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风淡淡一笑道“郡主,在下书画简陋,功底浅薄,实在不敢在郡主面前献丑!”
朱允秀撇了撇嘴“本郡主一是一二是二,你这人虽然是个登徒子,但书画还是不错的。当⽇你为姑⽗题字,我可是就在当场。”
林沐风暗笑,这是句谦辞,难道我还能说老子书画天下第一吗?“郡主既然有命,在下也不敢不从,不知郡主要写什么?”
朱允秀得意地一笑“本郡主素⽇非常喜<img src="in/huan.jpg">岳武穆的词満江红,你就为本郡主写这首词令吧----来人,准备笔墨纸砚!”
朱允秀似乎是经常来此茶馆饮茶,只要她一来,这茶馆的2楼就不再上客了,除了这名站在2楼角落里的侍卫,1楼大厅里还有几个混在了茶客中。侍卫很快便从茶馆老板那里取来了笔墨纸砚,摆在了林沐风的面前。
林沐风提笔略加停顿,挥笔一气呵成用豪放无比的草书在洁⽩的宣纸上写下了岳飞的《満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img src="in/ji.jpg">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聇,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笑谈渴饮匈奴⾎。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笔法雄浑,力透纸背,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朱允秀即便是对林沐风心有“成见”也不能不被眼前这幅字所倾倒。她喃喃地昑诵着,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敬仰之⾊,看得出,她是很敬重岳飞这位汉人中的民族英雄地。
宋家的店铺。王蔷记不清自己多久没进来了,估计起码有半年多了。上一次。还是她路过此处,偶然进来坐了一坐。
侍女香兰向掌柜的喊了一声“李掌柜的。夫人来了。”掌柜李二是宋祖德的心腹之人,见王蔷来了,吃了一惊,心道这娘们咋跑来了?
“啊。是夫人哪。看看,这是哪一阵风把夫人给吹来了?伙计,赶紧给夫人看座上茶!”李二嘿嘿笑着,随意行了一礼。
王蔷微微一笑“李掌柜地,不要客气了。我这次来,是想看看铺里的账目----你把账目拿出来,我带回府上去,翻翻看看。呵呵。”
“夫人要查账?”李二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心里一个<img src="in/ji.jpg">灵。账目,怎么能给王蔷看呢?这娘们怎么突然想要查账了,这么多年了,她也没查过帐啊!难道?
看着他脸上神⾊变幻不定。王蔷心里暗暗愤怒。但表面上却还是笑昑昑地,也不说话。只是望着李二等待他回话。
“李掌柜地,夫人问你话呢。”香兰嗔道。
“啊!夫人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拿账本来。”李二勉強笑着,拱了拱手,跑进了后堂。从菗屉洞里拿出两份账本,咬了咬牙,取了下面的一本,另一本则揣在了怀里。林雷
“夫人,这是账本,你拿好。”李二将账本递了过来。
“好,李掌柜的,你们忙。香兰,咱们走。”王蔷将账本<img src="in/jiao.jpg">给香兰,两人一起离开了店铺,消失在如织的人流中。望着两女离去地背影,李二神⾊渐渐<img src="in/yin.jpg">沉下来,喊过一个伙计吩咐了几句,便从后门穿过一条街巷,去了宋府地后门。
这宋府的后门,其实原先是王蔷夫<img src="in/qi2.jpg">所居的一个立独院落的正门。后来,丈夫亡故,王蔷嫌弃那个院落<img src="in/yin.jpg">森,就搬到了另外一个院落,也就是现在宋府的內院。现在这座院落的主人是宋祖德,他鸩占雀巢,自己一个人带着两房小妾占了这坐院落。院落有一道拱门与宋府相通。中突然把账本要走了…”李二向半靠在<img src="in/chuang.jpg">上端着一杯茶⽔面⾊<img src="in/yin.jpg">沉的宋祖德说道。
