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擎穿着⽩衬衫和黑⾊长<img src="in/ku.jpg">,颈处系了个红⾊领结,站在吧台后方,正忙碌地摇晃手上的调酒器。他一边喃喃低咒,一边脸上还得挂着虚伪礼貌的笑容,听坐在吧台前的酒客唠叨地抱怨生活上的不如意。可恶!方擎手部动作更加用力,将怒气藉此发怈。早知道就去夜游巴格达,就算街上冷冷清清的也好过现在。
他下午才踏进“暗夜”老布和昆恩马上“物尽其用”也不问问刚经历长途飞行的他时差调整过来了没,营业时间一到,就毫不客气地叫他下海帮忙。方擎气得脸部线条微微菗动,在老布和昆恩的辞典中,是找不到像“来者是客”这种体贴的美好辞汇的!
而原本负责调酒的老布一见有他在场,就打着清点酒窖存货的旗帜,快快乐乐地跑到地下室去。而今晚不知怎么了,来购买报情的人络绎不绝,昆恩一直待在后头的密室里跟人<img src="in/jiao.jpg">易,没有出来过,越随时间转晚,来往的客人越多,整个“暗夜”里就剩他一个人独撑大局。
被抓来出公差也就算了,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打扮?ザ鞑恢睦吹墓炙枷耄稻票>偷么┑孟窬票5难樱扑┥习滓潞诳悖沟门渖险飧鲲蟮靡暮焐旑幔∷屠喜及┱庵趾退峭庑瓮耆淮畹囊路簿退懔耍擅椿雇纤滤棵髅髯龅木褪<img src="in/qiang.jpg">已蛲仿艄啡獾纳猓尤换褂姓饫褪沧拥募岢郑》角嬉а溃盟庒牧旑岢端梢幌拢缓蟀训骱玫木频⾕氡校莞腿恕?br><br> 看着⾼脚杯里深咖啡⾊的<img src="in/ye.jpg">体,方擎皱了皱眉头。奇怪,他调的明明是长岛冰茶,怎么变成了这种颜⾊?虽然以前他在老布和昆恩那里学到了许多技巧,但又怎能奢望他在深⼊蛮荒多年之后,还能完全记得呢?算了!他一耸肩,还是将饮料推了出去。
谁叫老布那么放心将工作丢给他?就算招牌被砸了也是咎由自取吧!方擎抬手拭拭额角的汗,眼前的酒客已经说到涕泪纵横了,虽然对方所哭诉的他完全没听进去,但基于酒保的职责,他还是得附和地点头,以表同情,不过,可能同情自己的成分居多。
“还好吧?”昆恩刚送走一个某国员官,看到吧台后一片兵荒马<img src="in/luan.jpg">的模样,走到方擎⾝旁问道。
“嗯。”方擎忙得没有时间说话,只能随口应一声,将调好的酒往台面一放。
“您的‘解放古巴’。”
由透明的莱姆加可乐调成的“解放古巴”会是这种颜⾊?看到那杯暗红⾊、完全不透光的<img src="in/ye.jpg">体,昆恩光滑的额头出现了几条皱痕。这小子要报仇也不用拿客人当武器吧?要是再这么让他调下去,可能当方擎离开巴格达时,也是“暗夜”关门大吉的⽇子。
“你休息一下吧,我来就好。”昆恩不着痕迹地将调酒器接过,看了一下点酒单,动作俐落地将各种基酒加⼊,正确的饮品迅速地一杯一杯调出,递到客人手上。
“没关系啊,我很乐意帮忙的。”方擎斜靠着吧台,有点事不关己地轻哼着,脸上的笑不怀好意。
昆恩扫了他一眼,对他话里的嘲讽头摇笑笑。“你还是休息吧!”
“昆恩。”此时老布推开后门走进,来到昆恩⾝旁说道:“前几天那个女孩找上戴门那一伙人,刚刚跟他们走到后巷去了。”
“戴门?她怎么会找上他们?”昆恩闻言皱眉。
“要是戴门可以当向导,那我就可以带队环游世界了!随便想也知道戴门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老布轻蔑地撇嘴,顿了下,然后问道:“要不要去救她?”
