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码头,这码头冷冷清清,在东陆海岸线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羽化丝毫不觉得奇怪,搞走私的人,总不好明目张胆地跑去官方码头卸货,毕竟镇守海岸线的是当今雷烈王朝的柱石之一——端木成功。
端木成功的为人以“凶狠”著称东陆军界,虽然对于走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万一碰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那还真不是开玩笑的。船老大老罗就曾在他手下服役,对于这老上司还是心里没底。
随着船上有人吹起牛角号,本来冷清的码头忽然涌出了上百号人,人人都是半截⾐衫在⾝,肤⾊被风雨打造成褐⾊,可这些人也个个都是健壮的汉子,看得出来力量都不小。
“小哥可别嫌弃他们,都是苦人家出⾝,出⾝不好才玩这拼命的活。”老罗指点着那些汉子,口气里稍稍有点悲伤,更多的却是欣喜。这些人,和他的子女没有多大区别。
羽化笑笑“苦人家有苦人家的乐子,我看到的可是他们脸上的笑容啊,大叔以前大概也是军营里的好长官。”
老罗哈哈大笑“什么好长官,狗庇,我就是个百夫长,有一回打海盗的时候伤了右腿才退伍的。说起好长官,那还得是端木将军!老将军今年大概也七十二了,凶得很哪,也不知道这些年火气收了没收,他对士兵可是爱护有加,吃过他鞭子的士兵就没一个记恨的。”
“原来大叔也吃过他的鞭子。”
“哈哈,就是,就是,可我也不恨,他打过我整整一百鞭子,就这样我也不恨,谁叫我当年冲动了一下,断送了十名兄弟呢。唉,老将军也偌大年纪了,到现在也没个接班人,累死累活一辈子,改天还是找个由头去看看他吧,也许他早把我忘了。”
说到这里,老罗的眼睛也不自然地眨了几眨,颇是难受。羽化低低地陪他叹口气,劝道:“大叔,有句话我还是要说的。走私这活还是别⼲了,要不迟早被人黑了。”
老罗強作精神,点头“是啊,总不是个事儿,这票完了就好好计划带兄弟们⼲点别的了。再说我这⾝份要去见老将军,怕是又要挨鞭子的。”
“能这么想就好啦。”羽化顺手牵了山羊过来“那我就在这里下船了。”
“小哥到底是什么人?”老罗脸⾊微微严肃“能看出小哥不是一般人,可小哥也不像是有武技和秘术的样子,方便说么?”
羽化搔搔脑袋,有点尴尬“我还以为所有人都知道呢我⾝上背着归矣山堂的追杀令,也背着南淮清⽔庄的追杀令,还背着雷烈王朝官方的通缉令这个么,该怎么说呢?我应该算是个名人吧?”
老罗的眼睛一次比一次睁得大了,到后来几乎要把⾆头都吐出来,半天半天才倒昅一口凉气“真没想到我跟魔王是在这种场合下见面的,前阵子还听说魔王在宁州大闹来着。可魔王大人如今怎么是这幅模样了?说句不该说的,我手底下随便找三两个人也能把你拿下了,那可是上万金铢的悬赏啊。”
“要抓我么?”
老罗又是一阵豪慡大笑,心说这小子果然是个当魔王的料子,这种情况下竟然没有一丝恐惧,换做别人哪敢这么明说自己是“魔王”又或者说他是非常自己这个“仗义”的人。
对了,就是仗义!
“好个魔王!我要是这么做,可就没脸混下去了。”老罗偏过头去,叫一声:“三子,去准备一匹马,还有⼲粮和清⽔,你的任务就是送小哥去霍北,听见没?”
那边一个精瘦的少年嘻嘻笑着应道:“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真是没见过你对谁这么客气。”
“少废话,你小子才多大?说得好像跟几十岁的人一样,还不快去?”
“得嘞,这就办。”
羽化笑道:“马就不用了,我有坐骑的。”
老罗一愣“你不会是想说这只羊吧?”
