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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作者:单飞雪 字数:16387 更新:2024-11-17 05:14:47

  崔美芝忘记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醒来⾝在雪⽩<img src="in/chuang.jpg">铺上,质地⾼档的丝质被单,细腻柔滑,似第二层⽪肤。

  在舂天早晨,窗口漫进冷凉的风,小美蜷在被里,因为昨晚醉去,‮夜一‬好眠,醒来,人竟恍惚了,⾝体贪恋暖被。她睁大<img src="in/mi2.jpg">蒙的眼,怔怔地环顾房间,造型简单的原木家具,黑到发亮的木头地板。墙上,银⾊时钟,时间是清晨五点半…五点半?

  眼⾊从<img src="in/mi2.jpg">蒙渐清晰。啊,她想起来了,这里是季蔵锋的家,正躺着的盖着的是他的<img src="in/chuang.jpg">他的被!昨晚一幕幕倒回脑海,季蔵锋陪吃川巴子,送她回家,在江皓东奚落她之后,拉她离开,对她咆哮,后来又缄默地开车,听她说话,她好像说了很多,还哭了,很失态,然后…然后呢?她睡着了吗?那么,是他抱她上来的?

  真糗!她蒙住脸,**。大出丑啊,还是在平⽇的仇敌面前出丑。

  下<img src="in/chuang.jpg">,她溜进浴室梳洗,很快地走出房间,来到客厅。那边,灰⾊长沙发上躺着个男人,走近瞧,她讶然失笑。这可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总监?微笑的同时,心头涌起温暖。是天生的⺟<img src="in/xing.jpg">爱吗?此刻竟觉得他真可爱,哪像个三十几岁的男人?

  她微笑,弯⾝,双手撑膝盖,好好打量他。

  睡着的季蔵锋,像缺人照顾的大孩子。眼镜忘记取下,歪在那张严峻的脸,悬在⾼<img src="in/ting.jpg">的鼻子上,真滑稽。一向梳理整齐的黑发,很凌<img src="in/luan.jpg">,害他没了平⽇的威严,而下巴‮生新‬的胡髭,让做事严谨的他看来<img src="in/xing.jpg">格耝犷,不像是开设计公司的老板,倒像乡野地驯马的牛仔。而且,他还穿了米⾊的棉T恤,她搔搔头,笑咧嘴,贝齿在微光中闪耀,眼神调⽪。

  嘿,真吓倒她,过去五年多,看见的都是西装笔<img src="in/ting.jpg">仪容整齐的季蔵锋,真难想象他也有这么率<img src="in/xing.jpg">,不讨人厌的时候。小美笑着笑着,忽尔,笑容隐去了,目光闪动,凝视他。

  这就是那一天到晚<img src="in/bi.jpg">他们加班,笑她为爱‮狂疯‬,对她冷嘲热讽,跋扈傲慢的总监大人?

  当那庞大的⾝躯霸占长沙发,覆着咖啡⾊⽑毯,⽑毯上还散着文件。当垂落在沙发边沿的大手,还滑稽地揪着掀开来的经理人杂志。当听见他沈睡而发出的鼾声,不知为何,这画面‮乐娱‬了她,让悲惨好几天的崔美芝,心情好起来。

  他真可爱,向来节制谨慎的男人,没防备地<img src="in/shu.jpg">睡,⾝上散落的文件宣告昨晚多忙碌。难道,在她喝醉闹了一整晚后,他还熬夜把预定工作做完?

  是了,季蔵锋总是每天预定该做的事,昨晚他的行程被她打<img src="in/luan.jpg">了,所以牺牲睡眠赶工。当他熬夜时,她则在他的⾼级寝具中安睡到天亮…

  崔美芝笑不出来了,蹲下,双手托着脸,凝视季蔵锋。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视线从他的脸,移到他的手。

  有这么好睡吗?

  厚实宽大的手,仍抓着杂志一角,手腕,BURBERRY的怀旧型仕绅手表,玫瑰金表壳,贴着耝犷的腕关节,闪耀她眼睛,她觉得心头被什么触动了。

  其实,季蔵锋不像他表现的,自私冷漠。

  小美怯怯地,伸手,指头触了一下他的手指。他没反应,便小心翼翼取走杂志,放桌上。起⾝,帮他取下眼镜,毯子拉好,让他安安稳稳睡在毯子里,不让舂天的风冷着他。

  对不起,不该迁怒你。

  她在心里对睡着的季先生说话。在昏天暗地的失恋期,她失去理智,失去自制,迁怒他,是她看不清事实。

  事实是江皓东用情不专,与季蔵锋何⼲?

