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就是知道无论曲无漪是否下达格杀令，都一定会懊悔不已，事实也不出他所料，事隔两<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曲无漪就反过来责备他行事鲁莽，没有他的命令竟然私自对一戒做出这种事，说一戒罪不至死，谁准他自作主张云云。

　　现在如果一戒在曲无漪面前跳出来，他恐怕还会暗暗高兴她没死哩…人心呀，真善变。

　　司徒剑兰完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ong.jpg">懂了斐知画的用意，他看似杀了一戒，实则却是替她留下生路，救她一命。

　　“那么一戒平安无事才对，可她人呢？她爹爹师父明明说——”司徒剑兰得知一戒避开死劫之后，心情一宽，理智也跟著清晰明白。之前思绪混沌，脑子里只担心著一戒，有太多蛛丝马迹被他所忽略。“她爹爹师父来找过你，而你也告诉他们这件事，他却骗我一戒在曲府，很明显是故意不让我找到一戒，或是期待我在曲府让人灭口，这也代表——”

　　一戒在爹爹师父那边！

　　对呀，他怎么这么胡涂，那个爹爹师父一开口就是要讨双龙金镯，若没先找回一戒，他怎么知道金镯在他手上？他竟然忽略掉这些！

　　“爹爹师父”果然只会坏事！

　　“喂，斐知画，快解开我身上的烂咒，我要去找人！”没工夫再伫在这里当木人。

　　“只要你不对我动手动脚，当然没问题。”他很好商量的。解咒只是动动手指，一点也不累人。

　　司徒剑兰身子一能动，马上又动手动脚抓住斐知画“既然你这么干脆，顺便替我画一只纸鸟，像上回你让一戒找到我的那种玩意儿，让我找一戒去。我掌心刚好有伤口，你爱沾多少血就沾多少，不用替我省。”他摊开被无戒划出的血口，那伤口不小，原本血随著他抡握拳心而稍稍凝固，这一摊掌，伤再度扯裂，血汩汩在冒，看起来像个小小活泉。

　　“司徒公子，你这要求——”他跟他又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jpg">，他没必要送佛送上天吧。

　　“喏，给你一文，快画快画。”他是有付钱的，没坑他。

　　“…”他有这么廉价吗？

　　“婆婆妈妈的，我扣钱哦！”一文钱还扣呀！

　　啧，他司徒剑兰何时窝囊得不知道该如何搂抱一个女人了？

　　他手足无措呆站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边已经良久良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n.jpg">咽唾<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e.jpg">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伸长的手臂就是停顿在离她不远的几寸前。

　　张开双臂扑过去，像恶狼扑丰那般不拖泥带水的快狠准？

　　狠狠、狠狠地将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2.jpg">按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口，仿佛用拿她来填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臆里的缺口？

　　还是迁就她的睡姿，轻手轻脚圈抱住她，宛如捧著珍宝的小心翼翼？

　　不成，要顾到肚子里的小家伙，过重的力道都不允许。

　　可是想抱她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望已经猛烈到无法扼制，她明明就在眼前，看得到却不能抱，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2.jpg">心也<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2.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口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都快爬<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蜘蛛丝…

　　她翻身，身子朝向他，被子将她包卷住，她在睡梦中皱皱眉，但没醒。

　　她怎么睡得那么不安稳？不会是肚里的小家伙在折腾她吧？喂喂，想要人疼就安分点，不然等你（你）出世，看我怎么教训你（你）！

　　一声浅乎其浅的**从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里溢出，他才发现，他有多怀念她的声音——她叫他兰哥时，明明不煽情，听在耳里却比任何<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糖更甜。

　　司徒剑兰第十次尝试伸出手，这一次终于如愿连人带被将她轻轻抱在怀里，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足喟叹，此时此刻才有了寻回她的安心感。

　　拥著她，五味杂陈，心里又是跃扬又是紧揪——

　　他差一点就要失去她，失而复得令人跃扬；她独自承担死劫的傻劲令人揪心。

　　有人欺近她身子时，一戒便醒了，只是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来，她非常容易疲倦，睡眠占了绝大多数的时间，几乎比三餐还要频繁准时。虽说自小习武的警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不减，可惜身子的清醒比不上神智的清醒，明知道有人抱住她，她的双眼就是强睁不开。

　　而且，好熟悉的味道，使人心里感到宁静眷恋…

　　她被颊边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上轻如细雨的啄吻给唤得睁开眸子，不真不切地看见司徒剑兰，她忍俊不住笑了。

　　是梦吗？所以她可以再见到他——

　　“兰哥…”她想伸手触碰他，却先一步被他握住。

　　“别动，让我先抱著你。”他顺势将手臂绕过她腋窝，双手按著她的背，加深两人的贴近，完全消灭令人嫌恶的距离——就算是半寸也无法容忍。

　　他必须要先紧紧地、紧紧地将她擒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口，才能煨暖他的心。

　　她主动在他肩颈寻到舒适的位置，枕著螓首。

　　“你终于到我梦里来…我等著你，一直在等…”她的声音笑得像随时可以阖眼瞑目。

　　她一直相信，她在斐知画的咒术下挨过这么长的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就是为了能再梦见他，此心愿未达，她走不开，也不甘心。