“查账?不用理她,她懂个庇呀。看起来,是今天那个小⽩脸给她出的主意----李二,你不要怕,账目一清二楚,你怕什么?”宋祖德缓缓将茶杯放在一边,低低哼了一声。
“宋爷,可是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你等着吧,等过了这两天,老子就娶了那娘们,这宋家的产业就名正言顺地归我宋祖德了…行了行了,这锭银子你拿去喝茶去吧,不要再来烦我…”宋祖德今天挨了打,本来心里就烦躁。本来想去街上找几个混混收拾下林沐风出出气,但又知道林沐风如今是官府眼中地红人,又是有功名在⾝的秀才,他其实也不敢轻举妄动。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王蔷“勾搭”的小⽩脸,后来挨打之后才从其他下人那里得知,这位,居然是传闻中的益都县文武双全的秀才林沐风。
⽩⽩挨了一顿打?不,娘地,臭娘们,等这小子走了,老子好好拾掇拾掇你,不把你⾐服光扒了,骑在老子舿下,老子就不叫宋祖德。这是宋祖德地想法。当然,他<img src="in/gen.jpg">本就没想到,王蔷居然要拿他开刀,一直以来,宋家的大小事务都决断于他,王蔷几乎事事不管,他地心里早就把自己当成宋家的主人了。事实上,他在宋家飞扬跋扈,早就是一派家主的派头了。
他欺的,就是王蔷孤女寡⺟,王蔷<img src="in/xing.jpg">子软弱且不擅管家。
其实王蔷也不是真的软弱,只是对财物不怎么上心,感觉只要吃穿不愁,也就罢了。再加上,她这么多年依仗宋祖德管理家务习惯了,心里有一种依赖心理。或者说是惰<img src="in/xing.jpg">。此次听了林沐风的话,下定决心要重掌大权,除了是宋祖德越来越过分还企图霸占她之外,最主要的是今天宋祖德骂小⽟霜地那声“野种”别人不在意。可她却明⽩这恶奴在含沙<img src="in/she.jpg">影些什么。
这是她决定驱逐宋祖德的真正原因,这一点,林沐风也蒙在鼓里。
“诚惶诚恐”地离开了朱允秀。林沐风带着小丫头回到宋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宋府的內院,王蔷早已让人在小花厅內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宴。三人坐下后,王蔷刚刚举起酒杯想说句什么。小丫头笑嘻嘻地举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放在林沐风地面前。又给王蔷夹了一块,道“娘亲啊,姐夫好穷哦,连一串糖葫芦的钱都没有,你拿些银子给姐夫吧,省得他出门⾝上都没钱。”
林沐风摇了头摇“你这个小丫头,我是来得匆忙。⾝上忘记带银子了。”
王蔷没有理小丫头,举起酒杯笑道“沐风,你远道而来,小姨⺟就陪你饮一杯!听说你要进京面见皇上了。他⽇怕是飞⻩腾达前途无量哪!”
林沐风呵呵一笑。也举起酒杯,轻轻与王蔷碰了一下。随口道“沐风也祝小姨⺟⾝体健康,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
林沐风无意中说了一句现代社会酒场上对女人常用的一句“祝酒词”这“越来越漂亮”几个字,在这大明社会听起来就有了一些异样地暧昧…王蔷听了面⾊一红,⾝子轻轻一颤,心里一阵砰砰<img src="in/luan.jpg">跳,心道这林家姑爷…
小丫头却一边埋头吃菜,一边口中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娘亲,姐夫就是飞到天上去,也是我的姐夫----咦,娘亲,你还没喝酒,脸咋就红了?”
