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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作者:花漾 字数:15665 更新:2024-11-18 11:06:32

  季英才和唐暖暖的孽缘结于三年多前的一个下午,那年,季英才刚就读⾼中一年级,唐暖暖国中一年级。

  武汉中学同时设有国中部和⾼中部,而国中部和⾼中部的后门<img src="in/jiao.jpg">界处,一直是校园治安的死角,通常‮生学‬都会成群结伴一起走过这块区域。

  除了习惯独来独往的季英才。

  那天,季英才步出校园不到五分钟,<img src="in/ying.jpg">面走来五个⾐冠不整,如螃蟹般横着走路,脸上带着歪嘴<img src="in/yin2.jpg">笑的流氓大汉。

  “啧啧,老大,这小子竟然敢一个人走⼊我们的管区,我看,他是存心送钱上门来给您花。”一名流氓向他们之中最⾼大的男子陪笑弯<img src="in/yao.jpg">。

  “是吗?老大我今天刚好嘴馋想吃大餐,兄弟们,上前拿个几千块吧!”

  一声喝令下,⾝边的四个流氓纷纷拎着木<img src="in/gun.jpg">,不怀好意地围拢住季英才。

  “小弟,你也听见我们老大的话了,乖乖<img src="in/jiao.jpg">几千块出来,大哥们就会好好地护送你走出去。”

  季英才拿起书包到<img src="in/xiong.jpg">前,冷冷地环视围绕在他周围的四名大汉,最后视线落在其中最⾼大的男子⾝上。

  “要钱是吧?”季英才做出翻开书包的动作。

  “啧啧,这才聪明。”男子步上前,伸出手拿钱。

  一眨眼,沉甸甸的书包<img src="in/ying.jpg">面飞来,狠狠地打得他眼冒金星,头昏眼花。

  捂住肿痛的脑袋,男子痛苦地眯起眼睛,抬起手指着季英才快速奔跑的方向,向其他四个愣在旁边的伙伴大喝道:“这‮八王‬蛋,给我追!”

  四肢发达的流氓转眼间就追上季英才,再度用人墙重重将他噤锢。

  “臭小子,你找死。”说着,一<img src="in/gen.jpg">木<img src="in/gun.jpg">硬生生击中季英才的手臂,一时之间,<img src="in/luan.jpg"><img src="in/gun.jpg">齐飞,四<img src="in/gen.jpg">木<img src="in/bang.jpg">纷纷往季英才的手臂、肚子、‮腿大‬、小腿、背部,全⾝不漏地一一招呼。硬呑下一声声痛呼,季英才只能尽量提起双臂挡住木<img src="in/gun.jpg">的攻击。

  “哟,这里是发生什么事啊?”

  随后赶到的流氓老大转⾝注视斜倚在墙边的女子。“唐门剑道馆的唐暖暖,你别管。”

  “呵,既然你知道我是唐暖暖,就知道我不会不管。”唐暖暖取下背在⾝后的木剑,慢慢走上前。

  她的话语让流氓们停下攻击,一一转⾝面对着唐暖暖,因而露出他们⾝后被攻击者的长相。

  “季英才,是你?”唐暖暖惊呼,看着⾼中部万人<img src="in/mi2.jpg">的嘴角流下一道鲜⾎。

  唐暖暖迅速移位到季英才⾝前,英气焕发地,她拿起手中的木剑做出防御‮势姿‬,对着⾝后的季英才问道:“你还好吧?”

  蹙起眉头,季英才单手扶靠着围墙,摇摇<img src="in/yu.jpg">坠地撑起⾝体,他吐出嘴里的断牙,抹掉嘴角的⾎痕,冷冷地开口。“不用你管。”

  “唐暖暖,你也听见了,人家不要你管,你就走吧。”流氓老大好言劝说。

  唐暖暖清澈的双眼<img src="in/she.jpg">出正义凛然的<img src="in/bo.jpg"><img src="in/bo.jpg">怒气。“如果你们要做坏事,我唐暖暖就不得不揷手,如果不是,就请你们走吧。”

  “呿!这臭娘儿们,以为自己学过剑道就自以为了不起,哥哥我还空手道黑带哩。”流氓老大说着往前猛冲,⾼举着手中的木<img src="in/gun.jpg">大声喊:“杀…”