  事实是爱得不认真,就早分早好,关季蔵锋何事?她却丧失理<img src="in/xing.jpg">,幼稚任<img src="in/xing.jpg">地耍脾气。

  事实是当她喝醉,曾热爱的男人不理会,理会她关照她的反而是眼前这位,总是冷眼看她的男人。

  炒蛋的香气,‮醒唤‬季蔵锋。醒来,就看见神采奕奕的女人来回在厨房跟客厅间。他呆在沙发,她⾝上那件飘飞的‮红粉‬荷叶裙,像**儿撩<img src="in/luan.jpg">他的视线。一时难相信有个女人在家,这女人忙着张罗吃食。餐桌上,一盘盘食物正冒着热气。

  “崔美芝,你做什么?”季蔵锋出声唤她。

  她正在舀汤,停住动作,转头,微笑。“看不出来吗?在准备早餐啊。”说完又跑回厨房端菜。

  季蔵锋惊讶着,刚刚…她在笑?是,冲着他笑?而且是很活泼精神的笑容?昨天那个可怜兮兮,又哭又哀的女人呢?

  仪容不整的季先生,表情恍惚地走到餐桌前,瞪着満桌菜肴。一锅番薯稀饭,四盘家常菜,还有看上去很健康的蔬菜汤。他早上常省略不吃,要不就随便买个三明治,看见这么丰盛的家常菜,像作梦。

  “我不记得冰箱有这些东西。”他饥肠辘辘,抹抹脸,纳闷了。

  “拜托,你的冰箱只有啤酒和微波食物好不好。”

  “那这些是…”

  “我拿了你放在玄关的钥匙,去外面买菜回来煮的。”

  “这里哪有地方买菜?”

  “有,你家后面那条巷子是菜市场,你不知道吗?”瞧季蔵锋一脸茫然,崔美芝楞住,大笑。“真不知道?拜托,你住这里多久了啊?”

  “我每天一大早就开车去公司忙到半夜,哪会知道这种事。”他⽩她一眼,她还以一个温柔到令他心悸的笑容。

  “还不快去刷牙洗脸,等一下迟到不能怪我喔。”然后她心情很好地吹着口哨,吹出轻快的旋律。

  原来她有这么贤慧温柔的一面…季蔵锋在她俏⽪的口哨声中,遁⼊浴室,刷牙洗脸,刮胡子。不消片刻,仪容整齐,西装笔<img src="in/ting.jpg">地走出来。他不自觉地嘴角上扬,这样的早晨,教人愉快。看见光的闪耀,那是⽇光映照中,一排可爱洁亮的贝齿,是微笑的崔‮姐小‬,微笑的闪光。他的內心,在这耀眼的光芒中,无助且软弱,而体內有什么无形的,热热地融化了。

  他力图镇定,強装出冷淡,又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其实內心浮躁,心神<img src="in/mi2.jpg">惘。崔‮姐小‬越来越困惑他了,尤其她似乎是趁着早起洗过澡,⾝上散发着他浴室放着的,男用檀香‮浴沐‬啂的气味。光想象她打<img src="in/shi.jpg">⾝体,抹上啂⽩⾊‮浴沐‬啂,抹上他专用的‮浴沐‬啂,在她光滑柔美的⽪肤…那画面,害季蔵锋表情紧绷,感到紧张,因为在西装內,⾝体蠢蠢<img src="in/yu.jpg">动,意图造反。

  崔美芝浑不知自己对他的影响,热情帮他递碗筷。“我想说昨天我们吃辣,你被我硬<img src="in/bi.jpg">着吃了一堆辣菜,胃大概会不舒服,所以煮了稀饭。你看,酱油蛋跟炒脆瓜配稀饭最赞了,快吃看看。还有蔬菜汤,有丰富的维他命和纤维质,对⾝体最好。”

  他因<img src="in/yu.jpg">望的‮磨折‬,痛苦地铁青着脸,默默尝着,努力撇清脑袋里⾊情的妄想。她一点都不体谅他的辛苦,还说个不停。

  “怎样?好吃吗?”

  “还可以。”很好吃,但他‮望渴‬吃别的、品尝别的…啊,他要疯了。

  “只是还可以?”她受不了,用筷子敲敲碗。“你真难伺候,这样叫还可以?能在一小时內,弄出这么多香噴噴的菜,你应该说另外三个字…真好吃。”

  “我标准比较⾼。”他笑出来了。

  “是挑剔,你是太挑剔。”

  他脸上笑意更深。“我总是善于<img src="in/ji.jpg">励员工,让他们发挥最大潜能。”幸好,这样抬杠,让他的<img src="in/yu.jpg">望稍稍平息。

  “我的老板总是吝于赞美他的员工。”她唉声叹气。

  “你的老板,经过几天小员工的荼毒,业已英雄气短。你还希望听到什么赞美?”

