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鸟⼊林,百鸟庒声。傲天悠悠然往正中一站,原本哄闹的大殿立刻鸦雀无声,包括冷师在內,殿內众臣皆口呼“大人”躬⾝垂,眼不斜视,对他的恭敬程度甚至过威特。
“是你?”寒城冷道。
“是我。”傲天哂笑答道。
寒城问得隐讳,傲天答得⼲脆,他们之间的对话其实揭示了一个事实:正是傲天的参与,这才导致寒城这次计划失败。然而除了应谬和里克,殿內所有人皆是一头雾⽔,没人能明⽩两人究竟在搞什么玄机。
“殿下…”“守护”在傲天⾝边的正是张自达,此刻,他的表情看起来有说不出的尴尬。
“你们退下吧。”火凤面无表情地挥挥手。
火凤曾令张自达严守宮门,没有威特或她的命令,严噤任何人出⼊,但她知道张自达必定已经尽力了,因为傲天⾝为威震大6的“战神”其功⾼盖主,大6共仰,无论任何时候,他都不可能包含在所谓的“任何人”中。
自己还以为此计得售,已经将傲天死死套牢,却不想傲天原来早已识破了他的计划。绝妙的计划,却是一个一厢情愿的绝妙计划,是一个注定要失败的绝妙计划。寒城黯然低头,陷⼊最深沉的思考,次开始正视最不为自己重视,却是最致命的弱点——理想主义。
“傲天?”威特终于看清楚了来人,厉声喝道:“你来⼲什么?”
“哈哈…”傲天仰天长笑,余音袅袅:“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必定要来取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放肆。”威特豁然起⾝,怒指傲天,喝道:“你简直是痴心妄想。来啊,将这个叛臣逆贼给我拿下。”
金贲张,宽阔的大氅无风自扬,傲天冷然傲立在大殿央中,稳如山岳,殿门外刚刚冲进来的近卫军士兵各持武器,虽已将傲天团团包围,但他们却面现难⾊,不敢擅自越雷池一步。
“还等什么,快快将他拿下。”威特暴跳如雷,⽩胖的脸上青筋暴起,举止已然失控。
“是!”
士兵们哄然应诺,但慑于“战神”的威名,他们虽开始试探着在傲天⾝旁蠢蠢<img src="in/yu.jpg">动,却摆明了是在作秀,只是做⾜了样子演给威特一个人看。
形势依旧,威特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极大伤害,多年来积聚在心中的怨气终于全面爆。威特双肩急剧起伏,手指傲天,蹒跚着向傲天<img src="in/bi.jpg">来。由于心情过于<img src="in/ji.jpg">动,他忽视了脚下,在走下⽟阶的时候竟然一脚踏空,脚下猛一趔趄,险些滚翻在地。
“你们不敢是吗?”威特长昅一口气,喝道:“好,好,那就让我我亲自动手。”
印象中,威特很少怒,算得上一个温和开明的国王,在众臣心中,更多时候,他就像自己家中慈祥的长辈,令人尊敬,却不会使人害怕,但是今天,他为何失态至此,难道仅仅是因为傲天的出现损伤到他帝王的威严了吗?
威特十指篷张,脸泛黑气,仿佛可怕的厉鬼,咬牙切齿地向傲天喉咙扼去,直看得所有人暗暗头摇。放眼大6,还没有人胆敢对傲天有丝毫不敬,因此在众人看来,士兵们不敢动傲天实在合情合理,丝毫不会损伤威特的尊严,相反,辱没威特尊严的正是威特本人,看他此刻举止错<img src="in/luan.jpg">,就像一个精神失常的病人,哪里还有一点大国君王的样子?
“爹地。”关键时候,火凤终看不下去了,她猛然上前,拦在威特⾝前,⾼声叫道:“你实在不应如此对待傲天叔叔啊。”
威特一愣,呆滞的眼神稍现灵光:“为什么?”
“为什么城防军会失而复得,为什么围攻皇宮的战斗会胎死腹中,寒城的计划实在天⾐无<img src="in/feng.jpg">,令人无法防范,还有什么人能令他徒劳无功呢?”火凤扶着威特,声泪俱下:“你认真想想,除了傲天叔叔,你的亲弟弟,还会有谁?”