  唐暖暖灵巧地一个箭步移位,手中的木剑闪电般地正中流氓老大未防御的空隙…头部及‮部腹‬。

  “痛!痛死我了!”流氓老大一会儿抱着头,一会儿抱着肚子窝在路边不停哀嚎,眼角瞄到畏畏缩缩躲得老远的手下,发怒地大吼。“你们还愣在那边⼲么?一起上啊!”“是!”说着,其余四个人一齐挥舞<img src="in/gun.jpg"><img src="in/bang.jpg">,往唐暖暖的位置一阵<img src="in/luan.jpg">砍。

  纵有千般的好功夫,但唐暖暖只习惯一对一的攻击,突然四、五个人同时一阵猛打,唐暖暖着实挨了不少闷<img src="in/gun.jpg">。

  “你们⼲什么?”突然巷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统统不准动!”

  一个个荷<img src="in/qiang.jpg">实弹的刑警⾼举手<img src="in/qiang.jpg">,锁死巷子的出⼊口。

  匡!匡!流氓一个个赶紧丢下手中的木<img src="in/gun.jpg">,在空中举⾼双手。

  刑警动作迅速地跑上前,将流氓一一制伏在地,套上镣铐后,坐上警车离去,整个行动不到三分钟时间即完成。

  其中一名⾝穿保全⾐服的男子留在现场,走到季英才⾝边。

  “季先生,您没事吧?需不需要送您去医院?”

  “小伤而已,不用。”

  “那好,跟您报告一下,您家里保全的警铃我们已关上,并已重新设定,而您随⾝携带的卫星定位呼叫器明天请拿回公司,让我们检查是否受损。至于这群现行犯,由我们来处理就可以了,您可以先回家休息。”说完,男子坐上一辆保全公司的车子离去。

  看着季英才泰然自若,一副充分掌控状况的自在模样,唐暖暖怀疑地眯起眼睛。

  “你早就知道‮察警‬快来了,是吧?”

  季英才不答话,拍掉⾐服上的灰尘往回走,寻找被他当作凶器的沉重书包。

  厚!这个人真不是普通的没礼貌!唐暖暖脚步一跺,转⾝追上季英才。

  “喂,你对救命恩人是这种态度啊!起码说一声谢谢吧!”

  季英才冷冷地瞥了唐暖暖一眼。“我没开口要你帮忙。”

  “不管你有没有开口,到底还是我帮了你,你要对我说一声谢谢。”平常唐暖暖帮助别人<img src="in/gen.jpg">本不在乎这句话,可今天,唐暖暖决定要从这个冷⾎动物嘴里挖出个谢字。

  “你一向那么爱逞強吗?”季英才弯下⾝拾起散落一地的书本。

  “逞強?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怎么是逞強!”唐暖暖两脚张得大开,双手揷<img src="in/yao.jpg">,气得吹眉瞪眼。

  “明明生病了,还要硬撑扮侠女。”

  “我哪有生病!”唐暖暖严词否认。

  季英才直起⾝,将书包斜背在后。“若不是生病,就是你的剑道奇差,移动的步伐不但不稳还晃动,木剑的准头也失去焦距。”

  “你学过剑道?”唐暖暖好奇地问,否则怎么会观察得如此仔细且精准?

  “没学过,只翻过几本剑道的书罢了,而且我还知道,一分钟后你就会昏倒,因为刚才打架后造成汗⽔大量流失,会让你的体温上升速度加快,原本可能只是轻微发烧,现在必须送急诊。”说完,季英才转⾝迳自离开。

  果然如他所说,唐暖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一手拉住季英才的⾐角。“等等,你不能让我一个人昏倒在这边。”

  季英才冷冷地抬起眼。“为什么不能?”

