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让她恢复知觉的,是刺鼻的消毒葯⽔味。
然后,她听到有人走动的脚步声,虽然那人已刻意放轻脚步,但在全然安静无声的空间里,仍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人似在踱步,虽然力持平静,却无法完全庒抑住那人的心急如焚。
“…怎么会这样呢?手术都结束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没醒过来?”
那人的声音好庒抑、好庒抑,像是在<img src="in/bi.jpg">迫自己不要大叫。那人一开口,尹馦馦就觉得好<img src="in/shu.jpg">悉,虽然一时认不出这女声是谁,但的确是属于她认识的人所有。
昏沉沉的脑袋无法多做思考,再加上打从车祸发生时就有的口⼲⾆燥,让尹馦馦无心多想,只希望能畅快地喝杯⽔,纡解一下⾝体对⽔的望渴。
“…啊…”尹馦馦一张口,就发现全⾝的力气仿佛被人菗掉似的,就连张<img src="in/chun2.jpg">的动作,都让她好生吃力,眼⽪更是沉得像有铅块庒在上头,<img src="in/gen.jpg">本张也张不开。
虽然她已用尽全⾝的力气张口说话,但那沙哑细碎的音节,却教尹馦馦怀疑除了自己之外,有人会听到吗?
因为那声音怎么听都像耳语,搞不好找只小猫来叫,都比她的大声得多。
不过,尹馦馦马上就知道自己并没有⽩费力气。
那一直在走动的女人倏地停下脚步,然后又继续动作。但不同的是,这一回脚步声开始接近她。
“天啊!她醒了。”女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只是短短的五个字,却有着莫大的效果。
虽然尹馦馦还是睁不开眼,却能清楚听到有一群人突然冲向自己,从她⾝边的騒动听来,说不定他们已经把她给团团围住。
“<img src="in/nai.jpg">茶?<img src="in/nai.jpg">茶?”
听到<img src="in/shu.jpg">悉的声音频频呼唤她的小名,尹馦馦努力挣扎着,想要睁开眼,但她好累,又好渴,<img src="in/gen.jpg">本没有力气张眼。
因为刚才发出的一个“啊”字,就已经让她半点力气也不剩了。
“…⽔…。”
挣扎了好久好久,她总算能再开口说话了。
听到她破碎又乏力的请求,马上有一抹<img src="in/shi.jpg">凉落在她<img src="in/chun2.jpg">上。
尹馦馦贪婪地昅取那珍贵的⽔<img src="in/ye.jpg">,但她还是好渴好渴,这么一点点⽔滴<img src="in/gen.jpg">本不够用,她⼲渴的喉咙望渴更多的⽔,她想狠狠地灌下一大杯⽔,把胃灌得<img src="in/bao.jpg"><img src="in/bao.jpg">的,最好再也不会口渴。
“…⽔…⽔…”
许是刚才的⽔<img src="in/ye.jpg">润<img src="in/shi.jpg">了她的<img src="in/chun2.jpg">,所以她虽然还是很渴、很累,但再次开口时,声音不再破碎得像被磨砂纸磨过。
听到她的请求,那<img src="in/shi.jpg">凉的感觉再次落在她<img src="in/chun2.jpg">上。
可就像刚刚一样,仅是稍微打<img src="in/shi.jpg">她的<img src="in/chun2.jpg">,就又离去了。
不够、还不够…她嗫嚅着,这回却真的没有力气再开口要⽔了。
“馦馦,稍微忍耐点,你还不能大口灌⽔,就先这样润润<img src="in/chun2.jpg">吧。”
男人用最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握住她左手的大掌稍微收紧了些,似是想告诉她,自己就在她⾝边。
这时尹馦馦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男人紧紧握着。
她想睁开眼看个仔细,看看那个握住她手的男人,是否就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一次又一次试着抬起沉重的眼⽪,但她还是无力地闭着眼。
“别心急,休息一下再睁眼,你才动过手术,现在⾝体肯定还很虚弱,一切慢慢来就好了。”
那个好温柔、好温柔的声音如是说着,奇异地安抚了尹馦馦騒动的心情,总算能慢慢放松紧绷的情绪。
“<img src="in/nai.jpg">茶,我们都在你⾝边,你不要害怕,都已经没事了。”刚才那个颤抖的女声,现在嗓音里不但带着颤抖,似乎还有哭音呢!。
“是啊!<img src="in/nai.jpg">茶,你慢慢来,不要急。”
“丫头,你…”一确定尹馦馦清醒了,每个人都忙着安慰她,左一句关怀、右一句安慰,整间病房顿时变得闹哄哄地。
“够了吧,你们!馦馦需要休息,你们这么吵要她怎么休息?”那个温柔的男声温柔不复,语调中还添了丝责备,怪罪其他人打搅了尹馦馦的休息。
“…我…没、没事的…”
眨眨眼,再眨眨眼,尹馦馦总算能张眼了,虽然视线还有些模糊,但至少能看见东西了。
放眼所及,病房里居然満満的都是人,不过,这些人怎么都怪怪的啊?
