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对弈的方回不由苦笑,不过想想也是,以自己与万物同在的神通,居然没能觉察到他在头顶,看来二老的功力的确大有进境。
“师兄,别上当。”他对面的披⾐神sè冰冷,淡淡道“他故意找这时候,趁你对弈时无暇他顾,让你夸奖他来了。”
善卷被揭破了小伎俩,不噤大怒,口型<img src="in/luan.jpg">动,却是没有丝毫声音,想来是暗地里骂了披⾐一顿。
“你拿的是什么?”方回看了看他手中的甲骨,道。
善卷悻悻地道:“帝丘的巫咸传过来的三苗战报。只有十一个字。”说罢递给了方回。
“巫门为何要给咱们传战报?”方回讶然接过来,略略一看,不噤怔住了,沉声道“仲夏月,帝⼊苗都,三苗国灭!原来…三苗国灭亡啦!”
“什么?”便是一向表情像块铁板一般的披⾐也大吃一惊“帝尧竟然服征了三苗?为何与去年大哥您占卜的结果恰好相反?”
“这就是为何巫咸要传书给咱们!”善卷哼道“去年帝尧南征前,巫咸来姑<img src="in/she.jpg">之山,想让咱们出山助战。大哥自然拒绝了,不过这巫咸却要和咱们赌一赌帝尧南征的胜败。”
“哦?”当时披⾐并不在姑<img src="in/she.jpg">之山,奇道“巫咸修炼预言术居然大成了么?几十年前,太巫氏不是说她的预言术永远不可能达到巅峰么?”
“她的预言术虽然不行,她却带了一个小女孩过来。说是她的师妹,叫什么…”
“巫真。”方回淡淡道,目光却一直盯着这块甲骨出神。
“不错,巫真。”善卷接着道“这巫真据说对预言术极有天分,当年曾预言到了丰沮⽟门的崩碎和太巫氏的死亡,还预言了觋少决必将死于神器之下,都准确无比。隐隐为继承太巫氏大统的第一人。”
“一个少女么?当真不可思议。”披⾐道“最后如何?”
“师兄和巫咸打赌了呀!”善卷眉⽑大皱,喃喃道“师兄预言此番南征,帝尧必败;而巫真的预言恰好相反,言道:苗都的城门将在轰隆隆的巨响中灰飞烟灭,帝王的辇车驰⼊宽阔的长街。无数的三苗人哭喊着奔逃向天地尽头。”
“如今看来是巫门赢啦!”善卷长叹一声,指了指方回手中的甲骨“灭国之战中,随之而来的就是大规模的杀屠,咱们要不要⼲预?”
“昨夜,我梦见宇宙的深空中,一颗星球爆发出強烈的光芒,随即湮灭于浩瀚虚空之中。然后宇宙依然平静,⽇月依旧运行。”方回缓缓道“咱们的职责是维护天地间的平衡,生老病死,国灭家亡,不在咱们的关注范围。有一个人死亡,就有一个人诞生;有一个部族崩灭,就有另一个部族崛起。救下狼口中的羊,饿死了这头狼,不是天地运行的大道。”
“那什么才是?”远处漠然而立的许由忽然冷冷地道“便是眼睁睁看着天劫摧毁大地,満目洪荒,民人漂死才是天道么?”
他说着话,却没有转回⾝来。三人一起叹息。
“老四还是这个样子,自从天劫之后就落落寡<img src="in/huan.jpg">。堂堂神师,xiōng怀天地万物,寰宇虚空,为何一场天劫就这般无法释怀呢?”善卷喃喃道。
“还不是三年前爆发天劫之时,大哥不让他揷手嘛。”披⾐丢了一个子在棋枰上,漠然道。
方回宛如没听见,继续盯着棋势皱眉思索。
“大哥,”善卷心痛许由,走上前追问道“我就不明⽩了,咱们神师的职责是平衡万物,在天劫爆发之前也曾经预料到了,我和许由还曾经到三危的沙漠中去化解少丘体內淤积的金元素力。虽然没想到最后董茎那小妞会杀自…唉,功亏一篑吧,可咱们起初的目的是为了破掉天劫啊!那为何少丘和后羿破劫之时,你坚决不允许四弟去帮忙呢?”
