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尽是砰砰乓乓的声音,上好的瓷器和古玩被砸了一地。
张浦有些无奈地看着发怒中的李继迁,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跑了回来的<img src="in/ying.jpg">亲队伍第一时间就将义成公主半路为山贼所劫持的消息送了回来。结果正在对着河西十州的地图指点山河的李继迁听完之后,一脚就将那个报信的家伙给踢出了帐外,接着就发疯一般地冲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开始<img src="in/luan.jpg">摔东西。
李继迁之所以如此愤怒,倒不是说自己跟这个没见过面的义成公主耶律德芳有什么深厚的⾰命友情,而是感受到一种深刻的聇辱!自己堂堂一个<img src="in/dang2.jpg">项人的首领,被大辽赐封为西平望的強者,居然会被人将未婚<img src="in/qi2.jpg">子给掳走,而且掳人者还是一群臭烘烘的山贼!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不是有张浦在旁安抚,李继迁几乎就要冲动起来,马上征集大军越过宋军的防线去找那个什么黑风寨的山贼头子独孤求败去算帐了。
“主公且勿忧虑,这事情透着蹊跷。”张浦轻声安慰道。
“恩?”李继迁气愤难平,歪着头看张浦说话。
张浦整理了一下思路后,替李继迁分析道“方才盘问了一下回来的人,发觉这件事情有几个疑点!”
李继迁冷静下来“哦?哪几个疑点?”
“山贼的数目,就是第一个疑点!”张浦分析道:“据说山贼的人数在千人以上,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不要说出事地点就在宋国的西北防御使统辖范围之內,关防向来严密,不可能有大量的山贼聚集,就是附近也没有什么大的山林可以聚啸。在那里当山贼草寇,纯粹是自己找死!”
“也有可能是几股小山贼合伙儿做的?”李继迁有些犹豫道。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遇到大买卖后,几家山贼合伙作案,然后就地分赃。
“也不可能!”张浦头摇道。“据说他们的⾐服都是一⽔儿的黑⾊,皆以黑巾蒙面,手中的兵刃也非常精良,不可能是临时杂凑起来的。而且,他们好象还有霹雳天雷!”
“霹雳天雷!”李继迁一惊道:“那东西不是说只有宋军才有一点儿么?怎么连山贼也有了?”
“而且听说他们的霹雳天雷相当的厉害,一家伙就把半个山头给轰掉了!”张浦接着说道。
李继迁倒昅了一口凉气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伙儿山贼比大宋的正规军还厉害?”
张浦苦笑道:“我是觉得他们庒<img src="in/gen.jpg">儿就是大宋的正规军!”
“杨延昭——”李继迁重重地一拍桌子,恨得牙<img src="in/gen.jpg">儿庠庠。
“而且,我还觉得,似乎义成公主已经发觉了他们的实真⾝份,否则不可能放弃抵抗跟他们走的。毕竟,上百名精锐的黑粮军也不是好惹的,可是他们居然没有冲突就任由自己的主子被人给劫持,这显然是得到了某人的命令。”张浦分析道。
“如今应该怎么办?”李继迁有些犹豫不决。
张浦有些无奈的说道:“如今我也没有主张了!如果人真的是在杨延昭的手中,怕是很难索要回来的。除非大宋皇帝下令,否则我不认为他会将到手的筹码给轻松放掉,很显然公主就是在他的有意图谋之下才被掳走的。”
“唉——”李继迁非常懊恼的拍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如今要怎么办才好?”
两个大男人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也没有得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最后张浦说道:“看来眼下只有三条路好走了!”
“什么?”李继迁听到张浦的话后马上精神一震。
“这第一么,就是向大辽朝廷通报此事,大辽的公主被大宋的山贼所掳,当然要兴师动众,将人要回去。”张浦说道。“不过如果这样,那我们的联姻也就泡汤了!”
李继迁深以为然,契丹人也是崇尚武力至尊的家国。如果李继迁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那他还有什么资格来<img src="in/ying.jpg">娶大辽的公主?即便大辽肯发兵或者通过外<img src="in/jiao.jpg">途径将义成公主夺回来,这门亲事也不可能再有结果了。
“再有,就是大举进攻河西诸地,<img src="in/bi.jpg">迫杨延昭<img src="in/jiao.jpg">出公主。不过杨延昭也不是好惹的,听说大宋朝廷刚给他赐予侯爵之位,命他总管西北行营,要收复河西诸地,而且他似乎是为了保存实力,不愿意马上挥师西进。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把他惹⽑了,很有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大巨的灾难!不论是兵器还是将士的素质,他们都是我们的劲敌!”张浦接着说道。
“这个也等于⽩说——”李继迁叹了一口气道。
张浦最后无可奈何地说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投降大宋,条件就是放人!”
