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梦了,又做了奇怪的梦了!
跟在朔琊的⾝后,癸铮不住地打量着对方。真的是越看越像,他的⾝影,他说话的声音,还有那头银⾊的长发,真的好像她梦中所梦见的男人。
但是…没道理啊,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梦见他呢?她不是害怕他都来不及吗?
出了森林,便来到了一个大镇。
“两位客人是要住店呢,还是要吃饭?”步⼊了一家有些老旧的旅店,掌柜的堆着一脸的笑容上前问道。
眼前的一男一女看上去像是主仆,而这男人一⾝的紫⾊华服,看上去更是贵气<img src="in/bi.jpg">人。这个镇子,本就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多得是商人出⼊,不过像眼前这般漂亮且贵气的男子,他倒还是第一次看见。
“当然是吃饭了。”站在一旁的癸铮捂着早已饿扁的肚子嚷道。然后在嚷完之后才发现自己逾越了仆人的本分。随即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朔琊,面带乞求地道:“主子,我们不如…呃,先吃饭吧。”
在森林里面,真是没一顿吃得畅快的,既然现在好不容易出了森林,怎么都该好好地填<img src="in/bao.jpg">肚子。
朔琊低头懒懒地瞄了癸铮一眼“你那么想吃饭吗?”
“我只是好饿。”她说着,<img src="in/tian.jpg">了<img src="in/tian.jpg">有些⼲涩的嘴<img src="in/chun2.jpg">。尽管她不是千金姐小,也吃过不少苦,但是风餐露宿却还是头一遭。
“那好吧。”他点头应允,对着一旁的掌柜道“随便上一些菜吧。”这种地方,很难会有什么精致美食。
“是,公子。”掌柜喜滋滋地点了点头,对着站在大堂內的小二吩咐道:“快点,去厨房让厨子准备店里最好的招牌菜。”吩咐完毕,掌柜又把头转向朔琊“这位公子,吃完了之后,可要在本店住宿?”看对方的样子,应该会出手不凡。好不容易来了个大主顾,自然该要好生招待着。
“嗯。”朔琊颔首。
“那我马上让人准备两个房间。”掌柜急忙道,才打算转⾝叫人,却被一道清雅的声音喊住。
“不,不是两个房间,而是一个房间。”朔琊摆了摆手道。
嗄?站在一旁的癸铮霎时愣住“只准备一个房间?!”
不是吧!
夜幕渐浓,月已当空。
“主子,其实你可以另外给我开一个房间的。”<img src="in/tian.jpg">了<img src="in/tian.jpg"><img src="in/chun2.jpg">,癸铮对着正坐在椅子上拿着⽩绢擦拭着手中长剑的朔琊道。反正他法术那么厉害,要变出一堆银币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你很想和我分开住?”剑眉一挑,他抬眼看着她。
“怎么会呢?”癸铮勉強地挤着笑容“我只是怕和主子一个房间,会吵着主子的休息。”才怪!除了⽗亲之外,她<img src="in/gen.jpg">本就没和别的男<img src="in/xing.jpg">在同一个房间中待一宿的经验。虽然她只是服侍人的小宮女。但好歹也是清⽩之⾝。在森林中,那是没办法,如今既然来到了城镇中,自然还是顾及些好。
只不过——她的主子似乎完全不是这么想。
“我不介意。”朔琊淡淡地道,随即又低下头,擦拭着手中的剑。森冷的剑光,映衬着闪烁的烛光,投<img src="in/she.jpg">在有些昏暗的房间中。
“是。”癸铮瘪瘪嘴应道。谁让他是她主子呢,她自然只有听话的分。坐在椅子上,她隔着一张方桌,打量着有些简陋的客房。
在这个大镇里,这家旅店已经算是很好的了。但是比起皇宮的繁华,这里真的是太简陋了。三面墙壁,一面窗,一张竹席<img src="in/chuang.jpg">,一张方桌,几张老旧的椅子,甚至连一些基本的家具都没有。
民间与皇宮之间的差距是如此之大。不知道将来宮真殿下成为皇帝后,民人的生活能否得到改善。
烛光之中,她的眼不自觉地望着坐在方桌另一端的他。
长长的银发披散在⾝后,金⾊的眸子此刻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沉暗。秀<img src="in/ting.jpg">的鼻梁和玫瑰⾊的<img src="in/chun2.jpg">是如此昅引着人的目光。紫⽔晶的头饰耳饰,更加映衬着他这张隽秀至极的脸庞。
偶尔,他的眼眸轻轻眨动的时候,那浓密墨黑的睫⽑便会如扇子一般地随之眨动。他是美丽的,不是如大皇子宮真那种温柔的美,而是另一种美,属于清新的美。
如果他不是魔人,如果他如正常人一般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如果她不曾见过一片魔人倒在他的周围,而独独他全⾝是⾎地站着…那么也许她便不会对他有这种害怕的感觉了。
害怕——因为他眼中时而闪过的那种漠然。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蓦地,他那清亮纤细的声音轻轻地传⼊她的耳中,打断了她的沉思。
“没…没什么。”癸铮尴尬地回神,收回目光急急道。
“真的没有什么?”收起了⽩绢,朔琊把长剑放回到了剑鞘之中。
“是…是因为主子你的头发有些<img src="in/luan.jpg">了,所以我在想要不要给主子梳理一下头发。”垂着头,她抿了抿<img src="in/chun2.jpg">,掰着理由。
“头发<img src="in/luan.jpg">了啊。”朔琊垂眼,瞥了眼垂落至<img src="in/xiong.jpg">前的银⾊发丝“梳子有带吗?”
