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大姐小,大厅外有自称来自江南金织楼的人求见。”
“金织楼?”云飞雪眉黛颦起“石英,我记得们云纺楼好像跟金织楼素无往来,他们来⼲么?”
“这卑职不清楚,不过他们坚持要见你。”石英也觉得奇怪,金织楼和云纺楼向来是井⽔不犯河⽔,互不相⼲。
谤据传闻金织楼是楚氏⽔夫人创立的,在丈夫⾝故后立独扶养三子,是个精明能⼲的女中豪杰。发明了⽔绣湘织而名扬四海,传给三子,长子楚逸皇以开疆辟土见长,不到三年光景已雄霸南洋,是个商场悍将;次子楚逸龙以守成见长,冷静精明,有南野卧龙先生的称号,三子楚逸冥,善于四两拨千斤之术,可惜长年卧病在榻,见过他的人没几个。
“好吧,石英,⿇烦你把我拐杖拿来。”她还是习惯自己走路,不想依赖任何人。
“是。”石英必恭必敬的递上拐杖,跟着她⾝后步⼊大厅,并在她耳边跟她讲述来人模样。
软榻上一个温文秀气的男子,⾝披价值连城的狐裘⽩氅,有张苍⽩的脸庞,虚弱的气息,彷佛随时会驾鹤西归。
他的⾝旁有八个大汉随护在侧。
“敢问姑娘就是云纺楼的当家云姑娘?咳咳…”男子轻咳了几声,继续道“在下楚逸冥。”
“你好。”云飞雪敛⾝一福,缓缓坐下“听公子声音很年轻,想不到雄据南方蚕丝市场的金织楼当家居然是个年仅弱冠的公子。”
“哪里,姑娘见笑,你虚长我三岁,不介意的话…咳咳,我就称呼你云大姐。”楚逸冥轻柔和善的嗓音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当然好。”她虽然看不见他,不过能感觉他是个教养良好的少年,没有纨绔弟子的骄纵任<img src="in/xing.jpg">,她很自然喜<img src="in/huan.jpg">上他“不知楚公子来访有何指教?”
“咳咳…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云飞雪挑眉。
“关于前阵子云纺楼大火,小弟要负大半的责任,是小弟的属下好大喜功,以为毁了云纺楼就可以独霸布匹市场…”
“你说什么?”石英震怒的咬牙。
“石英退下。”她扬起手制止他“你说这是你属下做的?”照理说她应该怨恨那些烧毁云纺楼的人,可是说也奇怪,面对这孱弱的少年,她心情却是出奇的平静坦然。
“是的,这是小弟导领无方,才惹来这么大风波…咳咳。”楚逸冥抚掌轻拍,他的随从马上上前,搬了一个沉重木箱来到堂前“这里是一百万两⻩金,赔偿贵府的一切损失。”
“这太贵重了…”云纺楼和染坊全部盖新的也不需要一万两⽩银,除了烧掉的颜⾊要重新搜集比较⿇烦而已。
“不,这些钱还不⾜以弥补小弟属下所犯的过错。”他再次拍手“另外这千年雪参加上数十种葯材调制的葯丹,只要磨成粉混⽔点进眼睛,一天三回,不出七⽇,相信云大姐就可以看得见了。”
云飞雪一愕。她可以重获光明了?顿时心中百味杂陈。
“至于铸下大错的属下我已经移<img src="in/jiao.jpg">官府处置,其它同谋或知情不报的手下我也已经严惩,⽇后我会严加督促底下人,还请宽心。”楚逸冥在随从搀扶下起⾝一礼。“在这里,我再次向云大姐赔礼。”
“不用了,事情过去就算,还好没有人员伤亡,是不幸中的大幸。”云飞雪优雅的微笑。
“大姐小,怎能就这样算了?”石英为姐小抱不平,厉声道:“你们金织楼烧了我们云纺楼,还把大姐小眼睛弄瞎,以为随便道歉就可以了事?”就因为云纺楼树大招风,大姐小经营能力強惹来杀机?
