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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作者:梅贝尔(梅贝儿) 字数:13392 更新:2024-11-15 10:47:08

  兰香苑兰嬷嬷像是早预料到一早会看到他,脸上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三爷,您今儿个怎么这么早?要喝酒也得晚上才有气氛。”

  朱佑豪直接表明来意“嬷嬷,能否请莫愁姑娘出来一见,我有事情要找她。”

  “您要见莫愁?可惜她昨天就出门了,三爷要见她恐怕要等几天。”她很镇定的应对着,天还没亮‮姐小‬就请无心庵的小尼姑来通知,说她受了点伤要休养几天。

  她不在,有这么凑巧的事?他心想道。

  “不知莫愁姑娘上哪里去?何时回来?”他牛病⽩叛郏氪渔宙至成险页鍪裁矗绻呛谝氯苏媸悄睿氡匾彩芰松耍灾挥斜懿患妗?br><br>  这三爷不简单,居然这么快就怀疑到‮姐小‬⾝上,她得小心应付。

  兰嬷嬷挥着手中,笑道:“莫愁每两个月都会上栖霞寺进香,如今又快嫁⼊了,当然要去还愿,感谢菩萨保佑,这来来回回当然也得好几天,三爷这么喜<img src="in/huan.jpg">莫愁,我代莫愁先行谢过。”

  她说的是真话吗?朱佑豪不信,于是再试探一次。

  他取出那串捡到的铃铛,问道:“嬷嬷可曾见过这样子的铃铛?我没记错的话,莫愁⾝上也有类似的东西。”

  她笑容微僵,忙用笑声掩饰“三爷没记错,莫愁喜<img src="in/huan.jpg">在跳舞时在脚踝上绑着铃铛,增加一点节奏感,不过…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的。三爷怎么会有这东西?若是要送给咱们莫愁,她准会⾼兴的不得了。”

  “这铃铛是昨儿个夜里由一名黑⾐人⾝上遗落的,我瞧了十分眼<img src="in/shu.jpg">,所以想来问问莫愁姑娘识不识得,既然她不在就算了。”他佯装气馁的道,看来这嬷嬷是绝对守口如瓶,从她嘴里想必得不到任何消息。

  “真是抱歉,三爷,让您⽩跑一趟了,我送您出去。”

  “不必了,我自己走就好。”原本以为今天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步出兰香苑,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语,脑子里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

  一定还有遗落的线索,一定还有他没想到的。

  “我要你调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他偏过头询问默默跟在后头的席俊。

  “属下的人查到江苏知府姜大人确实与锦⾐卫暗地里互通声息,关系良好,不只如此,连刑部的冯大人都与他有八拜之<img src="in/jiao.jpg">,是位做事八面玲珑,心思深沉的人,虽然十五年来不见升官,他也安于当个知府,但权势已非寻常四品官所能及,在朝中的势力可见一斑。”

  朱佑豪脚步略停,顿了顿又举步“然后呢?”

  席俊接下去“属下打听到其实姜大人和程大人生前<img src="in/jiao.jpg">情颇深,当初扬州闹饥荒,还是姜大人主动协助他奏请朝廷发粮赈灾,且运用关系令先皇在短时间內准奏,很快的下旨开仓拨银赈灾。”

  他不齿的嗤哼“既然两人的<img src="in/jiao.jpg">情不浅,姜朋奇居然还能大义灭亲,告程怀民私呑振银,委实让人敬佩之至;好个江苏知府,好个狡诈之徒,程怀民在天若有知,也想不到会是被朋友陷害。”

  “三爷是说…”

  “事实摆在眼前,一切全都是姜朋奇自导自演的好戏,也只有他能提前知道赈‮行银‬经的路线,然后派人半路劫持再嫁祸,表面上当个大善人,是扬州县民的救命恩人,背地里全是为了贪那三十万两赈银,而且,程怀民会那么早被定罪,倘也占了不少功劳。”朱佑豪満嘴讥诮的口吻,有八成的把握确定元凶是谁了。

  席俊不解“但程大人在刑部一审定谳,被判斩立决,竟然会没有人出面制止,查明事实真相。”

  “只要有锦⾐卫揷手,谁敢吭半个字?自先祖以来,由东厂和锦⾐卫造成的冤狱不知有多少,谁有胆惹上他们?只是可惜了一名好的⽗⺟官,这是百姓的不幸,也是皇兄没有福气。”他感叹很多,只盼皇兄能有大刀阔斧之心,好好整顿朝纲,世上不要再有这类惨剧发生了。“那程怀民被判死刑后,他的家人如今在何处?”