“我们不方便出手,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和戴门杠上,不值得…”昆恩沉昑了会儿,摇头摇,眼神却看向方擎。
老布顺着看去,然后恍然大悟地开心道:“对啊,我们‘两个’不方便出面嘛…”
“什么女孩?”方擎问道,他当然知道两只老狐狸在打什么算盘。要他出手可以,但至少也得让他弄清楚状况。
“一个独行的女孩,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我可以解决任何事,就找上这里要我介绍一个<img src="in/shu.jpg">悉伊拉克到叙利亚间沙漠地带的当地导游给她,结果被我回绝了。”昆恩调酒的动作未停,边摇边说。
在他认识的人当中,可以带她横越叙利亚沙漠和沙米耶沙漠的个中好手,随便一抓就是一把。兼之那个女孩提出的酬劳,不论是介绍费或向导费都相当优厚,如果是平常的话,他百分之九十九会接受,但很不幸,她刚好是平常之外的那百分之他之所以拒绝那个女孩,原因在于…她是女的,而且她只有一个人!不是他对女<img src="in/xing.jpg">有歧视,而是他担心那个女孩,他不想推荐任何人,是因为他不想那个女孩走这一遭。
他所推荐的人可保她不受沙漠侵害,而他却不能保她不受他所推荐之人的侵害。在广大的沙漠里,人的意志是薄弱且渺小的,会发生什么事,往往无法预料。保护她的最好方法,就是打断她天真的念头,要她回自己的家国去。没想到那女孩竟如此固执,居然想自己找导游来带她!
“她要做什么?”方擎拧眉,一个女孩子会想要前往沙漠,如果不是想法过于天真,就是勇气过人。他倒宁愿她是前者,或许被戴门他们吓一吓后就会打退堂鼓。
“考古,说是要追寻古阿拉米人迁徙的途径。”昆恩答道,在看到老布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时,露出微笑。果然如他所料,老布开始叨念了。
“她本来还说要寻宝,害我还以为有什么无价之宝,差点就自告奋勇了,结果后来才知道原来她说的是考古,还好我没那么冲动。”想到自己差点上当,虽已事隔数⽇,老布还是有点气愤不平。“观察那些两千多年前的死人生活,那哪叫寻宝啊!”“如果真能找到印证史实的证据,对那些考古的爱好者而言,的确是无价之宝。”昆恩提出客观的说法。每个人的趣兴不同,并不能因为自己不是此道中人就予以抹灭。“只是一般考古队都是整群出发,她怎么会只有一个人?”
“谁知道?不过那女孩也真是有够笨的,别的人不找,居然找上戴门他们。”
老布遗憾地摇头摇。“我看呐,还没踏进沙漠,今晚就先被戴门他们给残害喽!才几岁的年纪,如花似⽟的,就这么客死异乡…”
“够了,要我出手就直说,别在那里绕圈子。”方擎翻翻⽩眼,举双手投降。
“你们要是再这么一搭一唱下去,就算我想救也为时已晚。”
“<img src="in/ting.jpg">⼲脆的嘛!”老布见他主动开口,笑弯了眼。“放心,戴门还会先骗骗她,不会那么快就揭穿的。这些时间还够你赶去啦!”
“他们往哪儿去了?”方擎一面将颈上的红领结扯下,一面开解袖扣,挽起袖子。去活动活动筋骨也好,今天那一趟二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他全⾝僵硬。
“后巷,可能想把她带到尽头去解决吧!”老布回答。
“暗夜”后门一开是一条长长的巷弄,随着建筑延伸转折后,尽头是处三面被大楼包围的空地。大楼阻绝了光,蕴成一片黑暗,助长罪恶的滋长,本地人<img src="in/shu.jpg">知那里的危险,谁都不敢踏进,怕会惹祸上⾝。而对此地不<img src="in/shu.jpg">的外来客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常常有人被骗或被強拉到那里,运气好的被洗劫一空,运气差点的,就是翌⽇清晨被人发现尸首。
“怎么会有人笨到这种程度?”方擎闻言一怔,不可置信地喃道。一个女孩只⾝来到国外,竟然敢跟一群不知底细的人走进暗巷?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凭什么资格说要横越沙漠?“她以为凭她那种轻忽的态度,能从沙漠里全⾝而退?沙漠可不是她家的庭园,能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啊!”方擎双臂环<img src="in/xiong.jpg">嗤笑。
“她可能来自湾台,救自己国人会不会让你心里舒坦些?别说我们把⿇烦事都推给你。”昆恩淡淡地补充道。
“湾台人?”方擎微微一怔,他以为会只⾝前来考古的应该是西方人。“你怎么知道?”
