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没看出来

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李秀玲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安大妈已经退休，又是邻居，假装看不见就说不过去了，她也笑着打了个招呼：“安大妈，你怎么在这儿呢？”“哎呀，这人到老啦，就一身毛病。

　　医院搞活动，给老年人呐，免费体检，我来看看。哟，大壮啊，你好点没呀？”李秀玲的丈夫在轮椅上“唔”两声算是回答，还勉强挥舞了几下手臂。

　　这一上午，把他也折腾得不轻。“哦，行行，你得好好养着啊，听着没？你媳妇多好，还得养家，还带你治病，上哪找去！

　　哎呀秀玲儿啊，你们家这状态啊，也就是你，换别人谁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住啊。你说你那个钱挣的，多不容易，那里边哪有好人呐！人家都说那些个女的啊…哎那个老头！我是排在你前边儿的！”说着安大妈一扭头，喊了一嗓子就跑了。

　　李秀玲出了一身冷汗，好悬呐，自己当时都没反应过来，多亏安大妈自己停下了，丈夫还在这坐着呢！他虽然不能和正常人比，但话还是听得明白的！

　　安大妈明摆着是知道自己干什么了，今天能说出这话来，就凭她的破嘴，恐怕附近的老太太们大概也就都知道这事儿了。

　　李秀玲心里的火腾腾的冒，安大妈貌似关心，但这几句话差点在丈夫面前兜了自己的底，更何况婆婆知道自己这事儿八成也和她有关。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自己的家还在外面败坏自己名声，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玩意。转过头她又想，和这种人就不能有什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集，她就是个老无赖，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

　　自己今后多注意，少挨着她的边儿也就是了。话说回来，她话里话外的对自己明嘲暗讽，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家的二丫头也在舞厅挣钱呢吧。李秀玲在舞厅里见到那闺女好几次，她应该也看见过李秀玲，彼此都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jpg">人，就没怎么好意思打招呼。当然了，这年头谁还笑话谁，能活着就不错了，有几个能像安大妈这样时刻不忘缺德的。前两天旁边小区一个老爷们大中午的跳了楼，据说起因就是儿子想买双旅游鞋，结果由此媳妇开始埋怨他没本事，下岗之后赚不到钱就是个窝囊废当初自己瞎了眼等等等等。一顿饭下来爷们一言不发，吃完撂下筷子就从窗户走了。

　　检查结果出来了，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因为外伤引起的陈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脑梗依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迫着部分脑组织。

　　但没什么大发展，大夫嘱咐她按时复查并给开了药。下肢瘫痪的状态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神经损伤是难以治愈甚至无解的，多辅助按摩等等她也知道，和婆婆每天擦身的时候都在做。

　　丈夫在走廊里，被她拜托别人照看着，她看屋里没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言又止。大夫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从眼镜片后面打量了她一下，慢条斯理的说：“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儿，病不忌医，说吧。”她狠下心把最近给丈夫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的事儿从头到尾拣重点说了一遍，老太太倒没怎么太惊讶。

　　只是告诉她，男<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生理结构决定了只要产生负<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就可以造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茎充血。也就是说，那纯粹是她用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n.jpg">的功劳。

　　虽然和她想象的神经恢复没关系，但按道理来说也算是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jpg">了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e.jpg">循环，只要注意过程清洁卫生，可以坚持着试一试，不要过份就行，不然有可能造成血管损伤。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嘛，又不是外人，她千恩万谢的红着脸出来，推着丈夫回了家。

　　下午她带着孩子玩，答应明天带她去动物园看猴子，又和婆婆聊了会儿天。婆婆看上去心情不错，俩人张罗了一顿像样的晚饭，一家人就算是过了节。

　　她有很久没这样乐乐呵呵的和家人在一起了，整个人身心都得到了放松，上午因为遇到安大妈而造成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霾也消散了很多。三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生活又回归正轨。

　　李秀玲吃完午饭收拾了一下去舞厅。舞厅老板倒也没浪费这个时间，把一间杂物室清理出来，摆上了更衣柜，租一个月才三十块钱。此举受到了广大妇女同志们的一致好评，至少她们再也不用穿着“工作服”从大街上招摇过市了。

　　李秀玲也觉得不错，第一时间掏钱租了一个，和张晓芬紧挨着，她已经熟悉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和客人们的嘴脸，对于她而言，他们就是经济来源，对于他们而言，她就是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e.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工具。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这可以算是个没本买卖，说起来还得感谢地方政府的容忍和扶持。客人一个接一个的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u.jpg">房和身体被一曲又一曲的摸，钞票一张又一张的装进包里。