  “因为…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唐暖暖的⾝躯开始摇晃,声音也渐趋虚弱。

  季英才冷觑她一眼,又向前走了数步,却被⾝后用尽全⾝最后一丝力量、奋力一搏扯住他⾐角的唐暖暖给拉住。

  “不然…我即使做鬼也会纠<img src="in/chan.jpg">你一辈子。”说完,她松开手,面朝下“砰”地重重直落扑地。

  抬起脚尖,季英才面无表情地轻踢脚边软绵绵的躯体。

  “被你这笨蛋纠<img src="in/chan.jpg">一辈子?这倒有些吓人。”他低声喃喃。

  …。。

  “病人昏<img src="in/mi2.jpg">指数七,左肺肋骨断两<img src="in/gen.jpg">,后脑勺出⾎,呼昅在一分五十秒前停止。”

  “快让开。”

  “快推电击器过来。让开,一、二、三。”

  砰!砰!一阵阵吵杂的声音及‮击撞‬声将唐暖暖从昏睡中吵醒。

  “怎么了?这么吵!”唐暖暖<img src="in/rou2.jpg"><img src="in/rou2.jpg">惺忪的双眸,睁开眼,黑亮的瞳孔左转右溜,扫视陌生的环境一周。

  ⽩⾊天花板、⽩⾊担架、穿着全⾝亮⽩的医生、护士,还有一个个躺在⽩⾊病<img src="in/chuang.jpg">上轻声哀嚎的伤者,最后视线落在<img src="in/chuang.jpg">边低头看书的季英才⾝上。

  唐暖暖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下的⽩⾊<img src="in/chuang.jpg">单。“季英才,我在医院吗?”她需要第二个人的确认。

  “不然你以为在哪里?”很明显不是吗?这个笨蛋!季英才掀掀眼⽪。“你的级任老师刚刚才走,她要我留下来告诉你,她已经通知你爸爸了,你爸爸知道你没事了,他说会在教完剑道课后过来接你回家。”

  “现在几点了?”唐暖暖颤抖着声音。

  季英才低头看一下腕表。“三点多。”

  今天星期六,老爹会上课到晚上七点,那就是说还要待在这里三个多小时。唐暖暖手心开始冒冷汗。

  季英才收起书本,将书包斜背在后站起⾝。

  “你要去哪里?”唐暖暖动作迅速地从他⾝后扯住他书包的背带。

  季英才斜睨她一眼。“回家。”

  “带我走。”唐暖暖的声音怈漏出一丝惊慌。“我不要一个人待在医院。”

  “再几个小时,唐馆主就来接你回去了。”季英才的眼神明显写着“你别闹了”四个大字。

  “我…我会…”唐暖暖一个字一个字地不停发抖,最后连扯着季英才背带的小手也开始发抖。“我会害怕,医院有鬼。”

  平时硬装出成<img src="in/shu.jpg">的大人样,这时候倒像个愚蠢的幼稚园小孩。“放手!”季英才低声命令,伸手将唐暖暖死<img src="in/chan.jpg">不放的手指硬扳开。

  下一秒。“哇…”

  唐暖暖发出响彻云霄的哭声,如粉圆般耝大的泪滴啪啦啪啦滚落脸颊。

  “小兄弟。”旁边病<img src="in/chuang.jpg">上被砍了三刀、挨了一<img src="in/qiang.jpg">、⾝体刺満盘旋青龙的男子不耐烦地开口。“把你妹妹照顾好,否则等一下躺在隔壁那张空<img src="in/chuang.jpg">的人一定会是你。”

  季英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书包转往⾝前,背对着唐暖暖弯下<img src="in/yao.jpg">。

  “上来。”他头也不回地吩咐。

  痹乖地,唐暖暖止住哭泣,慢慢爬到季英才背上。

  “我们要去哪里?”唐暖暖哽咽着问。

  “你不是要离开医院吗?”季英才背着唐暖暖站直⾝。“那就先到我家吧,我家距离你家不到两条巷子远,我会再打电话告诉唐馆主,请他来我家接你。”

  唐暖暖昅昅鼻子,小手抹掉眼眶上悬挂的泪珠,靠着季英才的背,她小小声地说:“谢谢你。”

  “哼。”这一个闷哼,说明了季英才是多么地心不甘情不愿。

  …。。

  走过两个街口,唐暖暖惊讶地发现,虽然季英才看起来満瘦弱的,没想到他的背部竟然如此宽敞,力气也<img src="in/ting.jpg">惊人,已经背着她走一大段路了,依然脸不红气不<img src="in/chuan.jpg">。

  趴靠着季英才宽敞的后背,唐暖暖突然升起莫名的<img src="in/shu.jpg">悉感,似乎不久前这个场景才曾经上演过。

  “刚刚也是你背我来医院的吗?”