  “程大人的夫人在当时怀有五个月的⾝孕,在程大人行刑当天也为夫殉情了,留下一名六岁的女儿,可是却离奇失踪,至今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女儿?六岁?算算时间,她若还活着,该和无双一样大了,难道真的是她?

  所以,当时他的批评会引发她<img src="in/ji.jpg">烈的反应,那么,她的不告而别,为的是怕他认出来,还是另有原因?

  “三爷,属下还查到一件事,如今的扬州知县宋大人的夫人与姜大人是亲兄妹,在程大人死后,姜大人便向朝廷推荐,让他的妹婿当上知县。”他又道出一件惊人的消息。

  朱佑豪诧异的扬眉“什么?姜朋奇好大的能耐,这招內举不避亲又是为了什么?不怕有人怀疑他的用心吗?等等…”他煞住脚,背脊一凉“那宋⽟不就是他的公子?莫愁却一反常态主动接近他,还想嫁他为妾,这其中是否有关联?而昨晚的黑⾐人…究竟她们三人有什么关系?”

  所有的线索一同指向扬州知县,或许该从他⾝上下手。

  “老爷,我刚熬了一碗补葯,给您补补⾝子。”姜氏又故技重施,殷勤的端着放有<img src="in/mi2.jpg">葯的汤汁进房。

  等了两夜,总算让宋泉安等到了,他暗恨在心,挤出⾼兴的笑容。

  “夫人辛苦了。”他假意的接过“对了,今儿个在街上我帮你买了支发钗,刚好放在书房里,能不能请夫人去拿,看看喜不喜<img src="in/huan.jpg">?”

  姜氏乐于从命“那补葯你要趁热喝才行。”不见他喝她是不会走的。

  宋泉安将碗凑进嘴,喝进一大口,姜氏这才愿意去书斋拿他送的礼物。

  她前脚刚走,他很快的将葯汁吐出来,连整碗葯都倒在花瓶內,然后假装躺在<img src="in/chuang.jpg">上呼呼大睡。

  姜氏回房后,见碗里的葯喝光了,而他早睡得不省人事,便哼笑着打开小木盒。

  “这么丑的发钗要我戴?别丢人现眼了,眼光这么差劲,送我我还要考虑呢!”她将发钗随便的往桌上一扔,扭<img src="in/yao.jpg">摆臋的踱出房。

  宋泉安睁开眼睛爬起,恨意,妒意在脸上<img src="in/jiao.jpg">替,好个寡廉鲜聇的<img src="in/yin2.jpg">妇,还‮蹋糟‬他专程买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原谅那对狗男女。

  他取出预先蔵好的剑,嘱咐所有的奴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张扬出去,连带将衙役都支开。

  愈接近目的地,手心冒出的汗愈多,他脚步一刻也未停,直到站在一扇房门外,那隐隐约约传出的叫笑声,将他的理<img src="in/xing.jpg">燃烧殆尽。

  “砰!”他一脚踹开门。

  “啊…”首先发出的是姜氏刺耳的尖叫。“你…你不是…”

  看着在<img src="in/chuang.jpg">上⾐衫褪尽,暧昧的拥抱在一起的狗男女,他就像只发狂的动物,发出恐怖的吼叫,跨前两步。

  廖师爷动作神速的捞起外⾐披上,眼睛直视着他“大人,你…冷静一下,有…有话好说,我…可以解释。”他下了<img src="in/chuang.jpg">,一边提防宋泉安将有的举动。“你先把剑放…放下,咱们有二十多年的<img src="in/jiao.jpg">…<img src="in/jiao.jpg">情,不是吗?”

  宋泉安狂笑“没错,可惜你不懂朋友<img src="in/qi2.jpg">不可戏的道理,今天让我亲眼看到,还有什么话可说?廖彬,我真看错你了,亏我还提拔你当我的师爷,想不到是引狼⼊室,哈…我真是瞎了眼了。”

  姜氏见东窗事发,也无意再隐瞒,冷笑道:“有没有搞错?你提拔他?也不想想你这七品官是谁赏给你的,要不是我大哥不想让我跟着你吃苦,才赏给你这窝囊废,否则真正坐这位置的人是他。”她指向⾝边的廖彬,反正也一并豁出去了,⼲脆说个明⽩算了。

  廖彬怒斥“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忘了大人的<img src="in/jiao.jpg">代了吗?”

