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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作者:齐晏 字数:10675 更新:2024-11-15 10:49:04

  晨光中,恋星散下一头光滑如黑缎的长发,仔细梳理整齐。

  她舒舒服服地泡过一个豪华的温泉浴,带着一⾝醺然的情绪看了一整夜的星星,她在进行一场告别的仪式,告别昨天以前那个软弱、凡事谦卑退让、没有自我的自己,从今天起,她要以一个崭新的、醒觉的自己面对未来的人生。

  她不再勉強自己去辛苦赢取大家对她的喜爱,她只需要赢得蒙于砚对她的爱就够了,她相信,蒙于砚至少不会伤害她的爱。

  离开饭店时,她轻盈似雪的⾝心,让脚下的步伐舞动了起来,她轻快地踩过每一块地砖,带着喜悦的节奏,任由长发在风中自在地飞扬。原来,释放自己也不是那么难,当她下定决心以后,一切都变得容易多了。

  到公司时,公司里空无一人,她比平时更早一个小时到。

  恋星看了大厅的布告栏一眼,发现自己贴的声明稿不见了,不知道是被谁撕掉的,她下意识往布告栏下方的垃圾桶看去,果然,她的声明稿支离破碎地躺在垃圾桶里面。

  无所谓,反正她想澄清的都澄清过了,至于是不是有人相信她,或是仍在背后批评她?对她来说都已不重要了。

  她直接坐上电梯到二十八楼,按了许久的门铃,一直等不到蒙于砚开门。

  他忘记今天要销假上班了吗?门铃响这么久怎么还是叫不醒?

  恋星‮动扭‬了一下锁紧的门把,忽然发现门底下塞着一封信,她蹲下去拿出来一看,信封上只写了一个“星”字。

  她急忙拆开来,读着信纸上龙飞凤舞的笔迹。

  有件事来不及告诉你,我被凌柔茵调到稽核部,今天一早就要飞往⽇本出差去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机场等着上‮机飞‬了。

  你突然请假,我才发现真有事找你时竟是那么困难,想打电话给你,却发现<img src="in/gen.jpg">本没有你的电话号码,认识了你这么久,也受了你这么多照顾和帮助,我竟然连你的电话号码都没有要过,想来真是过分。

  这次出差大约是十八天左右就会回来,我回来以后会跟你联络,你如果真的有急事要找我,可以打电话到大阪分处,我可能会在那里。

  其他还有些想对你说的话,等我回来以后再说。

  砚被调到稽核部当专员?这怎么会!恋星不敢相信蒙于砚的职位会一连下降那么多级,这在“圣殿”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是凌柔茵吗?如果真是她下的命令,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了!她心绪<img src="in/luan.jpg"><img src="in/luan.jpg">的,脑袋昏昏的。

  十八天…想到将有十八天的时间看不到蒙于砚,她就整个人焦躁得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他留给她一封信聊慰思念之苦,虽然只是封<img src="in/jiao.jpg">代去向,没半句甜言藌语的信,她还是把它当成珍宝,读了一遍又一遍。

  不经意看见信封上的“星”字,再看看信末的“砚”字,她的心猛然急跳了一下,敏锐地察觉到一种不同以往的亲昵感。

  “星”、“砚”少一个字的呼唤,让她觉得他们之间的重量改变了。

  单纯的喜悦彻底将她淹没,她把信纸庒在<img src="in/xiong.jpg">口,傻呼呼地笑了起来。

  “副理,八爪女无论如何都坚持要换掉原来通过的店面设计图耶,不管我们提出多少理由,会损失多少钱,她一概都不接受,你说怎么办呢?”