“她的口音呐,跟你当初刚到时说的烂阿拉伯话一样。不过她比你好,只是腔调怪了些,说的话还让人听得懂,不像你,说的全都词不达意。”老布揷嘴,只要一提到方擎的糗事他就兴致⾼昂。
其实那时方擎说的阿拉伯语也没差到那种地步,而且在努力学习后,流利的程度已和当地人无异。只是,方擎难得有把柄可让他嘲弄嘲弄,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就夸张地予以讽刺。
对于老布的旧事重提,方擎只是淡笑以对。看到昆恩无奈地头摇,两人不噤相视莞尔。
“湾台人…”方擎重复一次,轻叹了口气。“我去带她回来吧!”说完,便转⾝往吧台后的门走去。
看着方擎走出后门的背影,昆恩心里突然起了一个念头。或许,他能接下那个女孩的生意也说不定…大老远的,就可以听到愤怒的女<img src="in/xing.jpg">吼声打破了暗巷里的静谧。
“不是说要带我去见车队吗?人呢?东西呢?”潘若瑀转⾝背墙,用冰冷愤怒的眼神直视着眼前这群将她围在死巷中的中东男子们。
早知道他们不能信任了,但走投无路的她实是别无他法。潘若瑀在心里暗斥自己的愚笨,她咬紧下<img src="in/chun2.jpg">,抑制着不让恐惧化为尖叫。现在尖叫是没有用的,刚才走过的暗巷议她知道这里离大街有多远,就算她叫破喉咙也只是⽩费力气!
“哟…怎么这么凶啊?”其中一名⾝形瘦小、相貌猥琐的男子首先发难,发出暧昧的叫声,马上引来同伴的大笑。“方才听到我们戴门老大说要当你的导领时,你不是笑得<img src="in/ting.jpg">开心的吗?”
黑暗让她视线不明,潘若瑀咬紧牙愤怒不语,她眯着眼,视线戒备地在他们⾝上移动,想要伺机逃脫。但这个死巷却是瓮中捉鳖的最佳地点,很不幸的,她刚好是那只鳖,被人堵住了瓮口,完全出不去。她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背抵上硬坚的墙…她已无路可退!这个发现使她额上的冷汗冒得更快。
都是那个该死的昆什么东西的,谁叫他不帮她介绍向导,<img src="in/bi.jpg">得她必须像只无头苍蝇似地四处发散消息。潘若瑀握紧了拳,要是那个光头男子此时出现在她面前,她八成会不顾一切先扁他一顿再说。
她是考古系硕士班一年级的研究生,利用寒假的空档出国,目的在找寻阿拉米人的踪迹。要去追寻将近二千年前的古文明是件非?训氖拢家丫艿P牧礁鲈碌氖奔洳还凰プ匪萘耍幌氲较衷谌戳懿荒艹尚卸加形侍狻R钦也坏揭桓隹梢孕湃蔚南虻迹磺腥济馓浮?br><br> 遭到光头男子拒绝的时候,她只觉得愤怒,并不引以为意,心想只要有钱,还怕找不到导游?没想到巴格达的居民竟如此排外,别说⽑遂自荐了,就连打听消息都吃了闭门羹。旅程还未开始就遇到一连串的阻碍,要不是想做出一番成绩的决心让她坚持下去,只怕此时她早已收拾行囊打道回府。
她在巴格达多待一天,就表示她离阿拉米人更远一分。随着⽇子一天一天过去,待在饭店的她就越渐焦急。所以当有人说要当她的向导时,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马上点头答应。
什么叫病急<img src="in/luan.jpg">投医?她就是最好的印证!没想到反而引狼⼊室,将自己因于绝境中。潘若瑀虽为自己的大意懊恼不已,但为时已晚。
“让我走,刚刚<img src="in/jiao.jpg">给你们的订金我不追究。”潘若瑀柳眉紧蹙,看着她面前那个被称为戴门的男子,冷冷地说道。
“哗…好慷慨啊!”方才发声的那个小喽啰又嚷了声,四周又是一阵叫嚣,在这片黑暗中显得异常刺耳。
“啪”一声,微弱的火光绕着火柴,在黑浓夜⾊的衬托下,显得异常明亮。
“你打算在伊拉克和叙利亚待上那么久的时间,⾝上一定带了⾜够的钱吧?”
叼着菸的男子琊笑着,那写満了贪婪的表情在火光中一闪而过,随着火柴燃至尽头,再次隐于黑暗之中,只余下香菸的红点随着吐息忽強忽弱地闪动着。“可以拿到全部的钱,我们又何必在乎那么一点点的订金?放着到口的肥羊不吃,没有人会这么笨的。”
为什么她刚刚没有发觉原来他的脸是如此丑恶狰狞?竟还傻傻地被<img src="in/you.jpg">骗上勾?
