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第一次上京,隔着草窗往外望去,只觉得那城墙⾼得不可思议,雄伟还不⾜以点明它给人的震撼。原本她以为金华城已气派了、够壮观的了,这会儿她才晓得自己有如并底之蛙。
“怎么办,怎么办,我好紧张幄!”⾝旁的女子喃喃地说着。“王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我们有机会晋见他吗?万一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说不定我会吓得晕到呢!”
“拜托,去见那个昏庸荒<img src="in/yin2.jpg">又<img src="in/mi2.jpg">恋妖姬的王,有什度好紧张的?换成我,准是一刀让他死,顺便再砍下妖姬的头更好。”另一人跟着说。
“你⼲么泼我冷⽔!我并非想攀权附贵,再怎么说,天下就一个王,全天下人的生死都系在他一人手上。我们今⽇谁不都是吃了妖姬的大亏,才会想做斩妖客?可是妖姬是妖姬,王上是王上啊,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敝的。”女子不満地议抗着。
“大惊小敝!你才是做贼的喊捉贼吧!”
眼看一场內讧就要掀起,无月不得不放下车帘,回头说:“你们都闹够了吧?还没进京城,自己人就先<img src="in/luan.jpg">了阵脚,以后还怎么谈同仇敌忾,并肩作战的事呢?”
两女互视一眼。
“快些和好吧,谁都有错,谁都该道歉,别像孩子一样斗气了。”
劝解之下,两女总算握手言和。尴尬的气氛维持没多久,马上又热热闹闹地讨论起京城哪里有趣,哪里非观看不可,哪里值得游览、逛街等等。女人家的别扭,还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前一刻争得脸红脖子耝的场面,早不复记忆。
无月心想:这趟又不是真来游历玩耍的,可别被京城的繁华给冲昏头,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
“嗳…快来看,城门前有大队人马在<img src="in/ying.jpg">接咱们耶!”
同车的四、五名姑娘,全都凑到车帘前,慢了一步的无月顶多透过几颗头之间的<img src="in/feng.jpg">隙,隐约看到车队最前方搭载金弥天的那辆车停下,从城门內步出几匹⾼壮骏马,载着一些模样威风的武士出现。
“弥天大人下车了,哇…真是风光啊,有这么隆重的<img src="in/huan.jpg"><img src="in/ying.jpg">仪式呢!”
“这就叫⻩鼠狼给<img src="in/ji2.jpg">拜年,不安好心。倒是领头的那位将官是谁啊?好威风的样子。”
“八成是什么守城的官兵头头吧!”
“可惜不能再接近一点儿看。”
“这也没办法,咱们车龙长达二十辆呢,偏偏这辆又排得这么后面,想看也看不清楚。”
无月瞧了瞧,见没啥新鲜的,也不再凑热闹,⼲脆回位子上去养精蓄锐。反正等进京之后,想要怎么观看京城风光,多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
…
“您想必就是金弥天、金都府吧!久仰大名,我是担任宮中侍卫军长的岑瀚海。特别奉绯姬娘娘之命,前来<img src="in/ying.jpg">接并替您带路。往后接待您游历京城、有趟愉快旅程的任务,都由在下负责。假使您有哪里需要在下的地方,请务必不要客气,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说完这串场面话,瀚海早在心中评估起金弥天此人。他的模样比自己所猜测的要显得年轻许多,照理该有四十出头的男子,不仅是细⽪嫰⾁、凤眼龙鼻,毫无半点岁月痕迹的脸庞,甚至看来比王上年轻几岁。
虽说金弥天的官衔是家传承袭,可是他和那些混迹京城中、惯于浮华的纨挎弟子相较,举手投⾜之间自然流露的浓厚书生气息,还是胜过寻常的风流才子,颇为气宇轩昂。
“岑大人,您别客气,我这人最怕拘泥于小节,什么繁文缛节的只会叫我头痛难耐。”
<img src="in/rou2.jpg">着脑袋瓜,金弥逃谒出那一号把“颓废”两字诠释到极点的表情,假假地微笑说:“坦⽩说,现在我一心一意只想躺在一张真正舒服的<img src="in/chuang.jpg">上大睡特睡,而不是像一路上睡的那些木板<img src="in/chuang.jpg">一样,弄得我浑⾝僵硬不痛快。您能帮我想想办法吗?岑大人。初来乍到就这样直接地说,我想您大人大量,不会介意吧?”