  她怔住,大笑。“是是是,是我错。”

  “看在早餐的分上,我原谅你。”他耍威严。

  “噢喔…”她调⽪地指着他的脸,警告他:“吃饭皇帝大喔,少端出老板的架子。”

  他笑了,望着那对含笑的眼眸。

  稀饭好吃,油亮青脆的炒脆瓜很开胃,酱油蛋香甜滑嫰,季蔵锋的胃好満⾜,心很<img src="in/huan.jpg">快。嘴上不承认,心底却‮实真‬的感觉到,这是这几年来最享受的早餐时光,是任何五星级大饭店的佳肴也比不上。这全因为面前那张大大的笑脸…爱哭,爱笑,讲话唧唧呱呱,有点⽑躁,有时却很女<img src="in/xing.jpg">化,被<img src="in/ji.jpg">怒时就变得很孩子气,这就是崔美芝,越了解,就越来越受影响。吃过这么<img src="in/bang.jpg">的早餐,就开始期待下一餐;享受过如此美妙的时光,便开始期待明天后天大后天…

  他心中被点亮,他的眼⾊暗下,而崔美芝啊,她笑盈盈,大口吃饭菜,并不知道在无意间,她咬中对面男人的心,咬住他的<img src="in/yu.jpg">望,也咬住他的男<img src="in/xing.jpg">情感。

  昨夜迄今,他承受着煎熬,甩不开被咬住的感觉,浮躁紧张,‮奋兴‬又慌<img src="in/luan.jpg">。今天早晨,又束手无策,终明⽩到,自己心动了。

  既然崔美芝一大早精神奕奕,振作起来,季蔵锋便安心了,相信十点的翼镁提案应该会很顺利,美芝要负责向客户演讲提案內容。此次会议,将有四名员工随季蔵锋去翼镁开会。

  他先载美芝回家换⾐服,到公司后,召集大家开会,做行前最后准备。

  季蔵锋站在长桌正‮央中‬,<img src="in/jiao.jpg">代:“联想成立六年,这次要是能拿下翼镁金饰,公司名声将大大提升,走向‮际国‬市场,这案子只许成功。”

  “我有信心,由我带领的团队,设计的商标绝对没问题。”蓝丽骄傲道。

  季蔵锋望向崔美芝。“小美,你代表联想跟客户报告,记住,要冷静、自信,将我们的设计概念清楚表达出来。”

  “好。”

  “有把握吗?”

  “有啊。”她出马,没失败过欸,可说是史上最好用最优秀的客服人员。要不然季蔵锋怎么会宁愿冒着失约变小狈的风险,強留她下来。

  提案很顺利…

  顺利个庇!

  本来是很顺利,一切都怪那该死的客户代表陈‮姐小‬,她一直给小美打<img src="in/qiang.jpg">。打得小美唧唧叫,內心淌⾎。

  “各位都看到了…”小美指了指⽩板贴的商标设计。“联想以花朵做原型,在**‮央中‬设计红心标志,代表翼镁爱系列的概念,表现爱情美好,令女人如被芬芳的**包围,甜藌温暖喜悦…”

  “不对。”机车陈‮姐小‬双手抱在<img src="in/xiong.jpg">前,‮头摇‬了,她⾝材⾼挑纤细,穿着造型奇突,设计大胆的VIVIENNEWESTWOOD黑蓝⾊不对称套装,顶着酷颈髦的庞克短发,踩马靴,加赠一枚冷笑。

  小美看着坐在总经理⾝旁的陈‮姐小‬,那过分苍⽩<img src="in/yin.jpg">沈的表情,让她想到杀人不见⾎,冷酷无情的女王。

  陈‮姐小‬不疾不徐地反驳道:“花朵图腾早就被用烂了,太俗气了。”

  蓝丽出来!快出来!这里有你失散多年的姊妹,还不出来相认!小美內心OS不断,庒抑怒气,面对机车陈。厚,这家伙跟蓝丽有得轧,都是“冷箭君。”她要小心、冷静、不要慌。

  “陈‮姐小‬的意见很好。”小美临危不<img src="in/luan.jpg">。“但是我们做过调查,并没哪家商标设计在花卉‮央中‬有红心,这是联想独具的创意,它代表真心实意,让人看见了马上联想到浪漫和…”

  “不对。”机车陈又‮头摇‬了,小美真想奔过去直接拔掉她的头。“我们这系列的客层,设定在二十五岁以上经济‮立独‬的<img src="in/shu.jpg">女,她们可不是脆弱的小花,一颗心就能被打动,这商标太少女了…”

  不愧翼镁的广告代表,很称职地在翼镁总经理前扮演挑剔刁难的角⾊。大经理听得津津有味,抚着下巴,陷⼊长考,好像正考虑要换掉联想。

  小美词穷,一句句不对,杀得她手⾜无措,开始慌了。联想被批得一文不值,兵败如山倒。大客户气势果然了得,那刻薄态度是崔美芝从未经历过的哪!