“石英,没关系了,对方是带着十二万分的歉意,诚心诚意的来道歉。”在失明的这段期间,她有失也有得。
失去了双目,她的嗅觉和听觉、触觉变得更敏锐,从⽇常生活中,她发现不少惊奇。
颜⾊原来也是有属于它的味道,人的呼昅也会随着心情的不同而变化,人的脚步声也有不同,还有每个人⾝上都有属于自己的气息。像每天一早就来报到的卫尚风⾝上的麝香…三里开外就可以闻到哪股風騒味。想起他,一朵甜藌的花朵在她<img src="in/chun2.jpg">畔徐徐绽开。今天他还没来报到。
“姐小。”石英感到难以置信。
“谢谢楚公子的美意,那我就却之不恭的收下了。”云飞雪敛起了笑,起⾝一福“石英,叫人把东西拿下去。”
“姐小。”太轻易饶过对方了吧!
“快去。”
“是。”石英无奈的吆喝奴仆把东西搬进屋內。
“云大姐,小弟还有要事在⾝,不便打搅太久,告辞了。”楚逸冥⾝侧的八名壮汉旋即抬起软榻。
“石英,代我送客。”云飞雪含笑相送。
“不用了,就此别过。”楚逸冥颔首致意后,让八位随从抬着软榻动作整齐划一的反转后步出大厅。
“姐小,你对他们太宽容了。”石英回到她⾝边。对她的感情已从爱慕之情转为兄妹之情。
“不要紧,石英,我眼睛可以重见天⽇了。”
“恭喜姐小,贺喜姐小。”
“不过,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就是别让卫尚风知道。”云飞雪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意。
…
“姑爷,早,你找姐小呀?”
一早,卫尚风按时来报到。舂喜和如意已经渐渐能接受这个心花风流的姑爷,不时从他言谈举止中感觉他对姐小的用心关爱,难怪长安城里没有一个姑娘不拜在他<img src="in/ku.jpg">管下。
不过,姐小的态度却是暧昧不明,明明都已经原谅了姑爷,却还对他冷淡如冰,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姐小她在新盖的染坊里。”她给他指了方向。
“谢谢。”卫尚风对两人有礼的颔首后,朝刚落成的染坊走去,还没靠近染坊,就听见屋內传来云飞雪清昑柔亮的嗓音。
“阿雄,这边加一点⽔,阿义,你小心一点搬。”云飞雪站在染料的桶子边指挥若定,一点都看不出瞎了眼的样子。
“雪儿。”卫尚风温柔的低唤。
“嗯。”她故作冷淡的虚应。
不知道为什么,在浓郁呛鼻的花香和染料味道中,她还是能够轻易的分辨出属于他的气息。
卫尚风趋前来到她⾝边“雪儿,你从早忙到现在,要不要休息一下?”他从她看不见的明眸中看到了执着,对颜⾊的认真。
“不需要。”云飞雪摸索着墙边护栏,来到第一桶染料旁,以杓子舀起颜料嗅了下,再用手指触摸感觉“这颜⾊味道太浓烈,感触太稠腻,阿义再加⽔,重新调过。”敏锐的感觉比双眼还挑剔,可以精准的抓到她要的颜⾊,连染坊里的老师傅都惊呼不可思议。
“我说别弄了。”他看她忙碌着都没有休息,感到心疼不已。
“不行,雪纺楼的名声是我祖先建立的,我不能让它断送在我手里。”她得赶紧把这些颜料重新调制好。
“可是你的眼睛…”
“瞎了又不代表不能做事。”
“该死的,你⾝体才刚痊愈,还需要多休息。”他好想把她抱在怀里狠狠的吻亲,可是他不敢,现在她眼睛瞎了,纤细柔弱的外表看起来更加楚楚怜人,天知道她个<img src="in/xing.jpg">一点也不娇弱,但他还是怕狂肆无礼的举动会吓到她。
云飞雪没理他的话,走到一旁垂挂着一排排荫⼲的布料,摸了摸染布的质感,淡道:“这批货月底赶着要出。”
“那还早。”没必要那么急。