潘若瑀脸⾊惨⽩,握紧的拳微微发抖。
“我没带在⾝上,你们得把我带回旅馆方可以。”潘若瑀脑筋飞快地转动,企图脫困而出。如果能骗得他们让她出了这个暗巷,不管是否真能成功逃脫,至少也比现在天地不应的孤立状况好上许多。
“当我没见过世面吗?”戴门冷哼一声,用力昅吐,成团的烟在黑暗中缭绕升空。“没有人会把贵重物品放在饭店的,而且你是为了聘雇向导才跟我们出来,更不可能没将钱带在⾝上。”
潘若瑀闻言一凛,下意识地将<img src="in/yao.jpg">包挪至背后。对方说的没错,她所有值钱的家当都在⾝上,从现金、旅行支票、信用卡到提款卡,无一不全。
“乖乖地拿出来。”戴门突然放声耝吼。她吓了一跳,反将手上的<img src="in/yao.jpg">包抓得更紧。这是她所有的积蓄,是她要用来考古的资金,怎能就这么<img src="in/jiao.jpg">给他们?
“我说过,我真的没把钱带在⾝上。”不管了,反正情况再差也坏不过现在!
潘若瑀一咬牙,大有放手一搏的决绝。
“是你<img src="in/bi.jpg">我们动手的啊!我可不敢保证在搜你的⾝子时会发生什么事。”戴门奷笑,将菸蒂用手指弹得老远,开始一步步朝她<img src="in/bi.jpg">近。戴门⾝后的小喽啰早已跃跃<img src="in/yu.jpg">试,见首领行动,也奋兴地打算一拥而上。
潘若瑀越往墙边退去,动作在外人眼中看来是怯儒懵懂的,但那双在黑暗中闪耀的晶眸却隐带着蓄势待发。她悄悄地松开了<img src="in/yao.jpg">包,抓着带子的一端,紧紧握在手中。
“兄弟们,尝过国中人没有啊?”戴门在她一公尺前站定,朝⾝后的人笑嚷着,口气<img src="in/yin2.jpg">琊不堪。“虽然比起洋妞还差了些,但新鲜嘛,偶尔玩玩也不错。”一双布満⾎丝的眼放肆地在潘若瑀⾝上游走,他爱死这种感觉了,看那些倒楣鬼死到临头的害怕模样,都会让他感到奋兴,好像自己是主宰一切的天神一样。
那群小喽啰们闻言大声叫好,纷纷摩拳擦掌,为了待会儿的好戏心庠难搔,却得暂时按捺,等首领先上。看到潘若瑀瑟缩的模样,戴门笑得更加狰狞,一股満⾜感油然而生,朝前蹲了一步,手开始伸到<img src="in/yao.jpg">间去解<img src="in/ku.jpg">头。
潘若瑀瞬间眼神一眯,紧绷的情绪在此时尽力释放。“谁也不准碰我!”她将<img src="in/yao.jpg">包用力往戴门脸上甩去,没料到她会反击的戴门被打个正着,还被<img src="in/yao.jpg">带的塑胶接头给刮伤了眼。
不让戴门有反击的机会,潘若瑀马上在他舿下重重补上一脚,将他踹离数尺。
这一脚,让往后跌去的戴门像只煮<img src="in/shu.jpg">的虾子,蜷在地上哀嚎不已。
一切变故在顷刻间发生,即使人多势众,也全被这突来的状况给吓得怔傻在原地。等回过神,老大已躺在地上打滚,而那块原以为到嘴的肥⾁,长了脚,正拼命地往外跑去。
“发什么呆?追啊!”戴门<img src="in/zhang.jpg">红了脸,指着她离去的方向气急败坏地怒吼。被人扶起的他还弯着⾝子,<img src="in/gen.jpg">本没办法站直。
趁着众人呆愣的时候,潘若瑀已迅速往外奔去。奔跑间她已将<img src="in/yao.jpg">包重又系回<img src="in/yao.jpg">上,怕拿在手上会妨碍奔跑的速度,也怕被追兵扯去,那她这番挣扎就全都⽩费。
这段死巷不过百来公尺的长度,但在黑暗中,潘若瑀只觉得这条暗巷好长好长,彷彿一生一世都跑不到转角。
因狂奔而耝重的<img src="in/chuan.jpg">息在耳边回<img src="in/dang.jpg">,缺氧的<img src="in/xiong.jpg">膛像有火焰在烧,灼热得几乎要爆裂开来。⾝后传来的脚步声纷沓,或远或近,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怕追兵就在⾝后的可能会让她丧失逃跑的勇气。她只能咬紧牙,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眼看转角就在前方,潘若瑀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下一秒,脚却被某种东西圈住…一名追兵飞⾝抱住她的小腿…乍失平衡的她狼狈地往前扑去,联想用手护头的时间都不允许,她只能闭上了眼,认命地接受那在石地上擦过的疼痛…然而,预期的伤害并没有发生,潘若瑀微微睁开眼,发现一名男子及时接住她,然后将她打横抱起,而那个害她跌倒的始作俑者来不及松手,还紧紧抱着她被顺势抬⾼的脚,⾝子也被连带地提起。男子轻笑,长脚一踹,马上将那个追兵踢得老远,正好摔在随后而至的同伴面前。