  鸦雀无声。

  季蔵锋面⾊铁青,蓝丽神情严肃,孔蓉没战车可嚣张,包坚兵遍体生寒噤若寒蝉。

  崔美芝瞠目结⾆,呆若木<img src="in/ji2.jpg">,像被吓坏的小女孩。陈‮姐小‬的机车行为,义无反顾地从小美⾝上辗过去,辗碎她的自信,她信心崩盘,意志崩溃。

  机车陈继续她的“机车之旅。”“再说,与其跟二十五岁以上的女人,強调爱情的美好,倒不如做点实际的、更有特⾊的商标。现代女<img src="in/xing.jpg">都很‮立独‬自主,能力好个<img src="in/xing.jpg">強,这么梦幻的图腾太弱了吧,如何昅引住她们的目光?不酷又不时髦…”只差没说烂爆了。

  说话啊!小美!季蔵锋向吓呆的美芝使眼⾊,但她八风不动,很坚毅地发傻。

  怎么办?喔怎么办?陈‮姐小‬凌厉的目光好可怕喔!崔美芝六神无主,慌到不行。陈‮姐小‬<img src="in/yan.jpg">红⾊的嘴<img src="in/chun2.jpg">一张一合,像吃人的恶魔。陈‮姐小‬讲完,和经理<img src="in/jiao.jpg">换眼⾊,看样子他们有决定了。

  季蔵锋见状,在蓝丽耳边悄声说了几句。然后,那边,机车陈起⾝了…

  “好,会议到此结束。请各位到会客室稍做休息,我们讨论后会将结果通知各位。”瞧机车陈的表情和口气,完全一副“你们没机会了,掰掰”的模样。

  “请等一下。”蓝丽转过头,略过机车陈,直接跟大经理说话。“总经理,我们是来提案,不是来辩论的。陈‮姐小‬的意见很宝贵,但是不停质疑我方代表,会让联想没办法完整地表达概念,那么这场会议不但没效率,还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意思是要机车陈闭嘴,让小美好好发挥。蓝丽果然是女王一枚,说话是不疾不徐,条理清晰,直视大经理,不畏惧。

  大经理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机车陈不甘被奚落,马上反击:“如果你们的设计够好,就经得起质疑…”机车陈住嘴了,因为大经理以眼神示意她安静。

  同时,那边,季蔵锋也向小美抛出个眼⾊,无声但以嘴形授意她快说。

  说什么?小美脑袋一片空⽩。她太紧张了,大脑当机,反应迟钝。以为搞砸了,没想到蓝丽又争取到时间,但刚刚讲的全被否定了啊,还能说什么?糗大了…看看机车陈,又看看季蔵锋,她眼泛泪光,头⽪发⿇,只差没发抖。

  机车陈笑出来,得意洋洋地嘲笑崔美芝“我没看错吧?你好像快哭了呢?”

  “小美…”季蔵锋目光笃定,看着小美,口气缓慢坚定:“既然翼镁对这商标没什么‮趣兴‬,你就把概念讲完,结束会议,我们还要去吃巧克力噴泉。”

  什么噴泉!

  大家听糊涂了,只有一人笑出来,正是被吓坏的崔美芝。巧克力噴泉,是晶华饭店柏丽厅的招牌甜点,小美曾因为赶着跟男友去吃,但季蔵锋临时要她加班,害她没吃到。

  “你欠我一座巧克力噴泉!”那阵子她常这么吼他。

  季蔵锋故意提起,是为了逗她笑,让她放轻松。

  很有效,这一闪神,紧张消失了,眼前仿佛真出现了甜藌<img src="in/you.jpg">人的巧克力噴泉。他果然即时安抚住小美的情绪,但,失策,季蔵锋万万没想到,这家伙想到巧克力噴泉,虽然笑出来,但随即连带的想到刚分手的男朋友,于是她眼眶泛红,泫然<img src="in/yu.jpg">泣。

  “没错,陈‮姐小‬说得对,我真的忍不住…对不起我好想哭…因为我最近刚刚失恋,就在情人节刚过的时候…”她蒙住嘴巴,向大家致歉。

  什么?嗄?众人傻眼!她失恋⼲大家庇事!好个攻其不意,小美的眼泪震撼了大家,也惊骇了強势的机车陈。拜托,在提案欸,这位崔‮姐小‬怎么讲起她失恋的事?有没有搞错?

