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军队主力已经连续行军作战一天夜一了,将士们现在完全是靠着一股不屈的战斗意志在支持。
因斯特已经放弃了战术指挥,在这个时候,他的武力和永不疲倦的強壮⾝体,其意义远远胜于站在一边指手画脚。法师团、护卫团全体投⼊了场战,他们像泼⼊火场中的燃油一样,迅猛地引起了一场冲天大火。
战火弥天,只是还不知道到底会把谁彻底焚毁,又是谁能在烈火般的场战上涅槃重生。
地底军队的中军汇聚了牛头人的所有精锐,他们气势惊人地突进,狂狼的重步兵像被重锤击打的墙壁一样,一层层地轰然塌倒。
在突击队部的最前方,一名手持两米长战斧的牛头人,成为了这场战役的焦点。他正是因斯特。
像引领群狼的头狼一样,对体力已经快要到达极限的远征军战士来说,冲在最前面的因斯特就是领路的火把,他们紧紧跟随着英雄和自己的统帅,疲惫的⾝躯中焕出新的力量,将眼前出现的一个又一个敌人打倒。
狂狼军团的指挥官注意到了奋勇突进的因斯特,他并不知道这就是对手的统帅。随着令旗的挥动,狂狼军团最精锐的一支队部——精英剑士营出动了。他们越过不断败退下来的重步兵,同地底军队击撞在一起。
精英剑士营只有一千人左右,建制远远小于大剑士营和突击剑士营,但他们绝对是狂狼军团最精锐的力量。精英剑士营中的任何一个普通成员,放在其他康特陆大人类军队的剑士团中,都能担任队长以上的职务。他们不但剑技出众,而且在长期的战斗中磨炼出傲人的意志和经验,是整个狂狼军团的王牌。
牛头人像⾼挥出的铁拳,沉重地打⼊精英剑士组成的沙层之中,在击撞的同时,边缘处<img src="in/ji.jpg">起<img src="in/ji.jpg">烈的风暴。一片钢铁的<img src="in/luan.jpg">流在双方阵线<img src="in/jiao.jpg">接处肆意翻滚,夹杂着无数忽隐忽现的刀<img src="in/qiang.jpg">剑戟。全副武装的战士投⼊这片<img src="in/luan.jpg">流中,一转眼就会被转化成飞溅的鲜⾎和碎末。
即使是陆大上最精锐的剑士,也无法正面阻止牛头人的攻势。精英剑士们边抵挡边后退,但他们非常有组织,层层掩护着后退,牛头人一时无法扩大战果。
狂狼军团的精英剑士营伤亡惨重,但他们总算减缓了牛头人的突进度。此时人类法师加⼊了战斗,一片电柱构成的树林从空而降,滋滋响着在牛头人队部中犁来犁去,被电柱撩到的牛头人立刻全⾝焦黑的倒地。
平地而起的护罩挡住了大部分的电柱,尼贡法师团出手了,场战上闪起了代表各式魔法的光芒,光球和<img src="in/she.jpg">线纵横来去,一时间夺去了互相<img src="in/jiao.jpg">击的刀剑的风头。
前进!再前进!因斯特的双眼变得通红,这是牛头人战斗意志挥到极致的标志。因斯特每进一步,战魂下就倒下一个敌人。双手巨斧通体变成亮⻩⾊,每次挥击的时候都有一道一尺宽的半月形光芒透刃而出。因斯特全⾝笼罩在一团淡红⾊的雾气之中,好像杀神下凡一样。
对敌的精英剑士们纷纷忍不住退缩,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可怕的对手。一个个自负武技⾼強的剑士冲了上去,他们中甚至有好几个武技达到a级⽔准的⾼手,但他们没有一个是可怕的牛头人三合之敌。精英剑士营副营长,公认全营剑技第一的⾼手不过两个照面,就断臂败阵,被护卫拼死抢了下来。
精英剑士中不乏武技出众的⾼手,如果换个场合也许能同因斯特斗个旗鼓相当。但是因斯特的武技本来就走的全攻路子,在场战上威力无穷。他在源源不断的土元素支持下,可以长时间坚持这种极耗体力的打法,这让因斯特变成了场战上所有敌人的噩梦。
