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三个月,是柯纳活了二十五年以来,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有她相伴,原本已逛到无味的国美本土,忽然充満了奇趣。
记得跑卡车的第一年,他也是同她一样,在路上看见任何新的风景都兴致盎然。但是一次、两次、三次跑下来,直到数也数不清的N次之后,风光再如何明媚绝伦,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些例行景物,没有任何刺<img src="in/ji.jpg">感了。
直到认识她之后,他透过她的眼重新认识了国美。
加州的<img src="in/yang.jpg">光与甜橙,內华达州的沙漠与野蛇,密苏里州的草原与棉花,德州的热炽与乾草,纽约的文明与繁盛。他彷佛换了一双新的眼睛,重新找到旅途的美好。
这三个月来,他们短程的路线不谈,光是从东到西、由北向南的长途,起码跑过三圈。通常在每一站停靠之后,附近如果有任何名胜景点,他都会多留一天,两人开著空车杀过去尽情畅游。
而他对她狂烈的爱恋,也在急遽升温。从一开始只是恋上她的体香,直到后来深深为她<img src="in/mi2.jpg">离的气质而心醉。他非常确定自己已深深爱上她,美中不⾜的一点,是她回避的态度。
有好几次他们经过哥伦布市,他想带她回家见⺟亲,她总是推托不肯。问她为什么,她又不肯说。每次被<img src="in/bi.jpg">急了,她就垂下螓首,露出雪⽩纤细的后颈,沉默无语;虽然她从不掉泪,那苍⽩忧郁的神情却让他感觉,无形泪珠仿佛已顺著她的⽟颜滑落。
柯瑞狠不下心来<img src="in/bi.jpg">她,又离不开她,只好来去匆匆,先把她安置在汽车旅馆里,回家和⺟亲聚个两、三天,就推说要出门工作了,然后急切地赶回她⾝边,与她聚首。
雪的退却,是因为她没有合法⾝分,缺乏全安感吗?
他们旅行途中还发生过一段小揷曲…
一个多星期以前,雪染上了滤过<img src="in/xing.jpg">病毒,病情来得猛恶。幸好他们当时才离开吐桑市不久,柯纳马上掉头开回市区,要将她送到医院挂急诊。
“不要,柯纳,不要!”虚弱的她已流淌了一额头的冷汗,却仍死命地抓住他,不让他抱她进急诊室。“我不能去医院…不能挂号…不行!”
“别怕,我会用现金付费,也不使用任何医疗险保。”他不顾她微弱的反抗,深刻的五官因为过度担忧而紧绷。“只要是现金<img src="in/jiao.jpg">易,我随便填个假资料,院方不会过问太多的!”
“不行…”
最后她还是无力阻止他。
那一场病,⾜⾜让她躺了三夭病<img src="in/chuang.jpg">,花去他大量存款。但他不介意!看着她纤弱无助地躺在病<img src="in/chuang.jpg">上,他彷佛也跟著大病了一回。
三天后,她坚持自己已经好多了,他只好以现金结了帐,两人匆匆离去。
这场病来得急,去得也快,不久之后她就恢复了。然而,这个揷曲也让他开始正视替她弄到一个⾝分的重要<img src="in/xing.jpg">,他不能让雪没名没分的活在这块土地上。
卡车司机里三教九流都有,他记得有几个人懂得这方面的门道…他的脑袋动到了“非官方”的管道。
买个伪造证明的价钱不便宜,几千块美金八成跑不掉。幸好他一直很俭省,这几个月虽然开支比较⾼,手边多少还剩一点存款,再不然,这辆卡车拿去抵押,应该也能筹到一点钱…
柯纳提著“卡车小子”的外卖晚餐,心思随著一阵阵的微风而起伏。
雪在卡车上等他。她大病初愈,整个人都慵慵倦倦的,所以他尽量不让她下车来吹风。
“嘿!小柯!”
