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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作者:琼瑶 字数:7223 更新:2024-11-19 10:22:26

  秋天在不知不觉之间来了,几乎是‮夜一‬的工夫,原野上的槭树就全转红了。绿⾊的旷野上,到处都是槭树,绿的绿得苍翠,红的红得<img src="in/yan.jpg">丽,来到‮湾台‬,这是我第一次嗅到秋的气息。树林里,落叶纷飞,小溪边,芦花盛放,梦湖上,寒烟更翠,秋雾更浓。青青农场里,第一次下种的蚕⾖已经结实,第二次的也已下种,⽟蜀黍长得已有一个人⾼,等待着收割,红薯也都挖了出来,一个个肥大结实。连那块实验地上的葯草,都长得一片葱笼,茂盛无比,薏苡长出了黑⾊的种子,硬而光滑,香薷,防风,八角莲,枸杞等都叶密茎肥,显然试验已完全成功。我和凌风终⽇在原野上收集着秋风和秋意,凌风的假期已将结束,这是凌风最后的一个闲暇的暑假,明年夏天,他的暑假要接受预备军官训练了,所以,这难得的假期特别值得珍重,何况,等他一开学,我们就必定要面临离别的局面,即使距离并不远,即使可以书信往返,我仍然充満了怅惘和离愁。这天我们又来到梦湖湖边,(近来,几乎我们大部分的时光,都消磨在梦湖湖畔。)那四季都开的苦情花,依然鲜<img src="in/yan.jpg">夺目,湖畔的绿草也青青如故,惟一不同的,是树林內不再是一片暗绿,而夹杂着无数红叶,湖边的草地上,也积着一层落叶。微风轻送,寒烟<img src="in/mi2.jpg">离,偶尔会有一两片红枫,被风吹落到湖面上,<img src="in/ji.jpg">起一圈圈的涟漪。绿波红叶,飘飘<img src="in/dang.jpg"><img src="in/dang.jpg">别有一番令人心醉的情致。我和凌风并坐在湖畔的草地上,他望着我,我望着他,两人都不说话,他的假期只剩下一星期了。

  半晌,他用手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发,说:“咏薇,我们订婚吧!”

  “怎样订婚?”我问。“今天就去和爸爸妈妈说,请韦⽩来做证人,我们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难道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吗?”我说。

  “那么,你赶紧写信,我要在走以前和你订婚!”

  “写信给谁?”我凄凉的问:“他们又不住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谁是我的监护人!”“咏薇!”他怜惜的握住我的手“那么,不要得到他们的同意了,你已经十九岁,可以自己作主,你就分别写信通知他们就行了,好不好?咏薇…我那么迫切的想要你!”

  “要一个名分吗?”我淡淡的说。

  “什么意思?”“何必要订婚呢?岂不是太形式化了?”我望着他:“反正目前我们不会结婚,你还在读书,我也没有成年,婚姻还是若⼲年后的事情。至于订婚,完全是个形式而已,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你也知道我非你莫属,还要订什么婚呢?不是等于已经订了?”“噢,咏薇!”他热情的叫,把我的两只手阖在他的手里。“我怕你会变心。”“除非你!”我说:“你一直是风流成<img src="in/xing.jpg">,到处留情的!”

  “咏薇…”“别分辩!”我打断了他:“我还会不了解你吗?我打赌在台南你还有没解决的女朋友,甚至台中、台北…”我耸耸肩:“有什么办法呢?你就是这样一个人!谁教我爱上了你?只希望以后…”“别说了!”这次是他打断了我,他的嘴<img src="in/chun2.jpg">堵住了我的嘴,轻轻轻轻的说:“以前种种譬如昨⽇死!”