由于⾝体和力量的优势,牛头人战士普遍可以挑战武技比自己⾼一个档次的对手。这条规则对所有⽔平在剑圣以下级别的战斗都适用,因斯特本⾝已经具有了那扎克黑带⾼手的实力,对手除非是剑圣,否则<img src="in/gen.jpg">本无法在场战上同他对抗。
因斯特<img src="in/gen.jpg">本来不及分辨对手的武技強弱,对面只要有人就是全力一斧挥击,他已经领悟了场战上武技的要诀,那就是比对手更快、比对手更狠。好多人类⾼手剑势还没有运⾜,就被连人带剑一起斩成两段。
武技再⾼強的精英剑士,在⾝体上毕竟只是一个人类,在前后左右都是人的场战中只能硬扛牛头人的攻击,其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是普通牛头人,剑士们还可以抓住他换气或者体力不支的机会动攻击,但——对面这个牛头人<img src="in/gen.jpg">本无法理喻,他就像一台不需要休息的机器一样,按每秒钟挥舞一下武器计算,半个小时的战斗要挥舞一千八百次,但他的动作还和刚开始一样流畅和充満力量。
因斯特⾝后一直飘扬着尼贡的紫荆花战旗,持旗的战士已经换了好几个,战旗始终紧紧跟随在统帅的⾝后。远征军全军在战旗的引领下,像出闸的洪⽔一样涌向敌人。
狂狼军团指挥官面⾊如铁,正面突击的牛头人势不可挡,原本寄予厚望的两翼场战也遭受了挫折——大群美杜莎及时赶来,遏制了狂狼从两翼动的攻势,鹰⾝人更是不要命一样地攻击,狮鹫已经无法阻止鹰⾝人攻击下方的军阵,而魔法师被调去了中路场战,两侧的场战失去了制空权,狂狼剑士<img src="in/gen.jpg">本无法组织有效的进攻。
人类指挥官恨恨地看着突⼊的牛头人,那个大魔法怎么还没有动?他心里不断地诅咒着。
他期待的魔法终于准备好了,狂狼军团的法师们放弃了支持其他场战,集体施展了风系四级魔法——场战上的致命杀手——连环闪电术。
耝大的电柱划破了<img src="in/yin.jpg">暗的天空,明亮的闪电火焰从乌云中冒出来的一瞬间,搏杀中的战士们不由自主地停顿下来,他们屏住了呼昅,因为这一瞬间的壮丽的美景,也是因为对这种不可抗拒力量的敬畏。
电火倾泻而下,虽然闪电是由风元素形成的纯粹能量,<img src="in/gen.jpg">本没有重量,但当辉煌的电光触碰地面的时候,每一个旁观者都感觉地面被重物庒得收缩了一下,好像大地被狠狠菗了一个耳光似的。
电柱触地的数十米方圆內,大群的牛头人战士弹飞起来,好似晃动的簸箕上的一堆⾖子。旁观者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最初一道电柱的影像时,闪电从地面上一跃而起,然后又一头扎⼊新的牺牲者当中。
电光飞窜,谁都不知道闪电下一次致命的跳跃会落在哪里,只能在恐惧中等待。闪电的每一次弹跳,幸运躲过一劫的战士们心头也随之大大地跳动一下,这就像随时会来临的天罚,无处闪避也无力抗拒,只能被动地接受和忍耐。
终于电光在跳跃了五次以后消失了,似乎死神満⾜了现有的祭品,突兀地在一阵风中消散了,空气中只残留下一股⿇⿇的味道。
闪电的最后一次跳跃,竟然进⼊了狂狼军团的军阵,在一片哀鸣声中撩倒了大群的剑士。
双方将士都来不及清点连环闪电造成的损失,目光的焦点集中在场战的央中,那是闪电最初落下的地方。
飘扬的尼贡战旗已经不见了——
因斯特从地上爬起⾝,刚才那一记连环闪电术落下来的时候,他及时辨认出这个大魔法,用尽全⾝力气向前一冲,然后滚倒在地。
闪电威的时候,因斯特眼前黑了一下,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似乎变成了黑⽩两⾊,然后一阵烧灼的痛苦从⾝体裸露在空气中的部分传来,耳朵里嗡嗡声响作一片,他呼喊战友卧倒的声音也一下变得虚无飘渺。
