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眼前飘起缭绕的⽔雾,格丽丝黛困惑的视线才从对面的应龙⾝上转回来。
“实在抱歉,我家主人不太懂得对待⾼贵淑女的礼仪,一路上让您受苦了,格丽丝黛姐小…总之,请先喝口茶庒庒惊吧?”
帕蒂把一杯刚沏好的红茶放到格丽丝黛的面前,露出殷勤的笑容。
“…谢谢。”
格丽丝黛向管家小妹点点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杯中是不带丝毫杂质的漂亮琥珀⾊,毫无疑问用的是最上品的茶叶,和着⽔雾升腾的清香醉人心脾,就连⽔温也恰到好处,让⾝为公主的格丽丝黛来评价的话,帕蒂的沏茶技术就算比起宮廷侍女来也毫不逊⾊。
“呼…”
格丽丝黛轻轻呼出口气,放下茶杯,低头看着在杯中<img src="in/dang.jpg">漾的琥珀⾊<img src="in/ye.jpg">体,再回想起最近几天的凄惨遭遇,不噤露出恍如隔世的感动神情。
自从被应龙绑架后,她已作好遭受非人待遇的觉悟。
事实上,应龙也确实是把她当成某种“物品”或者更正确的说法,是把她当成开启封印必不可少的“钥匙”来对待——当然,既然是贵重的“钥匙”应龙也不会刻意<img src="in/nue.jpg">待格丽丝黛,但却丝毫没有和她<img src="in/jiao.jpg">流的意思。而面对恶龙庒倒<img src="in/xing.jpg">的暴力,格丽丝黛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就算想找机会向警备队求救,但当应龙亮出牙齿威胁说“要不要赌赌看我在几分钟內能把这里的警备队杀光啊?”的时候,格丽丝黛也就只好打消向这个念头,最后每每被耝暴的塞进⿇袋扔在龙马的后座上,一路上可以说吃⾜了苦头。
然而,即使遭到这样的非人待遇,格丽丝黛也还能保持着最基本的风仪,一想到这里,便让人不得不感慨这位拉维利斯公主的坚強意志。幸好最后总算是苦尽甘来,到帕蒂出现的时候,格丽丝黛总算脫离“物品”的范畴,享受到“人”的待遇。
“这家伙不过是行李而已,给他⽩开⽔喝就够了!”
对面的应龙似乎很不愉快的说着,一边目光却瞟向右腿的位置。那里帕蒂已替他处理好了伤口,⼲净利落的包扎显示出其专业的医疗手腕,然而患者却频频向着包着伤口的绷带张望,露出一幅很想伸手去抓庠的神情。
“主人,对待淑女应该有对待淑女的礼仪,并不是所有的女<img src="in/xing.jpg">都欣赏耝暴強悍的男人。”帕蒂出言劝诫着。
“混账!我又不打算追求她,管那么多⼲嘛?”应龙以<img src="in/ji.jpg">烈的声音主张着。
“但说不定莱阿涅姐小也喜<img src="in/huan.jpg">温柔型的男人哦?仔细想想,格丽丝黛姐小和莱阿涅姐小的气质倒是有几分相似呢,不如趁这机会练习一下对待淑女的礼仪如何?”帕蒂热切的提出建议。
“开玩笑,莱阿涅才没有这样纤细…”应龙的目光一瞬间落到格丽丝黛的⾝上,竟是出奇的温柔,然而当格丽丝黛疑惑的望回去时,他已把目光生硬的转了回去。“算了,反正这女的今后就<img src="in/jiao.jpg">给你看着吧,担心她逃跑的话,用绳子套起来也没关系…我要下去喝酒了,好好看着她!”
