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牵绊
“这孩子活不成!”拥有预知能力的女长老,用法杖指着恻出生的女婴“她注定活不过十六岁。”
“怎么会这样?”产后还很虚弱的女王<img src="in/ji.jpg">动起来“她是我第一个出生的王女呀!她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呀!”
女长老沉思了一会儿“除非…把她当男孩子养,绝对不能让她对任何男人动心。如果初嘲在十六岁之后,她或许能活得长久,成为了不起的女王。”她苍老的脸上净是悲痛“女王啊,我族所有杀戮的罪都由王族来承担,是不是太沉重了?你已经失去了许多孩子,这种回向──”
“不要再说了,长老,这是王族的宿命。”泪⽔缓缓的滑落女王向来坚毅的面容“⾝为王族,接受族民供养,这是王族应尽的义务。”她咬牙试图止住泪⽔“我的孩子们一定也能了解,这是他们的使命!”
自从接受天使的召唤后,不容于⽗系社会的亚马逊族,决意迁居到天界与魔界的边境,为天界守卫不断来侵的魔族。天界赐给他们长寿,却因为守护的杀戮,族民的寿命不断减短。
王族将这一切罪孽承担下来,却让王族的⾎缘传承越来越困难。
“我还年轻,我才两百岁而已!”女王不愿对命运屈服“我还能生!这孩子既然能诞生,就一定能活下来!”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
她穿男孩子的⾐服,像男孩子一样的被养大。但是,其他男孩一起打⽔仗,脫光⾐服戏⽔时,她却是不能参加的。
小时候,<img src="in/nai.jpg">妈告诉她,因为她的体质虚弱,碰⽔就会生病,所以不准她玩⽔。但是,当她以男孩子的⾝分通过了见习战士的资格,这种借口就显得很薄弱。
束手无策的<img src="in/nai.jpg">妈,将她带到⽔边“那利坦,你看这些男孩子和你有什么不同?”
“我早就发现了。”她低下头“我没有他们的某样器官。”惶恐的看着<img src="in/nai.jpg">妈“我是不是有什么残缺?<img src="in/nai.jpg">妈,是不是因为我不乖?”
“不不,那利坦是好孩子。其实,那利坦的这里──”她指着那利坦的小肮“有个小宇宙,将来是可以生育宝宝的。”
“可是…只有女人才可以生宝宝啊。”年幼的那利坦很惊讶。
“那利坦…你若是没被当成男孩子来养,是没办法养大的。”<img src="in/nai.jpg">妈向来疼爱这个聪明懂事的王女,一想到她可能会早夭,就觉得很心酸。“所以,不论是⾝心,你都要变成男孩子,绝对不能爱上任何男人…”
似懂非懂的年纪,那利坦愣愣的点头。
长大后,她也不太介意这样的生活。亚马逊的男人地位的确不如女人崇⾼,女人通常是战士或猎人,负责供应⾁食和全安。但是,男人的职责也不少,勤于织布理家,这样,他们的女人外出打仗或打猎时,才能确保一族的温<img src="in/bao.jpg">。
那利坦一点也不讨厌诗歌或纺织,甚至可以说乐在其中。聪明睿智的她,甚至让老师夸赞颇有慧<img src="in/gen.jpg">,将来可以当个出⾊的学者。
但是,她⾎<img src="in/ye.jpg">里流着的战士⾎统,却让她一听到战鼓声就热⾎沸腾。所以,在学术试考之前,她早已通过了见习战士的资格,尤其是拿剑的技巧,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都赢不了她。
“那利坦,”非常忙碌的女王常面带忧愁的看着她“就算你是男孩,也可以当个最优秀的王。”
“我本来就是──”话还没说完,便被女王急急的打断。
“不可以这么想!绝对不可以!你要活下去,就算是男孩子也无所谓…”坚強的女王只有这时才会流泪“<img src="in/nai.jpg">妈不该告诉你的…你是男孩,是男孩──”
那利坦轻轻摸着⺟亲流泪的脸,知道⺟亲不久前又失去了一个孩子。
“我要当战士,也有男孩子当战士的。”她不愿在家枯等⺟亲外出征战回来,她既是王族之子,无论是男是女,都该守护族人。这点骄傲与自尊,在她⾎<img src="in/ye.jpg">里早已<img src="in/gen.jpg">深柢固。
“那利坦…真是好孩子…”女王紧紧的抱住她。
十四岁那年,那利坦通过了严格的考验,获得加⼊军队的资格。她展露少有的笑颜,很⾼兴可以跟⺟亲并肩作战。
“唷,你就是那利坦?”一个男孩子从树上跳下来,神情很是自大。“这么瘦呀,这样能上场战吗?”