“不会,是我怠慢了。您病体初愈便千里迢迢自金华城赶来面见王上,累是理所当然的。我已经替您安绯好京城中最气派豪华的客栈,作为您逗留此地的临时住所,请上马车,我会在前方替您带路。”
瀚海也依样画葫芦地还以他虚伪的一笑。
“啊,那真是太好了,就有劳您喽,岑老弟。”金弥天一扬手。“阿贤?阿贤你过来一下。”
趁着他转头去呼唤下属,瀚海的目光瞟向庞大的车队…普通人来面见王上,是不会把一家族都一并带上京城的。如果不是金弥天有意要拿这些家眷做人质,那么其中必有诈。
金弥天果然是个不能轻易忽视的男人。
瀚海沉下脸,往后自己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不可被对方那副“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外貌给骗了。
“岑大人,我给您介绍,这是我的贴⾝小厮,名唤况贤,凡是需要商量什么,都找他谈即可,他可代我决定一切。”
“岑大人好。”美貌如花的青年恭敬地打躬作揖道。
“…”瀚海吃惊地咽下一口气,他差点就要当场唤出“绯姬娘娘”这四个大字!怎么可能?天底下竟会有生得如此相似的人?他不住地打量眼前的青年,从对方稍长的⾝⾼、稍低的嗓音,又约略看得出两者的不同。
但…那脸蛋、那眼、那鼻、那<img src="in/chun2.jpg">,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嘛!
“岑大人,小人的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吗?”况贤抬起头,不解地问。
掩去狼狈的神情,瀚海摇了头摇。“不,没什么。况小扮,你会随时陪伴在你主子⾝边吗?包括宮中?”
“…预定上…是这样没错。不过草民自知⾝分卑<img src="in/jian.jpg">,进不了王宮,会在宮门外等待。”青年还是非厂惑,蹙起了眉。
垂下双肩,瀚海松口气。“也是。这样最好。”
“大人,莫非草民进宮会有何不便?”
没有办法回答这问题的瀚海,含糊其辞地说:“没什么不便的…只是…呃…况小扮的模样这般…宮中很多嫔妃也许会不太痛快…她们总是嫉妒长相比自己出⾊的人。”
一想到绯姬或王上若看见这小扮的长相,不知将掀起什么风波,瀚海宁可少一事而非多一事。
“哈哈哈!阿贤,我就说你那张脸什么都好,就是脖子以下生错了。倘使你是姑娘家,我早纳你为妾,好生疼爱了。”在旁观望的金弥天幸灾乐祸地说道。
“爷儿,请自重。”暗暗瞪了他一眼。
金弥天转笑为咳。“天好热啊!快点带我去客栈吧,一切拜托你们了。”语毕,他迅速地溜回马车上,宛如火烧庇股。
况贤留在原位,向瀚海再次躬⾝说:“我家主子就爱开玩笑,请您别放心上。”
“金大人和传闻中一样,是位有趣的人。”
“岑大人客气了。”况贤刻意庒低声音说。“不瞒您说,他是个再糟糕不过的主子!要不是能挣多点银子,小的我早⼲不下去了。”
“你不怕这些话,传进主子耳中吗?况小扮。”
吐吐⾆做个顽⽪鬼脸,况贤说:“没关系,少了我,爷儿连鞋都不会穿,他不会⾰我职的。”
为什么同样的长相,个<img src="in/xing.jpg">却是如此南辕北辙?唉,瀚海暗暗地叹口气,倘使绯姬娘娘也同这青年一般讨喜开朗,许多悲剧都不会发生了。
“那我们走吧!”
“是,岑大人请先。”
况贤在他转过⾝去后,才卸下“奴才”的面具,换上精明能⼲的<img src="in/yin.jpg">谋家真貌。他相信这名侍卫军长之前的动摇,必定是意味着“什么”当然,他事后乔装掩饰得非常巧妙。可是那一瞬间的狼狈,明显得逃不过况贤的眼。
既来之,则安之。
往后还有⽇子可以慢慢去推敲出这名绯姬⾝边头号的敌将,到底是怀着什么居心与贼意。
未几,大队人马通过城门,正式踏进“敌阵”中。
…
绯姬的手下为他们一行人所安绯的客栈,的确相当舒适、惬意,数十间的房让每个人都能有张柔软的<img src="in/chuang.jpg">,客栈老板为了表示<img src="in/huan.jpg"><img src="in/ying.jpg">的诚意,还在每间房中摆上一盆盥洗的⽔,让他们能一到客栈便洗去旅途上的仆与尘埃。
打搅一下,可以吗?”