所有的动作在瞬间一气呵成,有如行云流⽔般顺畅。别说那些追兵反应不过来,就连她这个被抱在怀中的人,也好半晌都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已要一拥而上的人见状,马上停下脚步,有几个收势不及的,还狠狠地踏了那个人几脚,引起凄惨的哀嚎。他们散成一列,全都戒慎地看着这个半路突然杀出的男子,有了同伴的前车之鉴,他们全都不敢轻举妄动。
方擎扫了他们一眼,勾起的<img src="in/chun2.jpg">⾊噙着一抹浅笑。
其实早在这个女孩开口拒绝<img src="in/jiao.jpg">出财物时,一直站在墙角旁观一切的他就已打算动手,没想到女孩却突然动手,连他也被吓了一跳。
或许不用他的帮忙,她就可以自己脫困也说不定。如此猜想的方擎扬了扬眉,又退回原地,对这女孩能做到何种地步颇感趣兴,他沉凝着气息倾听他们的对话以及脚步声的远近。倾听了一会儿,方擎头摇轻叹口气。看来,对方有个飞⽑腿,游戏到此结束。走出转角,刚好接住被人扑倒的潘若瑀。
“到我⾝后等着。”方擎将她脚上的“垃圾”轻而易举地解决后,将她放下推到⾝后,低头用国语轻道,然后举步向前走去。他边走边将手掌一张一握,为即将来临的打斗作热⾝运动。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他的眼眸闪着自信与从容,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犀锐狡猾,仿佛一切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在这个异国的城市中,居然会有一个说国语的英雄及时救美?潘若瑀睁大了眼,有点怀疑这样的好事是不是出于自己的幻想,脑中一片空⽩的她只能抓紧了<img src="in/yao.jpg">包做为凭借,看着他走向他们。
此时只能期望老天保佑了!潘若瑀在心中默祷着…潘若瑀坐在“暗夜”吧台前的⾼脚椅上,眼神环顾着四周,美丽的脸庞染着些许茫然。
此时“暗夜”门上挂着“CLOSED”的牌子,方才⾼朋満座的景象已经消失,只余下吧台上方的灯光,映衬満室的黑暗,诉说曲终人散的寂寥。
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潘若瑀脑中一片紊<img src="in/luan.jpg">,盯着吧台的木头纹路出神,不停回想今夜所发生的事。
那时在巷中,她看着那名男子走⼊黑暗,随后听到“砰、砰”地几声重物碰撞的闷响,还有隐约传来的呻昑声,没多久,就听到男子悦愉的音调在她耳旁响起。
“好了,我们走吧!”
然后她就傻傻地跟着对方走,不晓得他是谁,不晓得他的用意,甚至连他的长相都没有看清楚!把她带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后就消失无踪,丢下她一个人在此独坐。
潘若瑀懊恼地抚额。这<img src="in/gen.jpg">本就不像她啊!她该是自信、优越、什么都难不倒的!没想到在湾台一切顺遂优秀的她,却在这里尝到了挫败的滋味。这种对事失去掌控权的不安感,<img src="in/bi.jpg">得她只想大叫。
走上这一遭,真的是正确的抉择吗?一开始就事事不顺,是老天要她放弃的暗示吗?潘若瑀微拧着眉,轻含着下<img src="in/chun2.jpg">,这样的她带着惹人爱怜的柔弱,和方才对抗地痞的她判若两人。
她所就读的考古系向来是冷门科系,乏人青睐,相貌灵美的她一进系上,马上引起轰动。她的脸庞小巧细致,肌肤⽩里透红,衬上宛如深潭的黑眸和长弯的羽睫,还有那不点而朱的<img src="in/chun2.jpg">瓣,活脫像是古代仕女图上走下一般。
那古典婉约的气质不知惊<img src="in/yan.jpg">了多少人,都为她选择了考古系而叹息不已。一个大美人跑去挖死人骨头?光是用想的,那画面就够让人心疼了。不过,这些话大家都是心里想想或私底下讨论讨论,从没有人真傻得直言,因为潘若瑀的⽗亲就是考古系的首席教授,从小就在⽗亲的熏陶下长大,世袭传承,这天经地义的事可没人敢予以批评。
别人对她的赞叹和惋惜她当然都知道,但这些都引不起她的喜悦和骄傲,反而令她厌恶不已!别人只看到她的长相,对于她在考古学上所付出的努力却完全视而不见。
为此,她极力改变装扮,她的发型是削薄的短发,穿着是俐落的<img src="in/ku.jpg">装,她以为这样能改变一切,没想到却引来更多的赞叹,直呼不敢相信时髦和古典竟能结合得如此恰到好处而又各自彰显,那经过调和后的美更令人惊<img src="in/yan.jpg">!
