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坐金銮 三

天宝十五年十二月，安禄山大军驰骋河朔，所向披靡。

　　大军渡过黄河之后，沿南岸西进，同时分兵出掠周边富饶城镇，一路如出入无人之境。沿途城守或逃或降，安军纵兵洗劫陷落城池，掳掠财货、强拉夫丁，如遇抵抗，动辄屠城。

　　安军主力则西攻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自起兵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起，仅用了四十多天便遥遥看到了虎牢关。城筑于大？山上，南连嵩岳，北滨黄河，山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错成一片险隘之区，形势冲要。

　　然而如此天险也未稍稍阻止北军铁蹄。

　　当其时，封常清已完成新军招募和武备，安军南下之势迅猛，为免形成困守东都、兵临城下之局，他率新军东出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坐镇虎牢，亦是有挑鞭过黄河之意。不料各地守军竟是一触即溃之势，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之间，多有数城失落的战报。

　　以北地善战之兵对市民走卒乌合之军，战果毫无悬念。

　　封常清新军出城接战，尚未集结成形，北军骑兵已狂悍地放马冲阵。新军大多不会<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e.jpg">箭，城上远程辅攻的箭矢投石寥寥，根本对善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e.jpg">的北军不能形成威胁，而那些两个月前还握秤挥锄的兵卒何曾见过如此凶神恶煞，两军相接，只是稍做抵抗便不顾号令溃退，以封常清之能也徒呼嗬嗬。

　　犹为雪上加霜的是，安禄山阵中修士成群，法术高强，又配合默契，三五成群出动，往往两军甫一接阵，封常清军中寥寥无几的修士便被屠戮殆尽。如是，安禄山虎狼之师更加不可稍抗。

　　虎牢仅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便失守。封常清竭尽全力才能收集败散的部队，西撤收缩战线。然而北军主将史思明已<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察新军弱点，不做任何休整，尽点骑兵，命一人带两匹坐骑，双份军备，紧紧衔尾追击，不给新军丝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jpg">息机会。

　　如此战术果然切中要害，偃师、葵园、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封常清的新军每退到一地，尚不及重新编制休息，追兵便至，两军相接，又是一触即溃。溃败之势一直漫延至东都上东门，北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骑自四门呼啸而入，封常清败入内苑，身边只剩老兵亲随百余人，血战至再无可战之兵，破墙西逃。

　　十二月十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东都陷落。

　　安禄山策骑入城，时天降大雪。他由北地虎狼之师拱卫，环视顾盼，志得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街衢坊市，处处挤<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了被明晃晃的刀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i.jpg">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接清君侧义师的百姓。至于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皇族、东都官员，大多不及逃出，除了顽固不化一心求死者，皆蜂拥至安禄山驾前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一时间，安禄山踌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志，挥鞭环指，大笑道：“才入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便瑞雪盈尺，此乃天佑我义师！”

　　左右马上有拍马<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奉之辈大加阿谀，然而武将文采有限，来去不过是些直白的武功赫赫之类。忽见一着官员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的男子出列，朗声道：“象曰云雷屯，大君理经纶。马上取天下，雪中朝海神。”

　　安禄山顿时大喜，一时间也顾不得此诗似通非通了。

　　此时又有数十名僧人、道士、耆老、名士联袂而来，手托黄表劝进。至此，映衬着东都上空缕缕被焚屋宇的黑烟，远处已近尾声的厮杀，和北军刚刚拉开序幕的入室“搜查”安禄山终于踏上了他心目中的帝王之土。

　　是夜，皇宫四宜苑凝碧池畔大开宴席。

　　安禄山自然高踞上坐，史思明、安庆绪侍坐两旁，次第以下为众将。丝乐起后，安禄山容光焕发，首先举杯邀酒，众将轰然应和，殿内一时间觥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错，好不热闹。

　　酒行数巡，殿陛之下，乐声突起，金戈铁马，短萧铙歌，有赫赫军威，带甲军士持戟成列，跳起杀气凛然的军舞。

　　未几，箫鼓稍歇，安禄山却笑而示意军舞的士卒留于殿内，侍立两侧。

　　一声清越琵琶声拔高，丝竹之音大盛。一队队轻纱曼舞的教坊乐工鱼贯而入，按部分班立定，旋而翩翩起舞。只见玉腕轻舒，蛮<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袅娜，耳听得环佩轻击，响铃摇曳。诸将皆出身于北地蛮荒之境，哪里享受过这等只有本朝明皇才可享受的笙歌燕舞？一个个早看得瞪目张口，将酒肴忘在一边。

　　庭宴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huan.jpg">时，又传来潼关大捷消息。使者言道哥舒翰正在赶赴东都路上，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将当庭归降。安禄山闻报大喜，潼关入手，天下可谓已泰半在手。诸将骇然于纪若尘统兵之神鬼莫测之时，纷纷想起开国元勋的身份已就在眼前，登时心中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2.jpg">，如关了三五只猴子，于是按捺不住，放开本事，狠拍安禄山马<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pi.jpg">。

　　安禄山大笑，指着场中回旋急舞的佳丽道：“儿郎们，这些便是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的赏赐！待此间宴了，便各自领回家去，显显我北地儿郎的雄风吧！”

　　众将大喜，纷纷放声婬笑。

　　喧嚣稍歇，有心切作那开国元勋的将军便分析形势，言道安帅现在统领大军三十万，而朝庭三十万大军覆没后，官军只余二十多万，还有一大半在西域。此时以潼关数万大军，西京实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可破。此刻安禄山本军中有道德宗六十余位修士助阵，麾下又有盖世猛将如纪若尘，一战破敌三十万，陷天下险关潼关。就算明皇逃离西京，纪先锋扫平西川，自不在话下。

　　安禄山又身有龙气，贵不可言，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时众将都曾亲眼所见的。

　　有天助，有猛士，有悍卒，何愁天下不得？

　　安禄山正听得入味，东都上空忽然风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变，大块大块的云自四面八方飞速聚拢，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其间紫电<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错，天火若隐若现，雷声隆隆。冬雷！此时怎会有冬雷？如此异像，立使诸将纷纷奔出殿外，抬头望天。安禄山也坐不住，随着众将跑出殿外。正惶惶然时，忽听空中传下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3.jpg">三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城可闻！

　　众将听得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3.jpg">，登时战栗不已。又见空中忽然云开天现，有条庞然青色身影一闪而逝。然而已有不只一人看得分明，那分明是半条巨大青龙！

　　真龙现世，所主为何，此时还须说吗？

　　如是水到渠成，众将力请安禄山登基。

　　次<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安禄山推辞不过，顺天应民，登基称帝，

　　至德元年正月，安禄山在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登基称帝，国号燕，尊号雄武，建元圣武。

　　章十五　坐金銮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