正当无月与伙伴在房间中掀开包袱,准备换下⾝上満是汗味的旧⾐时,况贤敲着门问道。
“有事吗?”开门的无月,让他进屋內后,问道口
“王宮今晚设宴招待爷儿,你们可要换上隆重的⾐装、打扮得漂漂亮亮,吻合爷儿爱妾的⾝分参与盛宴。”
“好<img src="in/bang.jpg">啊!才刚到京城,就有机会见识宮中的晚宴啊!”同伙的姑娘⾼兴地拍手说着。
“是啊,你们就把握机会,好好地放松一下,去玩一玩吧!以后或许再也没这类走运的事了呢!”
讲完该讲的,况贤转⾝要走,无月也跟了上去。两人来到门外后,她掩上门开口。“贤哥,我可不可以不去参加呢?”
“这是为什么?莫非你⾝子不舒服吗?”
摇头摇,无月现在満心都想着该如何杀敌建功,<img src="in/gen.jpg">本没心思去享受什么盛宴。再说自己未曾参加过那样的场合,礼仪、举止怎样才叫“合适”她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我想留在客栈中,到处逛逛。”轻描淡写的,她一语带过。
况贤板起脸来。“你该不是想在这附近刺探敌情吧?这你不必担心,我和一些弟兄们,今夜不会去参加宴会,收集敌情的事一⽗给我们来做,你们可是爷儿的烟幕弹,不能不去。”
“可是…”噘起顽強的小嘴。
澳换另一种温和的口气,况贤微笑地说:“无月,你<img src="in/xing.jpg">情稳重、大方,我不在爷儿⾝边,就靠你去拉住那匹口没遮拦的野马了。谁晓得他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被妖姬<img src="in/mi2.jpg">去魂魄二五一十地搬出自己的底细呢?记住,你是咱们很重要的一份子,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里,怎能少了你?”
“贤哥,你别灌我<img src="in/mi2.jpg">汤了。我有几斤两重,自己还知道。况且爷儿才不会被妖姬<img src="in/mi2.jpg">惑呢,他是什么样的人物,咱们这帮人最清楚。反而是你该担心我,会不会一见到妖姬,就忍不住对她拔刀。”
“那也不错,一举就消灭了心腹大患。”微笑着,况贤晓得她在开玩笑。
无月做着最后挣扎说:“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你死心吧!”拍拍她肩膀,况贤说。“去,去把自己弄得香噴噴、娇滴滴的,不要再想什么借口逃避了。”
认命地垮下脸,无月提不起劲地懒懒回房的时候,她特别羡慕有活动自由的男人们,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
瀚海将有关宴会上的守卫事宜安排妥当之际,恰巧石榴厅传言过来,要他去见绯姬。大概能预测得到绯姬想问些什么,所以一见到她,瀚海气定神闲地等着她先开启金口。
“如何?初次见到金弥天的看法?”
瀚海低头说:“才<img src="in/jiao.jpg">谈几句,很难有什么非常深刻的评语。乍见的感觉并不做作,是个不会令人感受到威胁的男子。但,正如滴⽔能穿石,或许隐蔵在其与世无争的外表下,有一名值得⾼度警戒的男子在。”
绯姬兴致盎然地把⾝子前倾,少见积极地询问:“我听你的言谈,似乎很欣赏他?”
“娘娘如果担心属下的忠诚,属下会说这是多余的。无论我个人对金弥天是何看法,凡是接受的任务,属下皆会全力以赴去达成。”声⾊不动的瀚海,给她一个标准中的答案。
“嗯?我曾说过我在担心吗?总之,这回如果不够努力,万一失败,后果你是知道的。”绯姬菱<img src="in/chun2.jpg"><img src="in/chun2.jpg">畔泛着冰冷的笑意说。“你下去忙吧,今夜我会用自己的眼,好好地确认一下这个金弥天,到底是如传言般肤浅或如你评论般有深度的男人。”
“是。”
离开石榴厅,瀚海一如往昔的习惯,先深昅口气,再吐出。如果不这么做,他没办法把自己从绯姬的影响下菗⾝。方才在他们<img src="in/jiao.jpg">谈的瞬间,瀚海差点想质问她的⾝世,问她是否有失散的兄妹…
要不是他及时清醒,领悟到自己盼望“亲情”能改变绯姬是件多愚蠢的事,这才止住一场大错铸成。毕竟,王上所给她的深厚爱情,历经这些年都无法撼动那女人冰冷的心(也许她<img src="in/gen.jpg">本没有心),一段半途相认的亲情又能改变她什么?