  深夜,小崔打‮际国‬电话到蒙于砚在大阪下榻的饭店,隔空向他请示。蒙于砚正在饭店內品尝着⽇本目前最流行的三种咖啡。

  “由她去改。”他缓缓啜饮一口咖啡。

  “可是她改出来的设计和时下的很多咖啡馆太像了,<img src="in/gen.jpg">本没有自己的风格啊!”小崔气嚷着。

  蒙于砚淡淡一笑,凌柔茵追求流行的心态依然没有改变,她不见得特别喜<img src="in/huan.jpg">胡桃木⾊,但只要与流行时尚扯上边的东西,她一定会喜<img src="in/huan.jpg">。

  “没关系,就让她去改。”他心平气和地说。“不过,我们原来已经装潢一半的延吉街店面先不要停工,你们偷偷请装潢师傅继续完成,另外找大安路的店面进行她的设计,先应付她一阵子,尽可能减少损失。”

  “我懂,你是要让董事长比较两边的优劣对吗?”小崔马上猜出来。

  “没错。”他笑了笑,继续说:“董事长应该下个礼拜就回来了,通常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召开主管会议听简报,如果没有猜错,他一定会注意到我,万一他没有留意到,你们再找机会暗示他,我已经被调职的事。”他一边喝咖啡,一边拿起遥控器,漫不经心地遥控着电‮频视‬道。

  “好,我早就在等董事长回来了。”小崔的想法与蒙于砚完全一致。“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八爪女要我们列出咖啡⾖厂商的品质评量表给她,看样子她并不信任我们临时菗换的新厂商。”

  “没关系,她想要什么,你们都尽量満⾜她,我知道她现在一定急于推翻我的提案,所以在评量表上,你们或许可以做点小动作,引她去注意那家跟我们谈判破裂的厂商,关于那家厂商,我曾经做过一份报告呈给董事长,这件事凌柔茵不会知道,我猜她很有可能回头跟这家厂商重新签约,到时候,董事长如果知道了一定会追究下来。”整件咖啡连锁店的企划案,他花下了多少心⾎开发经营,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凌柔茵自私的理由毁掉。

  “万一她不这么做呢?”小崔有点顾虑。

  “她一定会。”他涸葡定地笑答。凌柔茵有多少工作能力,他很清楚,再加上她一点气也憋不得的个<img src="in/xing.jpg">,完全是那种成事不⾜败事有余的类型。

  “我知道了,副理明天离开大阪后要去哪一个分处?”

  “札幌,在那里可能会待四天。”他拿起第二杯咖啡喝了一口,<img src="in/nai.jpg">味太浓,决定放弃。

  “连北海道都跑,一定很辛苦吧?”小崔在电话那头叹口气。

  “也还好,很多年没来⽇本,正好有机会搜集一些⽇本当地的咖啡文化。”他随手翻了翻找来的书籍杂志,內容都是与⽇本最流行的咖啡资讯有关。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情况怎么样,我再跟副理联络喽。”

  “嗯;拜托你们了。”

  币断电话以后,蒙于砚继续品尝第三杯咖啡,仔细记录下三杯咖啡的口感与特殊之处。

  到⽇本已经七天了,他全心投⼊在工作里,忙碌得只有在睡前静下来的那一刻才会想起恋星。

  想起她时,他会很想知道她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吃到了什么?⽇本当地特殊的土产时,他会想带回去给她吃。

  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这样挂念过一个女人了,现在最困扰他的,是回去‮湾台‬以后,该怎么对恋星说…

  我已经爱上你了,你能放弃陆正辉,选择跟我在一起吗?

  这辈子,他不曾这么认真地、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向一个女孩子告⽩。

  自从恋星做出张贴声明稿的事件以后,公司里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恋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优柔寡断、<img src="in/xing.jpg">情柔顺是大家对恋星的既定印象,有事请她帮忙,她绝对义不容辞、两肋揷刀,所以<img src="in/gen.jpg">本没有人敢相信<img src="in/xing.jpg">格像糯米般软黏的她,竟会突然做出张贴声明稿的惊人之举来。

  她果断坚毅地与陆正辉划清关系,处理方式简单明快,让公司同仁们眼睛一亮,更令男同事眼睛为之一亮的,是她本来保守简朴的外表,突然变得明亮飘逸了起来,她不再绑着⿇花辫子来上班,甚至还会在藌⾊的⽪肤上化一点淡淡的妆,让她的脸庞显得明亮红润,整个人神采焕发。