  我闭上了眼睛,他的<img src="in/chun2.jpg">紧庒在我的上面,片刻的时光静止。然后,我张开眼睛来,他的脸离我只有一寸之遥,他的眼睛大而深,我的脸孔静静的浮在他的瞳仁里。

  “咏薇…”他低唤。

  “嗯?”“我们不要形式,让我们现在就订婚。”

  “我同意。”“我没有戒指送给你。”

  “有,在我心里。”“证人呢?”“天,地,树林,梦湖,和苦情花。”

  “噢!咏薇,我永不负你。”

  他再吻我,天,地,树林,梦湖,和苦情花全在我面前旋转,无数无数的旋转,一直转着,转着,转着,仿佛永不会停止。他终于放开了我,我望着湖面的寒烟翠雾,望着天空的碧云,地下的⻩叶,周遭全是梦,我们被包围在梦里,笼罩在梦里,我想起第一次被凌风带到梦湖来,他所向我背诵的词句:“碧云天,⻩叶地,秋⾊连波,波上寒烟翠…”

  那时候,我怎么会料到,在即将到来的秋天里,我会和凌风在这湖边互许终⾝。但是,凌风快走了,此后前途茫茫,我们的事是不是真成了定局?这天,这地,这湖,这树…的凭据值得信任吗?“想什么?”他问。“但愿你不走。”我说。

  “你留在这儿吧,咏薇,反正无论你跟⽗亲还是跟⺟亲,面临的都是尴尴尬尬的局面,还不如就住在我们家里,我有任何假期都赶回来。”我摇‮头摇‬。“我不能永远住在这儿,我必须离去。”

  离去?然后到何处?什么地方是我的家?离愁别绪一刹那间就对我们卷来,无声无息的罩住了我们。为什么人生有这么多的问题?这整个暑假像是一场舂梦,马上,梦会醒了,先是他离去,然后我也走了…哀愁沉重的庒着我,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泫然了。“别伤心,咏薇,我们还有一星期。”

  他的话多不吉利,好像我们一生相聚的时间就只剩下一星期似的,我更加凄然了。

  “喏,咏薇,别难过,你一伤心我就六神无主,”凌风捧着我的脸:“不管我们离别还是相聚,我永远是你的。咏薇,时间与空间算什么呢?这段感情该是超越时空的。”

  这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尽管感情是超越时空的,人们仍然要相聚而不要别离。我叹息一声,望着湖面,又一片枫叶被风吹落在湖里,它轻轻冉冉的飘落在⽔面,立即,无数的涟漪陆续的<img src="in/dang.jpg">漾开来。那片红叶像一条小船,在湖里漫无目的的漂流,它漂向了岸边,沿着岸边流<img src="in/dang.jpg">,终于浮到了我们的面前,我低低的说:“它来了!”“谁?”凌风不解的问。

  “那条红叶的小舟,载満了我们的感情。”我说,弯着<img src="in/yao.jpg">,把手伸进湖⽔里,轻轻的托起那片红叶,许多⽔珠沿着叶片的周围滚下来,我低语:“这该是离人的眼泪。”

  他倚着我,带着种感动和虔诚的神情,望着我手里的红叶,仿佛这红叶真是载満我们的梦幻和感情的小舟。红叶上的⽔渍逐渐⼲了,我取出凌风衬衫口袋里的钢笔,在枫叶上题下一首小诗:“霜叶红于火,上着离人泪,

  飒飒凉风起,飘然落湖內。

  秋⽔本无波,遽而生涟漪,

  涟漪有代谢,深情无休止。

  霜叶秋⽔两无言,空余波光潋滟秋风里。”

  几行小字,把枫叶两面都写満了,而且,由于叶面不沾墨⽔,写得非常吃力。把叶片放在凌风手中,我微笑的望着他,说:“留着它,凌风,算我们的订婚纪念!”

  他郑重的拿起叶片,送到<img src="in/chun2.jpg">边去吻了一下,收进衬衫口袋里。我们就这样,以梦湖为媒,以秋风为证,在一个凉风初起的早晨,订定了我们的终⾝。站起⾝来,我们依偎着走进树林,林內,已被我们的⾜迹踩出了一条小径,现在,小径上积満了⻩叶,我们从⻩叶上走过去,四周的树在低昑,蝉声在喧嚷,穿过树隙的<img src="in/yang.jpg">光醉意盎然。落叶在我们的脚下⽗作响,更多的落叶飘坠在我们的肩上和头发上。

  穿出了树林,我们缓缓的走下山,<img src="in/yang.jpg">光灼热而刺目,我系上了我的蓝绸帽子,凌风望着我说:“你知道么?余亚南给你起了一个外号,叫你蓝帽子。”