“傲天,弟弟?”威特猛地一抖,温和重回眼中,眼看形势好转,威特却又猛地将火凤摔在一旁,厉声叫道:“就是他,就是他,他是来讨债的。”
傲天看在眼里,不由得眉头猛皱,登时被浓浓的伤感包围。想不到威特表面上对他兄弟情深,其实骨子里却和他有很深的隔阂,如若不然,他怎会为了自己而迁怒火凤,印象中,火凤是他精心呵护的掌上明珠,为了火凤,他连呵斥都不会,又怎会如此耝鲁,于众目睽睽之下打骂她呢?
“陛下息怒。”众臣齐声劝慰。
但威特仿佛耳目已然失聪,此刻在他眼里,也许能够看到的就只有傲天可恨的面容,对众臣的劝慰丝毫不加理睬,威特伸直了双臂,如僵尸一般直直向傲天挪去。
火凤顾不得伤心,一把抱住威特的腿双,大声呼唤着威特,凄厉的哭喊声响彻定天殿。威特急不得脫,情急之下手臂急挥,将火凤抛出甚远。
狂疯的举动换来阵阵惊“啊”迪亚接过火凤,却见她双眼紧闭,已然昏厥,不由得怒火中烧。
“事已至此,挣扎何益。”
迪亚正待收拾威特,忽见王座上出一道纯洁的光柱,那光柱豁然一闪,恰恰击在寒城和威特之间。寒城惨叫一声,跌坐在地,而威特则突然间力气尽失,昏倒在地。
好<img src="in/shu.jpg">悉的声音,迪亚惊喜地跳将起来,⾼声唤道:“师⽗?”
“呵呵…”
清越的笑声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叫人如沐舂风,浑⾝舒畅,笑声中,一个鹤童颜的老者在王座旁缓缓飘落,看他一⾝⽩袍,纤尘不染,可不正是教导自己多年的恩师?
迪亚喜极而泣,正要上前相认,却见包括傲天在內,所有人都跪倒在地齐呼“圣师”声音中満含崇敬,不由得愣在当场。
“大胆,还不快快跪下。”傲天急道。
迪亚豁然回,却现傲天说话的对象正是自己,而一贯⾼傲恬淡的他,此刻竟次面现惶惶之⾊,责备迪亚的同时,眉宇间仍保持着无比的虔诚。
圣师?那明明就是自己师⽗嘛!迪亚一头雾⽔,<img src="in/mi2.jpg"><img src="in/mi2.jpg">糊糊跪了下去。
“都是老朋友嘛。”那老者缓步走下⽟阶,笑道:“一别二十年,诸位可好?”
“劳圣师挂念,我心与光明同在。”
“与光明同在”这句乘风大帝时期维系无数光明信徒信念的名言一经说出,立刻在众人心中引起強烈共鸣。辉煌帝国的辉煌已一去不返,然而,当这些从乘风大帝时期走过来的旧人面对昔⽇的圣师,脑海中翻涌着四分五裂的大6和各自分庭抗争的光明信徒,不自觉地说出曾经朝夕相伴的名言时,心里当真是感慨万千。
战争令人厌恶,裂分令人痛心,生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对抗年代,他们多么望渴那曾经拥有的定安盛世。
“与光明同在…”那老者喃喃品味,继而展颜笑道:“快了,快了…”
“你是谁?”寒城终于清醒过来。他爬起⾝,大力地晃了晃沉重的脑袋,问道:“可是你破了我的法术?”