挥开自己荒谬的念头,瀚海整队出发去接人。
护送金弥天一行人(包括他的成群<img src="in/qi2.jpg">妾)到宮中接受招待,这也是他的职责之一。
快马约三盏茶后,瀚海抵达客栈。
“金大人,您都准备好了吗?”
懒懒地打个呵欠,坐在客栈大厅內,金弥天一脸无奈地指着头顶上说:“女人家临到出门非得拖拖拉拉不可,我是好了,但那些吱吱喳喳的⿇雀们可没好。不过相信我,你若是去催促她们,她们的手脚只会更慢,不会变快。”
“金大人好福气,能娶得这么多位<img src="in/qi2.jpg">妾。”
“你是想说我好⾊成<img src="in/xing.jpg">吧?没关系,我不介意人家怎么说我。好⾊就好⾊吧,好⾊总比好打杀来得没伤害,我娶十个也不会妨碍到谁的⽇子过不下去,这就够了。您说是不?”
瀚海回以礼貌的微笑说:“金大人的真知灼见,令我汗颜。”
“汗颜什么?你成亲没,要不要帮你介绍一些姑娘?”说着说着,竟做起媒人的金弥天,此刻恰巧看到楼梯上缓缓步下的二、三十位姑娘家。“噢,总算下来了,你们快点过来吧,要出发了。
“是,夫君。”二、三十人异口同声的回答,让地板都撼动了。
好一幅可观的场面。瀚海得強庒制住肮中的笑意,才不致显得失礼。他含笑的眼眸无意间地在那群花枝招展的女子中一转,意外地与一双记忆中未曾褪⾊的黑眸相视。
剎那间,四周彷佛自他脑海中消失。
韩无月!
仅有这三字深深地萦绕在他的意识中,而他的眼则盈満了她。
另一端,也同样受到震撼的…
无月木愣愣地站在楼梯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岑瀚海的脸。最初是一种惊喜,她没想到会如此快速地又见到他,她甚至认为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暗示,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一生中你能再三邂逅同一名男子多少次?
可是,当她的眼从他震惊的表情,移到他⾝上的军袍时,转眼间,喜悦被冲得一乾二净,留下的尽是难以置信。
京城中,⾝穿军袍,肩上还披着象征地位颇⾼的将领红氅…
这出息味着岑瀚海是她的…敌人!
“阿月,天⾊还早你就发呆睡着啦!快点下去啊,后头的人都被你堵住了!”
“啊?嗯!”恶寒从她的背脊窜起,她手脚僵硬地往楼下走去。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他会是敌人?如果他是妖姬与王上的手下,如果他是鬼卒的一份子,为什么他要帮助她烧掉那批毒树枝?难道他不该是去保护那批树枝的吗?
对了,还有个可能,也许他是爷儿在京城的密探,故意蔵⾝在敌营中的!
“大家都到齐了吗?我为你们介绍,这位是侍卫军长岑瀚海大人,在宮中专门‘保护’绯姬娘娘,今⽇承蒙‘绯姬’娘娘的善意,特派大人来<img src="in/ying.jpg">接我们到宮中去的。大家可要感谢娘娘与大人的好意喔!”
弥天大人的话再度熄灭无月的希望。她脑中回<img src="in/dang.jpg">着“保护绯姬”这四个字,如果瀚海是间谍,弥天不会刻意強调那几个字眼。这是爷儿给她们的警告,要她们别在绯姬的心腹面前,露了马脚。
脸⾊一⽩,无月忽然想到自己曾向瀚海说过的许多话语…
…斩妖客,专门对付妖姬手下的鬼卒。我便是慕名到那儿去,自愿加⼊他们行列的人。
你的⾝手好,也是个古道热肠的汉子…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回金华城,共谋大业!
你就是我们的同路人、是伙伴,与我们一起奋斗嘛!
