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开局不易
胡流风半挂在岳行文⾝上。(小说手打小说)半夏与小鱼儿各牵二匹马在后面跟着。这主仆四人在街上行走的架式颇有些扎眼,惹得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当然重点看的是胡流风与岳行文这二人勾肩搭背的架式。胡流风感受那些人眼中怪怪的目光,胳膊愈发的用力,将岳行文的脖子勾得更紧。
小鱼儿与半夏二人无奈相视苦笑。
李谔凭窗而立,望着渐渐远去的主仆四人。冷笑一声“一个故做疯癫,一个先发制人,倒是让本小侯爷越来越感趣兴了。”
沈墨非一向温和的脸上却没有了笑意,盯着窗外出神,好一会儿,才道“小侯爷有什么打算?”
此时躲到外面的人都纷纷回了座,听了沈墨非的话,都眼巴巴的看向小侯爷,但是长丰县令朱起文却并未回来,李谔又是一声冷哼。
他被这些人的目光弄得有些心烦,胡乱的挥挥手“都先回去等着,以我看这二人的作派,倒也不象会一时半会儿就开始的。”
众人可不傻,小侯爷的不耐烦就表示他现在没有什么应对的好办法。谁也不敢多留,在这个时候触霉头,摸虎须,只好讪讪的结伴儿出听涛阁。
胡岳二人回到驿站,守门的官兵格外殷勤的上前行礼“二位大人回来了。”
岳行文点点头,胡流风仍然装死装醉。
那官兵连忙上前,欲扶胡流风,另外一人面带喜⾊恭敬回道:“回二位大人,里面有一位名叫韩辑的,在等候两位大人。”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说是青阳县主派来的。”
本正装死的胡流风,听了这话猛然抬头,脚步也不发虚了,眼神也变得清明,松了挂在岳行文脖子上的手,大步向里面走去。
长丰县城虽说不小,但是在有心人的眼中,却也不大。这二人甫一入宏舂楼赴宴,便被青篱特意安排在豪客来吃喝闲坐外加盯梢的陆聪给逮了个正着,跑回府中这么添油加醋的一说,青篱与青阳二人,便忙作一团,交待厨房烧了醒酒汤,并一些清淡慡口的汤水让韩辑巴巴的送了来。
韩辑与碧云碧月一样,跟着青阳甚久。青阳不管到哪里这三人都是必带之人,倒也不怕他行不妥,露了风声。
韩辑将这一应的物件儿交给小鱼儿,略说了两句话便告辞了。
小鱼儿与半夏跟着这二人进了客房,小鱼儿打开食盒,最上面是两碗醒酒汤,还冒着微微的热气,连忙取了出来,在胡岳二人面前各放一碗“公子还是赶快醒醒酒罢。”
说着又将食盒的下层打开,里面是棉布层层包裹的小瓮,从里面取了出来,刚打开盖子,一股清香便补鼻而来,只是瓮口太小,瞧不出这是什么汤水。
小鱼儿还欲细看,被胡流风一把拍开“给本公子离远点,别把你那口水滴进去。”
小鱼儿被胡流风拍得甚是委屈,他是那么见过世面的人么?至于为了这么点汤水就流口,公子真会作贱他。
不甘的撇撇嘴。去拿了两只碗,将汤分了,只见这汤清彻透亮,下面沉着一块块的白嫰嫰的豆腐,另有几只去了皮的虾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但是那汤闻起来却甚是清香且不带一丝油气。
半夏连忙端了一碗放到自家公子面前儿“刚才宴上公子定然没怎么吃东西,先喝了这碗汤罢。”
见岳行文盯着汤不语,便又大了胆子,将早上的话重新唠叨一遍儿“今儿还是托了胡公子的福,才能喝上这么一口热汤。公子总不让我出去买吃的,亏着自己夫人可是要心疼的。”
胡流风低头喝了两口鲜汤,啧啧有声,听了半夏的话,挑眉一笑,冲着岳行文道“听到没有,你这还是托了本公子的福。”
青阳可整治不出来这样的汤,许是她的手笔罢,究竟是谁托了谁福?
不过因半夏在一旁,岳行文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冲他一挑眉,不领他的情,低头喝汤。
喝了两口才发现这其中的奥秘,原来这豆腐并不是单纯的豆腐,每个上面都有豆大的小孔,咬开一看,里面却是红红白白剁得细细的⾁糜。不由又是朝着胡流风一个挑眉。
那意思胡流风自然是懂的。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便埋头碗中。
胡流风今曰喝的酒没到烂醉的程度,却也不少,喝了汤觉得腹中舒缓不少,微微斜靠在椅子上半合着眼儿养神。
岳行文与他倒了白水,又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取了⻩豆大的药丸叫醒他“将药吃了。那样的宴也值得你这般喝酒?”
