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明志

在夏国派出苏秦为使之后，商国和周国也先后派出了使者。然而，与其说这些人是来打探中州景况，还不如说是来诉苦告状的。周国上卿孟韬在拜谒华王姜离时，直截了当地大肆抨击长新君樊威慊，但凡能用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臣贼子身上的话都被他说尽了；而商国司士遥辰则是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n.jpg">于当初天子放回信昌君汤舜允之事，痛心疾首地替自家主子惋惜。

　　一来二往，华王姜离就彻底没了接见这些使臣的兴致，干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待练钧如全权处置，自己则想方设法地思虑立储一事去了。他心中不是没有犯过踌躇，毕竟，姜偃流离在外多年，如今除了练钧如之外，群臣能够接受还在其次，最重要得是，他当初曾经答应过别人以立储为谢，如今一旦出尔反尔，还不知事情要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因此不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任何口风。

　　“唉，边境炎国已经退兵，如此一来，恐怕伍形易归来是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可待的事，难道这事情就得一直藏着掖着么？”姜离喃喃自语地叹息着，脸上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了疲惫和无奈“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陛下，您今夜歇在哪儿？”赵盐等姜离把话说完，这才趋前两步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人听说舒姬这些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郁郁寡<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huan.jpg">，已经宣过多次太医了，陛下您…”

　　姜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变，冷冷地瞪了赵盐一眼“赵盐，朕的家事什么时候用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ao.jpg">心了？舒姬虽然曾经得蒙眷宠，但她位分低微，总不成她一点小病也要朕亲去探视吧？”他陡地察觉到自己在言语间未留一点情分，顿时有些不自然地缓和了一下语气“朕的事情自己会处置，用不着你提醒，你待会命人送些滋补之物过去，让舒姬好生养着就是了。”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赵盐早在姜离出口斥责时便吓得俯伏在地叩头不止，待听到最后两句话时才松了一口气“陛下体恤之心。小人一定禀告舒姬知晓，今后绝不敢妄言。”

　　且不提姜离如何为立储一事伤透脑筋，练钧如自己这边也在费尽心思地设法拉拢王军中人。在月前石敬等人的行动中，他清楚地察觉到中间那些可用的中低级将领，可是，这些人往往涉及世家大族，想要完全掌控，他要冒的风险实在太大，问题是，如今的世道下。手无兵权早晚会坏事，他可不认为自己次次都有这样的好运。

　　柔和的月光映衬着练钧如颀长的身影，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心安。他早已将身边能用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办事，就连孔懿也自告奋勇地去了王宫，因此只有一个人孤身站在那里出神。秋日的凉风已经带上了几许寒意，练钧如却仍旧穿着单衣。不知怎地，他突然忆起了远在炎国的那个灵秀身影，目光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有几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离，他和她，似乎注定是没有缘分的。脸色怔忡的他并没有注意。一个白衣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殿下如今代陛下秉政，怎么还是这样愁眉苦脸？”

　　练钧如乍听那熟悉的声音，心中不由猛地一跳，倏然转过了身子。

　　“原来是许兄，你可真是神神秘秘的。几乎吓了我一跳。”见是许凡彬，他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我不过想些旁的心事而已，倒是你才算真的愁眉苦脸。怎么，还在为炎侯退兵一事而不高兴么？”

　　许凡彬摇了摇头。这才伸出了藏在身后的右手，一股清冽的酒香马上传了出来，只是片刻，整个花园便弥漫在难言的香气之中。“前些天在城里转悠时发觉了这一家酒铺，所以搬回来一坛子，谁想到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就派上了用场。”牵动脸上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一个苦涩的表情，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两个小巧玲珑的白瓷杯子“那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的喝法我不敢再试，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就和殿下小酌一番如何？”

　　练钧如一向欣赏许凡彬为人，自然不会拒绝，爽快地坐在了石凳上，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3.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3.jpg">地看着许凡彬斟<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了两个酒杯。“此番事毕之后，许兄可是准备回国？”

　　“唉，不瞒殿下，也许我真的回不去了！”许凡彬黯然饮下了第一杯酒，<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了自嘲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就在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父侯用灵鸟送来了书信，用词极为严厉，观其语气，似乎是疑我至深。想不到伍形易居然会送无忌公子归国，真是好计策啊！”练钧如尽管知道此事，但并不甚清楚其中关节，见许凡彬似乎极其悲愤无奈，不由又追问原委，随即大吃一惊。