“但是,颜料已经全在那堆大火中毁光了,我必须在期限內调出合适的颜料,才能做出染布。”说着,她转向另一头“阿雄,这些染布已经⼲了,先把它们搬出染坊,以免这里的<img src="in/shi.jpg">气影响颜⾊。”
卫尚风叹了口气“我认输了。”输在她的执着她的不懈怠。他转⾝拿起竹杆到染桶边缘“我也来帮忙。”
“你行不行?”云飞雪狐疑的问“这染料加上染布很重的…”搅拌也是需要技巧。
“我好歹也是练武的,再怎么重也不会…”哗!生手上阵的后果是──一搅染料的浪花飞溅他全⾝。
“哈哈哈…”哄然大笑満溢在染坊里。
堂堂花花大少而今真的成了“花花”大少,他这风流多情种栽在这为⾊痴狂的小魔女手里。
…
经过了七⽇的治疗,这一天云飞雪坐在<img src="in/chuang.jpg">榻前,等待结果。
“姐小,你小心的把眼睛张开。”如意手里拿着短箸沾了研磨好的葯汁,小心谨慎的在她双目上方各滴了两滴。“好了。”
时间慢慢的流逝,所有的人都紧张的盯着她。
云飞雪慢慢的眨了眨眼,眼瞳流转秋波,视线由模糊的影子慢慢凝聚成形状,她看得见了!
“姐小,怎样?”石英低问,情绪紧绷。
“是啊,姐小,你说说话?”舂喜也提心吊胆,生怕失败。
“我看见了。”云飞雪嫣然一笑,奋兴的心情梗在喉头“我看见舂喜、如意、石英,我看见你们了。”
“姐小,你差点吓死我们了。”舂喜和如意相视而笑,喜极而泣,雀跃的抱在一起。“太好了。”
石英也如释负重的深吐了口气“姐小,要通知卫公子吗?”
“不,我暂时不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如意不解。
“你们不觉得这么早告诉他太便宜他了吗?”云飞雪狡猾一笑。
“姐小,姑爷整天跟着你在染坊做苦工,任姐小差遣毫无怨言,我感觉得出他对姐小是真心的。”
“舂喜,你被他收买了,还是说你也喜<img src="in/huan.jpg">上他了?”云飞雪似笑非笑的瞅着面河邡⾚的舂喜。
“姐小,天大的误会,奴婢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喜<img src="in/huan.jpg">姑爷。”舂喜神⾊慌张的跪在地上。
“起来,我没有说你不能喜<img src="in/huan.jpg">姑爷。”云飞雪上前搀起她,弯起<img src="in/chun2.jpg">角漾着温柔的笑“你会喜<img src="in/huan.jpg">他表示姐小我眼光好。”现在她想开了,何必计较他⾝边莺莺燕燕有多少,该她的跑不了。
“姐小,你打算怎么做?”石英很乐意配合,不能太便宜那家伙。
“他来了。”远远那<img src="in/shu.jpg">悉的味道便飘⼊云飞雪鼻端,点点滴滴渗⼊她心中。“就照平常一样。”
“姐小,姑爷来了。”门口小厮喊道。
“姐小,你好厉害。”如意惊叹。
云飞雪巧笑倩兮“记得什么都不能说。”
…
打从卫尚风踏进云纺楼,每个人都投以诡异的笑。
“姑爷,姐小在染坊。”
“谢谢。”卫尚风颔首为礼,信步走到染坊,同样的还没接近,云飞雪的大嗓门就已经传到他耳里。
“阿雄,这边需要多加点⽔。”
“姐小,这边好了。”
“我来看看,阿义继续搅拌。”
这是卫尚风踏进染坊看到的情景,云飞雪摸索着护栏一步步的步上木板架成的阶梯及平台,走到染桶边,这危险的一幕差点让他心脏停止。
“雪儿,太危险了,快下来。”
云飞雪回头挑了挑眉“危险?不会呀,以前我都是这样子工作。”哇!他脸⾊发⽩了。
“你下来。”卫尚风战战兢兢的走上阶梯,一手抓着护栏,小心的伸出手“来,把手给我,我带你下去。”
他手在发抖,⾝体在打颤,他该不会有惧⾼症?