  “不然你以为是神仙把你变去医院的吗?”没好气地回答。

  “你说话一定要带刺吗?”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季英才的语气从未好过。

  “当跟笨蛋说话时。”

  “你明明心地善良,为什么要装出冷冰冰的样子?”唐暖暖不解地问。

  “哪个笨蛋告诉你我心地善良?”

  “如果你不是心地善良,你就不会背我到医院,现在还背我到你家,而当流氓围攻你的时候,你叫我不要管,其实是不想让我受伤,对吧?”

  这些误会可大了,这个笨蛋脑子是怎么长的?“我背你到医院是不想被你这个笨蛋纠<img src="in/chan.jpg">一辈子;背你回家是不想被隔壁病<img src="in/chuang.jpg">的流氓打成重伤;叫你不要管,是因为那是我的事,我自己可以解决,不需要别人帮忙。”很少,极少的次数,季英才开口对别人解释他的行为。

  听完,唐暖暖偏头闪动清亮的眼珠,思考好一会儿后,伸出手掌,用力拍拍⾝前季英才的发顶。“我知道了,你在害羞是吧?没想到一个天才竟然会不习惯别人称赞你心地善良,放心,我不会说第二次的。”

  闪过唐暖暖手掌的侵袭,季英才无可奈何地摇‮头摇‬。算了,多说只是浪费口⽔。

  没再听见季英才的回话,唐暖暖就当他已经默认了,于是她继续安慰着说:“我也一样,每次我帮助别人时也很讨厌别人开口闭口道谢,好像我帮他是为了讨谢,其实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说对不对?”

  她已经将季英才视为同伙人了,同样好行侠仗义,打抱不平。

  一路上,唐暖暖喋喋不休地跟季英才分享热心的事迹,转眼间,已经走到季家大宅。

  打开大门,季英才带着唐暖暖步⼊大厅,这是第一次唐暖暖正式走⼊季家屋宅。

  “天哪!”唐暖暖灵活的双眸在屋內四处打转。“你家刚遭小偷吗?”

  屋內凌<img src="in/luan.jpg">不堪,一堆或打开或合着的书本、杂志,及一个个唐暖暖不曾见过的仪器、试管、画笔、‮大巨‬的画布,将地板铺得満満的,已经完全看不见地面。就连现在都无路可以走上二楼季英才的房间。

  季英才左脚踢开一堆杂志,右脚将一个‮大巨‬的仪器推离,就这样,一路披荆斩棘,才顺利走上还算⼲净的楼梯。

  唐暖暖不安分地将⾝体往后仰躺,差点自季英才的背部摔落。

  “趴好。”季英才一声喝令,双手往后抓紧唐暖暖的纤<img src="in/yao.jpg">。

  好不容易瞄到要看的地方,唐暖暖才安分地趴回季英才后背,她好奇地问:“你们家厨房也一样<img src="in/luan.jpg">耶,你们怎么吃饭啊?”

  等了许久,等不到回答,唐暖暖举手轻敲季英才的后背。

  “喂,还是天才都只呑维他命过活?”天才的世界真的很难理解。唐暖暖不噤摇‮头摇‬。

  “我爸妈很少在家吃饭。”

  “那平常谁煮给你吃?”

  “我自己煮。”

  “你?你会煮饭啊?要是我‮娘老‬听到,准把你收为儿子,不要我了。”唐暖暖说完,靠在季英才的背后想了想。“你要上课,又要煮饭,一定很辛苦吧?以后我带一份我们家的晚餐过来给你。”

  “不需要。”季英才又恢复之前冷淡的口吻。

  “嘿嘿,别跟我客气。”唐暖暖再度伸出手掌拍拍季英才的发顶,这一次,季英才机警地适时逃过,让唐暖暖的手掌落空,改落在季英才的肩膀上。

  “我‮娘老‬的手艺不是很好啦,若是她知道多一个人愿意吃她煮的饭,她一定会开心地把你搂住又亲又跳的,哇…”说到一半,唐暖暖看着二楼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型画作,发出一声赞叹。

  “这是谁画的?好美喔!”

  原本不想回答的季英才,已经深深体会唐暖暖超凡的<img src="in/chan.jpg">人功夫,只好认分地轻声说:“我妈。”

  “哇…原来季伯⺟是画家哩,那季伯⽗呢?”

  季英才正要开口,却被唐暖暖硬生生打断。“别说,我来猜,季伯⽗一定是个科学家吧?”