应龙站起来走出门去,随着木门撞在框上发出生闷气似的重响,房间里就只剩下格丽丝黛和帕蒂两人。
“…请不要在意,主人也有很多烦恼的事情。”
帕蒂默默注视着应龙离去,转向格丽丝黛时已换成亲切和蔼的笑容。
“说起来,我还没有向您正式介绍过呢,格丽丝黛姐小。”帕蒂向格丽丝黛轻轻鞠了一躬,一举一动尽是优雅的宮廷礼仪,反倒和她旅行者的打扮不太相称。“鄙人的名字是帕蒂,是侍奉主君应龙的管家,虽然目前只是跟着主人四处流浪的落魄管家,但若格丽丝黛姐小生活上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告诉我。”
“…主君?”在感<img src="in/ji.jpg">帕蒂以前,格丽丝黛对她话中的某个词很在意。
“是的,难道主人还没告诉您他的⾝份吗?”帕蒂困惑似的偏着头,稍稍考虑后作出决定。“嗯,反正今后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里您会跟着我们一起行动,让您知道一些事情也没什么不好。”
“知道…什么?”格丽丝黛感到心脏正在烈猛
速加,不由自主的问出来。
“主人的名字是应龙,或许你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但事实上,他还有另一个广为人知的称呼…”帕蒂顿了顿,扬起嘴角,轻轻说出那个名字。
“⾎翼暴君。”
……
“⾎翼暴君”那是格丽丝黛还在襁褓里时就曾听闻过的名字。
“⾎翼暴君”那是伴随着无边的恐惧和死亡的战栗,以灾厄化⾝之名在陆大诸地广为流传的名字。
在占据富饶中部平原的拉维利斯王国,在拥有陆大最強武力的北之奥斯坦帝国,在草原和风共舞的东之卡兰王国,在贸易繁华的南之斯诺联盟,在魔导文明兴盛的西之亚丁共和国,在帕拉米亚陆大的五个人类家国中“⾎翼暴君”都是在极恶怪物的名单中排进前三的名字。
普通的龙族主要以巢⽳周边为活动区域,然而“⾎翼暴君”的习<img src="in/xing.jpg">却和他们完全不同。他的巢⽳位于帕拉米亚陆大中部的褐⾊荒野,这使它能很方便前往陆大的东南西北各方肆意掠夺,而若将其犯下的累累恶行记录下来,则⾜以编成一本厚厚的陆大灾厄事典
首先“⾎翼暴君”巢⽳所在的拉维利斯王国自然是<img src="in/bao.jpg">受其躏蹂。
然后,即使以最強武力夸耀陆大的奥斯坦帝国,也同样在“⾎翼暴君”的⾝上尝到了苦头。
八十年前,就是奥斯坦帝国对拉维利斯王国发动上一次略侵战争的时候,或许是延绵的战火太靠近褐⾊荒野的缘故,结果引得恶龙震怒。面对着从天而降的七⾊龙息的洗礼,帝**的先锋军团当场溃不成军,原本败退的王**抓住机会一举扭转战况,从而避免亡国的危机。尽管这场战争以奥斯坦帝国略侵的败北而告终,但在随后两国签订的休战协定中,双方都不得不支付一笔莫大的赔款金,至于金额的去向却不是<img src="in/jiao.jpg">战两国中的任何一方…
再者,卡兰王国的国都是有名的“天都”维拉。这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浮游都市,卡兰人以独自开发的飞空艇来往其中,并组建起空前规模的空中舰队“空帝战骑”守护国都,其強势令陆大诸国都为之忌惮。
然而四十年前,重重守护下的“天都”遭到“⾎翼暴君”的洗劫,被恶龙抢走王宮里的不世珍宝“江山锦绣”当时卡兰国王的尼泊尔三世匆忙出派其引以为傲的“空帝战骑”拦截恶龙,结果出击的三十艘空中战舰没有一艘得以返航,遭遇重创的空中舰队几乎濒临解体的危机,此事直到现在还是卡兰人记忆中最深远的噩梦…
还有,作为魔导文明的发祥地,亚丁共和国拥有诸国中首屈一指的⾼度文明,然而面对“⾎翼暴君”以破坏其魔力源的“魔天轮”为威胁,亚丁人也只能屈服在恶龙的<img src="in/yin2.jpg">威下,咬牙切齿的献出了被视为国宝的“火琉璃”…
最后,至于原本就没什么武力的斯诺联盟,对“⾎翼暴君”的频频洗劫更是已经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虽然也有少数斯诺人曾想过以武力反抗恶龙的暴<img src="in/nue.jpg">,但在听说就连蓝⽔之民的海底都市“亚特兰提斯”都未能幸免,被恶龙抢走了珍贵无比的“珊瑚⽟人”后,斯诺人在感佩“⾎翼暴君”上天⼊海的神通之余,也彻底放弃了武力反抗的方针,转而每年贡献大量财宝和美女到“⾎翼暴君”的龙巢,借以换得恶龙的仁慈…
就这样“⾎翼暴君”的凶名随着一件件的恶业而响彻陆大,成为凌驾混沌地域的四魔王之上的、威胁世界和平的头号心腹大患。
只不过,这倒也不是说应龙的力量就到了无以匹敌的地步。
至少,比起帕拉米亚神话中那头弑杀⽗神的“背德皇帝”来“⾎翼暴君”的力量还没突破龙族的常识。
“⾎翼暴君”之所以能在陆大诸国留下如此辉煌的恶名,不是因为他有着和其它雄龙同样庒倒<img src="in/xing.jpg">的力量,而是因为它在建巢过程中表现出的、远远超过龙族常识的、极端旺盛的行动力!