“有,有。”她点头连连,在穆德尔国內,梳子是女儿家随⾝携带的东西。她被他从皇宮中带出来,梳子自然也一起出来了。
“那好。”他点点头,撩起了发丝,尽数置于背后。
他的意思是——让她来梳?癸铮咽了下口⽔,怀疑自己是否理解错误。
“还不快点!”他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是,是。”她赶紧走到他⾝后,从怀中掏出了梳子,轻轻地梳理起那一头灿烂的银⾊长发。
柔软的发丝,握在手心中感触甚好。和他比起来,她的头发简直就像是稻草一样。
癸铮静静地梳着。这样的情景,让她联想到了她的梦。在梦中,名叫亚纱明的公主也曾如此梳着一头银发。
虽然在梦中,她看不清楚那梦中人的脸,但是那头银发,却和他好像。
不过,毕竟那只是她做的梦而已。怎么也没可能会现实,更何况她梦到的还是已经死去两百年的人。
“主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癸铮深昅了一口气问道“奴婢想问一下,主子在冰里被封印了多长时间了?”虽然明知道以她的⾝份不该问这些,但是她却还是开口问了。
朔琊眨动了一下眼眸,似乎对于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颇为奇怪“两百年。”
两百年?!也就是说他也曾参加过逆天之战了。为什么她又会把他和她的梦联想在一起呢?
“那么你认识亚纱明女皇吗?她在逆天之战中曾经是塔伦国的第一公主。”
亚纱明吗…嘴角勾起着一丝弧度,他回转过头盯着她“我该认识她吗?”陌生的名字,在他的脑海中没有丝毫的印象。
“可、可是…”
“逆天之战中的王族那么多,更何况…”话音一下子中断,朔琊的手指猛然菗搐了一下。
该死的,又是孽障期!
“主子,你怎么了?”她看着他突然发⽩的脸⾊问道。
“不许靠近我。”他说着,站起⾝子,朝着竹席<img src="in/chuang.jpg">走去。
嗄?“可是你看起来好像很…”她急忙上前,想要去扶住他。
“我说了,你不许——”
“呵,呵,好难得啊,可以看见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情景呢。”低低的笑声,伴随着一阵风,吹开了房间的窗子。
不速之客。
颀长的⾝子如旋风般地出现在了房间中,黑发,黑眼,黑服,除了那⽩皙的肤⾊之外,男子可以说整个被黑⾊所覆盖。
“风冥。”微眯起眼眸,朔琊冷冷地看向突如其来出现的同为五神之一的风冥。
“朔琊,我们似乎很久没见了呢。”琊魅的脸庞上扬起了淡淡的笑意,风冥轻弹着手指道。
“似乎如此。”朔琊牙齿紧咬着,努力地支撑着摇摇<img src="in/yu.jpg">坠的⾝子。疼痛的感觉在体內一点一点地散开。想来风冥会如此巧合地出现,该是算准了他的时间。
风冥瞥了眼站在一旁呆愣着的癸铮“看来你的癖好有所改变呢,你不是最讨厌人类的吗?怎么会让人类待在你⾝边。还是说因为封印的关系,让你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
“这似乎不关你的事。”朔琊没好气地撇撇嘴“你来这里,是想为你之前派来的那些无用手下报仇吗?”
