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婆一接获圣旨,不敢再多拖延,立即把找寻那蠢女的任务抛到脑后,急匆匆的赶来见驾。
谁知这一看,差点吓得她三魂少了七魄,脸⾊发青、颤巍巍的软了脚,趴在地上直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朱胤席金口都还没开,他怀中的女人却抢着拍起马庇。
“哇!你好厉害喔!婆婆见了你还得磕头,还得叫饶命耶,你真的好厉害喔,”关盼盼张着一双充満崇拜神采的⽔眸,简直把这姓皇名上的人当成天神来崇拜。
想想,婆婆可是很厉害的人呢!只要她一瞪眼,就会吓得她一动也不敢动。
这么厉害的婆婆,竟然会跪在这皇上的面前磕头直叫饶命,真是不简单。
嗯,这鬼铁定比婆婆更厉害许多。
不过有一点让她想不透…
“你刚刚不是说你的名字叫正吗?怎么现在婆婆又叫你皇上,到底哪个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啊?”好困惑喔,一个人竟然有两个名字。
手抚着额,朱胤席真感到头疼,对关盼盼的话、对关盼盼的问题,他全都不知应该怎么答覆。算了!还是先搞清楚她的状况要紧。
“说!这是怎么回事?”
当初他把一个好好的人<img src="in/jiao.jpg">给草婆照料,谁知才过一载有余,人却全变了样,这要他如何接受?
“这…”这怎能怪她?想这姐小大病一场后,醒来就成了这副德行啊!
这一年多来,若不是她在她⾝旁服侍着她,这蠢丫头早把自己给玩死了,哪还能留到现在净替她找⿇烦、惹祸端,现下连皇上都惊动了,该怎么办?
草婆全⾝发冷打颤,话却不能不回,只好低着头嗫嚅的回答:“姐小大病后,醒来就是这副德行,奴婢也无奈啊!”看是好好的,说起话来却颠三倒四,要照料这样的痴儿,她可是吃尽了苦头。
大病?难道…“她从一⼊冷宮就是这个样子吗?”
当时他因为过于气愤,才会不顾她的⾝子是否无恙,就将她带进京来,把她丢在冷宮不理不睬,这确实是他的疏忽,怪不得别人。
“是的。”实真无伪的答案,草婆说得分外有力。
当真如此!朱胤席惊诧不已,却不得不接受这个回答。
他只手一挥,暗示草婆迳可离去,双眼就这么勾直勾的瞅着怀中那満脸天真的女人。“盼盼,你真的不认得朕了吗?”
没有害人的心机、没有欺骗的温驯、没有感情的束缚,她当真把他俩之间的一切忘得⼲⼲净净,而他呢?
这情况,对朱胤席来说更是讽刺。
“不!”她否认得铿锵有力,乍听之下还以为她又故技重施,假温驯、装痴傻。“我不叫盼盼,我叫作痴儿、傻子、蠢女人,三个名字随你叫,就是不叫盼盼。”
这像话吗?初听到她说一声“不”时,朱胤席心中疑云再起,以为她又在作戏,目的就是为了报复他,可接着看她一脸正经的订正他喊错了名,他还真是哭笑不得。
“是谁说你叫痴儿、傻子、蠢女人的?”以她现在的思考能力来说,定然是有人教她,她才会这么说。
“婆婆啊,婆婆老叫我痴儿、傻子、蠢女人的,好多好多,我一时也记不住,总之这三个名字是我最常听到的,所以我想…呃,应该…哇!你好凶喔!我不跟你好了啦!我要回去找婆婆了,不要在这里跟你玩,哇!”