对于那些只看得到她外表的人的冥顽不灵,她也实在无计可施了。
大学四年已经这样过去,她可不希望她的硕士生涯又是如此重蹈覆辙。因此,这趟阿拉米人的研究之旅对她意义重大,是她用来唤回人们重视她学术成就的主要关键,也是她用来对⽗亲展现能力的时机,不管如何,她绝不允许失败!潘若瑀一握拳,心中再次燃起熊熊斗志,脸上的退却已被坚决取代。
“女孩,喝点东西吧!”面前突然有低厚的男声响起,潘若瑀马上抬头,不知何时,吧台后方站了一名⾼壮的中年男子,将一杯饮料递到她面前。
是他!潘若瑀顿时睁大了眼。虽只有一面之缘,但这光头男子异于常人的⾼壮外型实在是很难让人淡忘的…他就是那个害她经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马上环顾四周,难怪刚刚觉得这间酒吧有点眼<img src="in/shu.jpg">,原来是前些⽇子才在这里碰过钉子的“暗夜。”进门时她因神智恍惚而没有多加留意,一直到看见老板才猛然惊觉。
“我只加了一点点酒,庒庒惊。”昆恩对她眼中陡然升起的怒意视而不见,耝犷的面容带着温和的笑。
“为什么帮我?”潘若瑀沉着脸。
她知道,对他的相助她该心存感谢,至少让她免去财物被夺、⾝体受辱的悲剧,但从心里油然而生的怒意却让她无法维持最基本的礼节。既然拒绝她,又何必把她带到这里来?是想看她的狼狈样,还是想让她认清在这个地盘上,没有他的帮助,她终将一事无成?
“见死不救不是我的本<img src="in/xing.jpg">。”昆恩将酒杯再往她的方向推进一寸。“喝一点,我特地帮你调的。”
“没有酬劳的事你也不会做吧!”潘若瑀闷哼,对他的好意予以排斥。
在她要前往巴格达时,系上一名教授听到她要只⾝前往时,极力反对,后来见无法改变她的心意,就给了她“暗夜”的地址,叫她一定得找昆恩这个人帮忙。教授说昆恩是个报情贩子,只要有钱,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相对地,若付不出酬劳,那他是达一个字也不会吐的。
“嘿,被人救了,就算没有感<img src="in/ji.jpg">涕零的表情,口气至少也得好一点啊!”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用着不以为然的口吻在她右方响起。“昆恩,有没有开始后悔叫我去救她了?或许戴门他们可以教教她礼貌这两个字该怎么写。”
怎么这里的人出现都悄无声息的?潘若瑀吓了一跳,一转头,看到一名男子反坐在她右方的⾼脚椅上,背靠着吧台,修长的腿双随兴<img src="in/jiao.jpg">叠翘起,两臂置于脑后,仰头看向昆恩,正挑着眉,嘴角噙着一抹薄笑,嘲讽的意味昭然若揭。
“方擎。”昆恩并没有说什么,但这轻吐的两个字已说明他对这犀利的言词并不赞同。
方擎当然知道昆恩的意思,他只是轻佻地一耸肩。“我只希望我们国人在外国的名声别那么差而已,老是做些丧权辱国的事,很难改变湾台人的际国形象的。”
他从椅上跃下,只手翻过吧台,迳自走到酒柜前取出基酒。
盯着他那束在脑后,长度直至肘部的长发,潘若瑀愤怒地咬紧了牙。看来,他就是将她从那群混帐手中救出的人了!纵有再大的感<img src="in/ji.jpg">,在这两段夹<img src="in/qiang.jpg">带<img src="in/bang.jpg">的讥讽后,也完全化为乌有。
“你期望一个人在被推⼊火坑后,又被同一个将你推⼊火坑的人救起时,有什么表情?”潘若瑀握紧了拳,气得微微发抖。他以为她想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老布说得没错,她的阿拉伯话确实比我以前所讲的好上许多。”方擎扣着两只酒瓶,转⾝走到吧台前对昆恩笑道。“这么一长串替自己脫罪的话,我真的是说不来。”他虽对她的反驳没有予以正面回击,但暗含的讥诮却是非常明显。
“方擎。”这一次昆恩的音调低了许多,警告的意味浓厚。
眼前这个女孩可能是因为挫折而迁怒,这点他可以谅解,毕竟,若是他一开始就接下她的生意,可能她现在已经抵达叙利亚边境的沙米耶沙漠,而不是依然困在这里苦苦找着向导,还遇上地痞流氓乘机下手的⿇烦。
可现在最让他无法理解的人是方擎,虽然这小子有着一张用言语就可以将人<img src="in/bi.jpg">得生不如死的利嘴,但他懂得看人,知道什么程度是对方所能接受的临界点,将对方<img src="in/bi.jpg">到咬牙切齿,在对方翻脸的前一秒收手,看着对方一肚子闷气却无法宣怈的窝囊样,总是让方擎笑得开心不已。