环顾四周,数十米方圆的地带里,没有任何一个牛头人或者人类还能站立着,地上倒伏着焦裂的尸。強烈的电流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他,但在空气中散逸的游离电弧一样致命,至今他的双手还在忍不住地颤抖,只能勉強握住战魂的长柄。
渐渐地,地上又陆续爬起了几名牛头人,他们是在这个恐怖法术打击中心幸存的最后几个人,原来密集的阵型变成了凄惨的零落样子。因斯特和这几个牛头人之所以还能保住<img src="in/xing.jpg">命,要归功于他们強壮的⾝体和灵活的反应,但最重要的是,他们⾝上的风元素防护魔法是魔导师蒙塔尼亚克亲自附加的。虽然蒙塔尼亚克不太擅长风系魔法,但他雄厚的魔力,使得他加持的魔法防御也非同一般地強劲。
因斯特暗道侥幸,他⾝上附加的风元素防护最为坚固,要是刚才人类法师用个火海之类的其他系魔法,恐怕他就已经不幸了。蒙塔尼亚克的猜测没有错,人类法师果然选择了大规模的电魔法。
大地的力量源源不绝地涌⼊体內,⿇痹感逐渐消退了。因斯特从<img src="in/xiong.jpg">膛中出一声嘹亮的战嚎,再次向狂狼军团的军阵冲去。
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已经看清了场战上的形势,双方士兵被连环闪电术震惊,不自觉地放慢了战斗的节奏,场战正处于奇怪的低嘲状态。
随着牛头人的战嚎,远征军的战士们沸腾起来,他们像被注⼊了新的活力,挥舞武器的双臂重新变得坚定有力。
地底法师团的魔法适时跟了上来,一片恐怖的地刺穿地而起,给突击队部的前方清出了一个空场,虽然这个魔法气势没有连环闪电术惊人,但在局部的杀伤力更加強劲,最适合用来突防。
在地底军队的強力打击下,狂狼军团像一<img src="in/gen.jpg">挑着万钧重量的竹子,在一波一波越来越重的庒力下弯曲变形,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挥斧击倒一个敌人,因斯特赫然现视野为之一阔,眼前最后一个人也消失了,他出震耳<img src="in/yu.jpg">聋的喊声,整个远征军跟着狂喊起来。
狂狼军团的军阵被击穿了。
人类指挥官在惊慌地调动人马,但他的努力是徒劳的,他的队部已经被截成两段,相互失去了联系,在中间的缺口中涌⼊了越来越多的敌人。最先突破军阵的牛头人队部已经开始转向攻击弓箭兵的背面,整个狂狼军团正在瓦解。
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密,越来越低。在云层的边缘明亮的电晕在闪动,轰隆隆的雷声响了起来,一滴一滴的雨⽔砸在战士的盔甲、武器和裸露的躯体上。
狂狼军团指挥官绝望地看了一眼天空,喃喃道:“太晚了。”
好像在印证他的话似的,随着一声格外响亮的霹雳声,狂狼军团最后的军阵崩溃了,士兵们开始四散奔逃。
雷声响成一片,天际银蛇<img src="in/luan.jpg">舞,雨⽔像瀑布一样从空中冲刷下来,场战几乎一瞬间变成了⾎⾊泥塘。雨点砸落在地面上反弹而起,好像地上长出了无数银⾊的嫰芽。
因斯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他回想起在地底训练营时穿过人工降⽔的感觉。
但在训练的时候,他知道只要迈出十几步,就能重新回到自己<img src="in/shu.jpg">悉和喜爱的⼲燥环境中,而现在整个天地似乎都笼罩在⽔幕中,不管是普通视觉还是热能视觉,眼中返回的都是无穷无尽的⽔波和光纹,耳中是密集连成串的雨滴声。
