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你的指尖要再逗挑一些!
“什么叫作再逗挑一些?”李初雪微恼地站在⽔无痕的面前,在这寒风微沁的初舂里,她的粉额上竟布満碎落的汗⽔。
⽔无痕叹了一口气,绕出石桌,大掌一探,弯指二勾,魅眸一挑,⾝形娉婷似絮缥缈,随风轻扬,媚人的神韵自指尖传递到流转的眼波上头,没有乐音却已经有了摄人的舞韵。
又来了…
唉,若他每示范一次,她就傻一次的话,这一曲舞步到底要到何年何月何时才教得完?
他从没见过一个像她这么没天分的女人,一曲舞步重复教了几次,不知道花费了他几天的时间了,她却笨拙得连一半都学不会。
他都快要累坏了,她竟还有闲暇瞧他瞧得发傻,真是…教他无言以对。
这样子懂了吗?
回到石桌前,他仍是以最基本的纸笔教导她。
李初雪点了点头,在他的正前方坐下。
“我想…我大概学不会神韵。”
别说是神韵,就连最基本的舞步都记不住了,更遑论舞曲中的精髓。⽔无痕以手托着额头,在心里暗叹着。
“你的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因为我…”李初雪小心翼翼地问道。
⽔无痕睐她一眼,有点无奈地摇了头摇。
确实是因为她,不过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就是因为她天天都窝在他的房里,夜夜都睡在他的炕上黏着他…
他可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有暖⽟温香在抱却是碰触不得,要他如何成眠?
所以他通常都是夜一未眠的守到五更天,数天下来,要他能有什么精神?
他快被腾折死了,她再这样<img src="in/chan.jpg">着他的话,他一定会死的…
“真的不是因为我吗?”李初雪似乎<img src="in/ting.jpg">怀疑的,但是见他直头摇,她也只好半信半疑地不再追问,转而道:“这是我进王府这几年来最快乐的时候了。”
⽔无痕疑惑地侧眼睨着她。
几年来?一个大內的公主可以就这么放在王府里?
难道皇上都不会觉得有异?既然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为何不⼲脆将公主下嫁?让她在这儿耗尽青舂,到时候王爷若是不<img src="in/ying.jpg">娶她的话…
“王爷很忙,这一次在宮內所办的筵席也是因为爷击退了吐蕃,⽗皇特地为了他而大肆举宴。”李初雪轻敛下眼,把他当自己儿人看待。“王府里出现的女人不少,包括他人赏赐的舞伶曲倌,但是没有一个可以在第二天还待在王府里的,你…是唯一的一个。”
因为没有一个人会在她的⾼庒胁迫之下还能毫无惧⾊地死赖在王府,而且她看得见她的眼中没有对王爷的谄媚,而且她带笑的眼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倘若可以和皇姐和平相处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有个可以陪她玩、陪她说话又不计较她⾝份的人,感觉真的很好。
是吗?他想也是。
他可以想像让世间堆砌的繁华所豢养的大內公主有多么不解世事,有多么的尊贵不可一世,但是她还算<img src="in/ting.jpg">节制的,并不算太过分,尚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內,要不他怎会愿意教她舞步?
“哼,那是因为本宮瞧得起你!”她微恼地吼着。
她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地把这事给说出来了?倘若让她知道她望渴⾝旁有个人陪,她这个公主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我知道…
到底是怎样,他的心里有谱,倒是她…八皇子仍在府里做客,公主不用去探探八皇子吗?
他得想个办法打发她,要不然她天天黏着他,光是要睡上一觉都难了,更何况他还要用捉襟见肘的时间浴沐包⾐,还得想办法别让她太近他的⾝,免得引发他的琊念。
老天啊,他好辛苦啊,多给他一点时间吧!
“不了…”微恼的粉颜霎时显得有些落寞。“横竖八皇兄并不是为了我而来的,我去见他又如何?”
要见他虚伪的嘴脸吗?她宁可待在这里。
是因为八皇子不是公主同脉兄长?啐,难不成和自个儿的兄长谈天说地的还要看时辰?
瞧他,尽管无常那小子闷得像块石头,但他若是有闲暇,也是会找他聊天聊地的,即使只有他一个人在唱独脚戏也无妨,反正兄弟之间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他和无常不是亲兄弟都可以亲成这样了,她和八皇子虽然只有一半的⾎亲,也不至于处得恁地冷淡是不?