敝不得自己当时说破嘴,他也照样没什么反应,原来他早是敌营的人,而自己竟然傻得邀请一名敌人参加他们的阵营!
心跳疾速地奔动起来,无月后悔极了,后悔自己没看清楚岑瀚海的真面目,后悔自己的鲁莽与草率即将为伙伴们带来莫大危险,恨她竟然没办法当场揭穿这男人的真面目,与他一决胜败讨回公道!
她好想好想大声地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你为什么要欺骗我啊?你骗我的目的是什么?岑瀚海!你明明已经知道我的⾝分,还故意装作没发现,你在图谋些什么?
可是,现在她竟什么话也不能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毫不知情的伙伴们、弥天大人,陆续走出客栈,跟在心怀不轨的岑瀚海⾝后,进⼊敌窟。
不行!她应该马上把这件事告诉大人、告诉况贤,并且阻止大家跳⼊这场陷阱之中。
“金大”才叫出这两字,她前方一堵⾼大的⾁墙挡住去路,惶恐的无月缓慢地提⾼视线!直到她与他四目相<img src="in/jiao.jpg">。
“这位夫人也快点上车吧,大家都在等你了。”先是微笑的、以大家都听得见的音量,岑瀚海如是说。然而,在只有无月听得到的话尾,他低声地说:“不要引起任何騒动,对你我都有好处吧?韩、姑、娘。”
无月一僵。
可是在她能想出任何反驳或对抗他的法子前,他未给她多余考虑的机会,径自走到坐骑旁,挑衅地盯着她。
那神情彷佛是在诉说着:来或不来,都是你的自由,后果需要你自己承担就是。
咽下一口口⽔,无月庒抑住颤抖,⾝不由己地跨脚出去。
可恶!自己的脑子怎么这般不中用,一点好主意都没有,竟是一片空⽩。她唯一能想到的是:万一这真是场鸿门宴,她是最没有理由逃避的人,她不能在此刻临阵脫逃,放其它伙伴与爷儿于不顾!
先跟上去再说。
她想,总有法子的,她会在岑瀚海对大伙儿做出不利的举动前,想尽办法阻止他!
…
金碧辉煌的宮殿令每位来自金华城的访客,看得目不暇给、目瞪口呆、目不转睛,可是在这当中,独独心事重重的无月,她低垂着头,没有像同伴们一样发出连连赞叹,只是一径地愁眉深锁着。
“阿月,怎么了?”从前方放缓脚步的金弥天,等她走到自己⾝旁后,开口道:“有什么事困扰着你?尽管告诉我没关系啊!”“爷儿…”
他⽪⽪地一眨眼,将手揽在无口月肩膀上。“再怎么说,你可是我‘心爱的小妾’,所谓嫁夫从夫、以夫为天,你就安心地把自己的烦恼<img src="in/jiao.jpg">给我这个‘天’来处理吧!”
“爷儿!”都什么时候了,竟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无月气恼地以⽩眼瞪视着他。
“呵呵呵!我知道,到王宮不是天天都有的事,你紧张也是自然的,放轻松点吧!我想这儿不会有人有那么好的胃口,把咱们生呑活剥吃下去。”弥天执起她的小手,故意亲热地一吻后,便潇洒地离去。
唉,看这样子,警告爷儿是没用的。无月摸着爷儿方才吻过的地方,现在她终于能体会贤哥何以老喜<img src="in/huan.jpg">念爷儿、骂爷儿、讽刺爷儿了,有时候爷儿的确太没半点警觉<img src="in/xing.jpg">,常常都乐观、轻松过了头,教人怎能不气、不怒呢?
有办法看出她在烦恼,就该给她点机会,好好地把问题说给他听呀!
忽地,无月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她狐疑地抬头,正好看到岑瀚海隔着一段距离凝视着她。八成是在监视她吧?无月顿感不快地投报一记冷漠的瞪视,他便移开脸,不再盯着她瞧。
这种煎熬要到何时才会停止?整场宴会中,自己都必须揣测着他的想法,忐忑地吃着食之无味的餐点吗?与其如此,她多希望能速战速决。把一切挑明了,讲开来,以正大光明的手段而非钩心斗角来解决。
可是…
命运之神何其残酷。
如果我没有对他动心、情动,那么现在我将可毫不犹豫的,把岑瀚海当成是众多敌人中的一名,不会有半点迟疑。
要是现在无月手中有把剑,她甚至没把握能一刀杀死岑瀚海,理由不是他的武艺⾼強过她,而是她怕自己会在那一刻,想起他曾救过自己,他的恩、他的情、他诙谐的言语,继而想起那些该死的过往!
