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我见犹怜,⾕昭不忍惊动,但走也不是,只好静静的伫立在那里看着⽩医官。⽩医官发了半天呆,笛声突然又起,音阶宛转,⾼出低回。笛声里哀怨有所减少,取之的是愤恨不平和发自內心的疑问。
⾕昭完全被笛声感染,心道,此女笛艺倒是跟绿笛儿有的一拼。笛声骤歇,不到结束时突然停止,<img src="in/xiong.jpg">臆未尽抒颇有些窒闷。⾕昭一抬头,却见⽩医官一双清眸正凝视着自己。
⾕昭慌道:“在下闻笛声而来别无他意,姑娘…啊不,⽩医官请不要惊慌。”
⽩医官道:“我哪里惊慌了,惊慌的人分明是你。”
⾕昭闻言一赫,在此女面前,不知为何老是不自在。无话找话道:“这么冷的天,⽩医官别再哭了,小心别伤了眼睛。”
⽩医官轻轻擦掉挂在腮边的冰凝,对⾕昭道:“你听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你听的懂我的笛中意?”
⾕昭一点头道:“在下有位红颜知己亦是精于笛道,她常常给吹奏笛子,所以在下能听懂一些。”说罢,不由想起绿笛儿,口气便无形中带了几分惆怅。
⽩医官痴痴望着⾕昭道:“你那位红颜知己真是幸运。”
⾕昭道:“此话怎讲?”
⽩医官道:“正如俞伯牙遇见钟子期,伯牙有个能听懂自己心事的知己,一个人从此不再寂寞。遇到烦心事总有个倾诉的人儿,难道这还不够幸运吗?”旋即一指旁边石凳,道:“你师妹暂时没事,陪我聊聊吧?”
话里话外更透出无穷的落寞,此刻正值寒冬腊月,又是凄<img src="in/mi2.jpg">黑暗的深夜,一个意失的人,一个孤寂落寞的人的相逢,总不会考虑周遭因素,大有惺惺相惜之意。⾕昭此刻自然不肯离去,他坐到石凳上。
⽩医官道:“你说说,你从小女的笛中听出什么了?”
⾕昭道:“开始全是哀怨与自责,中间部分是愤恨与不平且掺杂着疑惑,后部分刚有思念与孤独的意味,笛声便止了。”
⽩医官道:“你真是知音呢,全叫你听出来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痛苦的哀怨中。今⽇得知⽗亲乃是中毒而死,而我明明有子午凝魂针却错下了葯方,害得我爹与我天人相隔。想起此,心中就更是难过,充満自责。”说罢,清泪复涌。⾕昭男女事上是地道的大老耝,不知如何安慰⽩医官,只有静静地看着她哭。
哭了一会,⽩医官继续道:“吹着笛子我就在想,⽗亲带着我从小游历天下,二十年来不知挽回了多少人的<img src="in/xing.jpg">命。为何还有人要害我的⽗亲?为何上天这么对待我⽗女?为什么?我恨,我真的好恨。”说罢已然泣不成声,肩头菗动,伤心至极。⾕昭终于忍不住轻轻拍着⽩医官肩头,才要说话。⽩医官又道:“你说说,我该不该报官惩治这个恶人?”
⾕昭略一思索道:“你已经报官了。”
⽩医官愕然道:“什么?”
⾕昭道:“⽩医官,在下便是公捕,虽说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在下仍然有公捕文书令牌。”原来,⾕昭虽然⼊了义军,但心里并不认为自己是造反,因而以前办案用的东西一件也没有扔掉。
⽩医官闻言,眼內绽放出喜悦神⾊道:“那好,你曾答应过为我做三件事。第一件我便要你为我抓住害死我⽗亲的凶手。”
⾕昭点头道:“惩恶锄奷乃是在下份內之事,不用医官吩咐,在下碰上了就绝不会放过。”
⽩医官螓首低垂,充満感<img src="in/ji.jpg">地道:“那小女就多谢了。”
⾕昭问道:“首先你得将你⽗亲死前死后数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
于是,⽩医官边回忆边将事情仔细说出。原来,⽩医官的⽗亲⽩石青乃是⽩家唯一嫡传,⾝怀⽩家家传秘术“回生秘术”和“子午凝魂针。”前文<img src="in/jiao.jpg">代过,家百祖上遭遇不幸,尽管神宗后期为⽩家平了反。但⽩石青早已尝尽人间冷暖,为防不测,他带着唯一的女儿⽩医官四处游历江湖,在一个地方最多只住三个月。后来游历到了金陵,⽩石青无意间结识了李材,得知金陵富豪李茂⾝患重疾。而这李茂正是李生唯一的兄长,当时的李茂因喜<img src="in/huan.jpg">结<img src="in/jiao.jpg">江湖人士,时常打架斗狠,一次斗殴中受了內伤,奄奄一息,眼看便要死去。在李材的恳求下,⽩石青心怀悲天悯人之心用子午凝魂针硬是把李茂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从此,李材像个跟庇虫般整⽇<img src="in/chan.jpg">着⽩石青,求他传授医术。⽩石青⽗女在金陵的⽇子受他不少照顾,不好拒绝,便传授他一些医术。直到六年前,⽩石青应邀去参加本地一绅士的婚礼,酒醉归来后,开始无知无觉。⽩医官那时医术初成,平⽇只跟⽗亲做些下手,缺乏实际经验,用现在话讲,就是临<img src="in/chuang.jpg">经验太少。善良而又懵懂无知的⽩医官怎知人心险恶?她<img src="in/gen.jpg">本未考虑⽗亲会被下毒,而⽗亲浑⾝上下又丝毫没有受过伤的痕迹,再说将⽗亲送回家的李叔叔已经跟⽗亲学了许多医术,已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医官了。他告诉她⽩石青可能是酒醉中了风寒。于是,⽩医官便开下了治疗风寒的葯方。不想,服下葯后⽗亲三⽇不起,最后一命呜呼。⽩医官虽然不断在自责,却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医官讲完,⾕昭办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已然了然于<img src="in/xiong.jpg">。问道:“当⽇送你⽗亲回来的人可是那李材?”