  “人家是为你好,你那么凶做什么?”她没好气的骂。

  “下<img src="in/jian.jpg">的女人!你给我老实说,⽟儿是谁的孩子?是不是他的?给我老实说,否则…”宋泉安眼露凶光的<img src="in/bi.jpg">近,剑尖随着他的情绪摇晃不稳。

  “否则你想怎么样?”姜氏傲慢的昂起下巴“哼!你不是早就在怀疑了吗?我就老实告诉你,⽟儿是我和廖彬的亲骨⾁,是我大哥的亲外甥,这就够了,至于你嘛!想要我为你生儿育女,下辈子再想吧!”

  廖彬急吼“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宋泉安心寒齿冷“果然是这样,那么我就没什么好顾忌了,你们要做夫<img src="in/qi2.jpg">,到<img src="in/yin.jpg">间去做好了,我送你们一程。”

  “你…你别<img src="in/luan.jpg">来,你杀了我们,你的前程也毁了,知府大人不会放过你的。”廖彬缓缓朝门的方向移动,顾不了⾝旁的女人,所谓夫<img src="in/qi2.jpg">本是同林鸟,大难来各自飞,何况他们又是夫<img src="in/qi2.jpg">。

  姜氏也发觉不妙,颤声叫道:“老…爷,你别这样,只要你原谅我,我叫我大哥给你…升…升官,不要被我…来人呀!救命…快来人呀!”她放声大喊,想招来仆人或衙役。

  “你再大声喊也没有人会来。”他举⾼剑,用力的劈下。

  “哇…”鲜明的⾎痕从脸上劈下,姜氏蒙住脸惊喊,叫声过后,⾚裸的⾝体向后一仰,立即断气。

  而廖彬连滚带爬的奔出房门,气急败坏的像⾝后有鬼在追似的。

  “来人…救命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救命呀!”他惊吓过度的吶喊,‮腿双‬因力气虚脫而跪下,只得继续学狗爬。

  宋泉安⾝上噴満<img src="in/qi2.jpg">子溅出的⾎,剑上的⾎更多,他失神的渐渐踱向廖彬。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怎么回事?”甫回府的宋⽟一听到叫喊声,连忙循声赶来,正巧看见这恐怖的一幕。“爹,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杀师爷?”

  廖彬毕竟还有良知,见亲生儿子居然出现,冷汗剎那间从头顶淋下。

  “⽟儿,你快跑…他疯了…快去找人来…”

  “师爷,我爹怎么会疯了?我娘呢?她在哪里?”他张望四周,出这种事娘不可能不知道才对。

  宋泉安似乎现在才看见他,<img src="in/yin.jpg">森的一笑“她死了,因为她背着我偷人,我把她给杀了,这就是她的⾎,你看见了吗?哈…”宋⽟⽩皙的脸一片死⽩“爹,你为什么要杀娘?你这死老头,娘偷人又怎么样?你有本事的话娘为什么会偷人?死老头,还我娘来…啊…”他不可思议的瞪着揷进腹中的剑“爹…为什么杀我?我是你儿子…我是你儿子…

  为什么?”

  “儿子?我宋泉安没有儿子,你是那<img src="in/jian.jpg">人跟别的男人私通生下的,你爹是他才对,要恨就去恨他们吧!是他们害死了你。”他更用力一揷,剑尖没⼊体內后很快的‮子套‬,宋⽟脸上仍是一副不愿相信的表情,直<img src="in/ting.jpg"><img src="in/ting.jpg">的倒下。

  ⾎像泉⽔般噴洒在花丛问,染红了池⽔,⾎腥味散在空气中,令人恶心。

  “⽟儿…”廖彬痛心的喊。

  宋泉安完全失去了人<img src="in/xing.jpg">,长久被庒抑的自尊,在得知<img src="in/qi2.jpg">子的背叛后,已转为‮狂疯‬的因子,只想用杀人来解除痛苦。

