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南方三门的太<img src="in/yang.jpg">门之外,十里长亭,暮⾊深沉,旷野风寒。
长亭內炉火正盛,小⽩就着炉火取暖,一张俊俏的脸満布<img src="in/yin.jpg">霾,眼睛盯着闪烁的火苗时不时地流泻*出莫名的光芒。他在这里等候了⾜有一个时辰,桌上烫好的酒也冷却了。
“殿下在担心?”
有些刺耳的声音传到耳畔,说话的是一个褐袍人。
“塔塔罗斯先生,你到东陆也有三年了吧?”小⽩轻轻地问。
“是,殿下,我奉命到东陆寻找神灵眷顾的人。”
“三年前你见到我的时候也这么说。”小⽩笑了笑“那时我才十四岁…可是塔塔罗斯先生一直都没有说过为什么受神灵眷顾的人是我。”
塔塔罗斯也笑,笑起来却是生硬的“我只是一个魂术师,感受不到神灵赐予的启示,不过,说这句话的人一会儿就到了,等殿下见到他,就会知道答案了。”
“是么…那可真是令人期待啊…”小⽩喃喃着,停止了<img src="in/jiao.jpg">谈。
远处里风声大作,不知怎么似乎有歌声飘渺。
小⽩一楞,抬头看向远方黑暗尽处,只看见一片混沌。也许是神经过敏了吧?他自嘲地笑了笑,又低头沉思下去。
亭外有人闯⼊,这是一个⾝⾼⾜有八尺的健硕男人,可是三十六、七岁的年纪居然没有一<img src="in/gen.jpg">胡须,说话的语调亦是<img src="in/yin.jpg">柔,看上去怪异之极。
“主子,马儿都睡了。”
小⽩微微撇嘴“睡了便睡了。”
“可是马儿是倒在地上睡的。”
小⽩霍然起⾝,几步赶到长亭外,三匹健马果然倒在了地上,没有声响。小⽩的脸⾊顿时难看了许多,这三匹健马是皇家专用的良驹,即便赶不上名将的烈马却也断无如此模样。
小⽩忍不住咬牙,侧耳倾听“铜铃,你可听见些什么?”
“主子,你说的是…”
“歌声。”
太监铜铃凝神静气细听方圆动静,他是一个中级的武道家,全力展开灵识,方圆半里之內的异动绝逃不过他的耳目。可是他听了一会便摇了头“主子,没有发现。”
小⽩更加惊讶,低声道:“一定有人在唱歌!可是非常奇怪,这歌声若有若无的,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完全没有章法,但我肯定那是同一个人在唱歌。”
“附近大概有秘道家吧?能逃过我的耳目,至少也该是⾼级秘道家了。主子,此地有些怪异,不如先回去。”
“且等等。”小⽩一转头,看到旁边的褐袍人面带微笑,似乎在沉醉着什么“塔塔罗斯先生。”
塔塔罗斯呵呵笑了“那是空虚歌阵,没有杀伤力的,不过么,陷⼊歌阵的人总是觉得时间不会过去,空间不会变换。”
“空虚歌阵…”
塔塔罗斯点头道:“殿下放心,是他来了。”
“来了么…”
“当殿下听到歌声的时候他就到了,殿下不必在意,他的歌阵只是给殿下一个信号而已,并没有催发密罗幻觉之力,否则殿下已是和那些马儿一样睡过去了。”
小⽩疑惑地又看向前方,依旧是空<img src="in/dang.jpg"><img src="in/dang.jpg">的旷野,然而却有了马蹄声响了起来。那马蹄声清晰⼊耳,分明就在近处。这一次,连铜铃也听见了,噤不住脸⾊大变,要知道他刚刚才搜索过半里之內的异动,这马蹄声却是从何而来?冷汗霎时<img src="in/shi.jpg">透了內衫。
“铜铃<img src="in/ying.jpg">客!”
小⽩低喝一声,铜铃即时飞⾝扑出了长亭,转眼消失。
马蹄声得得鸣响,铜铃紧张地捏了一手心的冷汗,马蹄声击碎了风,可他没看到有人。额头也滴出了汗,流过了眼睛,他下意识抬手擦了一下,就是这一瞬间,他的眼睛忽然瞪得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即是铜铃…
一匹骏马就在⾝前丈许处。
四盏风灯在骏马的四周悬挂着。
风灯的光芒之下,铜铃首先看到了骏马的全貌,顿时呼昅沉重。那是一匹纯黑的马,即便是在北陆,只怕也难以寻出这么一匹⾼大的马儿。骏马沉默,自有一股威严散发出来,宽阔的<img src="in/xiong.jpg">膛如同巨盾般结实,⾝上的每一条肌⾁曲线都像是锋利的,蕴蔵着不为人知的力量。马儿漆黑的眸子盯着铜铃,铜铃甚至可以在它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铜铃觉得它可能是在嘲笑自己。它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位君王。
可是这君王的背上,坐着一个人。
铜铃看不清这个人的样子,即便有风灯在他的四周,他稳稳端坐着,端坐在这匹君王之上,无疑就是神祗。
铜铃忽然咬了呀,脸上肌⾁扭曲起来,汗出如浆。
可是这匹马静静地从他⾝边走过去了。
铜铃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双手撑了地面大口大口<img src="in/chuan.jpg">气急促。他说不清自己到底遇见了什么,只是觉得一股威严在挤迫自己,可是这股威严,是马儿散发出来的,还是那马背上的人散发出来的?