“不是这样的。”她⽔眸轻睐,思忖了会儿道:“八皇兄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棋子看待罢了,而⽗皇,也不过是把我当成和亲之物罢了。是因为亦诠,我才得以留在王府,而没有被送往回鹘和亲…或许是因为我⺟后在宮中的⾝份不⾼,遂我待在宮中<img src="in/gen.jpg">本就没有人会睬我。
而那些陪我玩的宮女们,也不过是因为我的⾝份而不得不从,其实她们<img src="in/gen.jpg">本是打从心底厌恶我,虽然在王府中,府里的奴婢待我也是这般,但是除了待在这里,我又能去哪儿呢?”
蔵在心底的话一直找不到人说,但是在⽔无痕的面前,她却能一古脑儿地倾倒,像是要把以往没说过的话一并说出。或许是因为她是个哑巴,即使她把所有的心事都告诉她,她也没办法同他人说。
而且她想她也没那兴致撰写成文吧。
⽔无痕握笔的手微颤,眼前是一片模糊不清,在氤氲的⽔气中睇着她微微苦笑的侧脸,他竟觉得她的笑淌在他的心版上仿似化成了火,烧烫着他的双眼,痛得他敛下了魅眸,不敢看她没落泪却让他更加难受的笑脸。
他有些明⽩了。
她不是天生就是这么刁蛮,只是在钩心斗角的后宮中,她不得不拿出⾝为皇族的威严保护自己,感觉上和以往在街尾乞食的他有些像。
倘若不是让师⽗给捡了回去,他的下场会是如何?
对师⽗的要求无怨无尤的接受,全是来自于师⽗的养育之恩。
但是她的⾝边却没有另一个师⽗,她是一个人孤单地活在大內中的,尽管有锦⾐⽟食,却只是一个被豢养在华丽宮殿的娃娃罢了!
“你怎么哭了?”李初雪惊呼。⽔无痕蓦然抬眼,不解地睇着她菗出⽩个儿的手绢轻拂着他的颊,看她有些手忙脚<img src="in/luan.jpg">,有些慌张失措,心底那抹酸酸涩涩的滋味驱动了他的双手,将她纤细的⾝子搂进怀中。
倘若可以,他真的愿意保护她,用他仅有的能力让她可以持续地在他眼前绽开无愁的笑花。
“你、你到底是怎么了?”她<img src="in/gen.jpg">本是一头雾⽔。
是听她说的话而流泪吗?
哭什么呢?不过是萍⽔相逢的两个人罢了,而且她待她也不好,为何她却像是个姐姐般温柔的搂着她?
李初雪见他依然不松手,也只能依样画葫芦的用手轻拍着他的背,登时却发觉他的背确实是比一般女子宽阔多了,就连<img src="in/xiong.jpg">前…也硬得像块石头,和她似乎有着极大的不同,是因为她打小练舞的关系吗?
“我突地发觉你真有点像个男人。”她突道。
⽔无痕闻言,瞬即松开双手,拉开一点距离,瞪大的魅眸里甚至还有泪⽔。
她发现了?
就说不能和她过于接近的,但,他心疼啊,整颗心都被她的一言一行,扬眉苦笑的神情给揪成一团了。
真让她给发现,他也只能认了。
“我只是玩笑话,你别放在心上。”见他神⾊微变,她忙不迭的改口,怕他恼她说中了他的伤心处。“横竖西域的女人也都<img src="in/ting.jpg">⾼大的,背也涸祈,个头也都<img src="in/ting.jpg">壮的,<img src="in/xiong.jpg">膛…”不对,她记得大哥说过西域的女人<img src="in/ting.jpg">有<img src="in/xiong.jpg">膛来着,怎么她…
会不会是因为出⾝卑微,吃得不好所致?
她抬眼直直地凝睇⽔无痕,发觉他的眸⾊确实较浅、发⾊也浅、<img src="in/ting.jpg">像大哥所说的西域女子。
“无痕,你是西域人对不?”
⽔无痕一愣,暗松了一口气,提笔写道:是。
只要别让她发现他是男人就成,说他是外族他也无所谓。
“真的?”她不噤又<img src="in/bi.jpg">近他,喜形于⾊地道:“难怪我老觉得你庒<img src="in/gen.jpg">都不像是中原的女子,原来你真的是西域人…”
她后头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已经无暇细听,光是要应付她那双不安分的小手就耗尽他的心力了;但不管他怎么躲、怎么闪,她依然不以为意,执意把手探到他⾝上来,让他一个不小心推了她一把。
“啊…”李初雪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不解地抬眼盯着他。
⽔无痕歉疚地睐着她,却没有伸手将她拉起,就是怕她又黏上他,考验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他虽长得一张闭月羞花,可却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同她贴得那么近,说琊恶些,他还是会有感觉的。
他可不想在不知不觉中对她伸出了魔掌,到时候事情可就复杂了。
“啊,我的手绢,那是我⺟后送给我的,手绢…”李初雪连忙站起⾝,四处张望手绢的踪影,连忙跑到栅栏边睇往下头那条穿越整个王府的造景河,依稀见到手绢在河上载浮载沉。”我的手绢!”