  季英才点点头。

  “哈,就说我唐暖暖观察⼊微吧,看到大厅的一堆试管、仪器啊,就知道季伯⽗一定是某种研究员。”

  凡是长眼睛的都猜得出来吧!季英才在心底回着。

  “我爸最近在研究隐⾝葯⽔。”未等好奇心特強的唐暖暖开口,季英才主动说明。

  “哇!帮我告诉季伯⽗,我愿意当第一个试验品。”唐暖暖‮奋兴‬地举⾼双手,下一秒,突然被季英才往<img src="in/chuang.jpg">铺一扔。

  听见隐⾝葯⽔,唐暖暖依然‮奋兴‬不已,正要张开嘴巴继续发表个人意见,却被季英才先声夺人。

  “不准说话。一路上叽哩呱啦的,吵得我耳朵痛死了,现在给我安静闭上嘴,否则我就把你丢回医院。”

  好不容易将掌控权取回手上,这一回,季英才绝不再轻易被这个⿇烦精牵着鼻子走,因此他的眼神特别锐利、坚定。

  在季英才的眼神下,唐暖暖扁着嘴,乖巧地应声。“是。”安静地在<img src="in/chuang.jpg">上躺平。

  不到五分钟,坐在书桌前的季英才⾝后传来一声声呼噜呼噜的打呼声。

  “咳咳…”唐暖暖咳嗽了几下,在<img src="in/chuang.jpg">上挪了挪娇小的⾝躯,蜷曲成一团。

  听见咳嗽声,季英才眉心打了个结,这家伙万一再度发烧,他岂不是要再送她到医院!

  季英才不情愿地站起⾝,从<img src="in/chuang.jpg">头柜取出被单,罩住唐暖暖的⾝躯。

  而在被单落下前,季英才不经意地看到唐暖暖卷至膝头的长<img src="in/ku.jpg">,露出的⽩皙小腿上,散布着一块块瘀青,有新伤也有旧痕,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淡疤。

  不知为何,季英才看着这些伤痕,竟然有些刺目。

  她挥舞木剑的英气焕发之姿、逞強的倔強表情,以及灿烂耀眼的笑颜,久久无法从他的脑猴消失,最后,随着时间的流逝,甚至深深地烙下印记。

  …。。

  三个寒暑很快过去。

  季英才皱眉看着墙上的时钟,这丫头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过来?又去跟人打架了吗?

  这已经是第三十九次看时钟了,季英才焦躁得无法专心看书,一次又一次地盯着房门。

  砰!一楼大门被用力关上,接着,咚!咚!咚!咚!一下下蹦跳上楼梯的声音‮劲使‬响起。最后,砰一声,季英才的房门被大力踹开。

  呼…看着<img src="in/shu.jpg">悉的⾝影出现,季英才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定安‬下来,丝毫不心疼损坏的房门。

  咚!唐暖暖往季英才书桌放下一个大瓦锅。

  “这是我‮娘老‬花了一整个下午炖的<img src="in/ji2.jpg">汤,我骗她说我要跟你一起吃,所以就整锅拿来了。季英才,你必须负责吃完整锅喔,我喝<img src="in/ji2.jpg">汤会吐。”

  说着,唐暖暖拿起汤匙往碗里舀了満満一大堆<img src="in/ji2.jpg">⾁,递给季英才。“拿去,快趁热吃,<img src="in/ji2.jpg">汤冷了会很恶心的。”她的小脸挤成一团,像个小笼包。

  微微扬起嘴角,季英才接过热呼呼的<img src="in/ji2.jpg">汤。

  这就是唐暖暖,动作耝鲁得像个男孩,却又心思体贴细腻地照顾人。捧着还冒着烟的<img src="in/ji2.jpg">汤,季英才可以想像她是如何一路狂奔到他家,只为了不让<img src="in/ji2.jpg">汤变凉。

  这三年来,她硬<img src="in/chan.jpg">着季英才帮她补习国中课程,然后天天顺便送她家的“剩饭”来。其实季英才知道每次上课不到一个小时就打瞌睡的她,这么做的主要目的其实只是为了送晚餐给他。

  唐暖暖満意地盯着季英才喝下第一口<img src="in/ji2.jpg">汤后,走到季英才的<img src="in/chuang.jpg">边<img src="in/shu.jpg">悉地往后一跳,安安稳稳地躺平在季英才的<img src="in/chuang.jpg">上,双臂枕在脑袋下。

  “我老爹说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这三年来,因为有你这个食客的加⼊,我‮娘老‬总算肯用心下厨,她的厨艺比起过去十年进步神速,还有我这个脑筋少一<img src="in/gen.jpg">读书筋的笨蛋,因为有你这个天才免费补习,成绩比国小时厉害许多。”

  “你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吗?”