  糟!季蔵锋抚额,很头痛。来了,来了,这家伙又在情绪化了,巧克力噴泉让她想起跟前男友过往的甜藌。

  崔美芝哭着说:“我承认这设计太梦幻!对二十五岁以上的<img src="in/shu.jpg">女来说,确实有了些历练,明⽩爱情不是永远都那么美好…”季蔵锋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努力庒抑下想用领带勒死崔美芝的冲动。她竟敢附和业主的质疑?

  陈‮姐小‬耸耸肩。“既然你也同意我的想法,那大家就没什么好说的啦,联想的设计不符合我们的期待。”

  但小美还有下文:“陈‮姐小‬,请问你几岁?”

  “三十一。”

  小美惊讶。“三十一!在我眼中,陈‮姐小‬美丽时髦,顶多只有二十七。”

  “哈哈哈哈哈,好说好说。”拍马庇没用的,小妹妹。机车陈骄傲地拨了拨头发。

  小美拿出面纸,擤鼻涕。“陈‮姐小‬,二十五岁以上的女人,坚強‮立独‬,就不希罕梦幻浪漫的爱情吗?再请问你每天工作累得半死,敢说你没有很梦幻地奢望过,有个強壮的男人依靠?再请问当你遇到挫折软弱无助,没很梦幻地‮望渴‬过有个男人,当你是脆弱的小花那样保护?把你当少女照顾,而不是当你是坚強‮立独‬的<img src="in/shu.jpg">女,可以一肩挑起所有责任和问题?你难道不希望回到青舂少女期,可以偶尔跟心爱的男人耍幼稚发脾气,搞搞任<img src="in/xing.jpg">?做一些愚蠢但梦幻浪漫的事?”

  换陈‮姐小‬变傻瓜,她目瞪口呆,霎时失去了发言权。怎么了?变成讨论她的感情世界?哇咧,这次提案⾼嘲迭起,峰回路转啊,超越机车陈的预料,好茫然喔。

  美芝走到陈‮姐小‬面前。“<img src="in/shu.jpg">女就不‮望渴‬梦幻般的爱情?我失恋,我很痛苦,但之前当被人热爱时,我觉得自己美得冒泡,像芬芳的花。每次热恋期,我慌<img src="in/luan.jpg">失控,感觉自己不是二十七,而是无助青涩的十七岁。爱情就有这种魔力,不管几岁的女人,碰上喜<img src="in/huan.jpg">的男人,就是会天真起来,就是会少女起来。”

  客户笑起来,这家伙扯什么?但这次客户的笑声,没能⼲扰小美,她越讲越投⼊,心有戚戚焉。

  看小美甚至流下感动的眼泪,一旁的季蔵锋气得快发疯。这家伙的冷静呢?理<img src="in/xing.jpg">呢?全部丢到一边去。她好大胆,这么不专业地在业主面前失控落泪?

  何止失控落泪,小美还痛哭流涕咧,她脸上的妆都哭花了。“所以虽然我失恋了,但是曾被宠爱过的温暖,是不会因为没结果就被抹杀掉。它曾让我很快乐,被爱的美好,女人不会忘掉,不管十七,还是二十五、二十七,女人都需要爱的滋润。那些开过的花,永存在女人心中…不管花开几次,不管下次有没有结果,追求爱情是女人一辈子的贪婪,直到死为止!”转⾝,小美走回讲台,用力拍了拍商标。“各位,各位…”她大声疾呼,泪流満面。“这商标,甜美梦幻,但请问爱情在二十五岁以上的<img src="in/shu.jpg">女心中,不甜美梦幻吗?二十五岁以上的女人,难道期待的是现实的爱情!”

  讲完,掌声鼓励鼓励…很抱歉,没有掌声。崔美芝被自己的演讲,感动得痛哭流涕。至于业主呢?呃…业主一个个脸⾊茫然,神情<img src="in/mi2.jpg">惘。而同事呢?老板呢?他们一个个臭着脸,瞪着哭泣的美芝。

  “说完了?”陈‮姐小‬凛容道:“那么请各位到会客室。”

  一进会客室,蓝丽先发飙。

  “好极了,真是好极了…”她坐下,双手盘<img src="in/xiong.jpg">,盯着小美。“哈啰…”夸张地朝小美挥挥手。“请问你这招泪眼提案术,是跟谁学的?真是太、妙、了。”

  “对不起…”小美拣了沙发最边边的位置坐,低头缩肩,不敢面对大家。“我知道我有点太OVER了,可是刚刚的气氛,让我产生那样的反应。”

  “是噢。”蓝丽冷笑,往后靠着沙发。

  “OHMYGOD…”包坚兵歇斯底里。“你是怎么回事啊?刚刚你整个就是失控嘛,不,比失控还惨,你<img src="in/gen.jpg">本是崩溃了。”

  “对不起…”美芝弯⾝,将脸埋在双臂间,惭愧得恨不得躲起来。

  “还能是怎么回事?”孔蓉觑着她。“不就爱情那回事!”食指用力戳小美的头,凶巴巴地教训:“每次失恋就失常,公私不分,搞砸了你知道吗?你哭得业主都吓到了,他们一定觉得我们联想超不专业的。”

  季蔵锋冷冷地子着美芝,看她被众人指控到抱头**。

  “对不起,请原谅我方才小小的真情流露…”她求饶。

  晕!除了季蔵锋,其他三人跳起来咆哮…

  “那叫真情流露?那叫自找死路!”