必盼盼本来是滔滔不绝的说着,继而转为呐呐低语,紧跟着她⼲脆嚎啕大哭起来,一切全因为那男人愈来愈可怕的脸⾊,让她吓得说不出话,更把她给吓哭了。
看她哭得一场胡涂,一点也不似以往那心⾼气傲、脾气倔強的关盼盼,朱胤席还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他第一次感到手⾜无措、第一次想安慰女人,可看她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唉!“好了、好了,朕不摆凶脸就是,你别哭啊!”用龙袍帮女人拭泪,这大概是有史以来头一遭的“家国大事。”
不只如此,朱胤席还得勉強按捺心里的怒火,強装出和蔼可亲又魅力十⾜的笑容,以免再吓坏了她。
可他会生气也是因为她啊!因为不舍她让人叫痴、骂愚、说蠢。
“真的?”她不怎么相信,偷偷地抬头瞧他一眼,确定他真的笑了,只是笑得非常难看就是。“好吧!你不凶我就不哭,成<img src="in/jiao.jpg">!”利益<img src="in/jiao.jpg">换,这可是婆婆传授给她的秘诀。
“盼盼…”
“哦喔!你又叫错了,我不是盼盼。”同样一脸正经的订正他,她还不忘外加一个非常肯定的头摇。
不知是何原因,她就是直觉的排斥这个名字,宁愿被叫蠢、叫痴、叫呆,也不肯接受“盼盼”这两个字。
看她又摆出不苟同的表情,朱胤席忍俊不住“好,不叫你盼盼,可也不能唤你痴傻,得帮你取蚌新名字才行。”
“新名字!?”这三个字让她露出趣兴十⾜的笑容,还很热心的提出建议:“小黑?”
朱胤席头摇,不表赞同。
“小⻩?”
又不是狗,叫什么小⻩,太俗气了。他还是头摇。
“小紫?”
“应该可以,不过还是不怎么合适。”
“你这人真罗唆,名字是我的,我喜<img src="in/huan.jpg">就好,你为什么老是喜<img src="in/huan.jpg">跟我作对呢?”哼!恶鬼就是恶鬼,真是坏得可以。
看她噘嘴议抗的天真模样,朱胤席心情更是轻松,脑子一转,终于有了主意。“就叫你元舂好了。”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一年之计在于舂,正适合现在的盼盼。
“元舂?”拧眉苦思,她当真仔细斟酌起来,想了好久,终于又露出她天真可人的笑靥“好!就叫元舂,这名字我喜<img src="in/huan.jpg">。”
“跟朕来,朕带你去看样东西。”纵然遗忘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可朱胤席就是不想放弃,为了<img src="in/bi.jpg">她找回失去的记忆,他决定带她去看那启动所有恩怨的源头…光镜。
当年关盼盼之所以会离开他,朱胤席断定必是那三位忠仆让她有了倚靠,所以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的断然求去。
为了捉回她,同时也为了彻底留住她,他不得不狠心痛下杀手,取了那三人的<img src="in/xing.jpg">命。
这就好像抓了只鸟,为防止它有天再次展翅⾼飞,不得不狠下心截断它的羽翼般,让它从此只能死心的待在他⾝旁。
心思用尽的朱胤席,算不到的是会多了个南宮世棋,更没想到盼盼竟然会为了他,宁愿吃自己一剑,更没预料那一剑会造成她流产,导致两人关系从此破裂。
这一切算是他的错吗?不!想他朱胤席贵为⽇月王朝之真命天子,谁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他没错,而且永远也不可能有错。
当年他命浩武杀了盼盼…不对!现下该叫她元舂才是。
当年他命浩武杀了元舂的三个仆人后,光镜就辗转流落到他手中,一直被他深锁于皇宮宝库內。
他会这么做,主要是想结束有心人士的抢夺、阻止任伺人有颠覆朝政的机会。
他从来不曾想过要使靠光镜巧夺权政,更不信一面镜子能帮他多少。
他<img src="in/xing.jpg">情倨傲狂妄,做事皆靠自己的能力。若无一番仔细的规画与积极的行动力,天下事哪有事情靠一面镜子就可成的?
他视光镜能让人功成名就的传言,纯属无稽之谈。
不过,此时的朱胤席倒真希望光镜能有谣传中的奇能,能助关盼盼恢复所有记忆。
就算她恨他也好、怨他也行,朱胤席就是看不得关盼盼继续痴傻下去,只要有一丝丝的机会,他是绝对不肯放过的。
“等等!”愈走愈感觉奇怪的关盼盼<img src="in/xing.jpg">子一拗、⼲脆煞住脚步“我不过去了。讨厌,我讨厌那种感觉,”
“为什么?”看关盼盼表情慌张的模样,朱胤席不解。“是什么样的感觉让你讨厌、让你心生惶恐?”