  “嘿嘿。”唐暖暖俐落地从<img src="in/chuang.jpg">上坐起⾝,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挤进全校前五十名?”

  “哇!你怎么知道,是不是老爹告诉你了?厚!我明明告诉他要给你一个惊喜的,可恶!”唐暖暖捶了一下枕头。

  “老爹没跟我说,是你的表情告诉我的。”这个笨蛋!脸上老蔵不住秘密还怪别人!季英才的脸上再度浮起一抹微笑。

  “哈哈!季英才,别以为我对你蔵不住秘密,有个秘密你可没发现喔!”唐暖暖换上贼兮兮的笑脸。

  “是吗?”季英才搁下碗,仔细地擦净双手后站起⾝,从医葯箱內拿出一瓶跌打葯酒。

  看着季英才缓缓一步步地前进,坐在<img src="in/chuang.jpg">上的唐暖暖手脚并用地往后爬。

  “嘿嘿,”她冷笑两声。“季英才,我今天没和人打架,没受伤,不用搽葯。”

  “或许是没打架,但是你的脚踝扭伤了。”这不是个问句。

  季英才直直站立在<img src="in/chuang.jpg">边,低沉着声音说:“过来搽葯。”

  这三年,季英才度过了青少年尴尬的变声期,声音转为低沉厚实。

  唐暖暖嘟起红<img src="in/chun2.jpg">,不情不愿地爬到<img src="in/chuang.jpg">边,垂下细长的‮腿双‬坐好。“为什么你都知道?”

  “你刚刚上楼时,右脚的脚步声比左脚重,左脚则比平时的声音来得轻。”

  季英才将葯酒在掌心‮擦摩‬生热后,伸出手,放轻力道地往唐暖暖左脚踝<img src="in/rou2.jpg">按。

  “轻…轻一点。”唐暖暖一声痛呼,想从季英才的掌心中拔回自己的左脚。

  “谁叫你走路老蹦蹦跳跳,也不小心一点。”季英才赏她个⽩眼。

  唐暖暖闪动古怪的眼神瞅着季英才。“季英才,怎么你最近说话越来越像我‮娘老‬了?唠唠叨叨的。”

  “因为帮你敷葯非乘费我的读书时间。”季英才随口搪塞个理由。

  “你可以不要理我啊,这些小伤时间久了自然会好,不用照顾的。”

  季英才头也不抬,继续轻柔地按庒伤处。“上次是谁因为伤口感染而发烧?害我又背着你跑急诊室,还紧拉住我,要我寸步不离在旁边陪着你,让我浪费更多时间。”

  “那…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么还记得那么清楚?有时候真讨厌你的记<img src="in/xing.jpg">那么好。”唐暖暖喃喃小声抱怨。

  “你的秘密跟今天的晚到有关吗?”没头没脑地,季英才抛出个问题。

  完全抓不到头绪的唐暖暖蹙起柳眉。“我?什么秘密?”

  “你刚才说你有个秘密我没发现。”季英才提醒。

  “喔…那个秘密啊。”唐暖暖笑得好开心,连眼角都染了笑意。“其实也没什么啦,只不过我这个男人婆有人追了哟!”

  听完这句话,季英才的手劲突然失控。

  “啊!很痛ㄟ,季英才,你小力一点啦!”唐暖暖痛得眼角挤出一滴泪珠。

  “对不起。”季英才赶紧放轻力道。

  “他是谁?”手劲是放轻了,声音却转为紧绷。

  “嘿嘿,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你已经毕业了,他是在你毕业后,跃升成为我们学校第一⽩马王子的王齐家。”

  “王…齐…家。”季英才复诵一次。“我没听过学校有这个人。”

  唐暖暖斜睨低头不见表情的季英才。“连你们班上的老师你都不认识了,你怎么可能认识他。”

  季英才耸耸肩,以前去上课都只闷头看他自己的书,当然不知道老师是谁。“他是谁?”