  我笑了笑,提起余亚南,使我想起凌云,那是怎样的一段恋情呢?或者,他们比我们⾼雅些,所以他们的恋爱无<img src="in/yu.jpg">无求,不像我们对未来有那么多的计划。或者婚姻和团聚是属于俗人的,他们艺术家向来喜<img src="in/huan.jpg">打破传统不流于庸俗。我脑子里有些<img src="in/mi2.jpg">糊,许多思想和感情都胶着在一块儿,黏得分不开。“你在深思的时候特别美丽,”凌风说:“一看到你的眼睛深幽幽的发着光,我就知道你的思想在驰骋了。”

  我又笑了笑。我的思想驰骋在何方?望着原野上一片绵延到天的尽头的绿,和那几株<img src="in/ting.jpg">立在绿野上的红叶,我的思想真的驰骋了起来,驰骋在绿⾊的旷野里,追逐着穿梭的秋风。在溪边,我们碰到了韦⽩。

  他正在溪边垂钓,背靠着大树,鱼篓半浸在⽔中,一竿在手,而神情落寞。我们走了过去,他抬起头来静静的望着我们,那深沉的眼光和那温和的面貌依然勾动我內心深处的恻然之情,自从知道他并非凌云的爱人之后,我对他有了更深的一份同情和关切,但也有了更多的不了解。或者正如他所说的,我还太年轻,所以无法体会一个中年人的心情。他那鱼篓,仍然除了回忆一无所有么?那么,他在钓什么呢?过去?还是未来?“嗨!”凌风和他打着招呼:“钓着什么?”他这句话几乎是代我问的。“梦想。”韦⽩微笑着说,我想起头一次去拜访他的时候所谈的题目。梦想?不过,我觉得他钓到了更多的寂寞。“你们从梦湖来,我敢打赌。”他继续说。

  “不错。”凌风笑昑昑的回答。

  “找到你们的梦了?”他深深的望着我们:“今年的梦湖似乎蕴蔵丰富。”我望着他,他眼睛里有着智慧,他把一切的事情都看在眼睛里,他了解所发生过的任何事,我知道。或者,他是靠着咀嚼着别人的<img src="in/huan.jpg">乐和痛苦为生的。

  “你为什么不去湖边钓钓看呢?”凌风说:“或者会有意外的收获。”“那是年轻人垂钓的地方,不属于我。”韦⽩说。

  “何必那样老气横秋?”凌风笑着:“你说过,梦想是不分年龄的。”韦⽩也笑了笑,我们在他⾝边坐下来。韦⽩⼲脆把鱼竿庒在地下,燃起了一支烟。噴出一口烟雾,他轻描淡写的说:“余亚南要走了,你们知道不知道?”

  “余亚南要走?”我不由自主的吃了一惊:“走到什么地方去?”“我不知道,”韦⽩摇‮头摇‬:“大概是台北吧!他终于对这山野的生活厌倦了。”“不再回来了吗?”我问,心中车轮一般的打起转来,凌云,凌云怎么办呢?“大概不会再回来了,他已经辞去了教员的职位。能够在这里待上三年,我已经觉得他很难得了。”韦⽩说。

  “回台北?”凌风微蹙着眉头。“他不是说台北的车轮辗碎了他的灵感吗?”“这儿的山⽔也没有为他带来灵感,”韦⽩淡然一笑。“他说他完全<img src="in/mi2.jpg">失了,找不着自己的方向。事实上,他患上了这一代年轻人的病,最糟的是,这种病几乎是不治的,除非你长大了,成<img src="in/shu.jpg">了。”“什么病?”我问。“流行病。”韦⽩吐出了一个烟圈,穿过树隙的<img src="in/yang.jpg">光是无数的金⾊圆粒,在烟圈上下飞舞。“苦闷啦,徨啦,<img src="in/mi2.jpg">失啦,没有方向啦…这些成为了口号,于是艺术、文学、音乐都要去表现这一代的苦闷,这一代的<img src="in/mi2.jpg">失和徨。为什么苦闷?为什么<img src="in/mi2.jpg">失?为什么徨?年轻人并不完全知道;往往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苦闷而苦闷,不知道为什么要<img src="in/mi2.jpg">失而<img src="in/mi2.jpg">失。在这种情况下,艺术也好,文学也好,表达的方式都成了问题。最后,就只有本人才看得懂,甚至于,有时连本人都看不懂。”他望着我,对我微笑:“咏薇,你还要写小说吗?”