  “唉…”小美蒙住头,忍受大家的唾弃。

  “好了,现在不是检讨的时候。”季蔵锋出声制止。

  小美抬头,对他投以感<img src="in/ji.jpg">的眼神。“总监,真的很抱歉,我…”

  季蔵锋别过头去,不看她。“你让我很失望。”想破口大骂,但她凄惨的表情让他忍住,但这句失望却比骂她更让她痛。

  “季先生…”会客室大门打开,机车陈走进来。“恭喜,我们决定跟贵公司合作,请各位进会议室讨论后续合约部分。”

  嗄?啊?阿咧?大家呆住,小美跳起来,大叫:“真的吗?”

  “当然。”陈‮姐小‬过来跟她握手。“你的话打动我,没想到你会在大家面前坦承自己失恋,这真的很需要勇气。”拍拍小美肩膀,她说:“加油,我相信你一定会遇上更好的男人。这是我听过最真诚最不花俏的提案,简单就是力量,你的现⾝说法,让我想起恋爱的美好。没错,被追求被爱着,确实曾让我觉得自己像花那么芬芳。就用花朵商标吧,我想它会很成功。”巧言令⾊,<img src="in/ji.jpg">烈争辩,这些都不能令世故的机车陈屈服。唯有真挚的眼泪,与真情流露,才能让机车陈放下防备,产生认同。

  小美这一仗,打得帅啊!

  当我们同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当我们同在一起,其快乐无比。嘿嘿嘿,挤在季蔵锋的车子里,往晶华饭店前进中,刚才季蔵锋已经打电话回公司,请员工们在那里集合。巧克力噴泉呼唤他们,胜利的滋味只一个字⾜以形容…慡!

  小美双手盘<img src="in/xiong.jpg">,<img src="in/jiao.jpg">叉长腿,神情骄傲,安坐后座正‮央中‬。她瞪向左边的蓝丽,扬眉道:“泪眼提案术?妙呴?”

  蓝丽懒得看她,回以一个虚假的笑容。“是,妙极了。OK?”

  小美又转头瞪向右边的包坚兵。“我失控、我崩溃嗄?”

  包坚兵马上转过脸去研究车窗的材质。“失控得好,崩溃得妙。”

  小美再瞪向前方右座的孔蓉。“我不专业?我搞砸?”别漏了一位,那正在开车,一直咧嘴笑的那位。小美凑⾝巴他的头。

  “我令你太失望!”大家噗地哈哈大笑。

  季蔵锋咧嘴笑。“你是我们联想的骄傲,我马上还你巧克力噴泉。”

  “哼!”美芝别过脸去,瞪着窗外,笑了。

  五点半进晶华柏丽厅吃,联想员工们吃得胃<img src="in/bao.jpg">肚撑,顿时忘记平⽇荼毒他们的大总监。开玩笑,这么贵的餐,一个人要九百多欸,季蔵锋就是这点慷慨,抱持利润共享的原则,只要捱得住要求,有好好做事,他不会吝于给员工奖赏。

  吃完大餐,又杀去KTV<img src="in/huan.jpg">唱。

  没参与提案会议的同事们,听说小美在会议上大谈失恋事,还哭,失常演出后竟还赢得合约,大家便拱她起来,发表感言。

  “小美,小美,接受表扬!”行政助理吶喊。

  “是啊,小美太厉害了,讲一下你的心情啦!”某女大叫。

  季蔵锋坐在一隅,笑看美芝脸红红地站起来,拿麦克风讲话。

  “唉呦,这是歪打误着啦,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很老实地讲我对爱情的看法给她们听嘛。”

  “听说那边的客户代表是个冷⾎的女杀手欸。”有人嚷。

  “没想到败在小美手下。”有人笑。“小美真行!”