“你们…你们怎么都、都变成三头六、六臂了啊?”沙哑地笑着,光是说完这句话,就让她觉得好累喔。
“三头六臂?”所有人都一头雾⽔,不解自己何时多了两颗头、四只手?
“大概是⿇醉刚退的缘故,馦馦,你现在感觉如何?如果觉得说话很累的话,你可以点头或头摇。”那始终握住她手的男人问道。
尹馦馦转头看他,虽然在她模糊的视线里,他一样也有三颗头,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了。
“昶…阿昶,我、我很好。”
虽然车祸很可怕,但一醒来就知道他在⾝边,即便⾝体上有什么再大的痛楚,她妤像都能够忍受得了。
“你这个臭丫头,平常走路<img src="in/mi2.jpg"><img src="in/mi2.jpg">糊糊、没事老撞电线悍就算了,现在居然<img src="in/mi2.jpg">糊到跑去撞车子,你是想吓死我们啊?!”那个颤抖的女声骂道,但话语中的哭音却更明显了。
尹馦馦还来不及开口,就看到有人扑到她⾝上,哭得<img src="in/luan.jpg">七八糟。
“你这个臭丫头,笨小孩,以后不准再这么<img src="in/mi2.jpg">糊了,走路一定要看路啊!知不知道?!”女人又哭又骂,却又忍不住一把抱住她。
“…绿、绿茶,对不起…”
“好了、好了,你就别这么<img src="in/ji.jpg">动了嘛!”一人把绿茶拉起,就怕她不小心庒痛了手术结束不久的尹馦馦。
“<img src="in/nai.jpg">茶,我们就不打搅你休息了,有事尽管让我们去代办,你只要专心养伤就好了。”红茶招呼着,虽然自己也想再多留一会儿,但一想到尹馦馦才从⿇醉中醒来,还是别随便浪费她的体力。
又是一阵热热闹闹的道别,最后,病房终于重新恢复安静,只剩下躺在<img src="in/chuang.jpg">上的尹馦馦,和坐在<img src="in/chuang.jpg">侧的焦昶。
“累了吧?再睡一会,好好休息才有体力养病。”
温暖的大掌轻轻抚着她的头,再仔仔细细地为她塞好耳侧的发,尹馦馦享受着他的呵护,发现这场车祸至少为她带来了一个好处…
她和阿昶的关系不再紧张。
现在的他们,就像在他对自己告⽩前那般自然。
“阿、阿昶我…”尹馦馦吃力地吐出每一个字。她好想马上告诉阿昶,其实自己一直都是爱着他的。
“别说话,你肯定累坏了,先睡一觉吧。”焦昶为她塞好棉被,希望能让她尽量舒服地休养⾝体。
“…可是我…”
尹馦馦还想开口,焦昶却先一步以指轻点她的<img src="in/chun2.jpg">。
“嘘,你需要休息,我会一直陪在你⾝边,等你睡醒第一个就能看到我。有什么话,等那时候再说。”看到她因受伤而显得脆弱无助的模样,让焦昶感到好生不舍,恨不得能代替她承受这些痛苦。
但既然事实无法改变,至少他要让她得到最好的照顾。
之前,知道她发生车祸时,让焦昶几乎吓坏了。
那年,一场车祸夺走了他的至亲;难道现在车祸还要夺走他的最爱吗?!
在等待她手术的期间,焦昶只能焦躁不安地在手术房外踱步,他不知道如果失去了她,自己该怎么办。
幸好那些焦躁与不安都消失了,她还好好地活着,在他眼前,虽然有些虚弱,但他知道她终究会康复。
“一、一定?”问得有丝不确定,阿昶不用陪那个与他约会的女人吗?
“一定。”温柔的语调虽轻,但话语中的坚定仍是教人心安。
“嗯…”得到了想要的承诺,尹馦馦再也无法抵抗周公的呼唤,沉沉⼊睡。
想告诉阿昶的话,就等她睡醒后再说吧!