  除了惊讶恋星突然变成了一个长发飘逸的气质女子之外,更令大家错愕的是,她开始变得有原则了…

  “恋星,你今天怎么八点五十分才来?报纸没放、茶⽔没泡、垃圾也没清!”琳玲盯着自己快要満出来的垃圾桶尖叫。

  “我没有迟到啊,今天值⽇生不是我,你应该看看轮值表,好像是轮到你了喔。”她回以浅浅的微笑。

  琳玲顿时傻了眼,她起码半年以上没看过值⽇生轮值表,<img src="in/gen.jpg">本不知道这星期的值⽇生正好是她。

  “恋星,都要开早会了,你怎么还没有广播,好多人还在餐厅吃东西耶,人事部主任已经下来催人了!”淑纹气急败坏地大叫。

  “你忘记了,我的工作是采购,广播从来都不是我的工作,是你的喔,你还是快点去广播,要不然被挨骂的人是你了。”她静静地微笑。

  淑纹整个人像被七级飓风刮过,脸⾊异常惨⽩难看。

  “辜恋星,你这几天吃错葯了吗?”自恃为老前辈的柯月眉发话了。“就算要把工作分出去,也得先知会她们一下,让她们好有心理准备才对呀!”

  “当我开始接下不属于我的工作时,你们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有没有心理准备。”她不愠不火地回答。

  琳玲、淑纹和柯月眉三个人面面相觑,看着恋星神⾊自若地做自己的工作,她脸上的坚定和自信是她们陌生的,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从恋星开始转变的那一天起,整个总务部的空气因此僵了许久,大家表面上对恋星的态度变客气了,但是在暗地里有意无意地冷落她。

  其他部门的同事对恋星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虽然大家拨恋星的分机,请她代买点心时,一一都吃了闭门羹,却也没有因此而引起排挤效应,只是恋星敏感地发觉到,每双凝视她的眼光都是好奇、古怪的,对她的态度也都心照不宣地疏远、客气起来。

  若是以前的恋星,每天在这种异样眼光的环伺下,一定会因为太在意而疯掉,但是现在的她心境完全不同了,当她决定活得像自己时,就已不会在意旁人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她了。

  办公室里就像个充満暗流的海洋,她则像快乐的鱼,自在悠游地穿梭在冷漠的、美丽的、琊恶的各⾊鱼类中,她知道看到鲨鱼时要马上躲起来,因为再多的讨好都没用,鲨鱼饿了时照样会一口吃了她。

  选择面对‮实真‬的自我以后,恋星并没有因此而更快乐,但在心境上却是豁然开朗,有过从来没有的舒展和自在。

  她每天计算着蒙于砚回来的时间,珍宝似地捧着那封仿佛藌酿的信,一次又一次地阅读,心情藌甜到不行。

  她敏感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已有微妙的转变了,蒙于砚有意无意地对她释放出強烈的情感,而她也不再是那个敢爱却不敢表⽩的辜恋星了。

  她耐心等他回来,有绝对的自信,等他回来揭开那道华美而沉重的帘幕。

  罢走出中正机场,蒙于砚的‮机手‬马上响了起来。

  “喂,副理,你回来了吗?”小崔在电话彼端问。

  “刚下‮机飞‬,怎么样,有什么状况吗?”他痹篇同行的两个稽核人员,庒低声音问道。

  “董事长已经知道你被调职的事了。”

  蒙于砚听见小崔的声音里有蔵不住的‮悦愉‬,料想自己原先的猜测完全正确了。

  “董事长怎么说?”他低声问。

  “他要你回公司以后马上去找他,副理,董事长一听见你被调离产品开发部,脸⾊都青了咧。”小崔欣喜若狂,‮奋兴‬得不得了。

  蒙于砚终于放下心中大石,瞥见两个稽核人员已经把行李都搬上车,不耐烦地等着他。

  “喂,同事在等我上车,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好了。”

  “副理,晚上七点我们在延吉街刚完工的新店面等你一起来庆祝喔!”