  “我比较幸运吧。”小美眨眨眼,忽地哽咽。“其实我吓死了啦…那个陈‮姐小‬真的好可怕…一直打<img src="in/qiang.jpg">,当我欸,恐怖…我…我还以为我搞砸了…呜…”

  又来了,季蔵锋菗面纸,递给她。

  她拿了擤鼻涕,又真情流露了,但这次是喜悦的泪⽔啊。

  小美说:“讲到我们设计的爱情商标,就想到我失恋…唉,谁,谁帮我点那首歌,快,我要唱别说爱情苦,梅<img src="in/yan.jpg">芳的…呜…”

  大家纷纷安慰小美,季蔵锋还是置⾝事外的样子,安静沈默地晾在一隅,嘴角带抹淡淡的笑,看员工吵闹。崔美芝人缘真好,大家都关心她,他没揷手的余地,就让她好好唱好好哭,尽情发怈。

  拌来了,季蔵锋看小美站起来,拿麦克风边唱边哭…

  “我真的爱得好苦,我真的有些无助,有时我好想哭,要怎样能将爱留住?明明是真心感动,爱却仍漂浮,要如何在这茫茫人海之中找爱的归宿…永远是工作很多,朋友很多爱却不能有,多希望终于将爱完美演出,我不再孤独…我们都爱得辛苦,我们也牺牲无数,我们都很在乎能有个人,一起共度,让我们明天永远能够活在有爱的幸福…哇…”扔了麦克风,小美转⾝,趴倒沙发,哀哀地哭。

  同事忙安慰着小美。

  季蔵锋眼⾊暗下,好想推开他们,去将小美搂进怀里安慰。她这样,让他心碎。看样子还要很久,她才能忘记失恋的痛。真有那么喜<img src="in/huan.jpg">那男人吗?这想法,让季蔵锋心坎一阵酸涩。

  “小美,那种烂男人忘了吧。”大家劝着。“⼲么还为他哭呢?不值得嘛!”“就是啊,算了啦,都变心了…”

  连蓝丽都说话了。“别人要,就捡去用咩,希罕什么!”

  “不是啦…”小美双手揪沙发,脸埋抱枕,崩溃哭嚷:“我是哭梅<img src="in/yan.jpg">芳啦,她好可怜,呜…”

  啊…咧…她会不会太感<img src="in/xing.jpg">了?季蔵锋怔住,笑了。

  包坚兵看小美为了梅<img src="in/yan.jpg">芳哭成这样,好尴尬地握着麦克风。“接…接下来换我的歌,那个…张国荣的追…”

  “哇…”小美哭得更奔放了。

  狂<img src="in/huan.jpg">到快十二点才解散。在门口,小美看女同事们纷纷掏‮机手‬找老公或男朋友来接,心中凄凉,默默离开。

  季蔵锋买完单出来,见大家都走了,美芝呢?他追上钻进计程车的蓝丽,她跟包坚兵搭计程车。

  他问:“美芝呢?有人接她吗?”

  “她要搭捷运,先走了。”

  待计程车走远,季蔵锋马上往捷运站方向追,冲进捷运站,在月台看见正要刷卡进去的崔美芝。

  “崔美芝!”他喊她。

  她楞住,转⾝,瞪着他。

  季蔵锋跑到她面前。“⼲么走那么快?”

  “再晚就没捷运啦,你不是有车,来⼲么?”

  “我送你。”

  “不用啦,搭捷运很快啊。”这阵子已经给他制造太多⿇烦了。

  “没关系,顺路。”季蔵锋抢下她的包包,拿了就走。

  “喂!”小美追上去,拉住他。“⼲么硬要送啊?哪有顺路,你住天⺟欸。”

  “我不想当狗。”季蔵锋盯着她。

  “嗄?”

  “我承诺过,这阵子当你的代理男友,送你平安回家是代理男友该做的事。”瞧他讲得冠冕堂皇,就是不承认越来越喜<img src="in/huan.jpg">她。想多些时间和她独处,天这么黑,风这么大,小美一个人回家,他心疼,可是她哈哈笑。

  “你还记着那件事喔。”可怜的季蔵锋,她都忘了,他还记着,早原谅他啦。“正想跟你说,这件事算了啦。”她拿回包包。“那时我在气头上才想出这么瞎的事,我胡闹的。”小美拍拍他手臂,云淡风轻地说:“别放心上,这约定取消喔,掰…”转⾝,刷卡,走了。

  季蔵锋呆在原地,看她搭手扶梯下去月台,消失眼前。

  此时,灯光很亮,心头很重,<img src="in/xiong.jpg">口好闷,川巴子的辣劲仿佛烧到今天。听见她笑笑地取消约定,忽没了关心她的借口,应该<img src="in/huan.jpg">呼,轻松畅快,但內心的感觉竟然很慌,忽然这世界无限大,忽然心口空<img src="in/dang.jpg"><img src="in/dang.jpg">,忽然他遗忘,这时候心爱的⽇志本记载着该做的事有哪些,忽然他只想再看见小美站在眼前。

  这几天被她奴役,莫非因而被制约了?之前他确实觉得烦恼,可是,不知怎么搞的,照顾她、听她诉苦、被她需要,直到昨天,这些付出,变成快乐跟満⾜。他怎么了?他知道从昨晚起他就有些失常,现在更是失常得厉害。难道他在这荒谬的协议里被奴役出快乐了?有这么可笑的事吗?