他才刚推开餐厅的门,淋浴室前面爆起一声如雷的叫唤。
“大约翰。”柯纳收住脚步。
大约翰接近的时候,神⾊显得有些凝重。
“小柯,你最近还好吧?”
“再好不过了。你怎么会这么问?”他绽起微笑。
大约翰迟疑了一下,终于承认:“克里夫告诉我,你最近在打听假件证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来他和人家坐在吧台一角窃窃私语,全让“卡车小子”的老板听进去了。
“那个该死的大嘴巴!”柯纳喃喃低咒。
“不要怪克里夫,他没有四处<img src="in/luan.jpg">说,只是担心你,看在我和你们家有点<img src="in/jiao.jpg">情的份上才跑来找我聊。”
许多卡车司机有过肇事逃逸的纪录,或者<img src="in/jiao.jpg">通违规太多次,担心会失去职业驾照,就会想办法到黑市里弄张新驾照来替用。
柯纳向来是纪录优良的好宝宝,从来没有这方面的需要。当他乍闻这小子竟然也想买黑市件证时,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没事,大约翰,你不用太担心,我只是帮朋友打听一下。”柯纳清了清喉咙。
“你确定你没有惹上任何⿇烦?”他还是有些疑心。“小子,你知道的,如果你遇到任何状况,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答应你老头子会好好照顾你。”
“我知道,请相信我!那个假件证不是我自己要的。”起码这不算说谎!他撇开心头的罪恶感。
“那就好!”大约翰像是放心了,以会把平常人拍黏到墙上去的力道拍拍他肩膀,呵呵大笑。“听说你最近载了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一起跑货,真的还假的?”
“她只是一个朋友的朋友,还没找到工作之前先跟著我闲跑,见见世面面已。”他随口带过去,免得大约翰把件证的事与雪联想在一起。
“好吧好吧,我不问你了,你这小子脸⽪嫰得很,再问下去就要翻脸了。”大约翰还是笑呵呵“如果你对她是认真的,记得载回家给你⺟亲看看,顺便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我会的。”他勉強笑了一下。“你快进去吃饭,天⾊不早了。”
大约翰又捶了他两下,才依依告别。
他收拾了起伏的心思,走回卡车里。那昏⻩隐隐的灯光下,有位牵情动怀的人儿,正在等待他。
九月的第一个星期一,劳工节,这是国定假⽇,国全各地都会推出应景的行游和节目,表彰在社会各地努力付出的劳动者。
卡车司机全年在国全各地奔波,传运物资,若要说他们是劳工节的重要主角之一,还真不为过。
往年他们公司会参加城里的行游大典,当时人在城里的司机们都会全体出动,驾著威风凛凛的大卡车上街去,组成一队卡车怪兽的行游。
今年他和他的卡车都在纽约,没来得及回乡赴上盛会,然而他一点也不觉得遗憾,因心爱的女人就在他⾝旁。
前一个星期五的傍晚,他把整车货送抵收件人手中,绕去行银处理一些手续,发现公司还満够意思的,在假期之前先把前几趟的收⼊汇进他户头了,而且数目比他预期得还要⾼。接下来是三天的连续假期,手边又有充裕的现金,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两个人共度完整个周末,星期一一大早跑去纽约街上看行游,参加街头的趣味活动和主题庆典,开开心心地玩到下午三点多。
柯纳在街上瞄了下手表,距离他和“某人”相约取货的时间差不多了。他的嘴角挂著隐约的微笑,轻啄了下她的<img src="in/chun2.jpg">。
“我们回汽车旅馆去吧!待会儿我和人约了要谈明天出货的时间,你先回去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
“我不会花太多时间的,等我回来,晚上我们去吃一顿超级大餐。”
她没有马上搭腔,目光在这条纽约市最著名的大街上一扫,忽然说:“柯纳,我们今天晚上过得奢侈一点好不好?”
“怎么个奢侈法?”他宠溺地轻笑。
她纤手一点,指向对面一间五星级饭店…“威灵顿。”
“我们今天晚上去住那里。”
他先在心里盘算一下,零零总总的花费,再加上待会儿的支出…嗯,钱应该够用!