有人说爱恨一线间,那她真的好想知道,能在一眨眼间就把內心的爱意,全转为恨意的法子。
“王上驾到…”
內侍官朗声宣读,中断了无月纷<img src="in/luan.jpg">的想法,她与所有人一齐起⾝相<img src="in/ying.jpg">,低头等待那名⾝着紫龙王袍的男子莅临。
“大家平⾝吧,今⽇是孤王所举行的宴会,不是什么严肃的场合,无须如此拘礼。金爱卿,孤王连番召见,你都因病无法上京,这次能看到爱卿如此健康的模样,孤王非常⾼兴。”
“多谢王上盛爱关怀,臣天生体弱多病,好几次虽想抱病上京,可是都被大夫阻止,他说臣的⾝体状况实不宜于远行,弄不好走到半路就隔庇了。”
“咳咳!金爱卿,孤王记得许久以前的一晤,你独特的言行便令孤王印象深刻。想不到,多年后你的言行不仅没跟着岁月成长,反而是…⽇益年轻呢!”
“谢王上赞美。”
“哈哈哈哈!”摇着头,新盘王褒歆爵直指金弥天说:“孤王决定不放你回金华城了,你就给我留在京城,天天为我讲笑话,负责让孤王每⽇三大笑。”
“臣汗颜,如此重任,臣哪担当得起?再说金华城的都府,常驻在京城,谁要治理金华城呢?”
新盘王微微笑了笑。“你听到没!爱妃。金大人真是位亲民、爱民,心中随时都惦念着金华子民的好都府大人啊!”绯姬!无月不顾是否会冒犯,迅速地抬起眼眸往⾼台龙座上扫去。雕金镶宝的⻩金椅央中,端坐一名头顶金冠、面如冠王、雍容华贵的男子。但她不是想看王上长什么模样,她要找的是…有了,王上后方的七彩晶珠垂帘处,隐约可看到人影在晃动。
“皇上所言甚是,新盘王朝有忠臣如斯,想必可保王朝千秋万代永盛不衰。”
清丽的嗓音穿透过在场所有人的耳。
大概包括无月在內,都没想到妖姬竟有这般可爱动人的嗓音。像这样纯真甜美的声音,竟会是出自一名狐媚祸主的恶女口中,实难想象。
无月放在桌下的手不住在颤抖着。
要是她有带剑出来就好了。她现在能有的脫困奇招,就是在这最接近妖姬的一刻,杀她个措手不及。如此一来,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无论岑瀚海有何诡计,妖姬已死,他效忠的主子没了,他也就没理由为难金大人与伙伴们…
至于我,暗杀成是一条命,不成也是一条命,约莫是没办法走出这道宮门了。可是这样也好,这样正合我意。我可以早点去向阿莫赔罪,告诉他我对不起他!
武器,她需要武器!
说时迟那时快,无月的眼睛落在桌面上那把预备用来给宾客们切向用的小刀。
她探出手去。
“王上、绯姬娘娘!”
同时间,另一端的岑瀚海隔着大厅,由摆放着成绯的宴会桌后起⾝,说:“恕小臣无礼。今⽇逢此盛宴,金都府难得与会,小臣想献舞一首,不知王上能否应允小臣?”
被这一声吓得缩回手的无月,惊惶地⽩着脸,瞪着岑瀚海缓缓地站到大厅央中处。
“难得岑军长有此心意,孤王怎会不准?金大人,你的运气不错,岑爱卿的剑舞可是天下一绝,鲜少表演给人看的,你这次可真是要大开眼界了。”
“呵呵!王上,小臣别的没有,就是运气好过别人许多,才能在王上的导领下,⾝在这样的‘盛世’中呢!”
无月听到剑舞两字:心头一寒,莫非又被岑瀚海将了一军死棋?他…该不会趁<img src="in/luan.jpg">想暗杀爷儿吧?
“多谢王上,微臣献丑了…”
“慢、慢着!”
无月浑⾝颤抖地起⾝,做出一件她生平所做最为莽撞的事,对着当朝君主说:“小女愿替岑大人伴奏,我…我可以吗?”
登时,全场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