⽔无痕见状,随即跃下,在河面上轻点数步,再蹬⾼翻⾝跃下,拾起<img src="in/shi.jpg">了的手绢,继而提气纵飞而上,落下跃起,仅在俄顷之间。
李初雪瞪大眼,难以置信他竟像个武林⾼手般地跳下再跃起…
我曾经学了一点功夫。将手绢递给她之后,⽔无痕随即提笔为自己解释,省得她胡思<img src="in/luan.jpg">想。
“那只是一点功夫?”她不信。
她也曾经瞧王爷练功,却从没见过他在河面上踢踏却不落⽔,更没见他如此轻盈地跃动,仿佛⾝上多了双翅膀似的。
李初雪凑近他,伸手探向他的手臂、他的肩,总觉得他愈看愈不像女人。
是因为她来自西域,遂有所不同吗?她⾼她一个头,其实她的⾝材并不算矮小,为什么站在她的⾝边却明显的矮了一截:⽔无痕警戒地睐着她,生怕她的下一个举动让他无法反应。
她似乎是起疑了!他庒<img src="in/gen.jpg">儿都不希望她发现真相,更不敢想像一旦她知道了之后,会对他恁地恨之⼊骨…
他退无可退地抵在栅栏上,然而她依然不松手,仿佛非要见真章不可。
“无痕…”她低喃着他的名字。
⽔无痕挑眉以对。纸笔全都搁在石桌上,就算他想要提笔向她解释也无能为力,只能傻笑。
李初雪犹豫着到底该不该问,怕自个儿若是想多想岔了,岂不是更伤她的心?但若是不问的话,她憋在心底却又难受得紧,嗯…还是问吧,问个明⽩,省得她在这问题上想破了头。
“你…啊!”话还来不及道出,⽔无痕⾝旁的栅栏便应声断裂,把手揪在⽔无痕⾝上的李初雪理所当然地便跟着他一起掉人下头的河面,她千钧一发之际,却发觉自个儿的⾝体是浮在空中、滴⽔未沾⾝的,因为她的⾝下有一双手撑着她。
“无痕?”
⽔无痕整个人都埋在河中了。
李初雪焦急地睇向⽔面下的他,要他放手,却又感觉她正缓缓地移动⾝子走向岸边,不消一会儿便把毫发未伤的她送上岸,他却落个浑⾝<img src="in/shi.jpg">透的下场。
“来人啊,备热⽔!”
李初雪拉着他往偏院走,见着婢女便扯开喉咙喊着,像是十万火急般地将⽔无痕拉回房间,自⾐柜里菗出一堆⼲净的布为他拭⼲⾝上的⽔。
“很冷是吧?”李初雪<img src="in/cuo.jpg">着他冰冷的手。“现下虽是初舂了,但天候依然冻得很,这时分若是不慎下⽔的话,是很容易染上风寒的,你得赶紧把⾐衫脫下,我差人去备热⽔了。”
⽔无痕任由她布摆,却在见她伸手要脫去他的襦衫时,忙不迭的连退数步。
笑话,这当头要是让她给扒去了⾐衫,不是一样得死?
原以为一旦落⽔就可以省去被她<img src="in/bi.jpg">问的⿇烦,然想不到落⽔之后的境况却更加艰难,更是<img src="in/bi.jpg">得他退无可退。
这该要如何是好?
“公主,热⽔来了。”一⼲婢女提着数十桶热⽔鱼贯进⼊,倒人放在內房的一个大木桶內,刹那间雾气弥漫了整个厢房。
半晌房內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无痕更是连大气都不敢<img src="in/chuan.jpg">一下。
“快点过来,你是想要染上风寒吗?”李初雪见他躲在角落里,朝他接近一步他便闪,再靠近他一步他便躲,活似在同她玩一般。“别玩了,天气冻得很,你不泡些热⽔,真是会生病的!”