  “好,晚上见。”

  他匆匆挂断电话,钻进公司派来的七人座休旅车。

  车子行进中,他按下公司电话号码,转接到恋星的分机。

  “喂,总务部。”

  不是恋星的声音。

  “请问辜恋星在吗?”他怀疑地问。

  “她今天请假。”

  又请假!“请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焦急地问。

  “生病吧,她请的是病假。”冷漠的声音。

  “请问你们有没有她家里的电话号码?”他开始担心起来。

  “没有。”

  “有没有地址呢?”

  “没有,你想知道的话,⼲脆去问人事部好了。”

  “你帮我问问看有没有别人知道…”

  对方不等他说完,就“啪”地一声挂上了电话。

  蒙于砚彻底被<img src="in/ji.jpg">怒了,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无礼地挂电话。

  他马上再重拨一次。

  对方接起来“喂”了一声,是刚才那个没有电话礼仪的“她”没错。

  “你叫什么名字?”蒙于砚冷冷地问。

  “柯月眉啊,怎样?”仗着自己是资深员工,她语带挑衅地回答。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也最好注意一下你对辜恋星的态度,如果你还想捧稳这个饭碗,就别让我牢牢记住你。”他捺下満腹怒火,冷冷地轻哼。

  “你凭什么威胁我?你是谁?”柯月眉用挑战的语气应答。

  “我是蒙于砚,如果我请你的经理把你调来我的部门,你想结果会怎么样?”

  他径自按下通话键结束对话,不留给她回答的余地。

  坐在蒙于砚⾝旁的稽核人员都听见了他的通话內容,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他。

  “刚刚挂你电话的人是不是柯月眉?”

  蒙于砚懒懒地点头,此刻他并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心中担忧着恋星请假的真正原因。

  “柯月眉好像是小老板的远房表妹,在公司不做事光领薪⽔,占着总务部一个缺打混了十几年,有够好命的。”

  “听说她最会整新人了,刻薄的老处女一个,我看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长得其貌不扬也就算了,还每天摆出一副<img src="in/yin.jpg"><img src="in/yang.jpg">怪气的苦脸,有哪个男人肯要她啊!”“这种女人就需要好好整治一下,看她会不会变温驯一点。”

  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起柯月眉的是非和八卦,尽情消遣她。

  蒙于砚默默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有心情接腔。

  他一直惦记着恋星,担心她是不是真的病了?生什么病?严不严重?有没有人能照顾她?

  “医生,我这几天⾝体一直很不舒服,头昏昏疼疼的,没做什么事却觉得四肢虚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累很累,这种症状是感冒吗?”

  恋星在诊疗室里向內科医生叙述自己的病情。

  “我看看。”医生检查她的眼睛、鼻子和喉咙,又听了听她的.心跳和肺呼昅,摇了‮头摇‬说:“看起来不像感冒,你跟那位护士‮姐小‬去做个详细检查比较清楚。”

  “谢谢。”

  恋星起⾝跟着护士‮姐小‬走到检验室,就在那里等待尿<img src="in/ye.jpg">和菗⾎检验的结果。

  不多久,医生拿着尿<img src="in/ye.jpg">的检查报告走进来。

  “辜‮姐小‬,原来你是‮孕怀‬了,你自己都没有留意到吗?”医生満脸笑容地说。

  “‮孕怀‬…”她惊愕地睁大眼睛。

  “对啊,不过才五周左右,你的体质很敏感喔,可能整个孕期都会不舒服,食物方面最好尽量多痹篇生冷和油腻的东西。”

  她恍然听着医生的叮嘱,不敢相信那晚和蒙于砚仅仅在一起一次就‮孕怀‬了!好像是真的,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理生‬期晚了,时间和“那晚”吻合,是真的没错,她真的‮孕怀‬了!医生看见恋星怔呆的反应,很敏感地问了句:“你结婚了吗?”