　　“你睡胡涂了吗？还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小懒猪一只。打他从银鸢城追著纸鸟而来，寻到她的住所，首先便要应付早有心理准备的烦人爹爹师父恶意刁难，幸好有个还算和善的娘亲，以及能轻易惹怒那位娘亲的金镯主人双双成功转移爹爹师父的怒火——因为他得适时跳出来阻止舌战的娘子和王子——让他得以将她家当自个儿家，不等人招呼带路，一问一间开门寻找她的踪影。

　　当他在最末间房的杨上发现她，她正睡著，一动也不动，仿佛连呼吸都停顿，他慌忙扑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沿，伸指在她鼻下轻探，直到她的温热吐息轻暖地煨著指节，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才重新鼓动起来。

　　“分不清楚才好，如果是现实，就不会再被你这么抱著…”如果是现实，她醒来后只会面对孤伶伶躺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杨上的自己，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她不害怕更不曾怀疑自己做的决定，藉此安抚自己心里深处的害怕以及怀疑。

　　心里深处在害怕，害怕自己一定，曲无漪是否会另派他人去杀司徒剑兰，他的安全该如何是好？

　　心里深处在怀疑，怀疑自己最终这段日子离开他，到底是正确或错误的抉择，若强留下来，会不会拥有他多一点点的幸福？

　　“没关系，你就当是梦也行，反正我打算一直这样抱著你，你继续睡也可以，要是你好几个时辰后才完全清醒，还是会在我怀里。”他一点也不想放开她，要将这些日子没抱的份全给补回来——他向来都是不吃亏的商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子。

　　轻扑在一戒脸颊上是暖暖的吐纳热气，吹散她眼中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蒙；窜入一戒耳里是浅浅的戏谵轻笑，敲醒她脑中的混沌。被这样搂抱著、爱怜著，再昏沉的神智也逐步被唤起。

　　“兰哥？”她眨眨眼，神情憨得很可爱。

　　“嗯？”

　　“你…怎么在这里？”

　　“你醒了？”他还在想要用多少个吻才能“真正”唤醒她。

　　“为什么…”

　　“这还要问吗？”废话，她在这里，他当然也会在这里，理所当然。

　　“你…知道我骗你了？”

　　“嗯哼。答应我要回曲府求饶命的人出现在娘家，你认为我会蠢到以为你是迷路才会走错地方吗？”小骗子。

　　“我…”

　　“我上了曲府一趟。”不等她咬<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思索该如何笨拙地替自己圆谎，他便抢白道，<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向她瞠圆的杏眸“找你。”

　　“兰哥！你被曲爷刁难了吗？他拿鞭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你了吗？曲练他——”一戒挣开他的圈抱，忙不迭要检视他是否完好无缺，不相信司徒剑兰跨进了曲府还能全身而退。

　　“你可不可以动作不要这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u.jpg">鲁？躺回来！”司徒剑兰重新捕获她，将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ai.jpg">回<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口。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家伙，动到胎气如何是好！

　　“可是——”

　　“我没事，两只脚走进去，还是两只脚走出来，没被人砍了一只当纪念，眉眼鼻耳全没缺，你尽管放心。”

　　“怎么可能！你是曲爷的眼中钉，不除不快，他怎会…”

　　“兴许对他而言，有比拈除我更重要的事情。就如同我一般，比起生命安全，找回你更重要。”他声音转轻转小，几乎是自语而非说给她听。

　　“你怎能这么不爱惜自己？若你有万一，是我最不乐见的…”她的责备听在他耳里甜甜的，多来几句他也尝不腻。

　　一戒反握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叠在她腹间的大掌——虽然她不懂他为何眷眷恋恋地抚触她平坦的小腹，舍不得离开。“兰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听我最后一次劝，别再犯上曲爷。没有我，还是会有下一个杀手来取你性命，我无法再护你，不能保你平安，你就允我最终心愿吧，当个正当的生意人，书铺虽小，日子过得去就好，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百合想想…”

　　“胡说些什么？谁说你要死了！”

　　“你去过曲府，怎会不知道我…”

　　“就是去过曲府，才知道你至少还得陪我四、五十年，得为**心，包容我的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纵容我的坏——还有，陪我一块当个盗印商。”

　　司徒剑兰说出来的那番话，就是她最渴望能成真的心愿。可是…这辈子，是没办法了吧…

　　“兰哥，对不起…”她向他道歉。

　　对不起，那四、五十年的岁月，她是缺席了。对不起那为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ao.jpg">心、包容他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纵容他坏的人，都不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