她直觉的讨厌这个家伙。亚马逊的男人通常斯文有礼、个<img src="in/xing.jpg">温和,即使是女人,也被严格的教育要谦虚自牧。在场战上,过度的我行我素与自大,不只会为自己招致危险,还会危及伙伴的安危。
“要不要用剑测验看看?”她冷冷的瞥他一眼。
“不要这么凶嘛!都是男孩子,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让妖怪一剑砍死你的。”他热情的拍拍那利坦“这里的男人真少,我正觉得无聊呢。<img src="in/huan.jpg"><img src="in/ying.jpg">你加⼊,我叫岭月。”
“不要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她很不喜<img src="in/huan.jpg">他那轻蔑又带着施舍的态度。
“你说什么?”他倾耳过去,假装听不清楚“声音像蚊子叫一样,谁听得到?”
“我说…不要把手搭在我肩膀上!”随着最后一个字,她一个回旋踢,将他踢飞出去。
看也不看他一眼,她昂首就走了。
“好有劲的一腿…”岭月抱着发疼的肚子,笑了起来“我倒是开始喜<img src="in/huan.jpg">你了,小姑娘,够劲!”
“岭月,你怎么不学学人家那利坦,看他斯斯文文的多好?⽪成这个样子。女孩子都没你⽪。”这个精力过剩的大男孩,让其他加⼊军队却仍不改温柔本<img src="in/xing.jpg">的男人们有些头痛。
“咿…”岭月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掉了。
找了半天,终于在树上找到那利坦“那利坦…”
正在看书的她只觉得很无奈,似乎逃到任何地方都躲不开他的騒扰。
“做什么?”她专心的翻过书页。
“你在⼲嘛?”他也跟着爬上大树,亲匿的坐在她⾝边“又是游记,你看不烦哪?”
“不关你的事吧?”她又翻过一页。
“这种生活真无聊,你不觉得吗?那利坦?”他望着天空,两条腿晃啊晃的“每天除了杀怪物还是杀怪物,真无趣。我还以为军队会有趣一点呢。”
“你可以回家。”
“族里更无聊!不管是大人、小孩,还是男人、女人,全都板着一张脸,开口闭口都是亚马逊族的骄傲。我承认亚马逊族地很美,但是世界这么大,又不只是有亚马逊族地而已。”他专注的看着她“你不觉得吗?”
那利坦翻书的手僵了一下“…我不觉得。”
“别傻了,那利坦。”他<img src="in/you.jpg">惑的在她耳边低语“你也跟我一样,望渴看看这个世界吧?所以你总是看游记。告诉我,闲暇的时候,你眼睛看着哪里?凝视青空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什么也没想!”被人看穿心事,她不噤恼羞成怒。“如果你不想留在亚马逊,可以走呀!只是走了就不能再回来了,这是族规,你想清楚!”
“现在还不行。”他有些消沉“我的能力还不够,所以才加⼊军队磨练的。等我能独当一面,我一定会离开的,到那时…那利坦,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我才不像你!”那利塔跳下树“我是王族之子,只要活着的一天,就必须保卫亚马逊族,我才不像你这么不负责任,”
她拚命跑着,像是逃避什么一般。或许…她想逃避自己望渴自由的灵魂吧?
岭月刚才说的,她都想过,但是想又有什么用?这是不该存在的…她只要透过书本看看望渴的世界就好…这样就够了,够了…
气<img src="in/chuan.jpg">吁吁的停下来,她凝视着边境总是不散的浓雾。不知为何,她突然大声呐喊起来。
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亲虔诚的祈祷,还是上天的慈悲,那利坦到了十六岁还没有初嘲,⾝体也没有出现女<img src="in/xing.jpg">的象征。
当军队里的女孩成为女人后,都会庄严的举行割除右啂的仪式,宣告她们成为成年战士。
“不痛吗?”那利坦端葯汤给刚执行过割啂仪式、満头大汗的女队长,眼里有着恐惧。
“举行仪式时点了<img src="in/mi2.jpg">香,其实是不痛的。”女队长接过葯汤,将极苦的葯一饮而尽“只是<img src="in/mi2.jpg">香过了,就会比较痛…不过,当战士的人怎么可以怕痛!”她露出标准女战士的坚毅笑容。
走出户外,十五的月正圆。或许是秋天的月圆特别有魔力吧?军队的女孩几乎都在这天成为女人。仪式过后,战力会减弱些,不过,魔族应该不知道吧?