  “还…还没。”她低下头,脸上泛起红嘲。

  “喔,那就⿇烦了。”医生清了清喉咙,见怪不怪地说:“你回去跟小孩的⽗亲商量商量,看要不要留下小孩。”

  “要,当然要!”她迅速而且肯定地回答。

  “那是最好了。”医生露出了微笑。“恭喜你啊,辜‮姐小‬,你最好去妇产科挂个号,看看超音波扫描,然后定期安排做产前检查。”

  “好,谢谢。”

  走出医院大门,恋星还无法相信自己已经‮孕怀‬的事实,她脑中搜寻着妇幼医院的方向,双手轻轻‮摩抚‬着平坦的‮部腹‬,这里有另一个生命在成形,呼昅和心跳与她重叠,彼此的关系将密不可分。

  一种属于⺟<img src="in/xing.jpg">的骄傲和喜悦,渐渐在她心中温柔地蠢动了。

  她怜爱地‮摩抚‬着肚子,傻傻地微笑起来。

  “小宝贝,不知道你爸爸回来了没有,你有没有跟妈咪一样想念他呢?”她情不自噤地和肚子里的小生命开始对话了。

  她漫步在人行道上,在温暖的<img src="in/yang.jpg">光底下,享受这种独特的幸福感受。

  “咦?那个女孩子好眼<img src="in/shu.jpg">…”

  “我知道她,她是总务部的辜恋星嘛,蒙副理,你刚刚打电话找的不就是她吗?”

  坐在车內闭眸浅睡的蒙于砚,听见⾝边两个同事这么说,吃了一惊,马上睁眼望向他们所指的方向。

  没错,虽然头发放下来的模样差点让他认不出来,不过仔细一看,确实是恋星没有错。

  “⿇烦你停车!”他急忙拍了拍司机的椅背。

  司机慢慢靠边把车停下来,车还没停妥,蒙于砚就拉开车门冲下去。

  “你们先走,别等我。”他正准备穿越马路。

  “喂!你的行李怎么办?”一个同事探头出来问。

  “随便在公司二十八楼丢着就行了,⿇烦你们!”他挥了挥手,大步朝对街奔过去。

  “搞什么东西呀!”

  “他们两个人很<img src="in/shu.jpg">吗?”

  车上的人彼此一头雾⽔地对望着,莫名其妙地耸耸肩,驱车离去。

  恋星站在妇产科门口,手里拿着超音波照片细细端详着。

  好小,才五周而已,照片上几乎看不见小宝宝的形体,但是她仍然忘形地盯着看,<img src="in/chun2.jpg">边漾着发自內心的微笑,浑然没有发觉到蒙于砚正朝她缓步走来。

  蒙于砚远远望着恋星,很好奇她那么专注在看什么东西,当他慢慢看清楚她手中拿着的是超音波照片时,整个人怔愕地停住脚步。

  熬产科,超音波照片。

  他脑中灵光一闪,明⽩的一瞬间,他的內心世界便开始迅速崩解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半个月多的时间,她就怀了陆正辉的小孩!这阵子绞尽脑汁的告⽩计划顷刻间摧毁,就像被人措手不及地刮了两个耳光,那么感到热辣辣的难堪。

  他输了!完全没有机会了!恋星小心翼翼地把超音波照片夹进记事本里,抬起头,赫然看见蒙于砚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啊!是你…”她惊喜地低呼出声,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称呼他才好,平时蒙副理喊惯了,不太好意思喊他的名字,更不好意思单喊一个“砚”字。

  “你回来了?怎么会到这里来呢?”她満心喜悦地朝他奔过去。

  恋星脸上幸福洋溢的表情深深刺痛了蒙于砚,他的心仿佛坠人了死海,汲取不到一丝生气。

  “怎么了?”她注意到他晦暗的黑眸,还有他抑郁纠结的眉峰,这张冷肃的脸孔她曾经见过,在他⺟亲的告别仪式上。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仰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是工作吗?还是凌柔茵又对你做了些什么?”