　　“父侯和师尊虽然是堂兄弟，彼此在国事上合作默契，但其实却早有心结，为的就是在无忌公子的处置上。”许凡彬自忖此事练钧如迟早会知晓，因此也没有隐瞒“无忌公子之母待我师尊有一点恩情，因为这一点，师尊对于父侯将无忌公子送来中州为质很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再加上父侯除了小妹一女外别无子嗣，所以师尊始终主张立无忌公子为炎国储君。这一次的事情无疑是火上浇油，如今父侯回国，和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门一定会发生冲突，届时我又如何自处？”

　　“唉，一为义父，一为恩师，许兄夹在其中，着实难为了。”练钧如勉强安慰了一句话，却再也找不出其他言辞。就像当<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孔懿被迫做出抉择的痛苦一样，许凡彬也势必要有所觉悟，一味退缩只会陷入更窘迫的地步。只是，炎国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正是他想要看到的，更没有立场出口劝说，只能沉默地举杯一饮而尽。

　　“这都是我的命数吧，知己不能相守，君恩师恩孰轻孰重，难啊！”许凡彬仰头望着天上明月，对自己的命运生出了极度不确定地感觉“算了，不说这些，借酒消愁吧！”

　　一条人影悄悄在夜幕中掠动穿梭，几个起落转折便出现在了华都东城的一处荒屋外。在反复确定无人跟踪后，他轻轻振动衣袖，如同大鸟一般跃过了墙头，转眼便出现在了荒废的正屋内。本就阴暗的房中只点了一盏油灯，摇曳的灯火朦朦胧胧地映着角落中人影，顿时更显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森可怖。

　　“师尊的谕令你做得很好，如今炎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烈和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门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千隽纷争一起，许凡彬势必要做出选择，不管他站在哪一边，都会招致无穷杀机，到时候只要你用柔情圈住他，自然就会为我们带来一个顶尖内应。”来人扫了一眼角落中的身影，哈哈大笑道“师妹，你凡事都得多用点心计，同为师门嫡系，你一旦有所成就，长老之位决计跑不掉的。”

　　“是么？”角落中传来了一个冷漠的声音，哀莫大于心死，明萱知道，她早就没了曾经的志向和决心“师尊也是这个意思？”

　　“那是当然！”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宗傲然答道，仿佛不经意地瞥了瞥周围环境，微微皱起了眉头“华都隐秘的地方多得很，你何必要找这个破落的地方见面。”

　　然而，这句话问上去却许久都不见回答，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宗终于不耐烦了，几步走上前去查看，却见明萱的嘴角隐现血迹，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大惊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闪电般在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口一连点了数指之后，他狠狠一掌击在她背心，迫使她吐出了一口黑血，而后又迅速取出一颗葯丸投入她的口中。

　　“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莫要忘了师门规矩，未得上命自裁乃是天大的罪孽！”毕竟和明萱从小一起长大，久违的恻隐之心再次重现，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宗痛心疾首地怒喝道“你不是一直喜欢许凡彬那个家伙么，为何要以死抗争师命？”

　　“师兄，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明萱没有答话，凄然吐出几个字后，终于昏厥了过去。

　　“你这个傻瓜！”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宗摇头叹息，一边源源不断地将内箱入明萱体内，一边迅速思考起解决之道来。一刻钟后，他放下了死死抵在明萱背部的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脚下一发力，马上窜出老远，转瞬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尽管这一次并未饮下太多酒<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e.jpg">，但许凡彬回房时，却依然是醉醺醺的。

　　推开自己房门的一刹那，他的酒却突然醒了大半，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房间中赫然是一个黑巾蒙面的人，手中还抱着另一个人。大惊失<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的许凡彬慌忙运转真气，随即看清了对方抱着的那个人影，顿时如遭雷击。

　　“阁下对明萱小姐做了什么？”许凡彬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恐慌，厉声喝问道。

　　“许凡彬，师妹为了你，竟然不惜以死相抗，你将来若是负了她，休怪我不客气！”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宗说着便将明萱凌空抛掷了过去，自己则穿窗而过，一闪而逝。

　　“明萱！”醒悟到对方的言下之意，许凡彬马上二指搭上了明萱腕脉，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变。“你为什么这么傻，我有什么好，值得你一死明志？”聪明如他又怎会猜不透明萱心中的彷徨，倘若真的对他无意，她自可遵照师门指令行事，哪会落得如今的窘境。

　　“我一定会救你，一定！”许凡彬仰天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斩钉截铁地立下了誓言“我不会辜负你的，明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