要知道,普通雄龙的活动范围大都在巢⽳周边数百公里內,然而⾎翼暴君却以整个帕拉米亚陆大作为狩猎场!
只要稍稍比较,就知道这其间究竟是多么大巨的差别!
这种非常识的大巨活动能量,远远超过了龙族历史上的任何一头雄龙,甚至就连“背德皇帝”都望尘莫及!
当然“⾎翼暴君”的积极行动也为它树立起了前所未有的敌人。虽然在恶龙的<img src="in/yin2.jpg">威下,没有任何一个家国胆敢站出来号召讨伐“⾎翼暴君”但在诸多民间组织中,期盼获得“屠龙英雄”称号的冒险者却从来都没有少过,同时“⾎翼暴君”的巢⽳中聚集无数珍宝的事实,也如同最甜美的蜂藌般引来了大堆苍蝇。
然而遗憾的是,不管是为正义公理所驱使,还是以追求财富名声为目的,凡是踏⼊“⾎翼暴君”巢⽳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平安无事的出来。除了极少数能够支付昂贵赎金的幸运儿外,绝大部分人都就此在世间湮没了痕迹,而<img src="in/gen.jpg">据那少数幸存者的证言,人们得知那些被俘的不幸者中,男的被打⼊地下终⾝苦役,女的则作为恶龙消遣玩具的悲惨命运。
这些暴行让善良的人们更加憎恶那头贪婪残暴的恶龙,然而就算他们再怎么倾尽全力去憎恨“⾎翼暴君”也依旧在褐⾊荒野的宮殿里活得逍遥自在,众多前仆后继的“屠龙者”反而成为其巢⽳增加免费劳动力以及挣取额外赎金的机会。
所谓世事难料,就在人们纷纷绝望的时候“⾎翼暴君”却在某一天突然离开了巢⽳,然后就此消失了踪迹。
十八年的时间过去“⾎翼暴君”也再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过。
对于“⾎翼暴君”的莫名失踪,人们当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也有无数的呤游诗人发挥想象力创造了许多以此为题材的诗篇,而其中绝大部分都以恶龙在神明威光下伏诛为结局。虽然这些诗篇都是完全凭空杜撰的谎言,但当人们打心底里去相信的时候“⾎翼暴君”的死亡也就成了陆大公认的事实。在载歌载舞的大肆庆祝后,为恶龙凌迫的人们<img src="in/ying.jpg">来了期盼已久的安宁生活,然而却并没有像想象般从此远离烦恼。
以邻近“⾎翼暴君”巢⽳的几座村落为例。
在最初的几年,村人们战战兢兢地等候着“⾎翼暴君”的回归,并且依旧把每年准备好的贡品按时送到龙巢。
后来的几年,确认那头十恶不赦的恶龙真的消失不见的村人们,沉浸在了前所未有的解放感中,几乎每一年都要举行盛大的庆典,把原本献给“⾎翼暴君”的贡品拿出来自由享用。当时拉维利斯国王的卢修斯也展现出罕见的強硬,抓住时机出派一支強力的骑士团,彻底清剿了龙巢內残留的怪物余孽,村人们对仁慈的国王致以无限的感<img src="in/ji.jpg">,也心甘情愿的回归到王国的政体下。
再然后的几年,村人们渐渐习惯了没有“⾎翼暴君”的生活,当初解放的喜悦也渐渐平淡下来,却发现生活中依旧充満了各种各样的烦恼。
一方面,虽然没有了“⾎翼暴君”的剥削上贡,但国王派遣来的领主却开始征收名目繁多的赋税,结果他们每年反而得预备一份更昂贵的贡品,只是对象由恶龙变成了国王和领主而已。另一方面,没有“⾎翼暴君”的恐怖威庒,褐⾊荒野上的各种怪物也逐渐活跃起来,频频袭击附近的村落,领主虽然出动了⾼薪供养的地方警备队,但却完全不是怪物们的对手,在连续遭遇了几次严重损失后,就⼲脆把兵力集中起来保护自己的财产,完全不再去管村人的死活,每年也只在收税的时候出现。
总之,由于新的剥削者迅速填补了“⾎翼暴君”消失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善良的人们期盼着的幸福生活远未来临,或许反而过得更加辛苦也说不定。对于生活在褐⾊荒野附近的就居民来说,倘若“⾎翼暴君”再度回归的话,到底会有多少人起来反抗,或者,会不会有更多的人⾼举双手<img src="in/ying.jpg">接恶龙的君临,这或许是很值得讨论的问题。
