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唐小方想，这真是一个阳光晴朗的好日子。

　　他站在南城的城楼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几条街道上蜂涌向城主府邸的人们。城主府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水宴会大摆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在这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期间，任何人都可能在宴席上尽情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ao.jpg">餐，不管你是贵族或者是平民，甚若是个乞丐。

　　他想为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娶无双公主，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真地下足了本钱，他的心里便有些沉沉地不是滋味。他仍然记忆着美貌的公主，自从她离开后，他都不曾有一刻真正忘记过她。

　　然而他也知道以他的身份与公主相差太过悬殊，他只能将他对公主的爱慕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与此同时，他也对于自己的未来十分忧心，现在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可以将他调派到南门来看守城门，以后不知他还会把他贬到何处去。

　　如果不是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得势，他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他的心情并不因美好的天气而转变，反而更加阴沉下来。他看着远去的人群，心思便又回到无双公主的身上。他想就算他配不上公主，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不也是一样配不上公主吗？为何他便可以先娶楚衣公主，再娶无双公主呢？

　　他还是一个年青人，大多数年青人的心里总是过多地考虑到自己和自己所爱着的那个人。无论他在想着什么，思想总是会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e.jpg">出去的箭一样，最后又转回到自己的身上，和自己正在思念着人儿。

　　便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两个女子逆往而行的身影。那是两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在涌向城主府邸的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o.jpg">中如同两叶逆水而行的小舟。

　　他心里微微一动，那个提着食盒的女子看起来有些眼<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jpg">，从她弱柳拂风般的体态上看，她应该是一个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的美女，而且必然出身为俗，但她为何会穿着下人的衣服？

　　两个女子在南门前停了下来，那个提着食盒的女子抬头向着城楼上张望了一眼，两人的目光轻轻一触，女子便微微笑了笑。

　　唐小方马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夜思念着这个女子，此时是绝不会看错的，但她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谁不知道她马上就要与刘将军拜堂成亲了？

　　他马上对手下的一名卫士下达了命令：“把下面的那两个女人带上来。”

　　两个女子被带进了卫戍专用的小屋，他将屋门紧紧地关上，马上拜倒在地：“公主！”只叫了一声公主，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觉得无论问什么，似乎都是在冒犯公主。

　　无双搀扶起唐小方，干脆开门见山：“我是逃出来的，楚衣公主已经死了，我带着她的遗孤。如今我是否能够逃出城去，就看唐将军的决定了。是将我带出城主府领赏，还是放我出城？”

　　她知道唐小方既然身为将军，多说无益，只把目前的情况以最简单的语言陈述出来。

　　唐小方双手不由颤抖起来，他与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向有嫌隙，若是此时将公主带回，不仅可以使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重新信任他，说不定更可以加官进爵，但若是放公主离去…

　　他心里迟疑不定，见公主只是含笑不语，他不由问道：“公主向来能言善辩，为何不劝说唐某放公主出城？”

　　无双叹道：“如果唐将军是个无知之辈，无双自然会当其中利害陈述清楚，然后再劝说唐将军放我离去。或者巧言机辩，动之以大义。但唐将军见识非凡，其中关节不必无双叙说，早已经了然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要怎么决定，只在唐将军一念之间，又何必无双多言？”

　　唐小方呆了呆，只见无双一双盈盈秋水般的大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本是一个孤儿，是没弈干将他抚养长大，他亦如同是没弈干的义子一般。

　　如今他也知道没弈干是被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了起来，生死未卜。他并非是一个头脑发热，做事情顾前不顾后之人，此时只觉得万万不能辜负公主。但他同样知道，放无双离开，就等于他也命不久矣。

　　他迟疑不定，忽听门外传来些许的响声。他心里一动，一个箭步冲到门边，猛然拉开房门，只见副将正俯在门外偷听。

　　他早知副将是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派来监视他的人，此时见副将在门外，心知他已经听到了一切。果然那副将一见他拉开门，马上后退了一步，全神戒备，口中说道：“将军，公主私自逃出城主府，婚礼在即，你应该马上将公主送回来。”