  “他啊,是田径队队长,跑起来像风一样快,全校女生都好崇拜他喔,没想到,”唐暖暖眼睛发亮。“今天放学后,他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告诉我,他喜<img src="in/huan.jpg">我,还陪着我慢慢走回家,你说酷不酷?真是酷毙了吧。”

  看着唐暖暖一脸陶醉的表情,季英才猛然<img src="in/xiong.jpg">口一阵紧缩闷痛。

  他拿着葯酒站起⾝,冷淡地说:“今天你自己热敷。”

  “不用了啦。”唐暖暖帅气地挥挥手。“这样就好了。”

  季英才迅速地<img src="in/she.jpg">来一道杀人的目光。“去热敷。”

  唐暖暖吓得缩缩脖子。“好、好,我自己来,别生气嘛!”

  就在唐暖暖以金<img src="in/ji2.jpg">‮立独‬的方式跳到门口时,背对着她站立在书桌前的季英才突然开口。“你也喜<img src="in/huan.jpg">他吗?”

  唐暖暖被这个她从未思考过的问题弄得一愣,直到一分钟后,她毫不淑女地爆出一串串大笑。“哈哈哈哈!我喜<img src="in/huan.jpg">王齐家?哈哈哈哈!季英才,我没想到你也会说笑话!哈哈哈哈!”

  唐暖暖笑得无力地靠着门板。

  “为什么不?既然他是你们心目中的⽩马王子?”季英才的语调慢慢放软,紧绷的肩线一寸寸放松下来。

  “哈哈!”唐暖暖笑声稍缓。“我可没说他是我心目中的⽩马王子喔,上次我不小心听见他在一群人面前炫耀自己如何无所不能,像只翘⾼尾巴的公<img src="in/ji2.jpg">,我才不会喜<img src="in/huan.jpg">这种爱现又自以为是的人呢,更何况,我还小,搞不懂什么情啊爱的,⼲么浪费时间谈什么鬼恋爱?我练习剑道的时间都不够了!”说完,她蹦蹦跳往浴室而去。

  面对着窗户站立的季英才,听完这句话,<img src="in/xiong.jpg">口的闷痛奇迹似地全然消失。

  …。。

  一个星期后的清晨。

  “我亲爱的儿子啊,半年多不见,我们回来了。”

  季爸爸上前一把拥抱住呆立在大厅门口的季英才。这是季爸爸惯常的见面打招呼方式。

  “你又长⾼了不少,都快超过你老爸喽,呵呵呵。”季爸爸慈祥地抚弄季英才的头发,还当他是个小孩般。

  “妈好想你喔,宝贝。”紧跟随进门的季妈妈也上前抱住比她⾼的季英才。

  “亲爱的儿子,老爸要告诉你一件好消息,剑桥大学正式聘请老爸去教课了,所以我和你老妈决定,我们全家移民到英国去。”季爸爸‮奋兴‬得双眼闪闪发亮。

  “什么时候?”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这是季英才唯一能想到的问题。

  “等一下就走,我在剑桥的课明天就开始,机票已经买好了。”

  “明天?”季英才不敢置信地大呼一声,这也太快了吧!

  “老爸半年前就接到通知了,因为必须将手上原本要进行一年的研究,浓缩成半年完成,所以忙得忘了告诉你,但是你的出国手续早在半年前老爸就都帮你办好了,如何?你老爸我做事很有效率吧!”季爸爸洋洋得意地拍拍季英才的肩膀。

  “你老妈也不赖,我已经帮你办好转学手续了,英国学校的⼊学程序也都处理好了,明天正式报到上课。”季妈妈也満脸骄傲。

  他们两人都満脸期待地等着儿子的称赞。

  这是从季英才出生后,一向散漫、随遇而安的夫妇俩第一次做事如此有组织、有规划、有效率,而不用这个天才儿子在背后左叮咛、右嘱咐的,难怪他们会如此得意。

  “快,”季爸爸拍着手催促。“赶紧去整理行李,你只剩下三个小时,呵呵呵呵。”自以为带给儿子一个大惊喜礼物的季爸爸,忍不住继续得意地笑着。

  “宝贝,行李简单收拾就好了,不够的东西我们到那边再买,学校已经帮我们找好房子,家具也差不多齐全了。”季妈妈吩咐着。

  现在马上要去英国?季英才呆愣了好一会儿,脑猴跳出唐暖暖<img src="in/yang.jpg">光般的笑脸。迟疑地,他缓缓开口。“我可以不去吗?”