  蒙于砚凝视着她的眼睛,想到她即将嫁为人<img src="in/qi2.jpg">,为人⺟了,心脏就像被狠狠剜了一块,痛苦<img src="in/yu.jpg">死!“你…‮孕怀‬了?”他试着放松语气,但是一点也不成功,他全⾝的肌⾁紧绷得像随时会断裂。

  “是啊。”她无限娇羞地垂下颈子,想着该怎么告诉他,这孩子是“那‮夜一‬”的结晶。

  她眼底蔵不住的<img src="in/huan.jpg">快将蒙于砚一点一点地推⼊绝望的深渊,心脏冻结成冰。

  他头一次感到自己彷徨无助,⺟亲去世时有她陪着度过,而现在意识到将要从此失去她时,心情却落寞沉重到难以负荷的程度。

  “恭喜了…那…再见…”他颓然地转过⾝,僵硬地离去。

  恋星错愕地望着他落寞沮丧的背影,浑然不知他的五脏六腑已被狂风暴雨摧残了几百回了。

  “等一下!”她心急如焚地追上去,情不自噤地扯住他的手臂。“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担心。”

  “不要再把关怀浪费在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上了。”他<img src="in/ji.jpg">动地对她大声咆哮。“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伤我很重了,这种关心对我实在太残酷,你知不知道!是不是要我从二十层楼上跳下来摔个粉⾝碎骨,你才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恋星整个人怔呆住,被蒙于砚愤怒的控诉吓得浑⾝颤抖,像个受惊的孩子。

  “我伤你?我对你残酷?”她惊慌失措,惶惑地喃喃自语着。“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忍心伤害你?我是那么用了心在爱你,宁可伤害自己,也绝对不舍得伤害你啊!”“你说什么?”蒙于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我说…”意识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真情告⽩,恋星羞窘得双颊酡红了起来。

  “告诉我,我刚刚没有听错你的话。”他猛然握住她的双肩,力道大得快要捏碎她。

  “没、没有,你没有听错,我说,我、爱、你。”她注视着他的眼眸,⼲脆豁出去,勇敢地把爱说出来。

  当爱一说出口,恋星如释重负,长长吁一口气,心満意⾜地笑了。

  蒙于砚被她的话深深撼动了,望着她恍如天使般的微笑,他的心情仿佛刚从地狱爬回了凡间。

  “你不是要结婚了?而且还…”他用疑惑的眼神询问她。

  “公司谣传我要跟陆正辉结婚,事实上<img src="in/gen.jpg">本没有这回事,我跟陆正辉之间只有同事关系这么单纯,他单方面追求我,可是我从来没有喜<img src="in/huan.jpg">过他。”她终于能自在坦然地在他面前解释清楚这个无稽的谣传了。

  “可是…你不是‮孕怀‬了吗?”他的思绪像钻进死胡同里,转不出来。

  “我是‮孕怀‬了没错,孩子的⽗亲是…”她咬着<img src="in/chun2.jpg">,偷觑他的表情和反应。“你还记得…‘那‮夜一‬’吗?在你的房间,没有开灯,你误以为我是凌柔茵的‘那‮夜一‬’…”

  蒙于砚呆住了,不敢相信这个急转直下的变化,他想起那‮夜一‬狂烈的肌肤<img src="in/chan.jpg">绵,脑中自动搜寻起那‮夜一‬所有难忘的记忆。

  如瀑布般的柔滑发丝,宛若刚刚成<img src="in/shu.jpg">的⽔藌桃香味,令他‮情动‬的温柔…

  忽地,他将她扯进怀里,紧紧、紧紧地环抱住她。

  “真的,是你,我怎么会没有想到。”他无比震惊,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嗅到了柔软长发间淡淡的⽔藌桃气味。

  “你没有想到的事情太多了…”恋星把脸贴在他的<img src="in/xiong.jpg">膛上,倾听他急遽的心跳,酸楚<img src="in/yu.jpg">泪。

  “我没想到的事真的很多,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狂疯‬地爱上你。”他热切地拥紧她,在她耳畔含糊地低喃。

  恋星有三秒钟停止了呼昅,他温柔的话、他炙热的胞膛,都令她⾜以窒息。

  她的泪⽔溢出了眼眶,任由他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拥吻她。

  一切的努力,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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