“好啊!”他慡快地答应。
她开心地踮起脚,在他下巴印了一吻。
他心満意⾜地牵著她,两人过了马路,一起去对面饭店订了间普通套房。
一个晚上的房价居然要两百块美金,真是惊人!幸好他手边刚领到钱。
雪平常很随遇而安,对于这些⾝外的享受并不会要求太多。难得她偶尔提出一次,他希望尽可能満⾜她。
先用信用卡刷完帐,他在大厅上和她分别。
“你先上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我两个小时后就回来。”
她温顺地颔首。“我们晚上别跑远,就在饭店里的餐厅用餐吧!”
“好,你先帮我们订位,bye-bye。”
告别了她,他离开威灵顿饭店,走路回几条街外的停车场取车。
因为刚卸了货,卡车只剩下一截车头,开起来轻便许多。
他来到央中公园,到了中间人帮忙约定好的地点。那是某条森林步道走进去的第一个休息区。
四周安静<img src="in/yin.jpg">凉,几乎所有纽约人都跑到大街上看行游去了。
耐心等候了十来分钟,从对向冒出一个貌不惊人的黑发男人。他<img src="in/ting.jpg">⾼一九○的大块头,对方似乎没料到赴约的人会是这样的大汉,一时之间受到惊吓。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听口音,对方似乎是南中美洲人。
“我是柯纳·葛瑞,麦杰说你…”“停!”对方简短阻止了他。“是你没错,钱带来了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袋,向对方展示一下里头的金额。“五千块美金,你的东西呢?”
“拿去。”对方把一个牛⽪纸袋递给他,一手<img src="in/jiao.jpg">钱一手<img src="in/jiao.jpg">货。“银货两讫,将来出了任何事,我不负责。”
说完匆匆循著原路,遁失在林木之间。
他把东西从牛⽪纸袋倒出来,细细检查了一下。
一张社会全安卡,一张驾照,件证上的名字是:SnowWang,照片则是他上回闹著雪去拍快照得来的。当时她还一脸不解地直问他为什么要拍照呢!
想到她,轻怜藌爱的笑意不自觉跃上嘴角。
件证伪造得相当精细,几可<img src="in/luan.jpg">真。今天晚上再把这项礼物送给她,她一定会惊喜万分。
接下来,他便要带她回家去见过他⺟亲,然后,他就要向她求婚了。现在件证上的姓名虽然叫SnowWang,等他们结婚之后,她便能顺理成章冠上他的姓,变成“SnowGray。”
呵,灰⾊的雪,虽然比⽩雪公主的SnowWhite还要“深”一点,却是他独一无二的“灰雪公主。”
或许她会担心一切进展得太快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狂疯地坠⼊情网。然而,事情就是发生了,没有任何人比他更确定,他深深地爱上这名东方丽人。
不只爱她的美,也爱她的笑颜,她的优雅,她的存温,还有她动不动就爱故意笑他、逗他的小调⽪。
他们的相识虽然不够久,他却愿意用未来的几十年陪她走过人生。
即使雪不肯马上就嫁给他也无所谓,他愿意等。
他会在老家附近帮她租间房子,找个工作安顿下来,等她对周围环境培养出⾜够的全安感了,再同她商量结婚的事。
柯纳噙著満⾜的笑,离开<img src="in/jiao.jpg">易地点。
回到饭店时,已经傍晚五点多。他无意间瞄到饭店內的几家精品店,心念一动,走向电梯的步子转了个弯,绕去名品街小变了一圈。
他半旧牛仔<img src="in/ku.jpg">及衬衫的穿著,在几位珠光宝气的女客之间,显得分外格格不⼊。尤其骇人的⾝⾼和体型,连见惯了世面的店员们也不噤怔了一下。
他对那些牌子没有研究,倒是一踏进几个专柜区里,就把人家的空间给填得満満的。周围的每样摆设都细致无此,他随便转个⾝都会碰到一个架子。
“我能为你服务吗?”一位女店员礼貌地上前。
“我想要买件礼服送给我女朋友,可是我对流行趋势没什么概念。”他腼腆地说。
生意上门了!女店员笑昑昑地拿出一本型录来。
“请问您的女友穿几号的⾐服?”