“不知道。”关盼盼是真的不知道,这种感觉哪是三言两语就能<img src="in/jiao.jpg">代清楚的“我只是觉得继续走过去,会发生可怕的事。”真的很可怕!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幕幕⾎腥的画面,好像死了很多人的样子,又像很悲伤、很哀戚,让她心痛得无法忍受。
扁镜与主人之间,会有股奇妙的联系。
这是李善才曾说过的话,当时他并不相信,还斥为光怪陆离之说,而今看盼盼的反应,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
“不行!就算你不想去,朕还是会勉強你去。”
这是为了她好。既然盼盼跟光镜之间有一股奇妙的联系,那它就有可能帮助她恢复正常。
既有机会,说什么也得试它一试才行。
“不要!”坚决的反抗,她还不忘用一双小手紧紧的攀住柱子,看这叫正的男人能奈她何。
“你…”小孩行径真是幼稚可笑,废话多说也无益,⼲脆…
“哇!不要啦!你不要抱着我啦!”不过一眨眼,她就被人腾空抱起,这下子她不想去也不行了。“我不去,我说我不去,你听到了吗?放我下来!”
必盼盼一路尖嚣叫骂,但谁理?他可是一国之君,他的话谁敢不从?任她呼天抢地也没人敢站出来说什么。
朱胤席就这么大刺刺的抱着一个女人在宮里行走,哪管得了那些宮女、太监的目光与心中的猜疑。
“来,看一眼就好,它没什么可怕的,相信朕。”朱胤席手拿着光镜,在关盼盼面前晃来晃去的,还不忘轻言<img src="in/you.jpg">哄她,等着她心甘情愿的看它一眼。
“不要!”打死她也别想<img src="in/bi.jpg">她就范!小手紧紧的蒙住双眼,关盼盼誓死也不肯放下手,张开眼看那可怕的东西一眼。
僵持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朱胤席看这小妮子<img src="in/gen.jpg">本就存心跟自己耗上,他⼲脆换个方法试试。“哎呀,你瞧!那是什么东西?”
惊诧骇异的语气,让蒙着眼睛的关盼盼起了好奇心,一时不察,放手仔细一瞧,正好瞧见他<img src="in/bi.jpg">她看的那面镜子。
就在关盼盼的双眼接触到光镜的第一眼时,霎时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在她面前崩溃,她感觉自己就这么往下沉、往下沉,直沉落阿鼻地狱、沉落无底深渊,跟着她眼前一黑,⾝子一软,眼看就要倒地。
看关盼盼就要软倒在地,朱胤席赶紧猿臂往她一张,适时接住她软倒的⾝子。
“我早说我不看的,你为什么就是要<img src="in/bi.jpg">我呢?”她哽咽的控诉,让人听了不忍。
看她如花般细嫰的脸颊淌着两排泪痕,朱胤席无言以对。
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光镜之于她,到底代表着什么?惨痛哀伤的过往?不堪的回忆?颠覆她一生的罪魁祸首?朱胤席拧眉思忖。
也许什么都是吧!
“小东西,朕保证再也不強<img src="in/bi.jpg">你了,你不要再流泪了,好吗?”
看她连昏厥过去都不忘流泪的模样,朱胤席当真不舍啊!
就算她一生痴傻又何妨?就算她忘了他俩的过往也罢;只要有他在她⾝旁照料,他发誓绝不许人笑她愚傻,他们将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再添新的回忆,不是吗?
“关盼盼在遇见皇上前可说过得极为凄苦。她十二岁即因光镜失恃失怙,成为一个无家的儿孤,接着又因为光镜,成为人人追逐的目标;为了逃避所有⿇烦,她过着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飘<img src="in/dang.jpg">生活,跟着又…”
“朕知道了,李卿家毋需多言。”她之后的一切,皆跟他有切⾝关系,他哪会不知情呢?只是…“这当真是她莫名排斥光镜的缘由吗?”
“应该是。”李善才不是关盼盼本人,无法做出确实的判断,只能依稀从她的反应做个大概的推断。
“算了!这话题到此为止。朕问你,最近朝中可有传闻宁王、赵王与燕王这三人的动向?”
“未曾听闻。”就是未曾听闻,才更可怕。“敌在暗,我在明,这情况对皇上来说绝不是件好事,臣恳请皇上还是得早做准备才好。”
“这是当然。”对那些觊觎皇位的野心份子,朱胤席是绝不放过。“依卿之见,削藩计划何时可为?”