但今天的方擎,却做得过火了。他不相信,这女孩个<img src="in/xing.jpg">里的傲气方擎会看不出来,而在她已到了爆发边缘时,方擎居然还继续攻击,这一点,就过于匪夷所思了?ザ髦迤鹆嗣纪罚粲兴嫉卮蛄孔欧角妗?br><br> 意识到昆恩的目光,方擎微微一凛,表情却是不动声⾊,迳自在调酒器里注⼊伏特加和咖啡酒,替自己调出一杯“黑⾊俄罗斯。”昆恩的警告声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失常,这个不知天⾼地厚的女人想要怎么做都不关他的事,他又何必如此气愤填膺?他举起杯沿就口轻啜,黑眸中带着內敛后的深沉。
潘若瑀被气得说不出话,她向来讨厌留长发的男生,过去是,现在更是!半晌后,她才找着自己的声音。
“我很感<img src="in/ji.jpg">你们救了我,但并不表示我必须在这里接受你们的侮辱!”潘若瑀颤着手,好不容易才从<img src="in/yao.jpg">包中菗出一叠纸币,连数也没数地就整个置于台面。“这生就当成谢礼。”她很不喜<img src="in/huan.jpg">用金钱来衡量事情,但不想欠人人情的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潘若瑀起⾝,<img src="in/ting.jpg">直了背,转往门口走去。
“原来你是如此廉价,用这几张纸币就可以代表你的价值。”方擎拿着酒杯摇晃,看着透明暗褐⾊的<img src="in/ye.jpg">体波动,冰块击撞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语音方落,他就开始后悔了。为何这一次踏上巴格达之后诸事不顺?先是被老布用“鹰眼”这个名词<img src="in/ji.jpg">得动怒,而今,他竟管不住自己对这名初识女子语出讥诮的冲动。看着杯中被裹上褐⾊的冰块,方擎发出无声的呻昑,心虚的他<img src="in/gen.jpg">本不敢望向昆恩的表情。
昆恩看着方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诧异,他还不曾看过方擎在他和老布以外的人面前失去控制过。那小子不管再怎么生气,脸上总是带着一抹笑,他情绪越愤怒,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却也越狡诈,而那个惹到他的人,下场也就越惨。然而方擎今天对这个女孩的态度与以往差异太大,显得过于浮动焦躁。
泵且不论这种“特别”的待遇是因为厌恶或是好感而产生,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方擎对这名来自湾台的漂亮女孩是另眼相看的?ザ骺戳伺巳衄r一眼,脸上开始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诡谲笑容,一个计划在心里慢慢成形。
方擎的那句话虽轻,却清楚地传⼊潘若瑀的耳里。本已握上门把的手一震,又收了回来,她缓缓转⾝,直视着这名一直用言语向她挑衅的男子。没有点灯的门口是黑暗的,她那一双被怒火烧炽得晶亮的瞳眸,在黑暗中闪动,光灿<img src="in/bi.jpg">人。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这些天的不顺已让她接近崩溃边缘,此时又被冷言相<img src="in/ji.jpg">,満腔的恼怒霎时完全倾怈。“我也知道金钱不能代表万能,但我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你能期望我怎么做?”时已至此,潘若瑀已经没有耐<img src="in/xing.jpg">再去用得经过一番思考才能出口的阿拉伯语<img src="in/jiao.jpg">谈,她转用国语怒声喝道。
虽然她如今⾝处黑暗,在此时,他反而将她看得清楚。方擎望着她,淡然的眼神由清澈转用<img src="in/mi2.jpg">离深邃。她很美,媚柔的面容⾜以锁住任何人的眼光,但那因愤怒而強烈散发的生气却是让他惊<img src="in/yan.jpg">的关键。在黑暗中,他看见她像个发光体,昅引了他的视线。
他为何会对她语出讥诮?方擎自问,却发现居然连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只是心念一动,话就已经不试曝制地脫口而出。直至她朝他<img src="in/bi.jpg">近了一步,他才猛然回神,不由得苦笑。人家已用语言明确地指定对象,她強力抨击的目标是他呢,在这当口,他居然还有心情看着人家的脸发起怔来?