“天道,需要自己体悟!”方回和披⾐忽然异口同声地道。
善卷怔住了,喃喃道:“大哥,这么多年,你一直用这句话搪塞,你看,连石头做的老三都学会说人话了。”
方回愕然,抬头看了看披⾐,忽然道:“三弟,你在鹿岛和后羿呆了这么久,他破劫时受到重创,乘着鷖鸟远去昆仑山一去不回,你是否也在怪大哥心狠?”
“没有的事。”披⾐面无表情地道“大哥最能体察宇宙人心,这么做自然有你的道理。”
“唉,”方回悲哀地头摇,忽然感觉到一起生活了上百年的兄弟四人之间,出现了大巨的裂痕。
“老四这些年⼊世太深,荒了天道。你们二人难道也不曾觉察丝毫么?”方回脸上现出痛苦之sè。
二人从来没有见过一向淡然的师兄居然现出这种表情,一时都呆住了。
“大哥,你觉察到什么了?”善卷道。
“天劫虽大,毕竟是人间之祸…”方回喃喃地念叨了一句,脸上忽然现出恐惧之意“更大的灾祸即将到来,只怕届时…人类灭亡,世界荒芜之⽇不远矣。昨⽇之因,今⽇之果。若是我们涉⼊了那一场天劫,待到下一场更大的灾难来临,只怕想避也避不开啦!”
二人悚然动容,齐声道:“师兄,究竟你看到了什么?”
便是远处的许由也不噤霍然转⾝,沉声道:“师兄,难道直到今天,你仍不肯把噤止涉⼊天劫的缘由道破么?”
方回怔怔地望着虚空世界,目光宛如虚无,半晌才道:“四弟,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为天劫之事责怪大哥。这样吧,你动⾝去一个地方,亲眼去瞧一瞧。但你我有言在先,只能瞧,不可言,不可说,更不可以⾝涉⼊。二弟,你动⾝到三苗,若是遇上大规模的灭族杀屠,一定要制止帝尧。”
善卷点头答应。
“我去哪里?”许由沉声道。
“北狄之野,北极天柜。五彩光里,九凤之神。”
北冀之原上空,一只漆黑的灵隼疾飞向北,有如划破碧空的一道黑sè闪电。
忽然间晴朗的天空风雷大作,云端现出一条大巨的飞龙,张牙舞爪疾扑而下。那巨龙的背上,嵌着一副狭长的车厢,车厢最前面是一名猛豹战甲、姿容绝代的少女,她⾝后却坐着两名老者。
“追上这个灵隼!”那少女一挥手中数丈长的火红长鞭,喝道“这几⽇不停有灵隼飞越咱们部族的上空,大荒中定然有大事发生。一定要截住一只!”
炎⻩各族素来重视通讯,部落无论大小,皆豢养着灵隼。这种灵鸟一雄一雌成双而居,凡是派人外出,则携带一只灵隼,需要传递消息时将甲书或帛书蔵在灵隼⾝上放飞,哪怕千万里,这只灵隼也会以最快的速度飞回爱侣的⾝边。
灵隼飞翔⾼度在百丈之上,弓箭难及,速度又快,深得各部落青睐,甚至有些部落专门以豢养灵隼著称。如今这少女骑着巨龙来抓灵隼,也算是骇人听闻。
但这灵隼甚小,又极为灵活,眼见得巨龙扑来,立刻嘶鸣一声,有如一粒石子般在碧空中飞速坠去。那巨龙虽然速度更快,但被这小东西颠来倒去的飞翔轨迹弄得晕头转向,气得那少女牙庠庠的,喝道:“冻结它!”
巨龙竟是⽔系,闻言之下一声龙昑,噴出一道冰蓝sè的寒雾,笼罩在灵隼周围。这温度极低,⾜以将大河封冻,灵隼猛然间化作一只冰雕,从空中坠落。
那少女驾着巨龙一掠而过,⾝子探出车外,劈手将灵隼抓住。她细细查看,却是在灵隼的部腹,嵌着一面⻳甲。伸手掰了下来,抹掉上面的冰屑,只见⻳甲上刻着两行字:仲夏月,帝⼊苗都,三苗国灭。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