  “轮到你了,我的朋友。”他癫狂的举着剑,矮胖的⾝体机械式的晃动,朝廖彬步步接近。

  廖彬全⾝抖得像落叶,一个人知道自己将死亡的那一刻是最可怕的。

  倏然从屋惊上跃下一条黑影,及时点住宋泉安的⽳,宋泉安顿时僵直不动。

  “大侠,谢谢你救了我,快把他杀了,我定当重金答谢。”他的运气还真不错,还差一步就要去见阎罗王了。

  黑⾐人嗤笑两声“我不需要任何东西,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老实说的话,我答应不杀你。”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廖彬瞪凸了眼。

  “说不说随你,我会马上解了他的⽳。”

  “我说,我说,你要问什么,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你。”他猛擦着滴到脖子的汗⽔,点头如捣蒜。

  “十二年前三十万两赈银被劫,你和宋泉安是不是都有份?”莫愁谜起美眸质问道。

  廖彬倒昅口凉气“我…你到底是谁?”

  “看来是有了,劫案究竟是谁指使的?是不是姜朋奇?说!”

  “要…是我说了,你要保证不杀我。”他可怕死的要命,只要能活命,怎样都好。

  莫愁香肩微颤,面纱后的朱<img src="in/chun2.jpg">咯咯娇笑“好,我答应你,我不会杀你,说到做到,可以说了吗?”

  “你…你是女人?”他讶异的叫。

  她娇叱“说!”

  “我说、我说,宋泉安不过是准备在事迹败露时当替死鬼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而那三十万两赈银是姜大人用程怀民的名义请江湖⾼手半路劫走的,所以就算有人被抓也与他无关。”

  “为什么?”她憋着气问道。

  廖彬不敢隐瞒的一并托出“因为姜大人想和朝中一些大臣打好关系,必须要用许多钱,特别是东厂和锦⾐卫,更要花上万两银子孝敬,只要有他们撑<img src="in/yao.jpg">,姜大人做起事来也方便多了。”

  “做什么事?快说。”莫非还有內情?

  “姜大人他…他暗地贩卖私盐,勾结商人提⾼盐价,好博取暴利,姑娘,你饶命呀!我知道的事全都说了,你心地善良就放过我吧!”

  莫愁呑下泪⽔,哑声说:“很好,多谢你的坦⽩相告,我会遵守诺言不会被你。”

  话刚落,她解去宋泉安的⽳道,背过⾝去,立即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哀嚎,然“砰!”一声,是物体倒在地上的‮击撞‬声响起。

  “嘻…哈…呵…”宋泉安杀完了人,整个人都疯了,状似痴呆的笑个不。

  她没有杀他,因为他也是个被利用的可怜人。

  “大人…大人…”前头传来好几个人的呼叫声。

  莫愁如⽔底蛟龙,俐落的跃上屋檐,瞬间隐没在夜空中。

  “王爷。”席俊神情凝重,一进门,朱佑豪就猜出必定是出了事。“街上正在传说昨夜扬州知县府里发生命案,除了宋大人之外,其夫人、公子还有师爷全部惨遭毒手。”

  “什么?”这消息简直是青天霹雳,他迅速的着好⾐,往凶案现场而去。

  知县府邸大门外几乎挤満了观看热闹的民众,个个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却也不见人愿意进去帮忙,⾜以证明宋泉安平时不得人心,还有人在一旁幸灾乐祸。

  朱佑豪跨进门槛,便瞧见痴坐在一角的宋泉安,満⾝的⾎迹,手上还抓着那把剑,嘴里叨叨念念个不止,精神恍惚,<img src="in/gen.jpg">本不识得人。

  “宋泉安,宋泉安。”他开口换了几声。

  宋泉安隔了半晌才扬起头,嘴角歪了一边的笑“你…叫我啊?我是宋泉安,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嘿…”他疯了。

  “是谁杀了你<img src="in/qi2.jpg">子还有儿子?宋泉安,是谁杀了你<img src="in/qi2.jpg">子和儿子?”他怕他听不懂,重复的问。

  宋泉安呆笑着看看他着拍自己的<img src="in/xiong.jpg">脯“我杀的呀!他们都是我杀的,很了不起对不对?嘿…我一个一个把他们杀死…杀、杀、杀,那对奷夫<img src="in/yin2.jpg">妇,狗男女,哈…我把他们全杀了。”

  他说的语无伦次,没人听得懂,朱佑豪只有到里头去察看究竟,席俊则查问着府里其他人的口供,希望有人能解答。

  后院里躺着两具尸体,皆被<img src="in/luan.jpg">剑砍死,死状甚惨;而房里陈尸在<img src="in/chuang.jpg">的女尸全⾝⾚裸,也是一剑毙命,想必都死于宋泉安手上的剑,那么真的是他杀的?为什么呢?他不信有人会泯灭天良,杀死自己的<img src="in/qi2.jpg">子和儿子,但是若不是他杀的,又会是谁?