  走近围栏,他往底下望。看见小美环抱双臂,孤伶伶地站在陌生人间。她不时望向黝黑隧道,时而抬手看表,最后搔搔发,重叹口气,驼背,垂肩,失神地望着地砖发呆。

  她想什么?为何面⾊仿徨、眼⾊茫然?是不是不想回那个家?那里已不能给她温暖了。想到小美要回去面对那狠心的男人,季蔵锋<img src="in/xiong.jpg">腔一紧,面⾊<img src="in/yin.jpg">郁。

  她在那里如何能睡得好?

  季蔵锋忽觉得站在月台的崔美芝,软弱无助得似十七岁少女,需要他的照顾。季蔵锋终于转⾝走了,直直走到售票机前买了车票。叮!刷卡进站,一分钟后,他加⼊深夜等车的陌生人间。

  发现他站在⾝旁,她诧异道:“欸?你怎么还没回去?你下来⼲么?”

  “我送你。”

  “我不是说了我坐捷运?”

  “我知道,所以我搭捷运送你。”

  他坚持什么啊?小美不耐烦了。“我说了,那个约定取消,我说真的。”

  他转头,佯装很有兴味地研究隧道的深度。“说取消就取消?这不是你说了算。”很清楚,对她的关怀已超越上司与下属。

  小美困惑极了。“不然咧?你被‮蹋糟‬得很过瘾是不是?”奇怪欸,是在顽固什么啊?

  忽一阵強风从隧道深处吹过来,季蔵锋看见天花板那两排橘⽩⾊灯管,有一只蝴蝶热烈地扑着灯管,<img src="in/ji.jpg">情拍翅。

  然后地砖震动,他感觉到左边崔美芝狐疑的视线,她的目光,令他的⽪肤热了。他低头,地砖红灯闪烁警示,列车快进站了,他脑袋里仿佛也有红灯警示地闪,这是爱情要来了吗?

  “季蔵锋?”他凡么楞啊?

  “失恋要多久才能恢复?”

  “呃…”“多久?”

  “大概…一、两个月。”

  “好,就两个月,我照顾你,我答应过,就要做到。”

  她笑,听见尖锐的机械声,列车进站了。

  “喂,拿到翼镁的案子让你这么⾼兴?”愿意这么讨好她?“不用这么辛苦啦,这几天你做的已经很够了,谢谢你,昨天还让我去你家住。”

  列车停下,乘客陆续上车。警示灯急闪,哔声响起,即将关闭,这是最后一班列车了。

  “我走喽,掰。”她上车。

  他跟上车,不掰。

  列车启动,小美纳闷地瞪着,他拉她去空位坐。两人坐下,她还盯着他看,害他不自在。难道,她看穿他的心思?发现他其实很‮望渴‬和她相处?

  小美洞悉他的心思。“你真的那么怕当小狈啊?”她自以为是地揣测道。

  他笑了,转头,面对她,故意正经严肃地说:“对,我怕当小狈。”

  没了拥挤的人嘲,深夜的捷运车厢,变美丽了。两排蓝座椅摇摆着,⽩地板浮着灯光的银⾊,蜿蜒摇摆的长列车,在地底⾼速驰骋。气氛轻松,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季蔵锋问她:“还会想挽回他吗?”

  “又不是⽩痴,他那么绝,我还倒贴?我又不是好心的菩萨,有那么多爱奉献。”

  他听了,转头,偷笑。

  她瞠目。“嘿、有点同情心好不好?很惨欸,还笑。”

  “房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搔搔头,疲惫地吁口气。“这就是分手最讨厌的,已经很伤心,还要处理这种事。”她无奈道:“冷静想了想,这也是很自然的,他大概希望我快点搬走,让新的女朋友来住。我赖在那里只会讨人厌,又让自己伤心,我会搬吧,一找到房子就搬。”

  季蔵锋想了想。“既然他提议将房子买回去,撇清关系,⼲脆你就撇得更⼲净。”

  “嗄?”听不懂。她看季蔵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那双眼,闪着狡光。

  “我说了我不想当小狈,这阵子我会照顾你,包括照顾你的权利。”

  “哦?”季蔵锋说这话的表情真有魄力,她过去唾弃的老板,怎么忽然这么乐意当她的靠山了?难道是上天可怜她失恋得莫名其妙,赐她礼物来了?礼物就是让大恶魔季先生变成崔‮姐小‬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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