⽩医官道:“是的。”
⾕昭道:“那么,当⽇参加婚宴后,回来的众人中亦只有你⽗亲死了?”
⽩医官想了想点头道:“是。”
⾕昭道:“而你⽗亲死后,你又为何留在此地?”
⽩医官:“只因我⽗女二人相依为命,⽗亲一死,小女举目无亲。多亏了李馆主帮助打理⽗亲后事,他忙前忙后,又是出力,又是出资,小女无以为报,正好李馆主要开医馆,便答应留下相帮,也算是报答他。”
⾕昭道:“你⽗亲的回生秘术,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知道?”
⽩医官默想片刻,道:“除了我和小翠外,应该没人知道。小翠和我一同长大,情同姐妹,该不会…”
⾕昭奇道:“不对,那为何我初闯⼊园中时,那个叫李媛的少女口口声声叫你用子午凝魂针<img src="in/she.jpg">我?”
⽩医官一惊,恍然道:“是了,李家就是李媛跟我们走得最近,她曾经问过我,当⽇我⽗亲救治她伯⽗李茂用的是什么法子,我见她还是孩子,就毫不隐讳如实相告。”
⾕昭道:“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李媛该是七、八岁的孩童才是,怎会想到要问你这些事情?”
⽩医官缓缓站起,在院中踱步,道:“说的是,当时她还是桌子一般⾼的孩童,我因而没有防备,违背了⽗亲的一再叮嘱。”
⾕昭道:“如你⽗亲所说的‘怀璧其罪’,但若无人知其怀璧,自然可逃脫‘其罪’。在下推测,你⽗亲之死,便是因为有人知道了他的秘密,并且那人时时在暗中窥觎他的宝物。”
⽩医官闻言,泪⽔复流,菗噎道:“都是我的嘴巴不牢,才害死了⽗亲。”
⾕昭急忙安慰道:“姑娘先不必自责,这也只是⾕某的推测。”一时情急说了⾕某,⽩医官闻言回眸盯着⾕昭道:“⾕某?赵大哥…难道…”⾕昭急道:“在下一时口误。”
⽩医官将信将疑,心想,哼,我早晚会叫你说出实话。嘴上道:“经赵大哥这一推断,小女只觉得人人面目可憎,现在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昭道:“那个小翠跟你如何?”
⽩医官道:“她本是儿孤,被我⽗亲收养。她与我名义虽为主仆,但我们自小同吃同住,我比她大四岁,朝夕相处十余年,我们实则情同姐妹。”
⾕昭道:“那好,你就全心全意的相信她,你俩尽量不要分开。在下这就回去想个法子,到时定叫这帮妖魔现形。”
⽩医官道:“那就多谢了。”
⾕昭走了几步,回首道:“还得⿇烦医官多多照料我师妹。”
⽩医官道:“你放心吧,”
⾕昭回到住处,又想了半宿,直到天⾊大亮终于有了计较,便赶到⽩医官后院。
再次相见,⽩医官神情憔悴,疲累不堪。小翠见到⾕昭抱怨道:“我家姐小为了你师妹不知折了多少<img src="in/yang.jpg">寿呢?你要怎的报答我家姐小。”
经过昨晚一聊,⽩医官对⾕昭非常热情。闻言道:“就你这丫头多嘴,快去看看热⽔。”
小翠嘟着嘴看看二人,看着看着就怪笑着跑了。⽩医官道:“赵大哥,莫听这丫头胡说,折<img src="in/yang.jpg">寿这一说,我⽗亲在时便已然不信。他曾说过,这个传说,是⽩家第十代祖宗一次用子午凝魂针给人定魂时,由于使用此针须极度小心谨慎,倘若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救不了人反倒伤人,所以施法时须⾼度集中精力,而人处于极度紧张的环境下,时间久了,必然极度劳累。因此,我那祖宗费时一天施法完毕后,突然昏倒沉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不久便死去了。家人皆以为他遭了天谴,便立下家训,不到万不得已时噤用此针。而我曾祖⽗苦心孤诣,钻研此针二十载,将针疗时间大大缩短,并且一生中救人无数,享年八十七岁,折寿一说自然不攻自破。”
⾕昭笑道:“救人的同时也是在积德,或许正好抵去了所折之寿。”
⽩医官道:“这么说来也不错,看来我⽩家祖训得改写啦。”
⾕昭看四下无人,凑至⽩医官耳边,将计谋一五一十相告,⽩医官点头依计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