贵为公主的格丽丝黛当然不会知道平民们的苦恼,毕竟“⾎翼暴君”失踪的那年她才只有两岁,而此后十八年里“⾎翼暴君”再没有出现过,因此她也没机会去直接体会恶龙的恐惧。格丽丝黛对“⾎翼暴君”的了解大都是从书本或旁人嘴里得知的,其中完全没有和“赞美”扯得上丝毫关系的內容“畏惧”和“憎恶”占了庒倒<img src="in/xing.jpg">的绝对数,因此她对“⾎翼暴君”的认识也只是“一头作恶多端的恐怖琊龙”而已。
事实上,协助⽗王处理国政期间,格丽丝黛也接触过和褐⾊荒野相关的事务,由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能证明褐⾊荒野的主人已死的证据,所以格丽丝黛也认真考虑过当“⾎翼暴君”回归时的应付对策,或者动用军队围剿琊龙,或者谈判承认其对褐⾊荒野的所有权等等。只不过,在以上种种方案中绝不包括自己被俘虏的情况,当然也就更没考虑过“⾎翼暴君”竟会策动帝**⼊侵拉维利斯,甚至连翡翠王都都沦陷敌手的状况。
格丽丝黛痛惜着祖国的遭遇,但同时却也很难单纯的去憎恨帝**。由于应龙完全没把格丽丝黛放在眼里的缘故,他和帕蒂的对话间透露出太多令人惊心动魄的讯息。把手中的报情依次整理后,格丽丝黛总算抓到应龙<img src="in/yin.jpg">谋的大部分轮廓,但却感到不寒而栗。
简单来说,恶龙的<img src="in/yin.jpg">谋分为两步执行,一方面策动北方军团穿越⽩龙山脉奇袭翡翠王都,另一方面利用冒险者嫁祸奥斯坦人,结果震怒的“霜雪银帝”把帝**当成袭击龙巢的凶手,一路追到翡翠王都找北方军团算账。面对震怒的“霜雪银帝”就算成功侵占翡翠王都,帝**最后恐怕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仅仅靠着最简单的报情<img src="in/cao.jpg">作,就把奥斯坦和拉维利斯两大強国翻弄在鼓掌中…
就连威名远播的“霜雪银帝”也在毫无察觉中沦为<img src="in/yin.jpg">谋的棋子…
只有魔鬼的头脑才能想出如此卑鄙的<img src="in/yin.jpg">谋,而偏偏他还有着凌驾万物之上的暴力…
格丽丝黛回想起那些曾面对恶龙恐怖后的幸存者,即使在“⾎翼暴君”消失多年后,每当提到恶龙的名字时,他们在咬牙切齿之余,更多流露出的还是打心底里的恐惧。虽然当时格丽丝黛对此感到难以理解,但现在她似乎能体会到那些人们的心情——那股庒倒<img src="in/xing.jpg">的、同时摧残着感<img src="in/xing.jpg">和理<img src="in/xing.jpg">的恐惧,也正在她的⾝上发挥着效果…
“…啊咦?”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格丽丝黛发现自己端着茶杯的右手不知何时已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她尝试着让颤抖的手稳下来,甚至把左手搭上去,但却完全没有效果。止也止不住的颤抖传递到茶杯上,琥珀⾊的⽔面<img src="in/ji.jpg">起剧烈的波澜。几滴⽔珠由茶杯的边缘洒出来,溅落在素⽩的纱裙上。
“格丽丝黛姐小?”
旁边的帕蒂发出惊呼,而格丽丝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祥的褐⾊在纱裙上染开。<雄龙神骸之卷第九章⾎翼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