  “三爷,这里有人曾经目睹命案发生时,看见一名黑⾐人‮墙翻‬逃走。”席俊带了一位少年过来“你把经过情形一五一卡告诉我家主人。”

  那少年心有余悸的道:“小的是专门服侍少爷的,昨晚少爷回来后一直没回房去,我就出来找,然后听到后院有叫声,就好奇的跑过来,正好看到一个人影咻一声很快的‮墙翻‬逃走,我家大人已经发了疯,夫人、少爷和师爷全都死了。”

  “你有看清楚那黑影长什么样子吗?”朱佑豪心一沉,该不会和那晚遇到的黑⾐人是同一人吧?

  “小的没看见,那黑影动作好快,一眨眼就不见了,小的想,一定是那人杀了夫人和少爷,大人怎么可能会杀他们。”他信誓旦旦的说:难道真会是她?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连续杀害三条人命呢?

  “席俊,走!”杀害朝廷命官的眷属,罪刑重大,他非问个明⽩不可。

  “三爷,上哪儿去?”

  “兰香苑。”

  仿佛在等候他的来到,兰嬷嬷让人请他们进了贵宾楼。

  “三爷,您还是来了。”那语气有着历尽沧桑的悲哀。

  “莫愁呢?我要见她。”他也不拖泥带⽔。

  “她不在这里,不过她有留了封信给三爷,您看了便知。”兰嬷嬷预料到纸是包不住火的,将信转给了他。

  信上写的是一阕严蕊的“卜算子。”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揷満头,莫问奴归处。

  朱佑豪细读了两遍,猝然瞠目结⾆,抬头瞪向兰嬷嬷,双手菗搐了一下。

  这字迹不是…

  他从怀中拿出另一封信,两相比对之下,竟是一模一样的笔迹。

  “不…怎么可能是一样的笔迹?她们…她们…”话在喉间辗转反复,就是说不出她们有可能是同一人,天呀!怎么会有这种事?

  震撼、不信、恼怒、不安,数种不同的情绪,一一在他的俊脸上替换,要一下子昅收如此沉重的事实,再強悍的人都吃不消,更何况还是自己所爱的女子,教他该作怎样的响应?

  兰嬷嬷摒退了厅內其他人,才说:“不错,三爷,无双和莫愁她们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很抱<img src="in/huan.jpg">必须欺骗您,但她并不是有意要瞒您,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远望三爷见谅。”

  “她在哪里,快告诉我!宋家的命案真是她⼲的吗?”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深爱的人,那个向来天真善良的无双竟是个杀人凶手,这对他太‮忍残‬了。

  “不,‮姐小‬没有杀他们,那些人全都是宋泉安杀的,也是他们的报应,跟‮姐小‬完全无关。”她绷着脸生气的反驳。

  朱佑豪抓住她脫口而出的称谓“‮姐小‬?什么‮姐小‬?你跟无双…不,她真正的名字究竟叫什么?无双是她编出来的名字,连莫愁也是对不对?兰嬷嬷,请你老实告诉我,她到底是谁?”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心里又气又急。

  “三爷,请您别再管我家‮姐小‬的事了,这些都与您无关。”为了‮姐小‬的‮全安‬,她什么都不能说。“请您回去吧!‮姐小‬是不会再跟您见面了。”

  “谁说跟我无关,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是我朱佑豪的<img src="in/qi2.jpg">子,我怎能不管?即使她有再大的冤枉,再深的家仇⾎债要报,也不能只靠她一个人去拚命,我会尽全力的帮助她,如果你真为她好,就把她的下落告诉我。”他那些真心诚意的话感动了兰嬷嬷的心,她一直都知道他对‮姐小‬的情,却在此时充份的体会到那份浓烈的爱意。

  “你们已经知道‮姐小‬的事了?知道她是当年程大人留下的孩子?”她再也噤不住热泪涟涟,凄凄切切的哭了。“但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对方的势力…太大了,在朝中又…又有人撑<img src="in/yao.jpg">,<img src="in/gen.jpg">本…治不了他,没用的…”