“怎么在发呆?”岭月俏⽪的俊脸出现“看到女人举行成年仪式不好受吗?”
相处了两年多,那利坦对他已不再讨厌。作为战友,他很可靠,也很值得信任。在战斗中,他们两个配合得如此流畅,默契极佳,宛如呼昅般自然。
“男人什么苦都不用受,満不错的。不用行仪式,也不用生孩子。”她的脸掩在<img src="in/yin.jpg">影中,看不见表情。
“就是男人什么苦都不用受,所以才要外出锻炼啊。”他明朗的表情宛如太<img src="in/yang.jpg">。
“你又来了。”随着年龄渐长,她也不再那么排斥梦想,当初会排斥,是因为害怕自己会去实现。一旦确定自己放弃实现的机会,梦想反而变得模糊而美丽,就像天上覆着薄云的月。
“其实,你现在就够资格离开了,因为你已经是个顶尖的战士。”她温柔的看着他,那望渴振翅飞翔的眼神,教她不忍。“我以王族的⾝分特赦你。如果你离开,我准许你回来。”
她将自己颈上的⽟兔项炼取下,挂在他的脖子上。他们两个长得差不多⾼,彼此注视着,他的眼神,让那利坦有些害怕、有些心悸。
“你可以去实现梦想了。”她微偏着头。
“你在这里,我就不能走。”他开口了。
“可是…我有我的责任,我不!”她急着说明,却不明⽩自己为什么不希望他误会,就这么顿住话语。
“我知道,你不能走,走了你也不快乐。”他凝视朦胧的満月“所以我也不走,若我走了,行仪式和生孩子的时候,谁来握住你的手?那利坦,除了我以外,我不要其他男人握你的手。”
她揪住<img src="in/xiong.jpg">口,恐惧而害怕的“…我不用举行仪式,也不会生孩子,我…我是男生。”
“你不是,那利坦,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知道你是女孩了。你⾝上特有的香味,是属于女孩子的味道。我们得慕一家的家徽就是猎狼,我们拥有狼的绝佳嗅觉,你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
想起⺟亲颊上的泪,想起女长老和<img src="in/nai.jpg">妈的忧心“不!我是男生,是男生!”她坚定的大叫,不去理会心里痛苦的反驳。“稳櫎─”
“那利坦,”岭月一把抓住她,脸上有着恐惧“你闻到没有?魔族的臭味。”
心<img src="in/luan.jpg">不已的她没有闻到,却听到远方传来痛苦的喊叫。
“魔族来劫营了!”
他们两人一起冲进营区,现场已经是一片⾎海。
“芙蓉!”那利坦喊着,冲上去拯救让魔兽咬住脖子的女队长。
敌人或许众多,但他们都是⾝经百战的战士,战技娴<img src="in/shu.jpg">,最初劫营的惊慌过去,众人集结在一起,杀出一条⾎路。
那利坦一剑斩断一个妖物的颈子,眼角瞥见⺟亲正陷⼊苦战。
“⺟亲!”
她冲上前正要救援,岭月却急急的叫住她“那不是女王!那利坦!”一只人面乌朝他俯冲过来。
不是⺟亲?她大惊地要后退,却已让那化⾝为⺟亲的妖物触角<img src="in/chan.jpg">上。
岭月怒吼一声,将剑揷⼊妖物的心脏,那妖物锐利的尾刺才没刺中那利坦,可他却让人面鸟的利爪穿透了心脏。
他没有救自己,选择了保护那利坦。
震惊中,小肮微疼,那利坦感觉腿大有一丝温暖缓缓爬行,隐隐传来一丝腥甜的气味…
是初嘲。
己经过了夜午。八月十五出生的她,真正的活过了十六岁,在十七岁的第一天来了初嘲。
“啊──”她吼叫着,空手击毙了人面鸟。
“岭月?岭月!”她不敢相信,还这么年轻的他,居然就这么死了。“不要!我可以当女人了,我现在可以当女人了…但是你不在,我当女人有什么意义?不要!我不要…”她的泪滴在⽟兔项炼上,原本洁⽩无瑕的⽟兔坠子,被岭月的⾎溅到三滴,即使是那利坦的泪,也没能冲洗掉⾎迹。
是谁以⾎与泪奉祀我?