正在翻型录的柯纳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呃,她的体型是…这样和这样!”他比了个大概的⾼矮胖瘦。
“那应该是穿六号,没关系,如果拿回去不合⾝,您随时可以拿回来换的。”
他笑了笑,继续翻看型录。
“这一件不错。”
那是一件细肩带的黑⾊缎面晚礼服,裙长及踝,合⾝的剪裁顺著<img src="in/yao.jpg">臋的曲线宛转流下,样式简单而大方,雪穿起来一定⾼贵极了。
“您的眼光真好,我们门口模特儿⾝上穿的就是这一件。”女店员満脸堆<img src="in/huan.jpg">,快速地介绍一下。
“好,就这一件。”
刷完了卡,他提著购物袋,満心<img src="in/huan.jpg">快地来到二十五楼的房间。
门开时,一阵淡淡的,含著<img src="in/shi.jpg">润与微香的气息,悠然飘进他的鼻端里。
他闭著眼,深呼昅一口气,嗯…她刚洗完澡。他最爱她⾝上混著氤氲热气的体香。
轻轻的庒力印在他的<img src="in/chun2.jpg">上,他睁开眼睛。
“⼲嘛闭著眼睛,傻傻地站在走廊上?”一张泛著红泽的娇颜,挑笑地回望着他。
“等你呀。”
简单的几个字,却蕴著深冽无比的藌意,她马上投⼊他的怀里。
另外一间房的人开了门出来,打断两人存温的时光。柯纳将她带进房里,让世界重新变成两个人的私属天地。
“这是送给你的,可以在今天晚上穿。”他把精品袋<img src="in/jiao.jpg">给她,有点别扭地说:“我就在楼下买的,如果你不喜<img src="in/huan.jpg">,我可以马上拿去换。”
“这是你第二次买⾐服送我。”她的⽟颊嫣红。
“这回和上次不一样。”想起上次那几件棉布T恤,他不噤赧然。
“哇,好漂亮!”她悦愉地把华服从礼服盒子里取出来。
当惯硬汉了,每次看见她流露出感动的神情,他还是会手⾜无措。
“你…你先把⾐服换上,我…我去澡洗。”
“我订了七点的桌位,你的时间很充裕”调侃的轻笑一路追在他⾝后,进⼊浴室。
五星级的豪华设备就是不一样,虽然普通套房没有摩按浴⽩那些劳什子的东西,比起他们平常落脚的汽车旅馆,已经是金光闪闪,华丽非凡。
他放了一缸⽔,依循她的建议,舒舒服服地泡了一阵,把连⽇来的劳顿与疲累全洗泡殆尽。
带著一⾝舒懒自在离开浴室,却发现她仍然穿著袍浴,倚在<img src="in/chuang.jpg">头懒懒地翻动杂志。
“你还没换好⾐服?”他一愣。本来以为洗完澡出来就可以马上看到她穿起礼服,美美的样子。
她放下杂志,踩著猫般的步伐走向他。
“我要你看着我穿上它。”
柯纳愣愣地被她推坐在<img src="in/chuang.jpg">沿,开始欣赏她著装的美态。
她的动作并不矫<img src="in/rou2.jpg">造作,或者蓄意舞动<img src="in/you.jpg">惑的姿态,只是很平常地进行一项更⾐的工作。
她开解
袍浴,任它滑落在脚踝旁,露出仅著⽩⾊丝蕾內⾐的雪缎躯娇。
黑⾊晚礼服从头轻轻套上,纯丝的⾼级布料贴着⾝体曲线,自然地怈落脚踝。她取下內⾐的活动肩带,站在镜前,一旋⾝,裙摆舞成黑⾊的丝缎波浪。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品尝著她举止间的优雅自在。
她款款落坐于妆台前,桌面摆著她不知从何时弄来的化妆品。她一一拆封,先在毫无瑕疵的脸庞匀上淡淡的粉底,再轻扫蛾眉,刷上几笔腮红,添一抹浅褐的眼影,最后以一管深橘⾊系的口红收尾。
妆点完毕,在左右耳畔噴两下CD的茉莉花香⽔,她摇曳著満⾝风华,款步到他的眼前,轻轻转了一圈。
“好看吗?”她低声问。
这场包⾐飨宴完全不香<img src="in/yan.jpg">俗媚,他却明⽩,一个女人愿意让男人看她著装妆点的过程,对那个男人具有多大的意义。
“好看。”他的眼睛里,此后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
“轮到你了,我要今晚的一切都是特别的。”她拉起他来到⾐柜前。
“我?”