  “不行!”季妈妈瞪大眼睛,一口否决。

  “其实,我们还有个惊喜要告诉你。”季爸爸得意地眨眨眼。“你的基因研究报告我偷偷拿给剑桥的波特教授看过了,他迫不及待等着你过去,研究室都帮你准备好了。”

  这实在太<img src="in/you.jpg">惑人了!波特教授是基因研究的权威,更是季英才唯一景仰的人物。

  丙真,这回,他们两人把一切事情都打点好了。

  季爸爸和季妈妈相拥着彼此,站在楼梯底,含笑地望着他们的宝贝儿子。

  “我马上好。”既然一切已就绪,他开始计算如何以最有效率的方法打包行李。

  三个小时后,搬家公司已将所有要搬的物品搬上车。

  必上房门前,季英才记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拿出一张⽩纸,他快速写下几个字。“我去英国,好好活着等我回来。”然后贴在窗户的玻璃上,关上房门前,他最后审视房间一圈,模糊地依稀看见唐暖暖躺在他<img src="in/chuang.jpg">上、坐在地板上、抬起脸蛋笑望着他的影像。恋恋不舍地,季英才对着影像轻声说句:“等我,我会回来的。”说完后才关上门离去。

  门关上之后,空<img src="in/dang.jpg"><img src="in/dang.jpg">的房间內,只留下満室的宁静及午后的太<img src="in/yang.jpg">斜斜照<img src="in/she.jpg">⼊房…

  “喵…”

  屋檐上一只小花猫懒洋洋地伸了个大懒<img src="in/yao.jpg">,翘⾼了尾巴,灵巧地跳跃过一户户人家的屋顶及窗台,路途中,还跟大榕树上的小鸟玩闹了起来。

  “呋拂,回来啦,妈咪准备好你的晚餐喽!”隔壁林妈妈不停摇着手,呼唤漫步在围篱,还舍不得回家,一路上东玩玩西跳跳的呋拂。

  “哎呀,你沾到什么东西啊?”随着呋拂的走近,林妈妈看到呋拂翘⾼的尾巴上不停摇晃着一个⽩⾊的东西。

  林妈妈心疼地撕下黏在呋拂尾巴上的⽩纸,随手便丢⼊门前的垃圾桶。

  “呋拂,妈咪今天帮你准备丰盛的晚餐喔,赶紧进来,爸哔今天加薪了,我们好好帮爸哔庆祝一下。”

  “喵…”

  晚上,唐暖暖蹦蹦跳跳地捧着一锅炒饭,‮奋兴‬地一如往常抬起脚,往季家大门一踹。

  但随之响起的不是大门被踢开的声音,而是…

  “痛!痛死我了!”缩起脚,唐暖暖痛得跳着脚团团转。

  “可恶的季英才,明明知道我爱踢门,⼲么关门啊?等一下非得念他一顿不可。可恶!我的脚一定肿起来了。”自言自语地说着,唐暖暖空出一只手扭转门把,咦?上锁?她接着举起手,用力敲打季家大门,过了许久,唐暖暖慢慢察觉有些不对,屋內竟然是一片漆黑。

  “发生什么事了?”隔壁邻居林妈妈听见吵闹声,好奇地过来察看。“是唐暖暖啊?你在这里吵什么啊?”

  “林妈妈,季英才人呢?他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我是不知道啦,但是今天中午我看见搬家公司来搬东西,过没多久,季家三口匆匆忙忙坐上计程车,当我冲出来打算问他们去哪里时,他们已经走了。”

  砰!手中的炒饭垂直落地,唐暖暖拔腿跑到季家后院,⾝手俐落地攀爬上树,只见季英才的房间漆黑一片,而他最爱的书籍全数消失。

  最后一丝丝的希望,此时如泡沫般破灭。

  唐暖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爬下树的,她走到季家大门前,垂头看着散落一地的炒饭,晶莹的泪滴一颗颗落下。“真是可惜,这是我第一次亲手炒的饭,都不能吃了。”

  她的心彷佛被掏空般,不顾林妈妈好奇的目光,唐暖暖放声狠狠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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