空灵的声音回响着。⽟兔坠子缓缓变形,变成一个有着微红眼睛的女子,⾝形看来朦朦胧胧的。
“我乃是月之精灵,让月神封印在坠子里。是你醒唤我吗?”她微红的眼睛转向那利坦“女孩,是你吗?用古老的祭礼醒唤我,你有什么愿望?”
愿望?抱着冰冷的岭月,她的眼泪又滴下来。“请让他活过来!求求你,让他活过来!”
“这个⾝体不能用了,就算活过来也跟僵尸一样。”月之精灵微偏着头“不过,我可以让他转生得快一点。”
“那…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的泪成串滑落“不!我不要!如果这样,请把我的<img src="in/xing.jpg">命一并拿走!”她是王族,要到死亡才能卸职。既然不能杀自,那将她杀死,也算是一种慈悲吧?
月之精灵像是看到什么新鲜事,蹲下来看着她“这…是不是爱?”
爱?她抱紧冷冰冰的岭月,说什么也不肯放手。“爱…我爱他…我很爱他…”
“你要求的是两个愿望。”月之精灵撑着脸颊,朦胧绝美的脸蛋有种忍残的天真。“但是,你的献祭还不够。”
“你要什么?我还能给你什么?”
月之精灵微微一笑,很是无琊。“我让你们两人都转生,降生在同一个小岛上,同一天出生。我给你再见到他的机会,但也只是见到他,至于会不会相恋,要看你的努力。”
“我…我该献祭什么?”像是看到一线曙光,她的脸亮了起来。
“你转生后的一部分人生。”月之精灵竖起食指“你将失去美貌和強健的体魄,因为我需要这两者,才能够下凡。我已经厌倦了无聊的天界和你们族人,总是唱歌让我觉睡,我是这么凶恶的魔物吗?”
“我给你。”她很坚决的回答“你只管拿去!”
“没有美貌也无所谓?”她啧啧称奇“没有美貌,他可能就忘了你或舍弃你。”
“我不在乎。”她哭了起来“我只想再见到他,告诉他,我深爱着他…”
月之精灵呆了一会儿,神情很奋兴。“爱…真是奇妙的东西。好吧,如果我们有缘相见,你要负责生下我。”
“祭礼不包括这个。”对这个亦正亦琊的月之精灵,她有丝畏惧。
“我⾼兴要什么祭礼,就有什么祭礼。”她微笑“我満喜<img src="in/huan.jpg">你的,那利坦,我期待着看你如何得回美貌与体魄。转生后的一切…我很期待…”
她缓缓的软倒,瘫在岭月的尸⾝上。
美丽醒来时,一摸脸颊,是泪。
她…为什么会哭?只记得是很悲伤的梦境,却很怀念。她起来梳洗,看着镜里肥胖且长満青舂痘的脸。
她从小就体弱,患有严重的气<img src="in/chuan.jpg">,⽗⺟亲因为照顾她照顾到心力<img src="in/jiao.jpg">瘁,总是在争吵,最后在她小学毕业那年离婚了,由年老多病的祖⺟接手照顾她。
她永远离不开呼昅治疗器,也离不开类固醇,她的未来似乎是一片灰蒙蒙的,没有希望。
但是,在这片灰蒙蒙的绝望中,却有一道曙光照亮她的生命。
每天,那位好看的男同学都会经过她的窗下。直到开学,她才知道那个男生的字──
应未迟。
是怕什么迟了呢?应该还不迟吧?
看到他的第一眼,只觉得心跳不已,眼泪莫名其妙的掉了下来。
蹦起勇气吧。远远的看他也不是办法,接受或拒绝,至少有个肯定的答案。
虽然被拒绝的机会多些,她却无法克制自己,只想告诉他,有多么喜<img src="in/huan.jpg">他。
要早点说…要不然,就会太迟,太迟了。
她拉开椅子,拿出素雅的信纸,以一颗多感、易受伤害的少女心,写下生平第一封情书。
只有月亮看到,只有她知道一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