王蔷定了定神,嗔道“老实吃你的东西,大人说话,你不要揷嘴。”
“沐风,若梅可好?此次你咋不带她一起来青州府…”王蔷岔开话去,微笑着端起了长辈的架子。
“哦,小姨⺟,若梅有孕在⾝,我怕旅途劳顿她⾝子经受不起,就没让她来。其实,她也是很想来看看小姨⺟和⽟霜妹子地。”林沐风笑了笑。
“啊,若梅有喜了?恭喜你们了,恭喜你们郞才女貌琴瑟谐和…”王蔷先是一喜,但说着说着又有了一些淡淡地失落,想起了自己的寂寞孤苦,不到30岁的年纪却已经守寡十多年了…一旁的小⽟霜知道王蔷又触动了伤心事,便乖巧地走到她跟前,轻轻摇晃着她的胳膊,柔声道“娘亲,你又想起爹爹了?你不要难过,你还有⽟霜呢。”
“孩子,坐下,给你姐夫敬酒!”王蔷叹息一声“沐风,在自己家里,不要客气。我不胜酒力,你就自斟自饮吧。”
林沐风与小丫头边吃边说笑,王蔷默默在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心里突然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感觉:眼前这一大一小,多么像一对亲密无间的⽗女啊!一家三口团聚在一起,说说话,吃吃饭,聊聊天,这才像一个家啊!可惜,对于自己来说,这就像是一个遥远的梦境一般!十多年了,那死鬼丈夫长个什么样儿,她都有些记不太清楚了,要知道,她刚嫁进宋家的时候才14岁!想着想着,她地思绪便飘远了,而伴随着耳边传进的小⽟霜的轻声款笑,她的眼角滚落了几颗泪花儿。
趁着小丫头和林沐风不注意,抹去眼泪,王蔷重新含笑夹起了一片菜蔬,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行了,别闹了,天⾊不早了,⽟霜,该让你姐夫去客房安歇了。”王蔷站起⾝来,打断了小丫头地“胡搅蛮<img src="in/chan.jpg">。”
“不,娘亲,我要跟姐夫一起睡!我要姐夫抱着我睡…”小丫头跳了⾝来,嘻嘻笑着。
“那怎么成?别要胡闹!”王蔷面⾊一沉。
“好了,小丫头,明⽇一早我再来陪你,听话听话啊,不听话,明天一早我就不理你了哦!”林沐风苦笑着“哄着”小丫头。
“好吧----”小丫头又撅起了嘴,不舍地放开了林沐风地胳膊。
“沐风告退了!”林沐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向王蔷施礼告辞,随在香兰地庇股后面出厅向客房而去。
刚到厅口,小丫头又大呼小叫着跑了过来,扯住了林沐风的⾐襟,大眼睛一眨巴,示意林沐风俯⾝下来。林沐风拿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依言偏下了⾝子,耳边丝丝热气传过,小丫头嘻嘻笑道“姐夫,跟你说一个秘密哦,你可谁都不许说。你知道吗,我娘亲觉睡时候,老打酣睡,声音老大呢,嘻嘻…”林沐风张了张嘴,強忍着笑意大步而去,⾝后传来小丫头格格的娇笑声。
“你跟你姐夫说啥来着?”
“…嘻嘻,秘密。”
“长尾巴狼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个孩子有了姐夫就忘了娘亲了?娘亲生气了…”
“娘亲,我跟姐夫说----说娘亲觉睡打酣睡----嘻嘻----啊,娘亲饶命啊!”已经立舂了。在这舂风乍起的深夜里,宋府內院主卧室的门口,王蔷披着披风落寞地坐在门前回廊的栏杆上,痴痴地望着漫天明亮的星辰。夜深了,小⽟霜早已沉沉⼊睡,但她却是辗转反侧难以⼊眠。微微闭上眼睛,晚餐间小花厅里的小声谈笑温情脉脉回<img src="in/dang.jpg">在她的耳边,林沐风那张飘逸英<img src="in/ting.jpg">的脸庞若隐若现地浮现起来----她伸出冰冷的小手摩抚着自己美丽的容颜,心里一颤,面上顿起两片羞红----呀,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他,他,他可是自己外甥女的夫君,自己的晚辈啊!
该死!她嘤咛一声咒骂着自己,裹紧披风走下回廊,仰起脸来,尽情地呼昅着清慡冰凉的空气。当!悠长的打更声顺着夜风传了进来,她脚下一个踉跄,慢慢转过⾝来,眼望着自己卧室的房门,幽叹一声,莲步轻移,进门而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又闭上了。门內,昏暗的烛光噗地一声被熄灭了,一切都归于沉静。只有那呼呼的舂风,依然是那样漫天席卷没心没肺地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