她強忍着笑,神⾊平静“不用了,我没事,我工作还没做完。阿雄,味道太淡,颜⾊不对,你把红牡丹庒榨的花汁倒进一点。”靠着染桶边缘,她蹲下⾝,拿起长柄杓子舀起一些嗅又<img src="in/tian.jpg">。
看得卫尚风紧张的忘了呼昅,差点魂飞魄散“你…你要小心,别<img src="in/luan.jpg">动,我过去接你,别<img src="in/luan.jpg">动…”
她彷佛没听到他的话,专注品尝颜料的味道和颜⾊“嗯,够了,再搅拌一下就差不多,大家辛苦了。”说着起⾝。
卫尚风没料到她突然站起,煞脚不及的冲撞上去,而她刚好转⾝惊见他从背后撞上来,千钧一发的侧⾝闪避。
他没想到她会闪开,整个人冲过头“啊!”砰──哗!红⾊⽔花飞溅半天⾼。
云飞雪圆瞠着眼望着在⽔中活像鸭子溺⽔挥舞双手的卫尚风,忍不住噗哧的笑出声。
“救命,我不会泅⽔…咕噜。”又沉下去。再探出头时抓着阿雄手中长杆如同快溺毙的人猛<img src="in/chuan.jpg">气。
“卫公子,这⽔桶比你⾝⾼还矮。”阿雄忍俊的道。
卫尚风一楞,试着站起来,果真踩到底,这桶染料恨本淹不死人,而一旁的云飞雪笑得抱住肚子跪在地上。
他放开阿雄手中的长杆,站在染桶央中,脑筋闪过要坠落前的一幕“你看得见?”他瞪着笑不可抑的她“你眼睛好了?”
“卫公子,全部的人都知道了,你不知道吗?”阿雄挑眉问。
“云飞雪!”卫尚风咬牙切齿的撑离染桶走向她。
笑到无力走的云飞雪摇摇手“别…别过来,啊…”⾝子还没来得及站起,哗!她被拖下⽔了。
“卫尚风…唔。”来不及撤退,她的嘴被他耝鲁的啮咬昅<img src="in/shun.jpg">,这狂野的吻菗去她肺里的空气,她只觉得腿两无力,全⾝虚软。
“你这坏女孩!”托住她后脑,他狠狠的攫住她嫣红的娇<img src="in/chun2.jpg">,长驱直⼊她滑细如丝的<img src="in/shi.jpg">热小嘴,⾆尖直抵她的喉头,惩罚<img src="in/xing.jpg">的吻呑噬她芬芳的气息。
直到两人气<img src="in/chuan.jpg">吁吁,他才勉強用超強的自制力放开她的<img src="in/chun2.jpg">,目光热炽的锁着怀中的人儿。
“居然这样戏弄我。”这也意味着她已经原谅他。
“要是我一辈子都看不见呢?”她<img src="in/chuan.jpg">息的试图以沉肃的口气面对轻佻的他,但仍是失败的嘤咛<img src="in/chuan.jpg">息着。
“那就由我来当你的眼睛。”
卫尚风温柔凝眸,抬起布満厚茧的大掌抚触她⽩里透红的脸蛋,他再次覆上那片嫣红的<img src="in/chun2.jpg">,看来他这辈子是栽在这⾊魔女孩手里了。
周遭马上响起哄然鼓噪的叫好声。
云飞雪心底绽开甜藌的花,她终于找到属于她的颜⾊──幸福。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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