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丘神情复杂地盯着天上的人影,骑着开明兽缓缓走到军阵最前方,叹道:“帝尧已然兵败,你这又是何苦?”
觋子羽眸子一凝,异光闪耀,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仿佛迸<img src="in/she.jpg">出无穷的火星。
“我未败,你未胜。”天空中的觋子羽负手而立,火焰长袍飘然如仙,缓缓道“你我终归要一战。自从七年前你背着那个少女携剑独行,横扫炎⻩,我就知道这个大荒终究是你我二人的舞台。”他朗声长笑“如今这神秘的南荒,千万人的沙场,岂非正是为你我而设?”
“说的不错。”少丘喟然叹道“若是你我这一战,能了结这场千万战士的杀⾝之苦,也算是你我之间的一场赌注吧!陛下,你意下如何?”
这话却是问帝尧。
“哼。”山岭上的帝尧闷哼一声,沉昑良久,缓缓道“圣觋既然挑战于你,自然便是代表我炎⻩!”
“好!”少丘慨然道“若是觋子羽胜了,我撤围恭送陛下;若是他败了呢?”
山上沉默了片刻,帝尧平淡的声音传来:“老夫自缚——”
“陛下——”
山上响起无数嘈杂的声音,嗡嗡不绝,帝尧的怒喝声传来:“老夫尧战三十年,牺牲了无数将士的<img src="in/xing.jpg">命,那是为一国所谋。如今被困令丘山,再徒然战下去,却是为老夫一⾝所牺牲。帝王与百姓都是⽗⺟所生养,老夫怎能为自己活命,就让万千战士浴⾎*拼杀?败了便是败了,老夫既然将命运托付于子羽,那就看天意何在了!众卿休得多言!”
此言一出,便是深恨帝尧的三苗人也不噤折服。姮沙喝令全军退后三里,留出空<img src="in/dang.jpg"><img src="in/dang.jpg">的场战。
空中的觋子羽影像忽然转⾝,朝着帝尧的方向微微躬⾝。
少丘跳下开明兽,伸手在它脑袋上一拍,笑道:“若我死了,你就回昆仑山吧!”
“不回。”开明兽哼道“那里寒冷寂寞,没人玩儿,没有酒。”
“那你就随着戎虎士和归言楚他们流浪大荒吧!”
“好。”开明兽一溜小跑,顿时跑到了军阵里。
少丘一阵愕然,随即笑笑,一指令丘山上一座⾼耸的孤峰:“明月之下,孤峰之上,与君一战!”
说罢弹⾝一折,⾝子有如弯曲的长矛陡然<img src="in/she.jpg">出,月光下闪过一道金⾊的光芒,人影已然站在了千丈外的孤峰之上。
这座孤峰的峰顶是五座⾼耸的山石,松柏横生,气象巍峨。明月照耀之下,万山皆在眼前,笼罩着淡淡的烟⾊,山峰下,军阵纵横,长矛映月。少丘立独巅峰,目光淡然地凝望着眼前。
面前的空气一阵扭曲,缓缓变形,最终化作一道⽩⾊的人影,觋子羽⾝穿雪⽩⾊八龙觋袍,长袖轻扬,无声无息地站在另一座山石上。
两个少年时代的好友默然对视,眼中都有说不尽的感慨。
“想当年,你总喜<img src="in/huan.jpg">拿自己捕的海鱼来换我的野味。”觋子羽露出一抹温情“你那鱼儿小,总是占我的便宜。”
少丘笑了笑:“只有一次,我捕了一条百斤重的鲛鱼,你非要拿六只耳鼠和我换,害我回家被⺟亲责骂。”
“哈哈。”觋子羽大笑“那条鲛鱼我和族君的三儿子换了四坛祭祀用的酒,还不是被你这厮偷偷喝了两坛?”