  “要的。”我说。“维持不生病!”他诚恳的说。

  “我一发烧就来找你,”我说:“你是个好医生。”

  “我不行,”他摇‮头摇‬:“我不能当医生,我只知病理,而不会…”“处方。”凌风接口。我们都微笑了,我又回到原来的题目上。

  “余亚南什么时候走?”

  “总是这一两天吧,”韦⽩说:“这几天他一直在整理他的画稿。”“到台北再去找寻他的珍妮?”我喃喃的自语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凌风警觉的望着我。

  “没什么。”离开了韦⽩之后,我们都非常沉默,我在想着余亚南和凌云,难道这就是结局?余亚南预备如何处置这段感情呢?毫不<img src="in/jiao.jpg">代的一走了之吗?这就是“忠于自己”的做法?就是“爱”的表现?凌云知道他要走了吗?以后,一往情深的凌云又将如何处置自己?“咏薇,”凌风突然开了口,用一种古怪的神⾊望着我:“你很关心余亚南的离去吗?”

  “是的…”“他对你很重要?”我望着他,大笑了起来:“别傻吧,凌风!”迈开步子,我跑回了幽篁小筑?<img src="in/chuang.jpg">患叭ハ聪次冶缓顾拿婕眨怖<img src="in/chuang.jpg">患坝盟笕笪腋稍锏暮砹壹负趿⒓淳偷搅肆柙频姆考淅铩A柙普谧狼懊枰徽判寤ㄑ印?br><br>  “凌云,”我关上门,靠在门上。“你知不知道余亚南要走了?”“什么?”她惊跳了起来,愣愣的望着我。“你说谁?余亚南?”“是的,余亚南。我刚刚碰到韦⽩,他说余亚南已经辞了职,要回台北去了。他没有告诉你吗?”

  “我…”凌云的脸⾊变得非常苍⽩。“我不知道,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这就是余亚南!”我愤愤不平的说:“这就是他的恋爱,我打赌他<img src="in/gen.jpg">本不准备告诉你,就想悄悄的一走了之。凌云,这种人你还放在心里做什么呢?”

  “不…”凌云软弱的倒进椅子里,把头埋在臂弯中:“不…我不相信。”“是真的,”我走过去,同情的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韦⽩不会说谎。”“不…”凌云痛苦的摇着头,呻昑着说:“你让我静一静,我现在心<img src="in/luan.jpg">得很,咏薇,请你让我单独在这儿。”

  “好的,”我说,紧紧的握了她一下,低声说:“不过,答应我不要太难过吧,好么?”

  她点点头。我轻轻的退出了她的房间,十分为她难过。回到我自己的房里,我长叹一声,躺在<img src="in/chuang.jpg">上。谁能解释感情是什么东西?它使人们快乐,也使人们痛苦,而且,它把人生弄得多么复杂呀!吃饭的时候,我又见到了凌云。我实在非常佩服她,她的脸⾊依然苍⽩,但是,已经恢复了她的平静。坐在饭桌上,她庄严的一语不发,大大的眸子灼热的燃烧着痛楚,却埋着头不动声⾊的扒着饭粒,没有人注意到她吃得很少,只有章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不舒服吗?凌云?”她关怀的问。

  “没有呀!妈妈。”凌云安安静静的回答。

  章伯⺟不再问了,我诧异她那样精细的人,竟看不出女儿心中的痛苦。饭后无人的时候,我悄悄问凌云:“你想通了吗?”“是的,”她安静的说:“他必须走,去找寻他的艺术世界,没有一个艺术家会在一个地方定居的。”

  “甚至不告诉你吗?”“何必要有离别和哭泣的场面呢?”她说。“你居然认为他所做的…”

  “都是对的!”她打断了我:“我依然爱他!”

  我叹息。怎样固执的一片痴情呀!

  两天后,韦⽩来告诉我们,余亚南走了,他甚至没有到青青农场来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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