　　有个姐们是这么评价这个行当的：“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i2.jpg">怎么啦，你看前些年社会多<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到处是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2.jpg">犯。你再看这两年，哪儿还听说有这事儿？那都是我们的功劳！”想想真是讽刺，她在厂里上了七年班。

　　原来到如今才算是体现出个人最大的社会价值。散场的时候她只顾低头走路，一不留神在拐角被人挤了个趔斜，一抬头，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对方愣了愣神，也认出她来了，用手指着：“哎，这不…你是那谁…是李秀玲儿吧！”

　　倒不怪他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好，李秀玲当年在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器厂女工堆儿里，模样那也是数得上的。这老男人中等身材，穿着西装皮鞋，梳一个大偏分的头型…他严重谢顶，于是特意把一旁的头发留长，梳过来盖在脑袋顶上。

　　此人姓王，是以前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器厂的副厂长，整天装模作样人五人六，正事儿没见干几样，坏主意倒是没少出。

　　有一年冬天厂里接了个大活…此大活非彼大活。全场工人加班加点完成任务，大伙寻思着怎么着过年也能发几个奖金吧，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过完年才知道，厂里开会决定把挣来的钱买了一辆小轿车，配发给厂领导公用，据说主意就是他出的。

　　气得工人们编了个顺口溜：“全厂齐大干，挣了二十万，买个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ui.jpg">壳，坐个王八蛋。”王八蛋这个名号就此落下了，倒是名副其实。

　　后来此人在厂子破产前三个月退了休，也算是功成名就。李秀玲特别反感别人在舞厅叫她的名字，这是很多陪舞女都忌讳的事。如今他在人群里张口就叫，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她没好气的答应一声，迈步就走，对方却挡在她前面，还自顾自的说着话：“哎你这是…哎呀，你说你这么年轻，怎么跑这种地方来了呢，自甘堕落啊，自甘堕落！”

　　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脸仁义道德，语气里全是痛心疾首：“秀玲儿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是在给咱们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器厂抹黑啊！”“厂子都黄半年了，你不知道？！”

　　“那你也不能上这地方来啊！社会上那么多的就业机会，做点什么堂堂正正的工作不好？”“放<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pi.jpg">！我不上这挣钱来，上你家吃饭去啊！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器厂就是被你们搞破产的，你跟我装什么装！”

　　舞厅里龙蛇混杂，上到商人白领退休干部，下到贩夫走卒农民工，一天天人来人往。身处其中，李秀玲多少也沾染了些社会气息，更何况泥人还有三分土<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饭碗被王八蛋这样的领导砸了不说，他还跑这儿来教训自己，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说我以前也是你领导，厂子就算不黄，就你这样儿我跟你说，你也好不到哪去！”李秀玲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跟他废什么话呢：“哎我说王领导，你上这儿来干什么呢？”她终究是没张口就来王八蛋三个字。

　　“啊？我那个…我来找个人…”王八蛋正支吾着呢，后面上来一个人，啪的一下不轻不重拍在他后脑勺上。

　　“谁啊！”他一扭头，张晓芬从他身后笑眯眯的转了出来：“哟，这不老王嘛，你要找谁啊？好几天没见着你了，怎么着，跟我玩够了，开始勾搭别人了是吧。你个没良心的，老妹儿活儿不好是怎么着？”

　　一边说一边搂着他的胳膊上下摩挲。王八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脸尴尬，硬挤出一个笑容，倒比哭还难看些：“啊…那啥…以后有时间的…有时间的…”

　　他甩开张晓芬，扭头急急忙忙就走，结果撞在另一个人肩膀上。被撞那人一瞪眼，<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脸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抖动着：“干啥？你瞎啊！”“对不起对不起…”王八蛋的头发从脑袋顶晃了下来，垂在一边，像侧脸挂了个挡苍蝇的帘子。张晓芬还在后边喊：“下回来想着找我啊！保证你舒服！”

　　扭头她问李秀玲：“咋的，认识啊？”李秀玲看着王八蛋仓惶离去的背影，没好气的点点头：“以前我们厂的副厂长。”张晓芬捂嘴一乐：“哟，没看出来，就这老<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ao.jpg">货还是当官的呐。”李秀玲表情复杂的叹了口气。

　　当年说是体制改革，受市场冲击导致国企纷纷倒闭，其中究竟有多少是人为造成，其实许多人心里都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