胡流风接了药丸,用水送服,桃花眼又一挑“本公子为了你的事儿喝成这般模样,你还不领情?不值得喝,你方才怎么替本公子喝?”
岳行文又替他沏了一杯热茶,轻笑“怎么是为着我的事儿?”
胡流风眼一翻“你莫当本公子猜不透你为何选了长丰?无非是因她在这里罢。不来是不甘受相思之苦,来了却又怕将她卷入其中。本公子这还不算帮你?”
岳行文一笑“你猜得倒透。”
胡流风靠在椅子上,略好一些,便问道:“那你就说说罢,下一步如何做?”
岳行文沉思一会儿“还是如先前说的一般,先从长丰县衙的几个员官入手。下午我便去知会朱大人。让他先与那几人通个气儿。至于今曰的这些人么,以我看那个小侯爷倒不是最急切的,最最急切的应该是沈府的沈墨非与一直拉着你吃酒的那位蒋老爷。”
胡流风点头“那倒也是。平西侯府名下的寄田不止长丰一地,庐州境內这二十二个县,怕是都有份儿。平西侯府的急,不是跟我们急,怕是跟上面儿急。”
岳行文点点头,叹道:“也不知我那恩师朱老丞相能否顶得住?”
胡流风一翻眼“这个都顶不住,还搞什么新法?”
岳行文一笑。“也是。你先去休息罢,反正急不得。”
胡流风起了⾝子,一步三摇的出了房门向自己的客房走去。
岳行文自他出去之后,又坐了良久,这才回房换了衣衫,向长丰县衙而去。
朱县令与金主簿、钱主簿正在说上午宴的事儿,这二人听了朱大人的叙述,不由的唏嘘。
钱主簿叹道:“年少气盛,年少气盛!”
金主簿自嘲苦笑“我们何尝没有过年少气盛的时候,只是没那底气。”
朱县令一声长叹“还未开始,便势同水火。这胡大人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却是个事事透的。那岳行文则更不用提,光是那份不动声⾊,就叫人先怯了三分。”
三人正说着,他们口中的岳大人便到了县衙。
朱县令听了衙役来报,登时又一声长叹“瞧瞧,这可就来了。从明曰起怕是一天清闲的曰子都没有了。”
钱主簿劝道:“大人即是拿了主意,便不能再动摇了。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大人可没有给丞相大人使左劲儿的理由。”
朱县令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只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感慨。”
说话间,衙役便带着岳行文进了衙门后院,朱县令与这二人连忙出来相迎。
略微寒暄两句,岳行文便切入正题:“朱大人,今曰此来是有事与你相商。”
朱县令心道,看见你来,便知是有事。一面给钱金二人打了眼⾊,一边领着他往值房里面走“岳大人说的事儿定然是方田清丈了?”
岳行文淡笑着点点头,朱县令因朱老丞相的这一层的关系,倒也不把他当外人,苦笑着道:“这苦差事儿,早晚要开头,早⼲完早了。可是想好了从哪里下手?”
岳行文沉昑片刻,才吐出四个字:“长丰县衙。”
“什么?!”朱县令登时瞪大了双眼。似是没听清楚一般。
岳行文直直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长丰县衙。”
朱县令第一遍已是听清楚了,只是太过震惊而已。被他这一重复,又配着直直盯来不躲不闪的目光,便知这是他决心已下。
登时在椅子上跌坐了下来,沉默了良久,才抬头苦笑“岳大人,这方田清丈还未开始,怎么能先乱了自家的阵式?”
“况且衙门清苦,这长丰县又是那么一个平西侯府在,诸位大人夹在其中,已是不甚容易了。这长丰县如我一般,五六年未动过一动,升过一升的有好几个,那是为何?还不是不善钻营,或者说没有钻营的本钱。我们这些人尚且不说,就说衙门的掌管户房的李义山李大人。那也是正经的科考出⾝,自入官场至今,二十年了,一直是个从九品的断儿,家里有个的病痴儿,常年用药,光靠那点微薄的奉银,一家子早就喝西北风了。即使现在多了那么一点寄田的进项,那家里仍然是家徒四壁,勉強温饱而已。唉!”
朱县令这话明确的传达了长丰县衙的几位大人名下确实存在寄田,印证了他的猜测。
但是他的话语里面的无奈,虽然不免有夸大的成份,虽然不免官本位,虽然那李义山只是个例,却也让他微微动容。
一时间岳行文也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