“怎会!”风冥嗤笑一声“你何时看我珍惜过那些魔人的生命。”
“你——”薄<img src="in/chun2.jpg">一抿,额上的汗珠开始滑落。
“很难受吧,你想若是我现在对你出手的话,你会如何?”风冥凉凉地说道。
“你会吗?”朔琊轻抬眼梢反问道。
“只是想见识一下开解封印之后的你,还留下多少的实力罢了。”手腕一抬,风冥口中开始默念着咒文。
“不——不可以!”终于回过神来,癸铮整个人冲上前去,拦在了朔琊和风冥之间“他、他现在很难受,所以你不可以对他出手。”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勇气,她闭着眼睛大声说道。
莫名地,眼前的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比朔琊更令她害怕。
淡薄的⾝子在烛光中颤抖着。即使害怕却依然要冲上前吗?
“哈哈,朔琊,这就是你看上的人类吗?”风冥笑道,一掌朝着癸铮狠狠击出。
一阵烟雾扬起,伴随着朔琊那清丽的声音“瞬移。”
霎时之间,整个房间之中,徒留下风冥而已。癸铮与朔琊,已不见踪影。
杂草丛生的僻静草丛中,癸铮焦虑地看着双手捂住<img src="in/xiong.jpg">口,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的朔琊。
“你没事吧。”她问道。她知道他刚才是用了瞬移法术,从旅店的房间移动到了这处不知名的地方。在人类中,瞬移术只是个人使用。移动的话也只是施法的人自己移动而已。而他现在带着她一起移动了,想必十分消耗法力吧。
透过那丝丝月光,他的脸⾊苍⽩得吓人。
“只是多消耗些体力罢了。”朔琊抿了抿<img src="in/chun2.jpg">道。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的法术,一旦到了孽障期却变得如此消耗体力。
现在的他,<img src="in/gen.jpg">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当然,也没办法再次展开瞬移术逃离这个地方了。
“那你站得起来吗?”癸铮问道,在看到对方摇了头摇后道“要不我背你,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躲开那人。”
“背?”他想笑,但是浑⾝渐渐散发出来的疼痛却使得笑声变成了呻昑声“你自己一个人走吧,风冥能够辨认出我的气息。况且现在的我,实在没有把握可以和风冥一战。”以风冥的本事,想来再过片刻的工夫就可以找到这里了。
癸铮贝齿咬着下<img src="in/chun2.jpg">。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甚。虽然她<img src="in/gen.jpg">本是被他从皇宮中掳来的,对他<img src="in/gen.jpg">本就不必尽什么对主子的忠义,但是——现在的她却怎么都无法把他就这样一个人丢在草丛中。
矛盾,矛盾得<img src="in/gen.jpg">本就没有道理。
她不是贪生怕死的吗?她明明知道,人最该做的,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努力活下去。但是此刻,她却留下了。
“那个叫做风冥的,是打算要杀你吗?”她嗫嚅地问道。那张琊魅的外表,琊得让人害怕,魅得慑人心魂。
“也许吧。”他的额上,又有汗珠滑落。
“你们——认识了很久吗?”若是他被封印了两百年的话,那么风冥和他,年龄应该都超过了两百岁。魔的生命如此之长吗?也许人类在魔的面前,真的是很脆弱呵。
“很久了。”
“风冥他也是…魔吗?”
“魔?!”朔琊的睫⽑上沾着一层厚厚的⽔珠“若是我说,我和风冥都不是魔,你觉得如何。”
不是魔?“可是你之前在密室中明明对我说…”
“风冥来了。”朔琊神⾊一凛。表情上有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来了?”癸铮诧异地低呼。一片沉暗的四周围并没有人啊。
“他的气,我已经闻到了他的气。”相信风冥也同样闻到了他的气。
“那…那…那该怎么办!”她语无伦次,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只有最后的机会走了,否则,就真的走不了了。”他望着她道。嫣红的<img src="in/chun2.jpg">,已然由红转⽩。纤瘦的⾝子亦因为痛楚而微微颤动。
是啊,如果要逃命的话,她现在应该马上逃了才是,可是…
“唔…”痛楚的呻昑声不自觉地自他的<img src="in/chun2.jpg">角边溢出。
不可以喊出声,不可以喊出声,也许一旦出声了,就会被发觉。直觉地,她的手伸向了他。然后在下一刻,她的手捂住了他的<img src="in/chun2.jpg">,也捂住了他的声音。
奇异地,这一次她的⾝子没有像上次那般被狠狠地弹开。只是碰触到他的右手手掌好疼,犹如被刀割过一般。
疼!真的很疼!
但是她的右手手掌却依然平贴在他的脸上,捂着他的<img src="in/chun2.jpg">。而左手的手掌则捂住自己的嘴。牙齿紧咬着,癸铮不断告诉自己要坚持,坚持。
理不清自己的心绪,为什么没有趁这最后的机会逃开。但是脑海中的思绪却在告诉她,她想要和他一起活下去,一起逃过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