“此乃大事,绝不可轻忽,最重要的是计划切莫怈露出去,以防他们早做准备;可也不能过于急躁,以现今皇上羽翼未丰、声威未立的政局来看,<img src="in/cao.jpg">之过急将反成祸害。”李善才是面面顾虑,才会这般踟蹰不定。
可这话让朱胤席听来却觉得他过于怯懦怕事。“朕乃当朝国君,就算真要开始进行计划也未尝不可,李卿家未免顾虑太多。”
“不!皇上…”
正当李善才想再进些谏言时,一名太监从外头匆匆闯了进来,截断他所有未竟之言。
“禀皇上,乾清官的那位姑娘已转醒,现下正大吵大闹着说要找草婆。”
“什么!?朕立即过去。”
一听关盼盼已醒,朱胤席再也无心朝政,一心就挂怀着她。“李卿家,有何事改⽇再谈。”匆匆丢下一句话,他就急着回去留住必盼盼“摆驾乾清宮。”
被朱胤席施下的李善才,一看他那副心急万分的模样,不由得担忧的攒紧浓眉。
他心里隐约觉得不妥。自古皇帝为美人抛却山河的例子比比皆是,朱胤席会吗?
掀<img src="in/chun2.jpg">一笑,他暗骂自己太过多虑,想皇上的<img src="in/xing.jpg">子狂妄霸道,将权势地位看得比什么都重,怎么可能会为了—名小女子甘心放弃这一大片山河呢?
真是无稽之谈。
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不可能之事往往会变成可能;人<img src="in/xing.jpg">本就善变,只要有潜伏的因子存在,这思量,也未必不能成真。
朱胤席人还未踏进乾清官,就听到那吵人的尖叫声
“我要回去,我不要待在这里,谁敢拦我我就咬谁!”
盼盼当真是人小嗓门大啊!
想来,还真可怜了那群伺候她的宮女了。
“我说过,不要挡我喔!再挡我的去路,我就咬人喔,”关盼盼一路往宮门退,一边还回头叫嚣威胁,那模样还真让人难以接近,以致和宮女们形成了僵持不下的拉锯战。
只顾前不顾后的关盼盼,本以为自己已经摄服众人,谁知意外的后头竟出现一面铜墙铁壁,挡住她的去路。
当下她⾝子一转,张牙舞爪的大叫:“谁挡我去路!”仔细一看,竟是那个強<img src="in/bi.jpg">她来此的坏心鬼。
“你走开,我讨厌你,不要跟你玩,走开!”
暗使眼神,朱胤席无声屏退所有下人,跟着双臂一张,管她如何挣扎,迳自将她再抱回龙<img src="in/chuang.jpg">上“从现在开始,你得乖乖给朕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更不许你找草婆,从今以后由朕来照料你,知道吗?”
“不知道。”哼!他说他的,她做她的,他愈是不讲理,她就愈要不乖不听话“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想让你来照顾我?谁也不能勉強,要不我就咬谁。”说着,关盼盼当真摆出一副想咬人的模样来吓人。
“好啊!既然你想咬人,朕让你咬就是,可就是不许你离开。”说完,朱胤席当真将宽袖往上一拉,露出一只铁一般的臂膀,等着她来咬。
“我咬罗!”狠话谁都会说,关盼盼当真露出两排洁⽩可爱的牙齿,觊觎着他健壮的臂膀,不过…
“人家咬不下去啦!”她怕痛,别人也会怕痛,只要一想起这点,她就狠不下心、咬不下去。
早知她会咬不下去,朱胤席无奈的摇了头摇,看她又是气又是恼又是矛盾的神情,也知道她心里的挣扎。“咬不下去就乖乖待在这里陪朕好吗?朕好寂寞的,都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你留在这里陪朕,当朕的好朋友,好吗?”
看他说得楚楚可怜的模样,关盼盼也狠不下心拒绝,可只要一想到他会強<img src="in/bi.jpg">她做不愿做的事,她心里还是会怕。“你要我留在这边可以,不过不能再強<img src="in/bi.jpg">我喔!要不我就不跟你好了。”
“好,不<img src="in/bi.jpg">,朕再也不<img src="in/bi.jpg">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反正他早就放弃了,心里也准备好接受她目前的模样。
“真的?”好奇怪喔!这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好说话?是不是又有什么害人的主意?
她又是点头又是头摇的,以怀疑的眼神斜瞟那只恶鬼。
“君无戏言,皇上金口所说的话,谁敢质疑?”也只有眼前这不知天⾼地厚,以为他姓皇名上的蠢丫头敢了。
“好!成<img src="in/jiao.jpg">。”又是一桩<img src="in/jiao.jpg">易,谈起来还真是愉快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