　　唐小方心里暗暗冷笑，如今我是将军还是你是将军？他蓦然下定决心，就算升官进爵又如何？他这一生还不都要被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所钳制？他虽然不是什么大仁大义之辈，但一生受制于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这种小人，却还不如死了得好。

　　想通了这个关节，他便微微一笑道：“你说得是，我正想将公主送回来。你来得正好，我们一同将公主送回。”

　　副将大喜，他本来也不相信有人会放过这么好的进阶时机，他心里焦急，只觉得一将公主送回，荣华富贵必然滚滚而来。一念至此，他马上忙不迭得上前去拉无双。忽然之间，他只觉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口痛入心扉，这疼痛来得如此强烈，痛得他连失声惨叫都叫不出来。

　　他低下头，只见一把刀正刺入自己的心口，刀握在唐小方的手中。他只吓得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iao.jpg">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失去了。他伸出手，不可置信地指着唐小方，想要说些什么，但使了半天力，只说出一个“你”字。

　　唐小方微微冷笑：“别问我为什么，有许多事情是不需要原因的。”

　　他命人牵来两匹快马，将无双和青玉送出城去。在扶无双上马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公主以后是否会记得我？”

　　无双不由垂头看了他一眼，正午的阳光照在他年青的脸上，他是一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ang.jpg">朗的年青人，如同大多数年青人一样，不过是一生中最美好时光的开始。无双心里便生出淡淡的感伤，自从去年的七月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她离开长安以后，这一路上，她所经之处，总是灾祸不断。那些与她相关的人，似乎永远都得不到好的下场，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会永远记得你，只要我不死，我就会记得你。”

　　唐小方释然一笑，他到底还是一个容易<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足的年青人，如果公主能够一生记住他，这样的代价大概便已经足够了。他用力打马，看着两匹马绝尘而去。站在他身后的是他手下守门的卫士们，他转过头，注视着这些同样年青的士兵，他们都是他的兄弟，如同他的手足一样是密不可分的。

　　他大声道：“我送走的就是无双公主，我已经把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派来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2.jpg">细杀死了。现在我要你们做一个选择，是与我一起在这时拦截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即将派来的追兵，还是想要离开。”

　　他注视着有些卫兵还尚显幼稚的脸，最小的一个不过才十六岁而已，他道：“离开的人，我不会责怪他，留在这里只是死路一条。”

　　也许应该发表一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jpg">昂的演说吧！他心里想着，可是该如何措辞呢？他并非一个能言善辩的人，有些话心里清楚，却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他的目光从每个卫兵的脸上扫过，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3.jpg">半晌才道：“我不勉强你们，这是生死的大事，虽然我们平时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但这一次却不是对付外面的敌人，而是我们城内的敌人，你们即将面对的也是你们的兄弟。所以无论谁离开我也不会责怪他！”

　　他想了想，最后加了一句：“就算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一样会守在这条路上，直到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的马蹄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然后他转过身：“要走的现在就走吧！”

　　他等了一会儿，身后并不曾有脚步声传来，他不由地回首，所有的卫兵仍然站在原地。他只觉得双眼发酸，似乎有热热的东西就要涌出来，但他是男子汉，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血不流泪的，他问：“你们要考虑清楚，家中有家眷的，不要白白地丢了性命。”

　　卫兵们互相看了一眼，终于有一个比较年长的说话了：“将军，既然是兄弟，就要同生死本患难，虽然咱们不明白有什么事发生，但既然将军决定这样做，我们就算是死，也会跟着将军。”

　　唐小方仰起头，天上浮云飘渺，他忽然觉得他的死真地很值得，不仅会永远留在公主的记忆中，而且他还真正拥了一些生死与共的兄弟。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大声道：“好！有这样的兄弟，当浮一大白。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来以前，让我们再痛饮几杯，黄泉路上，也不会觉得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