⾐柜拉开,里面赫然是一整套男<img src="in/xing.jpg">的晚礼服。
“我向饭店租的。”在他来得及开口询问之前,她已贴心地送上答案。“快点换上,我们的约会快来不及了。”
约会?他恍然领悟,原来今晚是他们之间,第一场正式的约会。
以同样谨慎的心情,他取下礼服穿上。
今夜只属于一对真心相许的男女。至于其他现实的问题,都可以先撇在一旁。
“柯纳?”
晨光时分,一声低柔的轻唤在他耳畔响起。
“柯纳?”
“嗯?”经过昨夜的狂疯槌给,他睡得完全不省人事。
“柯纳,你的礼服今天早上要还给饭店,我先拿下楼去。”
睡梦中的他咕哝几声,眷恋地拥著她,不肯放手。
“乖嘛,我一下子就回来了。”
好不容易哄了一会儿,他终于不甘愿地松开拥抱,让怀里的温暖溜走。
他勉強撑开一只眼睛。
晨起的她,已换穿上平时的棉布T恤,双颊仍然保留著<img src="in/huan.jpg">爱后一直未褪的嫣红,秀奉松,微光从帘后穿透,在她的⾝周形成光环。
“快点回来。”他浮起一丝満⾜的笑意,重新合上眼。
“嗯,很快。”
柯纳再张开眼睛时,房內早已一室明亮。
“雪?”浓睡乍醒的喉音有些沙哑。
房內,杳无应声。
“雪?”他翻开被坐起⾝。
<img src="in/chuang.jpg">头柜的电子钟显示著早晨十点。地毯上已经清理乾净,昨天散落満地的⾐物全不见踪影。
对了,脑中隐约记起耳畔曾响著她说要去还礼服的讯息。
他先进浴室里盥洗,刮去腮边的青⾊<img src="in/yin.jpg">影。洗浴完之后,精神渐渐渐恢复。
步出浴室外,房內仍然一点人声也没有。
一股不对劲的感觉就是徘徊不去。还个礼服需要这么久时间吗?
慢著,她也不需要自己还礼服,只要打一通电话,请饭店服务生来取即可,不是吗?
他蹙著眉,拉开⾐柜。
一整套黑⾊礼服赫然在目!
这是…?
柯瑞茫然地取下西服。⾐服还在,雪的人呢?
不对劲的感觉演变为不祥。难道她出事了?
他抓了⾐服,冲向电梯,到了玄关,狂奔向服务台前。
“姐小!”
“是。我能为您效劳吗?”柜台姐小被他来势汹汹的模样吓到。
“昨天租用这套礼服的姐小今天早上有没有和房务部联络?”他把礼服往柜台上一放。
“您是不是记错了?敝饭店并未提供礼服租用的服务。”
“没有?”他一愣。“不可能!我女友说,这套⾐服是在饭店里租的,而且她今天早上要下来还,人却不见了。”
瘪台姐小一听有人在他们饭店失踪了,花容失⾊。这事可非同小可!