“投降大宋!”李继迁瞪起眼睛吼道:“你疯了!我们才接受了大辽的册封,又要<img src="in/ying.jpg">娶他们的公主,你现在说要投降大宋?谁会相信啊——”
“会有人相信的!”张浦信心十⾜的笑着说道:“只要我们肯花银子。”
将义成公主带回西北之后,我又开始过起了悠哉游哉的⽇子,时值秋收季节,风物宜人,真是喜看稻菽千重浪,不过大多数已经剩下了光杆儿,粮食早已经收割了。
“报——”远远的田野边,一骑飞驰而来。
我定睛一看,却是十万火急的军报,来人翻⾝下马,扑倒在我面前:“枢密院十万火急!”
“哦?”我不敢怠慢,马上从他的手中将那封火漆封印的急件接了过来。
“暂时中止对<img src="in/dang2.jpg">项人的军事行动,等待和谈?”看过急件之后,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原来李继迁自得知义成公主被劫持后,马上当机立断,听从了张浦的建议,派人飞鸽传书,通过在大宋京师的卧底上书朝廷,表达了自己希望重新回到大宋治下的决定。而朝廷中的某些官吏们因为得到了李继迁的财物,兼且希望能够得到一个促使<img src="in/dang2.jpg">项人回归大宋的功劳,便在太宗皇帝面前进言,要求和谈。
太宗皇帝虽然对于李继迁突然请降很有些怀疑,但也希望能够兵不⾎刃的解决西北的<img src="in/dang2.jpg">项之<img src="in/luan.jpg">,因此就准许了枢密院关于同李继迁展开谈判的提议,并要求尽快落实此事。作为和谈的首要条件,双方停止一切敌对行动就是要做的事情。
“呵呵,他的反应倒是很快嘛——”王石雷看到急件之后笑了起来。
“起码他很精明,知道投降这一招最容易见效。”我嘿嘿地笑着回答道。
王石雷叹了口气道:“投降好啊——李继迁投靠契丹,马上就弄来了一个公主做老婆,还得到了大辽西平王的封号。这一次又想要在大宋故计重施,指不定会得到什么好处呢!也许人家就死心塌地的在大宋混了也说不定——”
我撇了撇嘴道:“才怪!李继迁那小子,天生就是反骨仔!”
两个人正在议论之间,忽闻天上传来了呱呱的声音。抬头一看,却是当初得到的金翅碧眼神鹰,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儿后,一个俯冲,停到了我的肩头上。
金翅碧眼神鹰经过年余的驯养后,长得越发精神了,一双厉眼可以清晰的看到十里之外的细小景物,尤其是在天空中,它就是无敌的。
自从我发现了李继迁通过信鸽与京师中的手下相互联系后,就将金翅碧眼神鹰放了出去,专门拦截从河西到京师的信鸽。虽然也误伤了不少的野鸽子,但是真正的消息还是从来没有拦下来过半条。有时候我会想自己是不是太乐观了,毕竟那么大的一片空域,怎么可能是一只鹰能够管束得了的?
神鹰一摆头,扔下来一只灰⾊的鸽子。
马上有手下将⾎淋淋的鸽子捡了起来,查看了一下后惊喜地叫了起来:“大人,有东西啊!”“哦?”我顿时感到有些振奋,就见那手下将鸽子的羽⽑翻开,里面一只小小的竹管正牢牢的栓在鸽子的腿两之间,取过来看了一下,里面一片轻薄的丝帛上密密⿇⿇的写着细小的文字。仔细读了一遍,居然就是李继迁给京师的卧底写的书信。
“哇哈哈哈哈——”看完之后我不噤仰天长笑。
“大人河故发笑?”王石雷凑过来问道。
“自己看——”我将那书信递给了王石雷,嘴巴犹自闭不拢。
信中写得非常清楚,因为<img src="in/dang2.jpg">项人在京师的卧底近来使用了大笔的金钱去贿赂朝中官吏,所以活动经费上的缺口很大,便向李继迁索要大笔银两,而李继迁急于同大宋达成和解,对于投⼊就有些不计成本,将上次在青盐销售中所获得的银两全部<img src="in/jiao.jpg">与自己在京师的手下支配使用。这一封密信,就是为了将授权口令<img src="in/jiao.jpg">代给对方的,却不料信鸽被我的神鹰给捕获了。
“这回算是天遂人愿了,儿夫人也不好说什么了。”王石雷笑着说道。
我点了点头道:“李继迁这小子胆子倒是很大!竟然想到了将银子全数存在四海钱庄里面,只通过一个授权口令来领取银两,确实有种!”
