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起李泰锦袍的下摆,脚下的牛⽪合六靴阻隔了青石涌路带来的寒意,却阻隔不了李泰心底的凄苦。
从丽正殿到梧桐苑的小路很近,此刻的李泰却希望这条路越远越好。
李泰慢腾腾的在小路上挪动,心里思绪杂<img src="in/luan.jpg">。一幕幕和嫣儿相处的场景如同幻灯片一样在眼前闪过。
还记得第一次和嫣儿见面,清秀的容颜没有给李泰带来震撼,但那温暖的怀抱却让自己依恋。嫣儿那柔弱的声音透过寒风依稀在耳边回<img src="in/dang.jpg">。
“这就是小王爷啊,好像很虚弱啊…。”
“娘娘放心,嫣儿一定会照顾好小王爷的…。”
“娘娘,小王爷醒了。您看,他笑了…。
还记得嫣儿第一次哄着自己吃药,当面对故意死不张嘴的自己,即便焦急和忧虑使嫣儿泪眼朦胧,却依然柔声细语不停,当苦涩的药汁落⼊自己腹中的时候,那梨花带雨的娇颜上迸发出来自心底的笑意。忘不了那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还记得每次夜午梦回,⾝边总有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轻声的嘘寒问暖。<img src="in/chan.jpg">绵病榻的柔弱让嫣儿担忧不已,每次清醒之时总能看见那双俏脸留露出真心的欣喜。忘不了那娇颜如花,温情似⽔。
还记得第一次“<img src="in/bi.jpg">迫”嫣儿和自己同桌而食,那坐如针毡的律动,那温暖的怀抱,那不断挥动的如莲藕般⽩嫰的⽟臂,那似嗔似怪的眼神,那急切慌<img src="in/luan.jpg">的神情,那温雅轻柔的动作。忘不了那优雅轻盈,美似娇兰。
寒风中,李泰紧紧⾝上的大氅,却在这不经意进再次体会到嫣儿的温暖,曾几何时,⾝上的⾐物鞋袜都不再是宮廷制式,不经意间已经换成了嫣儿亲手<img src="in/feng.jpg">制。这整整齐齐的针脚,这合⾝贴心的剪裁,无一不是嫣儿那双灵巧的素手一点一点精心<img src="in/feng.jpg">制。忘不了那善解人意,体贴⼊微。
五年的朝夕相伴,五年的相濡以沫,不似亲人胜似亲人的情感。似朋友,似⺟子,似姐弟,似家人,一份份沉甸甸的情感累计,一幕幕温馨的画面,点点滴滴的生活细节,无一不在诉说着不舍。
即便不舍又能如何?红墙之外,那广阔的天地之间才是真正的世界。而这红墙之內只能看见巴掌大的天空,还是一片昏暗的天空。
何去何从?是自私的将这个十八岁的花季少女留在⾝边?还是忍痛放飞,给她一个更广阔的空间?
李泰深深陷⼊两难之中。理智告诉他,放手才是对嫣儿最好的选择。情感上却难以割舍这份深情厚谊。
…
路再长只要肯走都会有尽头,何况这短短的几十步涌路。
无声无息的推开那梧桐苑正房的大门,屋內的众人被泪眼婆娑的李泰吓住了。
“啊!四郞,四郞这是怎么了?”嫣儿蹲在李泰⾝边,焦急的询问,素手合拢,轻轻的,试图为李泰擦去泪⽔。
轻柔的⽟手摸抚在脸上,温馨的感觉升腾在心中,看着眼前娇颜的急切,感受着面部轻柔的触碰,耳听着一声声呼唤。越是这样,李泰越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
顺着嫣儿轻柔的拉扯,瞬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李泰包围,鼻尖是少女那淡淡的自然的清香,背后是⽟臂素手轻柔的慰抚,耳边是轻声的呵护,闭上眼睛,任世界黑暗下来,任由泪⽔打<img src="in/shi.jpg">嫣儿的⾐襟,任由心灵再一次的放纵。
是这份<img src="in/shu.jpg">悉的依靠,是这份如故的眷恋,是这份长久的情谊。
一如往昔,这如⽔般的温柔缓解着心灵上的苦楚。嚎啕过后,煎熬依旧,心绪却渐渐恢复平静。
直到李泰停止住了泪⽔,嫣儿才送开怀抱,一边轻柔的为李泰拭去脸颊上残留的泪⽔,一边柔声问询:“四郞,怎么了?为什么如此伤心?”
孩子样⽩嫰的小手从嫣儿黛眉上划过,即便不舍,即便不忍,却不能不对她告知真相。
“⽗皇告诉我,要选宮女出宮了。”
霎时间,蕙兰姐妹停止了猜测,嫣儿那正在为李泰拭去泪⽔的⽟手也在空中停顿。针落可闻的寂静,仿佛亘古以来不停流逝的时光被这句轻言冻结,仿佛好久,又仿佛只是刹那,只顾凝视嫣儿的李泰对时间已经失去感觉
“四,四郞,你做何打算?”即便脸上露出微笑,但嫣儿那颤抖的话语仍然出卖了她的內心。
“我不知道。”李泰不敢和嫣儿对视,目光落在屋內燃烧着的火盆上。
无法判断火盆里的⽩炭会燃烧多久,无论怎么样,将光与热释放完毕,它最终都将会归于暗淡,化为飞灰斗将是它最终的归宿。
嫣儿的目光在屋內环视一周,在蕙兰、墨兰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低头不语的李泰⾝上:“四郞,你真的要放我出宮?”
“嗯。”
“为什么呢?”
“因为…”李泰鼓⾜勇气和嫣儿对视,心底的愧疚让李泰的言语结巴:“因,因为,因为不得已。”
“不得已?是有人在<img src="in/bi.jpg">迫四郞吗?或者是四郞在<img src="in/bi.jpg">迫自己?”向来善解人意的嫣儿此刻却言语如刀的追问。
墨兰心直口快,一撅嘴<img src="in/chun2.jpg">,说道:“什么叫<img src="in/bi.jpg">迫自己,大家在一起很好啊,为什么要分开,我是不想嫣儿姐姐离开。最好梧桐苑里谁都不要走,大家开开心心一起,多好。”
墨兰在姐姐的连番拉扯下停止了责问,气愤的看着李泰。
李泰心中眼睛中再次泛起泪花,不是为墨兰的误解,而是为即将来到的离别,小手轻抹过眼角,语带哽咽的解释道:“我也不想嫣儿离开,可是嫣儿不同于你们,她的年龄大了,一十八岁,正是大好年纪。耽搁于后宮之中,她的将来怎么办?”
“什么将来怎么办?都是你的借口,你就是想把嫣儿姐姐撵出去。你就是嫌嫣儿姐姐总管着你,你心烦。嫣儿姐姐出宮以后,梧桐苑就没人唠叨你了,这就是你的想法。”
墨兰胡搅蛮<img src="in/chan.jpg">的的说法彻底惹恼了心中正接受煎熬的李泰,这不是愤怒,而是迁怒,是李泰在释放心里的煎熬。
“闭嘴,你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