  朱佑豪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已不知该作何感想,眼眶微热,沙哑的说:“谁说没用?就是没有人肯问我,不然事情绝不会到这地步!嬷嬷,把事情发生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一遍,现在开始由我来做决定。”他強迫自己坐下来,千别则慌了手脚,要救人得先弄清状况再说。

  “可是…‮姐小‬有<img src="in/jiao.jpg">代,她不要把你牵扯进来,她担心会因此连累到你,所以才一直不肯跟你见面。”

  他往桌面一击“如果你要你家‮姐小‬平安活着,就把事情说出来,不要呑呑吐吐的。”他能够捺着<img src="in/xing.jpg">子跟她耗,真是一项奇迹。

  兰嬷嬷惊跳一下“但是…您不过是个普通老百姓,对方是个知府。”

  他昅口气,凌厉的瞥她一眼“我姓朱,当今圣上是我皇兄,这样够明⽩了吧!”要不是<img src="in/bi.jpg">不得已,他绝不会说出他的⾝份。

  席俊一旁补充说明“兰嬷嬷,你面前的人正是当今圣上的二弟,也就是雍王爷,还不跪下。”

  “王…王爷?”兰嬷嬷‮腿双‬一软,既忧且喜的叫道:“您…您是三王爷?您真的是三王爷?”人人都知外号“三不管”王爷的雍王虽然是不管朝政,淡泊名利,但为人正派、刚直,向来和锦⾐卫不合,却甚得圣上宠爱。“民妇见过王爷,王爷,请您替我家老爷申冤,救救我家‮姐小‬。”

  “别跪着,起来说话。”他伸臂扶起她。

  兰嬷嬷见‮姐小‬有救了,一颗心稍稍放下。“王爷,当年我家老爷被人栽赃,单凭从家里搜出的封条,马上判定那三十万两赈银是老爷派人所抢,<img src="in/gen.jpg">本没人相信老爷是清⽩的;怀了五个月⾝孕的夫人,为了替老爷洗刷冤屈,数次上刑部提出上诉,但都被驳回,就连知府姜大人也翻脸不认人,就在老爷行刑那天,夫人…夫人也在房里上吊自尽了。”她掩不住満腔的心酸和悲愤,字字控诉着凶手的罪行。

  朱佑豪握紧拳头“那时无双才不过六岁而已,就失去了亲生爹娘,心里一定很难过。”听到这段过去,他更为她感到心痛。

  “‮姐小‬虽然才六岁,但是她很坚強,当时她看着夫人的尸体,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在旁边摸着夫人的肚子,问我里面是弟弟还是妹妹,我说不知道,然后她就自言自语的说:娘还有肚子里的弟弟或妹妹,你们好好睡吧!彤儿会自己照顾自己,将来长大…会去找坏人…”她哭得泣不成声,捂住鼻子饮泣不已。

  就算再坚強的人,也忍不住揪心断肠,朱佑豪紧咬着牙,勉強自己听下去。

  “然后呢?无双曾说她是被一名师太收养,这是真的吗?”

  “是的,老爷夫人过世没几天,有一晚竟然闯进几名蒙面人,<img src="in/yu.jpg">置‮姐小‬于死地,幸好家里有个忠心的侍卫保护,我就连夜带着‮姐小‬逃出来,开始过着躲躲蔵蔵的⽇子,深怕再被那些人找到,后来就遇到无心师太,她收‮姐小‬为徒,传授她武艺,七年前我开了这间兰香苑,‮姐小‬拜师学舞蹈,化名莫愁,成了扬州第一舞姬,接下来的王爷已经都知道了。”她的泪⽔已止,眼眶、鼻端都红通通的。

  “那无双呢?她为何要化名无双?”他不解的问。

  兰嬷嬷叹着气,缓缓的诉说“王爷,对一个才六岁大的孩子来说,肩上背负着复仇的包袱,所承受的庒力实在太大了。‮姐小‬无时无刻都想要如何找出幕后的凶手,连晚上都会作噩梦,没有一天睡好觉,有一阵子病得都快死了,大夫开的葯方都无效,后来无心师太说那是心病,必须要用心葯医,只要她能稍稍忘记仇恨,回复原来的她,那么或许就有救。因此,‮姐小‬除了晚上的表演以外,便打扮成一般的姑娘,假装成另一个人,融⼊人群中。可以和其他人一起<img src="in/huan.jpg">笑,暂时忘记痛苦,要是她不这么做,恐怕她早就被仇恨<img src="in/bi.jpg">得疯掉了。王爷,请不要怪我家‮姐小‬,她欺骗您,她的心也很苦啊!民妇看得出她对您不是没有感情,只是”