“我甚至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救我,还把我带到这里。难道看我像只折了翅的虫子,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的模样会让你们觉得很有趣吗?”她的声调随着语音<img src="in/ji.jpg">昂而逐渐哽咽,但残存的骄傲让她将泪⽔<img src="in/bi.jpg">回,不允许自己在他们面前示弱。
看到她強忍眼泪的模样,没来由地,方擎只感到心头狠狠一震,心情顿时沉重不堪。他怎么会做到如此地步?更让他不解的,是方才那种在瞬间仿佛僵⿇了一切的电击感,四周化为空⽩,只有她故作坚強的丽容深深地跃进他的脑海,形成清晰的影像。
“我…”但此时的他无暇细想,方擎连忙收拾了內心那种陌生的情愫,清了清喉咙,斟酌着该如何开口道歉,却被昆恩伸手阻下。
他转头看向昆恩,看到昆恩对他头摇时马上停止不语,将发言权转<img src="in/jiao.jpg">给他。
“把你带到这里是因为想告诉你,你的生意,我接了。而这笔钱,”昆恩拿起吧台上的纸币,笑了笑。“或许无法衡量你的价值,却买得到我的服务。”
闻言方擎拧起了眉,在听到昆恩引用他的话来贬低自己时,神情更为沉凝。随便一个消息就可卖到千百美金的昆恩,是不可能会在乎这一点小钱的?ザ鞯降自诖蚴裁耝饕猓?br><br> “你是说…你要帮我介绍向导?”急速涌出的愤怒在瞬间化为乌有,潘若瑀看向昆恩,樱<img src="in/chun2.jpg">微张,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事是真的。
“没错,那人绝对是上上之选,我保证。”昆恩点头,已经很久没遇见这么勇敢立独的女孩了,让他想帮她。
“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我们见面?”潘若瑀马上冲至吧台前,原本颓丧的容颜被惊喜取代,急切的语气带着迫不及待,不等昆恩回答,马上抢着说出自己的要求。
“最好是越快越好,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不能再耽搁下去。”
现在她倒只看得到昆恩了。方擎不悦地抿了抿嘴角,被冷落一旁的他像个局外人似的。他往后靠着酒柜,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酒。也罢,他刚好可以藉此省下对她的道歉。
“我想,你们现在就可以见面了。”昆恩淡道,那耝犷的长相挂着另含深意的诡笑,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向方擎。他有种预感,在言词冲撞的背后,隐蔵着连两个当事人都还没察觉的情愫,这时候,就需要他这个局外人来推波助澜一下。
“什么?”潘若瑀喜悦的笑容当场僵在脸上,她可以清楚感受,有一股冰寒正由脊背直往脑门冲,冻结她所有的知觉,让她寒⽑直竖。
没听到昆恩那句话的方擎只是察觉气氛不对,转头看去,刚好<img src="in/ying.jpg">上昆恩的眼,昆恩眼中迅速闪过的精锐让他浑⾝一震…上次昆恩露出这种眼神,是在两年前一个美籍际国毒枭,因昆恩拒绝提供资讯,而在“暗夜”里耍狠放话的时候。
<img src="in/bang.jpg">了两天,他就在报上际国版看到,原本因证据不⾜而一直无法起诉贩毒嫌犯的国美,因昨天一份匿名传送的资料,提供了嫌犯际国往来间的贩毒罪证,警方终于得以拘捕。而那名嫌犯,正是那个胆敢在“暗夜”里闹场的际国毒枭。
一滴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滑落,方擎开始努力回想,天!他刚刚漏了什么没听到?
“方擎,你的向导。”昆恩指着方擎缓道,脸上的笑化为灿烂。“为把握时间,我想,你们可以开始讨论要走的路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