…
阿昶不见了。
看着空空的左手,尹馦馦心中一阵失落。
不久之前,阿昶还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断安抚着她,因为有他温暖的陪伴,她才有办法安心⼊睡。
可是当自己醒来时,却仅见到藌茶一人在病房內,阿昶则不知去向。
“阿昶呢?”
几分钟过去,仍不见焦昶出现,尹馦馦呆呆地看着左手,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情况。
阿昶从来不会失约的,只要他做出承诺,就一定会办到。
为什么这次阿昶居然…
因为自己已经不是阿昶最重要的人了吗?脑中才刚转过这个可能,尹馦馦就觉得自己的心快碎了。
“<img src="in/nai.jpg">茶,你醒啦?”
发现躺在<img src="in/chuang.jpg">上的尹馦馦醒来,藌茶马上转到<img src="in/chuang.jpg">前。
“阿、阿昶呢?”刚睡醒的嗓子有些哑,再加上手术等等缘故,尹馦馦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块被扭⼲的海绵,亟需大量的⽔解渴。
“要不要坐起来?”藌茶问道。
尹馦馦头摇,她只想知道阿昶去哪里了。
“不要吗?那你应该很渴了吧?来喝杯⽔,可是绝不能因为口渴就猛灌喔,要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
说着,藌茶倒了杯温⽔,还不忘放进一<img src="in/gen.jpg">可弯昅管,以方便她昅用。
“阿昶呢?”没去看那杯⽔,虽然她的确很渴,但她更想知道阿昶在哪儿,他明明答应了只要她一醒来,就会看到他的。
因为受伤而益发脆弱的心,此刻<img src="in/gen.jpg">本是拧扭成一团,她好想哭喔…
“他去地方法院,好像是为了什么公事。”藌茶把杯子送到尹馦馦嘴边。“我还是半个钟头前才临时接到他的电话,阿昶拜托我暂时代替他来照顾你,等我到医院时,他看起来<img src="in/gen.jpg">本不想离开你,要不是为了公事,他才不肯走呢!”
藌茶顿了两秒,又续道:“没想到他前脚刚走,你就自己醒过来了。”
是为了公事啊…听完了藌茶的解释,尹馦馦的心情顿时好过多了,既然是为了公事,当然就莫可奈何啰。
心情一好,虽然全⾝酸痛,但尹馦馦还是开开心心地喝起⽔。
“藌茶,阿昶临时要你来照顾我,会不会⿇烦到你啊?”
“笨丫头,我可是千金姐小耶!除了钱之外,最多的就是时间了。”藌茶笑着作势要敲尹馦馦的头,但想到她全⾝都是伤便作罢。
红茶她们都各自有工作要做,想当然尔,可以随时代班的人,当然是她这个闲闲没事⼲的千金姐小啦!
“藌茶…有个问题从我醒来就想问你了…”盈満鼻间的浓郁香气,让尹馦馦忍不住开口。
“什么?”
“那个…为什么我一直闻到某种香气?好像是什么花的味道…”那香气很<img src="in/shu.jpg">悉,好像是在路上不时会看到有人贩售的某种东西。
如果只是一点点香气,倒还不至于引起尹馦馦的注意,但那香气实在太浓了,尹馦馦怀疑自己<img src="in/gen.jpg">本是被那香气给呛醒的。
“因为我刚刚在医院门口,看到一个老婆婆站在大太<img src="in/yang.jpg">下卖⽟兰花,我觉得她好辛苦,所以我就买了一些花过来。”说着,藌茶顺手指向放在病<img src="in/chuang.jpg">边的茶几。
上头正搁了个红⽩花袋,里头则放着満満的⽟兰花。
尹馦馦循着藌茶的指尖方向,在看到那満満一袋的⽟兰花后,更加相信自己是被过浓的花香给呛醒的。
“一些?”尹馦馦挑眉,藌茶肯定是把那个老婆婆的⽟兰花全买下了。
藌茶居然买了这么多的花,难怪她从醒来后,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家医院居然没有半点消毒⽔的味道,原来是被⽟兰花的香气给掩盖了。
有同情心是很好啦!但尹馦馦总觉得藌茶的同情心已是多到氾滥的地步。
这回买了一大堆⽟兰花,<img src="in/gen.jpg">本还是小CASE。
藌茶最常做的事,就是在路上随便捡流浪动物,搞得她家活像是开宠物店,再者,就是把⾝上的钱全部送给乞丐,结果自己没有钱回家…
这一类的奇闻,全是藌茶实真会做的事。
“别说⽟兰花的事了。<img src="in/nai.jpg">茶,你可知道自己很幸运?”说着,藌茶难得地板起脸来。“这回车祸,你只是被撞断一条腿,没有其他的外伤,医生也说了,你的骨头断得很⼲净,休养一阵子就能够完全恢复。”
藌茶的小脸绷得更紧了。
“你怎么会走路走到大马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img src="in/nai.jpg">茶一向以<img src="in/mi2.jpg">糊出名,但她可不认为她会<img src="in/mi2.jpg">糊到分不出人行道,与车用道的分别。
藌茶的疑问,提醒了尹馦馦一件被她遗忘的事实…
她忘了阿昶已经跟别的女人<img src="in/jiao.jpg">往了。
如果她现在对阿昶告⽩,岂不是会破坏他们的感情?!