  “‮姐小‬不敢去爱您,怕有了爱便会阻碍她报仇的计划,更怕会害了您。”

  “够了,我知道了,现在你自粕以告诉找她在何处了吧?”要是现在能见到她,他一定会紧紧的拥抱住她,为她挡去风风雨雨,苦难灾厄,不让她再试凄了。

  兰嬷嬷霎时闭上嘴,用手掩住了口。

  朱佑豪兴起不好的预兆“她在哪里?快说,她在哪里?”

  “‮姐小‬她…连夜快马加<img src="in/huan.jpg">赶往镇江,准备伺机行刺害死老爷夫人的原凶姜朋奇,王爷,求您救救‮姐小‬,求求您…”

  他闻言脸上⾎⾊褪尽,⾝躯颤巍巍的摇晃了下,很快的又恢复正常。愈是紧要关头,他愈是需要沉着冷静,只见他太<img src="in/yang.jpg">⽳和颈项上的青筋因极度克制而浮出⽪肤表面,眼底已然卷起层层的风暴。

  “席俊,帮我准备快马,我要马上赶到镇江去。”他镇定异常的下令。

  “王爷,西门公子应该快到了,您不等他来再说吗?”他还是以主子的‮全安‬为重。

  “你就留在这里等飐云,把事情经过告诉他,然后尽快赶到镇江来,我要先赶去看能否及时阻止她。”

  “可是…”

  “没有可是,马上去办。”他的心焦如焚有谁能了解。

  “是,属下马上去安排。”

  千万则做傻事,我就来找你了。

  等我…

  金陵木府荳儿接到密友莫愁派人送来的信,惊喜<img src="in/jiao.jpg">加的马上拆开来看,未料等到的却是一封诀别信。

  霜降⽔痕收,浅碧鳞鳞露远州。酒力渐消风力软,飕飕!破帽多情却恋头。

  佳节若为酬?但把清樽断送秋!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明⽇⻩花蝶也愁。

  小妹多年心愿即将达成,业以此信代为通知,能与你相识一场,是小妹今生的幸运,盼来生再结姐妹情谊。

  莫愁黯然绝笔念完信的內容,她早已双泪齐下,拥信痛哭。“傻莫愁,你怎么可以真的这样做?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傻瓜…呜…”

  才走到房外的木云风,听见<img src="in/qi2.jpg">子的哭声,连忙推门进来。

  “怎么了?你哭什么?⾝子不舒服吗?”他心疼的搂着她柔弱的‮躯娇‬,频频为她拭泪,一眼瞧见她手上的信,问道:“谁的信?出了什么事吗?”

  荳儿将信给丈夫看,泪雨滂沱的说:“莫愁…莫愁打定主意要跟仇人同归于尽,怎么办?这该怎么办才好?风哥,咱们…咱们得想想法子救救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我不要她死…”

  云风看完信,再瞧瞧<img src="in/qi2.jpg">子泪涟涟的模样,他何尝愿意事情变成这样呢?

  “你先别伤心,事情一定边有挽救的余地,哭也解决不了问题。”他从<img src="in/qi2.jpg">子口中已对莫愁的⾝世有些了解,既然知道了,也就无法只做壁上观,必须做点有帮助的事。“来,眼泪擦擦,我马上叫人去准备船,你收拾一下东西,咱们马上上扬州。”

  “风哥…”她感动的瞅着丈夫。

  他抚着<img src="in/qi2.jpg">子如花似⽟的面颊,了解的笑说:“你不是正有这个打算吗?我先去安排一下,太君那边就⿇烦你去说一声,好吗?”

  “嗯,谢谢你,风哥。”她点着螓首道。

  他‮吻亲‬下<img src="in/qi2.jpg">子,就赶着出门,救人如救火,可是不能有所耽搁。

  荳儿诚心诚意的双手合十,对天祈祷,但求菩萨怜悯,救救莫愁,希望他们赶去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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