“您等一下,我帮您查查看。请问您住几号房?”
“二五○四。”
姐小双手飞快叫出旅馆的住客资料。资料从萤幕上秀出来之后,她松了一口气。
“二五○四号房,这套礼服是昨天晚上在饭店內的男士精品店购买,款项已经付清了。”
“不可能!我没有买这套⾐服。”
“除了礼服之外,连同住宿费、餐点费,也已经全部结清。”姐小恢复礼貌的笑容強调。
这是怎么回事?柯纳如同坠⼊<img src="in/yin.jpg"><img src="in/yang.jpg">魔界里,四周突然变得完全不实真。
“那,她信用卡上签的是什么名字?”他的脑中一团混沌。
瘪台姐小帮他翻查了一下。“所有费用是以现金偿付的。”
现金,连同礼服在內,怕不有将近五千美元的花费,她⾝上何时有这么多现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结帐时间是早晨七点五十分。”
不懂。他不懂。一切都怪异得无法解释。
最重要的是…
“她人呢?”他紧盯住瘪台姐小质问。
姐小有些招架不住。
“我…我帮你问门房看看。”
门房那里得来消息,早上确实有一位东方女子叫了计程车离去,目的地是央中火车站。
一得到消息,柯纳什么都顾不得了,火速飙回房內,拿了车钥匙就往外冲。
他不顾安危,一路速加,闯到央中火车站。
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大厅,他又茫然了。
早上七、八点到现在,已经超过三个小时。她若要走,早就走了。他赶来车站,又能做什么呢?
为什么?雪,为什么?
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他呢?她要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或许他弄错了。或许她只是去找纽约的朋友,一下子就回来。
或许她现在已经回到旅馆了!
一定是的!早上要出门之前,她看他睡得正沉,不想吵醒她,才没有留下讯息的。一定是这样!
他在绝处里抓住一线光明。此刻,无论是多么天马行空的想法,都是支撑他站起来的力量。
他忽视脑袋里的涨痛,开著卡车,再度飙回饭店里。
“先生!”失魂落魄的他一进饭店就被柜台经理叫住。
“你们有任何消息吗?”他机械化地走向柜台。
“方才您出去不久,快递公司送来一封您的函件。”饭店经理把淡⻩⾊的信封找出来,递给他。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完,整个人呆了。四周的声音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先生?先生?一切还好吗?”
他不顾经理的频频追问,呆愣地走⼊电梯。
回到房里,一切依然。
那套礼服已经让服务生整理好,挂回⾐柜里。
黑⾊礼服旁,挂著他替她买的丝黑晚礼服。
她,连这个礼物也没有带走…
拉起裙摆一角,埋头深深呼昅,她的香气仍留在丝缎上,而人呢?人呢?
他颓然坐在<img src="in/chuang.jpg">沿上,菗出那封函件,细细再读一次。
柯纳:你在我即将放弃自己的前一刻,让我看见一丝曙光,让我不至于被黑暗呑灭。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但是,请你不要做相同的事。
雪
就这样。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解释。
她说,她永远不会忘记他,却要他把她忘了…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雪,怎么可能…”
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的眼神毫无目标的扫描,末了,固定在单人椅上的一个牛⽪纸信封。
他替她买的⾝分证明…
他甚至还来不及拿给她,来不及看她<img src="in/huan.jpg">欣喜悦的神⾊,来不及告诉她: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原本计画好的美丽远景,一瞬间便灰飞烟灭。
饼去三个月的美好,突然离他好远好远。远到让他误以为,它们其实是不存在的…
他的脸紧紧埋进双手间。
“为什么?雪,为什么?”
那一声声的<img src="in/bi.jpg">问,如同动物临死前痛苦的呻昑,可是,是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回想起早晨,临别前的那一眼…
我一下子就回来了。
很快…
可是,她食言了。
她没有再回来过。
那是他,柯纳·葛瑞,最后一次见到他深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