铜铃偷偷回看了一眼,更是心情沮丧若死,那马儿之后,居然还跟着一名侍从,而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到。
“威严”这种东西,小⽩是再<img src="in/shu.jpg">悉不过的,他自小生于帝王之家,皇室的威严无处不在,然而他现在感受到了另外一种威严。如果说帝王的威严沉重如山,那对面黑暗中透露出来的威严便是浩瀚之海。他想不出有什么样的人物会有这样的气势,那气势庒得他想要跪拜下去磕头不止,那一刻,他觉得那黑暗中,存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
十丈之外,有光明陡然盛开,却不像烈⽇那样照耀四方,只是流窜出一道道的银⾊光线。四个银⾊的光球在黑暗中跳动出来,那是四盏精致的风灯。风灯从黑暗中移动过来,小⽩的瞳孔霍然张开。
⾼大如山的骏马,巍峨如岳的红袍人,以及那马儿旁边的夸⽗侍从。侍从的手里⾼举一面黑⾊之幡,幡上银光泛动,勾勒出一朵金⾊的蔷薇。
“华尔兹…”小⽩⼲涩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红袍人摆了摆手,似乎是在打招呼,小⽩眼前一花,这个人已是站在了面前。
“嬴小⽩恭<img src="in/ying.jpg">华尔兹红⾐教⽗大人。”小⽩侧⾝,让出了道路。
红袍人轻轻颔首“殿下多礼。”
他也不甚客气,径自迈步走⼊长亭。小⽩并没有觉得他无礼,反而觉得理当如此,随即跟在了他的后面。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夸⽗侍从默默地站在亭外,像是和那面⾼达三丈的黑幡融为一体。
塔塔罗斯躬⾝施礼“大人安好。”
“好。”红袍人吐出这个字,温和地点头“辛苦你了。”
“不敢。”塔塔罗斯又是一礼“属下告退。”
“好。”
塔塔罗斯走开了,这个亭內,便只有红袍人和小⽩。
两人围桌对坐,气氛却是沉闷的。红袍人蔵在风帽里的眼睛似乎在打量着小⽩,不时点一下头。小⽩同时也在打量着他,只是越看越心惊,明明近在咫尺,却有远隔天涯之感,<img src="in/gen.jpg">本就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华尔兹法比尼奥。”红袍人从容地自我介绍,将手握住桌上酒壶,给小⽩的杯子注満。
小⽩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心神又是<img src="in/ji.jpg"><img src="in/dang.jpg">,勾直勾瞅着散发了热气的酒杯,那酒壶中的酒,本该是冷却如冰的。这样的秘法也许不算什么,可是小⽩并没有看到他念出咒语,仿佛这酒本来就是热的。
“教⽗大人的秘法修为实在精湛。”小⽩強笑一下。
红袍人微微头摇“这只是神赐予我的微薄力量。”
“教⽗大人信奉的是哪一位神祗呢?”
红袍人低低笑了一声“九州的天空,十二主星,十二神祗,人所共知,可是在我们看来,十二神祗都是次神而已,它们都不是华尔兹信奉的,我们只信奉一个神,即是主神。”
“愿闻其详。”
“华尔兹远在西陆,从未肆意传播信仰,因为没有必要。我们信奉一个神,作为神的子民也是必须经过挑选的,不能随便给出定义,所以人们所要求的事物,我们都不能満⾜,这样一来,东陆和北陆也就不知道我们的教义了。既然殿下询问,我可以说出来,但请殿下不要惊慌。”
“大人请说。”
“我们信奉的唯一之神,是‘荒’。”
小⽩脸⾊顿变,在这个世界上本该是没有人再信奉“荒”的,信奉这个神祗的组织本该在千年之前就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酒杯刚刚举到<img src="in/chun2.jpg">边,却是怎么也进不到嘴里,他的手,颤抖得厉害。生在帝王之家,他早就知道信奉“荒”神的那一个组织,那个组织,被后世的人认为是离<img src="in/luan.jpg">的起源。
红袍人一点也不惊讶于他的反应,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注満,慢慢喝下。
小⽩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脸⾊却已变幻了数次,最后抬起头时神⾊如常安详,他低低地问道:“教⽗大人就是三年前认定我是‘神灵眷顾’的那个人?”
“殿下说中了,殿下的确是神灵眷顾的人,而我,是为神灵传达神命的人,我就是神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