少丘耸耸肩:“反正在空桑岛上跟着你混,我吃亏多。”
“哼。”觋子羽不屑“若不是我罩着你,你早就被⽩苗、许地和寇西这帮人给揍惨了。三天一小揍,五天一大揍。你这厮从来就不晓得反抗,看得我都恼火。”
“你他妈是⽩罩我的么?”少丘大叫“你帮我一次,就让我给你偷一葫芦酒。那阵子巫谢看酒看得严,你们都怕她,撺掇我去偷。直到被发现挨了几次打,我才想了个法子,把神殿屋顶的棕树⽪给掀开,拿竹竿来昅…”
两个少年忽然同时捧腹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几乎从孤峰上摔下来。忍了半晌,觋子羽才摆摆手,哈哈道:“你说,咱两个东海孤岛里的不良少年,今⽇一个成了炎⻩圣觋,一个成了三苗帝君,会不会把别人的鼻子气歪呀!”
“这也是大荒的魅力吧!”少丘感叹道“它不因一个人出⾝低下而拒绝,也不因一个人出⾝⾼贵而偏颇。它让我们有无数种的生活方式可以选择,也让我们的想像异彩纷呈。在它的土地上揷一<img src="in/gen.jpg">枯枝就能发芽,聚上一个⽔洼就能养鱼…我爱死这个大荒了。”
少丘眼中缓缓流出泪⽔。
“是啊!路途虽然坎坷,代价虽然惨重,只要你认准目标,不计牺牲,它总让你梦想达成。”觋子羽喟叹不已。
少丘的脸⾊慢慢冷峻起来,缓缓道:“艾桑怎么样了?”
觋子羽不答。
“遥想当年,空桑岛数百人,只有我们五人逃脫劫难,来到了大荒。如今⽩苗已死,能够带着我们往昔记忆的人已经不多啦!”少丘微笑地看着他“无论怎样,告诉我。你我此战,只有一人可以走下这座山峰,捂着那些秘密,还有什么意义呢?”
觋子羽眸子中露出痛苦之⾊:“艾桑这三年来一直重伤不醒,全⾝化为木石状,我一直把她蔵在丰沮之峰的龙牙窟內。这些年遍寻大荒,寻找能够救活她的法子,千万种灵药,百种魔兽,都没有一丝功效。”
少丘努力抑制着心中的悲哀,喃喃道:“难道世上当真无灵药可医么?”
“有。”觋子羽深深地看着他“灵⽔之魂。”
少丘大吃一惊,脸⾊古怪无比。
“你知道这种东西?”觋子羽奇怪地看着他。
“不但知道…”少丘喃喃地道“数月前…还服用了一滴…”
觋子羽顿时张大了嘴巴,两人娓娓叙来,这才知道当⽇在云梦泽畔发生的事情。少丘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无意中服下了世上唯一可以救艾桑的灵药…
“竟然是我夺去了艾桑最后的生机…”少丘⾝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忽然间哈哈狂笑,脸上热泪奔涌。
觋子羽<img src="in/yu.jpg">言又止,脸上带着哀悯之意,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却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我必定会击败他!”
“若我死了,”少丘咬着牙,缓缓站直了⾝子,猛地一拭泪,长笑道“带着我的尸体去见艾桑!”
觋子羽无言地点头,眼神中宁静无比,像一头捕食前的猎豹。
少丘右手一展,一团锋锐无匹的元素之气缓缓涌出,化作五尺长的巨剑。此剑一出,周围岩石崩裂,松针纷飞,下坠中已然被无所不在的锋锐之气绞成了碎片。
他屈指一探,漠然道:“这是我三年来,以体內天火重新锤炼出的玄黎之剑。虽然未必能比得上金精,却带着天劫之火。子羽,小心了。”
觋子羽朗声长笑,手中乌光一闪,吴刀在手:“这是吴刀,不用我多说了。来,看看这神器比你的剑如何?”
说完扬手一抛,居然把吴刀抛给了少丘。
吴刀别人无法触摸,悬浮在少丘面前,他出神地看着面前裂开的刀形虚空黑洞,反手把自己的玄黎之剑抛给了觋子羽。
“这等神器,真是举世无双。”
“你这把剑,只怕在大荒中仅次于神器了。能以自己的元素力炼出这把剑,只怕前无古人了吧!”
两人各自欣赏了下对方的兵刃,又换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