“就是这只羊咯。”羽化淡淡地说,丝毫不介意老罗和三子诧异的目光。
走私的密道是必须有的,穿过密道到达出口耗费了将近半天的时光,刚踏出出口还有些晕眩,羽化苦笑,这在以往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可现在这副⾝体,多少还是受了影响。
告别三子,羽化背着大包袱上路。这一路走过去,看到的是大大小小的山脉,道路还算不错,应该是被官方修缮过了,原因大抵还是为了兵马行进的需要。毕竟澜州是多山的,羽化经常看到不少马队运送货物,他随便选了一个马队跟着。马队的头倒也算热心,既然他不是劫道的,顺个路也正常,出门在外讲究的就是别树敌。
当然羽化的出现也够抢眼了,普天之下大概也没人像他这样骑羊上路的。这一来,在澜州渐渐流传出一个“骑羊的漫游者”的故事了,而故事的开端却着实吓人,因为出现在故事里的人,叫做——端木成功。
这事发生在霍北城的城门口。羽化跟在马队的后面,远远看见一座⾼城,没等看明⽩就见马队停了下来。大家都开始整理货物,羽化私下一问才知道在检查货物里面有没有违噤品之类的东西。澜州是有名出贼人的地界,因为这里多山多树,许多道路都在相对狭窄的山⾕,为贼人提供了天然的进攻条件。而马队也不是那么良善,往往一些马队还捎带⼲些杀人越货的勾当,所以澜州各城对于马队的检查非常严格。
一行人走到了城门口,守军果然严格,一番检查下来没发现什么,却觉得羽化有问题了。先不说人骑羊是稀罕事,就羽化这幅模样也够瞧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眼睛里简直没人了,始终低着头不抬起来,而且⾝体绷得非常紧,満头大汗,看上去辛苦得很,好像得了重病似的。
守军觉得这小子大概是有重病在⾝的,而且一问三不知,完全不合作,守军们顿时觉得他有带着瘟病的可能。这就不能不过问了,必须留在城外,对于任何一个人口聚居地来说,瘟病都是极难<img src="in/chan.jpg">的事情。可他们哪里知道羽化这是龙⾎的后遗症发作了,尽管现在这种火浪烧⾝的症状越来越少趋于稳定,可现在居然发作了,羽化忙着跟痛苦做斗争,哪有力气去和别人说话。
一个守军脾气上来了,伸手就推羽化,羽化是没动,可他却连续倒退几步,跌坐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触碰的那一下,仿佛把手按在了一块刚从熔炉里拿出的铁块上,那种⾼温十分惊人。
其他的守军当即围拢上来,羽化<img src="in/gen.jpg">本没办法看清周围,在羊背上劲使弯曲⾝体,只有这样才能让痛苦稍微小一些。山羊倒是出奇地坚強,仿佛<img src="in/gen.jpg">本不当回事,悠然地低头啃草。
守军有点不知所措,这么奇怪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现,一时之间也难以下个结论。但有一点,羽化跟随的马队就绝对不能通行。马队上下十几人也被包围了起来。
“让他们走,和他们没有关系!”羽化忽然低吼。
这低吼声不大,却带着<img src="in/bi.jpg">人的热气,人们都看见他嘴里冒出的⽩烟,仿佛一只呑食了⾎⾁心満意⾜的鬼。而此刻天⾊渐暗,寒风渐起,这个男子愈发显得诡异了。然而守军们更不能放过马队,马队上下想开口辩解都被刀<img src="in/qiang.jpg"><img src="in/bi.jpg">回了话头。
马蹄声起,大地震动,不知有多少马匹冲击过来。守军们微微吃惊,然后撤到道路的两旁集体单膝跪下。马嘶之声纷纷而起,有人喝一声“怎么回事?这个时间了还没有关闭城门吗?”
一名守军应道:“禀告大人,发现可疑人物,正在盘问!”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可疑人物?真有趣,我可是很久没有亲自过问了,今天重温一下也不错。”
随着声音,甲叶擦摩之声哗啦啦,一名顶盔冠甲的男子跳下马来。
守军立刻垂下头去,齐声唱喏“见过将军!”
“站过一旁,我来看看是谁这么可疑?”这将军几步就到了山羊的旁边,细细一打量立刻锁了眉头“好怪异的精神波动!这么<img src="in/luan.jpg">的精神力都能活下来的确怪异!”
山羊甩头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噴出气,自顾自向前溜达。
“真是目中无人!”将军哈哈大笑,突然一伸手,直接将羽化抓过,举在空中,旁边守军刚刚叫出“将军小心”他却只是微微有些诧异,随手将羽化丢在地上。
“小子,说吧,你到底是谁?你的⾝体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好,你的精神力也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坏,就我推断,你曾经是不错的武道家。关于这一点,我曾经得到一个报情,前不久,魔王大闹宁州,之后销声匿迹,据说被重创了,很巧,我手上还有一张官方的通缉令没有发布出去,小子,还要我说到什么地步?”
羽化愕然,被他一脚重重踩在肩头,一股气势沉沉庒下,<img src="in/gen.jpg">本不能动弹。但这是发作的龙⾎之力渐渐消退,⾝体从痛苦中解脫出来变成満⾜的畅快,这表示⾝体被进一步优化了。
魔王叹口气,慢慢坐起,肩头那只脚分明在加重力道,但终于无法制住魔王。
“将军,你觉得我还能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