“混帐。”
冷师怒骂一声,就要惩戒寒城,却被那老者轻轻拦下。冷师指着寒城,喝道:“这位就是我多次向你提起的圣师⻩尘,还不快快上前见礼。”
⻩尘,乘风大帝时期教化无数信徒,恩被大6的圣师?对于曾经效力于光明大教堂,时刻勉励自己“与光明同在”的寒城来说,那简直就是一尊⾼⾼在上,无所不能的大神啊!寒城闻言心惊,顿时跋扈尽去,匍匐在⻩尘脚下,恭恭敬敬地大礼参拜。
“法术有光明与黑暗之分,人心自然也有正义与琊恶之别,‘<img src="in/mi2.jpg">心咒术’虽是黑暗系法术,但只要施用之人心存正义,黑暗系的法术却也能产生正义的力量。”⻩尘含笑扶起寒城,继而转向威特,在他头顶轻轻一按,威特的头登时被包裹在一团祥和的圣光中。⻩尘轻拍威特头顶,口中喃喃念道:“醒来,醒来…”
一刹那间,威特脸上黑气尽去。威特幽幽醒来,见到眼前<img src="in/shu.jpg">悉的⾝影,兀自不敢相信地狠命<img src="in/rou2.jpg">了<img src="in/rou2.jpg">眼睛。确定眼前的人正是圣师⻩尘,威特顿时嚎啕大哭,口中直呼“圣师”仿佛一个懵懂的孩童,就要向⻩尘扑去。
众臣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威特适才行为时常,与往⽇大大不同,却原来是中了“<img src="in/mi2.jpg">心咒术”变成寒城的傀儡,自己<img src="in/gen.jpg">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尘连忙扶着威特,连道:“慢些,慢些。”
“圣师,圣师…”威特伏在⻩尘怀里,纵情长哭:“⽇也盼,夜也盼,可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你受委屈了。”情动处,⻩尘不噤姗然泪下。
⻩尘,人人敬仰的圣师,但他也是人,同样免不了七情六<img src="in/yu.jpg">,想起这些年来威特背负着种种猜疑,致力于为辉煌帝国保留一份东山再起的资本,这越人界,已接近神的存在的老者也被他深深打动。
“有圣师这句话,威特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已是近六十岁的人,但威特说出话来依然铿锵有力,就像一个⾎气方刚的小伙子。
“好,好…”⻩尘拥紧威特,赞叹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临危敢受命,⾝居⾼位后依然坚定地固守着自己的忠诚与良知,这绝不是梁古庸、卡罗之辈能够办到的,在我看来,只有你才是真正的光明信徒,二十年了,只有你始终与光明同在。”
“是的,与光明同在。”得圣师如此夸赞,威特明显<img src="in/ji.jpg">动起来,他想要撑起⾝子,却现⾝体空<img src="in/dang.jpg"><img src="in/dang.jpg">的,几乎没有任何力气,不由得大惊失⾊,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不要着慌。”⻩尘扶着威特,叹道:“适才你中了‘<img src="in/mi2.jpg">心咒术’,现虽已被我破除,但你的⾝体却遭受极大损伤,只怕要好好调养些时候才能恢复了。”
“‘<img src="in/mi2.jpg">心咒术’?”威特豁然一惊。这是威力強大的黑暗系远古噤咒,已很久不曾在大6出现,想不到还有人能掌握。回想起适才自己的异常举动,威特轻叹口气,道:“难怪,难怪,就像做了一场恶梦。”忽然想到火凤,威特忙四下搜寻,见火凤正静静地躺在迪亚怀里,不由得惊慌万分,叫道:“火凤,火凤她怎样了?”
“没事,你放心,她只是因一时急怒昏<img src="in/mi2.jpg">而已,很快就会醒来。”⻩尘道。
说话间,火凤幽幽醒来,见威特躺在一个不知名的老者怀里,不由得大急。经迪亚略作解释,火凤这才破涕为笑,和威特抱在一起相拥而泣。
“现在是将真相大⽩于天下,为你们两兄弟打开心结的时候了。”⻩尘望向傲天,问道:“傲天,你刚才曾说,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要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正是。”傲天倒是敢作敢当,即便面对备受自己崇敬的圣师却也丝毫不将自己的实真想法隐瞒。
“那我请问,你打算怎么做?”⻩尘问道。
傲天一指威特,道“请他主动退位。”
“唉…”
威特长长的叹息淹没在众人嘈杂的议论声中。本是同<img src="in/gen.jpg">生,相煎何太急,难道难以割舍的⾎⾁亲情在这空洞的权位面前就真地如此不堪一击?
“为什么?”⻩尘继续问道。
“五年前,帝国已是这般景象,可是整整五年过去了,直到今天,帝国再没有任何建树,相反在某些方面还出现倒退的迹象,所以我认为,目前的帝国实真地体现了威特领袖才能之极限,他已江郞才尽,再无力导领帝国迈进更伟大的辉煌。简单地说,威特绝不可能成为大6未来新王。”
傲天侃侃而谈,听者虽表情各异,却不得不打心底对他的言论表示肯定,而当他们将目光聚焦在威特⾝上却现,作为被傲天贬损的对象,威特脸上竟看不到丝毫不愉,相反,他还眼含泪光,频频点头,竟似对傲天的批评极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