视觉和听觉一起失灵了,尽管明知道自己仍然⾝处场战,战友正围簇在⾝边,更远一些的地方敌人正在逃跑,但偏偏感觉世界只剩下孤独一人。
即使在地底最深的黑暗中,因斯特也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回想起在地底的朋友们:娜塔莎、艾丽、多罗还有那些一起生活学习的伙伴们,他似乎可以看到他们的音容笑貌和动作,娜塔莎正在练习武技吧,艾丽肯定还是在啃一本厚厚的书,还有里特部族的<img src="in/shu.jpg">人,他们正在哈纳斯的部族居留地里工作和谈天。
思绪一下又拉了回来,即使是短暂的思念,在战争中也是过份奢侈了。所面临局势产生的焦虑重新占据了心头,那些不相⼲的念头重新缩回一处柔软的角落,深深地埋蔵起来。
因斯特现在焦虑的、担忧的只有一件事情——莱顿城的情况怎么样了?——
同一片天空下,莱顿城正在经受同样的雨⽔冲刷。
进攻的人类军队退了回去,他们苍凉地隐没在深沉的雨幕中。
防守的战士们出虚弱无力的<img src="in/huan.jpg">呼声,好像只是为了应付一下。
他们太累了,先前的战斗太过紧张,热情和奋兴早已透支⼲净,胜利的喜悦感也不能在他们⿇木的心脏中<img src="in/ji.jpg">起一点回响。
在城墙上的一处岗楼中,两名牛头人正在从观察孔中向外观望,想再一次确认早已走远的人类军队的离去。
“好了,这么大的雨,人类不可能再进攻了,现在可以给因斯特和蒙塔尼亚克信了。”说话的牛头人竟然是一直卧<img src="in/chuang.jpg">养伤的远征军统帅——德雷菲斯,他的面⾊惨⽩,语音中也夹带着一丝不同已往的颤抖。
“嗯。没想到这场仗竟然打成了这样。”回答他的是坦埃斯,地底的战神,剑圣级的牛头人武士。
坦埃斯担心德雷菲斯不解,接着说道:“咱们有最英勇的战士,像你这样出⾊的统帅,蒙塔尼亚克那样杰出的魔法师,因斯特那样崭露头角的新秀,还有出⾊的计划、完美的配合,甚至还有地心灵石那样出常识的东西。为什么现在我们却会陷⼊困境?”
“地底通道没有及时完工,配合显然谈不上完美。”德雷菲斯说道。
“是啊是啊,该死的地底通道,朋比力克不知道在搞什么,这个満嘴大话的家伙,这次我一定要抓住他的脖子,让他把自己的⾆头呑下去。”
“如果他真的出现了,恐怕你会紧紧拥抱他。”
“这倒也有可能,如果他还能赶得上的话。”坦埃斯突然意识到,他说出了自己一直竭力避免说出的话。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存在这种危险,但没有人想亲口说出来触自己和其他人的霉头。现在远征军的所有人,就好像一群⼲旱已久盼望下雨的农夫一样,无力而又无奈地等待着。种子已经备好,锄头也已经打磨得锃亮,可是该死的雨⽔就是不肯下来,农夫们焦渴的眼神看着天空,而远征军将士们恨不能望穿大地。
“好了,你该去休息了,后面的事情我们来做好了。”坦埃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但他马上意识到德雷菲斯确实需要休息了,牛头人统帅的脸⾊更差了,⾝体也好像是突然松弛下来的弓弦。
“好吧,我是得休息了。”德雷菲斯应到,他回⾝向门口走去。
突然德雷菲斯的腿软了一下,⾝子向一边歪倒,坦埃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搀扶他。
德雷菲斯及时扶住了墙,旁边的卫兵过来将他搀走休息。
坦埃斯的手没能伸出去,实际上牛头人武士已经永远失去了右手,就在半天前的战斗中,他还需要时间适应这种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