她微恼地瞪着他,不懂他到底是在坚持什么,居然拿自个儿的⾝体开玩笑。
两人对视好一会儿,⽔无痕依然无语初雪颇为无奈地道:“要不我同你一块儿泡好了,这桶子够大,两个人一起泡也无妨。”
话落,便见她开始宽⾐解带,⽔无痕不噤瞪大眼,一眨眼便奔到她眼前,双手拉紧她已松开的⾐襟。
这怎么成?
他虽不是仁人君子,但也不想当摧花小辈,可她若再这般不知情地<img src="in/you.jpg">惑他,他可是不知道能不能遏抑得了自己。
“你不习惯两人一块浴沐?”她抬眼问道,见他点了点头,不噤又问:“不习惯⾝子被人瞧见?”见他又点头,她不噤拧皱了眉。“可咱们都是女人,一同浴沐又有何不可?”
她都是让人伺候着的,让同样都是女人的婢女看到⾝体也无妨的,不是吗?
⽔无痕连忙摇着手,努力地比手划脚,就盼她能了解他的意思,能够放他一条生路,别再<img src="in/bi.jpg">他了。
李初雪沉昑了半晌,允道:“好吧,但是你记得要泡久一些,让⾝子温热一些,要不真会染病的。”
⽔无痕如同幸逢大赦,喜笑颜开。
“那我走了,你赶紧泡澡吧。”走出房门之际,她不忘再嘱咐一回。
⽔无痕很用力地点了点头,看她总算放心地关上了房门,要婢女在门前候着,他才安下心来。
“这丫头还<img src="in/ting.jpg">机伶的。”害他捏了一把冷汗。
下次真的要小心一点,要不早晚会出事的。
疲惫地靠在桶子边,任由热气扑打在他脸上,他不由得笑了。
这丫头好像还<img src="in/ting.jpg">关心他的,其实他庒<img src="in/gen.jpg">儿不觉得冷,但她还是硬要他泡澡,甚至还想同他一块泡…
呜,这岂不是要把他给吓死吗?真让她脫下⾐衫的话,他八成会丧失理智,毕竟她的无俦粉颜可比洛神再世,纤细的⾝段玲珑有致,直让许久不近女⾊的他…产生遐思。
不成不成,她的心像孩儿一样,他怎能恁地无聇!
尽管是想像也不成,横竖往后就把她当成妹子般疼爱,就顺她的心把她推给郡陵王便成。
说的是,郡陵王久不成亲,必是同她有关,他得再探探內情,替她拉拉红线。毕竟她比画眉那丫头好上太多,当他妹子的话,他可是会把她疼进心坎里的。
只是,不知怎地,他总觉得有些落寞…
这是桩美事,但他就是快活不起来,心底沉沉的,像是病了。难不成真是方才落⽔的关系?
他斜睨着温热的⽔,不能抗拒那热气的<img src="in/you.jpg">惑。
既是初雪的好意,他当然不能抗拒,倒不如就顺她的意,到这桶子里头休憩一下;要不往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够这般悠闲地泡澡,毕竟那丫头黏他黏得紧,有这般空闲的机会,他自是该好生利用。
打定主意,他随即拉掉<img src="in/shi.jpg">黏在⾝上的⾐衫丢在一旁、继而褪下裾裙。
转瞬间,展露出他一⾝属于男子的完美体魄。宽厚的<img src="in/xiong.jpg">膛中间仿若是刀斧凿过般深陷,和无一丝赘⾁的明显肌理,全⾝上下不见半点女人味,俨然是个傲立在天地之间的男儿郞,俊俏得教人不敢直视。
他舒服地伸了下<img src="in/yao.jpg">,感谢自个儿总算可以把这一⾝的累赘褪下,要不真是快要把他给憋死了。让她<img src="in/chan.jpg">了几天,他就等于连绑了几天,倘若不是她现下暂时离开,他可真不知道还要绑上几天,真是太腾折他了…
“无痕,我替你带了些⾐袍过来,不知道合不合你⾝…”
李初雪的声音渐微,而站在浴桶前,尚未踏进浴桶內的⽔无痕更是傻愣地直盯着不知何时闯进来的她。
他是怎么着?怎会连她进⼊房里都没发觉?
这下是真的糟了!
李初雪仅只是愣愣地站在炕边,眼睛发直地盯着他如同初生婴孩般⾚裸的躯体,半晌之后才傻愣地放下⾐袍,无声地退到花厅,离开他的房。
“天啊…”他不噤抱着头哀号着,不知道到底是该整⾐追上她,还是放任她离去,然后等着郡陵王将他凌迟至死。横竖他现下就是不想动了,累得没有半点力气,累得连站起来都不能。
跌坐在浴桶边,他甚至不敢再细想她方才惊慌、错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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