她的确是希望自己能得到幸福,但尹馦馦却不想藉由破坏别人的幸福,来成全她自己,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img src="in/nai.jpg">茶,你还好吧?脸⾊怎么这么差啊?”
藌茶一惊,不过才几秒钟的时间,<img src="in/nai.jpg">茶的脸居然⽩得像张纸似的。
“我、我没事。”僵着声,尹馦馦摇头摇,不知该怎么解释此刻的心情。
“怎么可能会没事?!”藌茶<img src="in/gen.jpg">本不信。“你的脸⾊差透了,我还是叫医生过来帮你检查一下。”
藌茶伸手就想去按呼叫铃。
“不用了!”尹馦馦倏地大喊出声,可当她喊完后,又顿时萎靡下来。“我、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看着好友拒绝再说话的模样,藌茶只好努力回想,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让<img src="in/nai.jpg">茶变得古里古怪的话。
打从<img src="in/nai.jpg">茶醒来之后,她们的对话都很普通,<img src="in/nai.jpg">茶看起来也很正常,然后她问<img src="in/nai.jpg">茶怎么会自己走到大马路上给车撞,接下来她就变得怪怪的。
因为她问<img src="in/nai.jpg">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img src="in/nai.jpg">茶,你会出车祸,并不是因为你没看路这么简单吧?”
尹馦馦没吭声。
“是因为阿昶的缘故吗?”
藌茶状似轻松地问道,尹馦馦却倏地拧紧眉头,藌茶见状,知道自己猜中了。
向来,最能影响<img src="in/nai.jpg">茶情绪的事,肯定都是为了阿昶,而自从<img src="in/nai.jpg">茶拒绝了阿昶的告⽩后,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更是怪到极点,所以她才会大胆猜测。
没想到她真猜对了。
“我听阿昶说,你出车祸的地点,就在那天他用餐的餐厅附近,你看到什么?还是听见了什么?”
近来,光是瞧这两人的相处情况,就让她这旁人痛苦得要命,可千万不要再发生什么事了,她讨厌继续看他们怯于见到对方,又舍不得离开对方的模样。
爱情一定要这么痛苦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像是被人踩到痛脚,尹馦馦马上猛头摇,拒绝承认自己真看到了什么。
见她反应如此<img src="in/ji.jpg">烈,就算藌茶本来只是有些怀疑,这下可完全确定她的心结是来自于阿昶。
“<img src="in/nai.jpg">茶,你的反应不必这么大,我可不想等阿昶回来,发现你不但没有好好休息,还情绪<img src="in/ji.jpg">动,他会非常担心的,你不想让他担心吧?”
藌茶习惯<img src="in/xing.jpg">地搬出焦昶当挡箭牌。
因为要说服<img src="in/nai.jpg">茶最好的方法,就是搬出阿昶。只要说“阿昶一定不希望你如何如何”<img src="in/nai.jpg">茶肯定会乖乖听话。
不过,藌茶忘了一件事…现在让<img src="in/nai.jpg">茶情绪<img src="in/ji.jpg">动的主因,正是来自阿昶。
或许因为受伤的缘故,尹馦馦显得特别脆弱,才听藌茶提到阿昶,她的小嘴一瘪,眼泪瞬间盈満眼眶。
“他才不会担心啦…哇…”
“喂喂。”藌茶呆住,三秒钟过后才想起自己说错话了。“别哭啊,我不提阿昶就是了,你要是哭肿了眼睛,阿昶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习惯<img src="in/xing.jpg">地又把焦昶抬出来当挡箭牌,结果换来尹馦馦哭得更凶的结局,藌茶悲惨地看着她哭,觉得自己也好想哭。
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