是好算盘。竟然打起自家亲戚们地主意,无毒不丈夫!“这是拔都一个人的打算,还是代表整个孛儿只斤氏的意思?”赵诚问道。
“当然是拔都可汗的意思,条件是你必须击败贵由、拜答儿及蒙哥等人的力量!”莫⽇<img src="in/gen.jpg">道。
“哈哈!”赵诚大笑了起来“他这是异想天开,我与贵由等人死战,他坐收好处。这等的大好事,只能是从天下掉下来!”
莫⽇<img src="in/gen.jpg">当然知道这一点,道:“如果拔都为內应,为你提供军情消息。那又该如何呢?”
赵诚料想莫⽇<img src="in/gen.jpg">恐怕还不知道秦军已经发动了主动攻击的消息,他仍不动声⾊:“拔都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你先去驿馆歇息,等我有了决断,再让你回去复命!”
待莫⽇<img src="in/gen.jpg">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众人还在消化他方才所说地结盟计划。
“真没想到,拔都也会有此野心,看来他是蜇伏久了,也躁动不安。”何进喜道。“这个消息。对我朝来说却是个利好消息,看来蒙古人裂分已成定局。拔都加⼊进来,更是令蒙古人之內<img src="in/luan.jpg"><img src="in/luan.jpg">上加<img src="in/luan.jpg">!”
“只是拔都此项提议看似好处甚多。然而我朝若是应对失策,却是一件坏事。”郭德海担忧地说道。
“郭副使有何⾼见?”赵诚垂询道。
“回国主,拔都要做全体蒙古人的可汗,并<img src="in/yu.jpg">呑并他堂兄弟的地盘。我朝若是真相信他会安心做一个西边国王,则有后患之忧。要知道,一个四分五裂不相统一的蒙古才是我朝最好的敌人。”郭德海道。
“郭大人所言甚是!”李桢起⾝奏道“最好的情况就是,蒙古人內斗不断,无暇东顾,这才让我朝得以征金。只是臣不知国主是否有意将国土拓展至畏兀儿以西。”
“孤今拥国土东西南北各万里之遥,治理尚还来不及,何谈所有有人的地方?孤以为,家国疆土虽广,但并非是越大越好,尤其是西部部族林立,人种、语言、风俗、礼仪及文字皆迥异。但我军之前哨军旗必须揷在西部雪山关卡之上,今畏兀儿、喀什噶尔、于阗等地皆是我朝西翼,只可巩固,不可丧失,一是东西商道之厚利,二是军事缓冲之要地,物产则是其次。至于更西边的,只要不会产生一个強大的家国,那我朝就可⾼枕无忧!”赵诚道“所以拔都要统治西部,这是不可能的!甭可不愿与一个強大统一地家国为邻!”
“国主圣明!”众人齐声说道。
“铁王的进展如何了?”赵诚问道。
“回国主,最新一次奏报称,他已经进兵距阿勒坛山不⾜五百里之地。”何进回道“料想过几⽇便有最新的军报。”
赵诚想起了阿勒坛山,而莫⽇<img src="in/gen.jpg">地到来更是让他回想起往事来,过去在阿勒坛山下宁静的生活又浮现在赵诚的面前。而现在,那里宁静的生活将被自己的部下打破,并带去死亡的讯息。
他不知自己是牵挂那一方的山峦与牧场,还是牵挂铁穆等人地进展,也许是后者更多一些。他疲倦地挥了挥手,何进等人依次退下,只留下他一人坐在空<img src="in/dang.jpg"><img src="in/dang.jpg">地大殿中想着心事。
赵诚以为铁穆军已经抵达阿勒坛山,然而铁穆此时却离阿勒坛山很远很远。
一个敌兵的⾝躯直<img src="in/ting.jpg"><img src="in/ting.jpg">地向地面倒去,并发出重重地声响,他的头颅在地上独自滚着,鲜⾎汨汨地噴涌而出,空气中弥漫着腥臊地气息。余下的俘虏面⾊苍⽩地看着他,眼前冷酷嗜⾎的场景让他们忘了求饶。
丁全举起右臂向下用力地一挥,马上又有上百颗头颅滚落下来,行刑的军士毫无怜悯之意。
铁穆将自己的佩刀收回,踏过地上的尸首,子着自己的部下。部下<img src="in/ting.jpg"><img src="in/xiong.jpg">收腹,站在他的面前,虽脸露疲惫之意,双眼中仍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敌军顽抗的意志超出他的预料,令他损失了不少人手。铁穆与萧不离两人的联军虽然咬住了拜答儿军队的尾巴,但最后是夜⾊成了拜答儿的救命符,追击之中未能形成迂回包围,终究让他跑掉了。然后蒙古军改变了战术,化整为零,在广袤的原野上四处奔散,你可以将这视为逃跑伎俩,也可将这视为一种战术,总而言之,再也没有给秦军包围的机会。
双方在草原上玩起了游戏,各自广布斥候,一有风吹草动,秦军马上云集试图围歼,而另一方则四处奔逃如狡猾的狐狸,令秦军疲于奔命。即便是如此,蒙古人也付出了更大的代价,总会有小鄙力量被大军包围,这场战争沦为一场双方在意志之上的较量。
“不能被敌军牵着鼻子走!”铁穆道“这样我军会陷⼊被动,我们的补给毕竟是远道而来,而劫掠仍不⾜以弥补消耗。”
“铁义将军的信使说敌军在阿勒坛山屯集有不少牛羊,看上去那里的大营仍未迁移,并且那里有不少人马保卫,既然有人守卫,自然是十分重要的所在。”萧不离道“萧某以为,我们不如举军去取,假如敌军害怕,则必来相救,正中我等下怀!敌军若不来救,我军一旦得了更多的补给,可以坐等他们来攻,敌军也要吃<img src="in/bao.jpg">肚子。”
“从对俘虏的审问来看,蒙古人这次对我们的突然来袭感到十分意外,他们并没有携带太多的⼲⾁与粮食。”丁全道“全靠从这方圆千里的牧民那里夺来,这倒令本地的牧民相当愤怒。”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一支号令并统一的军队,拔都等人为了保存实力,都不愿与秦军死战,故而采取了这种兜**的消极战法。不料这让秦军抓不住他们的主力,也将秦军主力往离阿勒坛山更远的地方昅引。
“哈哈!”铁穆闻言,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不少“就依二位的主意,全军主力西进,昅引敌军尾随。不过,我却要暗蔵伏兵,若是能将敌军包围,则可寻求决战。”
“遵令!”萧、丁二人点头同意。
铁穆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追击上,将本来直取阿勒坛山下的计划取消了,眼下他想打个埋击战,却不知阿勒坛山下蒙古人的营地对蒙古人是否真的重要。
但无论如何,这个计策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