不过李继迁的口令是一明一暗两套,明的一套并不是直接能够从钱庄里面的,而是要通过它到一个在京师的秘密据点里领取一件东西,得到这件东西后可以凭着另外一套暗码去四海钱庄换取银两,这样就使整个过程变得比较全安,思虑之细密确实令我有些佩服。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马上下了一道手令,命人火速赶往京师,拿着刚刚得到的口令去截获李继迁存在四海钱庄的银两。
动作非常的顺利,拿到了授权的手令与存在京师据点里面的银票单据后,仅仅是在四海钱庄里面理办了一个过户而已,李继迁存在京师的四百万两积蓄就转到了我的名下。听手下回来报告的时候说,宋迪老婆对此很是有些疑虑,虽然知道跟我脫离不了关系,却始终想不明⽩到底有什么蹊跷。她自然不会知道我居然能够截获了李继迁的飞鸽传书。
事情直到李继迁在京师的卧底久久没有等到主子的追加投资,又发书追问后才引起了李继迁的注意。四百万两银子的失去,⾜以令他狂呕鲜⾎三升,在两件大事的庒迫之下,他终于支撑不住了。
不得已之下,李继迁只得命人变卖在京师中的一些产业和古玩,以换取银两来继续推动没有完成的收买大计。在众多朝臣的有意无意的劝说或者是<img src="in/you.jpg">导下,太宗皇帝的口风似乎也不那么紧了。大家似乎都有意避开了李继迁以前的种种大逆不道的行为,转而兴致<img src="in/bo.jpg"><img src="in/bo.jpg">的谈论起西北诸地重回朝廷怀抱的种种可能<img src="in/xing.jpg">。
“既然李继迁想要悔过自新,那朕总不能不给他这个机会吧!”太宗皇帝最后这么说道。
“陛下英明啊——”大多数朝臣都这么称赞道。
能够兵不⾎刃的解决西北问题自然是上上之选。无论是吏部兵部还是枢密院或者是户部,都对此乐观其成。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天朝上国,讲究的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李继迁答应退出灵州,对宋称臣纳贡。而大宋则答应赐封李继迁为灵州观察使,西凉郡公,并答应归还被掳走的耶律德芳,另外一个条件,就是要求李继迁马上赴京师朝圣。
很快就有朝廷的使者前往绥德,从我手中将耶律德芳客客气气地接走了。作为李继迁坚决要求的首要条件,耶律德芳必须在第一时间归还给他。太宗皇帝对此似乎没有太大的意见,他最关心的就是收回灵州,并将李继迁招回朝中约束起来,<img src="in/dang2.jpg">项之事自然就会完美解决。
“公主殿下一路走好!”我微笑着对耶律德芳说道:“西北苦寒之地,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东西,若是这几天有怠慢的地方,还望殿下多多体谅。若是他⽇殿下有机会来到汴京造访,杨某人必然倒履相<img src="in/ying.jpg">,尽尽地主之谊。”
耶律德芳的脸上不见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杨侯爷太客气了,如果你肯到本宮这里来做客,相信本宮的招待一定会令你満意。”
那使者不耐烦的催促道:“侯爷,下官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我点了点头道:“那就恭送使者了。”
看着耶律德芳的车队慢慢的消失在西方后,王石雷在我⾝后说道:“大人,你说李继迁如果归顺了朝廷,朝廷对于我们这些人会有什么样的安排呢?”
“这件事情,怕是不那么顺利吧——”我笑了笑道。
李继迁是什么人?此人向来就有整合西北番部的志向,又刚刚接上了大辽这条线儿,怎么可能说投降大宋就投降大宋?那岂不是太过儿戏了?朝廷也不可能轻易相信李继迁会甘心放弃他在河西的基业,死心塌地的来到大宋京师任人布摆。我们这些驻防西北的军队自然还是要百般倚重的。
退一步讲,即便是李继迁真的投降了大宋,甘心情愿地呆在大宋京师里面做一个终⽇胆战心惊的没落王侯,大辽朝廷也不可能会忍受这样的戏弄。毕竟,李继迁现在也算是大辽的属下王侯了,一旦转投大宋,就等于是将祸⽔引向了大宋。
如此讲来,不论是因为李继迁的事情,还是因为之前就已经剑拔弩张的宋辽边境的气氛,大宋与大辽之间都将必有一战。
我已经太了解太宗皇帝了,对于幽云之地,他是永远都不会死心的,尽管他自己的实力还不⾜以庒倒大辽。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比较欣赏太宗皇帝的,起码他不是一个昏庸的皇帝,尽管几次北伐都以失败而告终,但是大宋的军力还在。经过百战磨练出来的军队,完全有能力同号称草原骄子的契丹人相抗衡,所不豫者,仅仅是因为太宗皇帝的才能不⾜以驾驭这个庞大的家国而已,毕竟他只是个才能平平的君主而已。
李继迁的人马开始慢慢的撤出灵州。随着宋军的再次进驻,西北这片土地上面难得的平静了下来。双方的人马都在很克制地将自己的活动范围约束在各自的固有领地,不愿意轻易地被当作破坏和平的战<img src="in/luan.jpg">制造者。大批的逃难民众又开始朝着自己的家乡慢慢的聚集起来,灾后重建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切看起来,都似乎是那么的平静。
但是几个当事人却清楚的知道,现在只是那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短暂平静罢了。一旦闪电从浓厚的云层中穿刺出来,在大地上面显露出他夺目的光芒时,整个世界必将因为他的大巨能量而发出来自心底深处的剧烈震撼。
“既然要爆发,那就⼲脆来得彻底一些吧!”我望着北方的天空,有些踌躇的自语道。
我顺手拍了拍⾝旁的雪骥,一人一马朝着初升的太<img src="in/yang.jpg">慢慢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