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二娃子一家人

　　　　二娃子家就在丑妇家附近，他们家里是二娃子的爹主大事。家中没有长辈了，一家子过得还算不错。比上不⾜比下有余。

　　二娃子大名儿钱小刀，他爹唤作钱斧头。丑妇当初听说这两⽗子的名姓，差点儿傻眼儿，都说乡下人取名儿没得讲究，可也不要这么…省事儿吧…，这还不算，钱斧头的娘子，二娃子的娘亲，名字就取得更加随意了——舂娘！对，就叫舂娘。

　　丑妇扶额长叹，这一家人…省事儿！

　　但是别看这家人取名儿随便，为人可不随便！钱斧头是村里难得的好猎户。其实南畦村的乡民大多是靠耕田为生。但是钱斧头家听说是好几辈前就从北边儿搬来的，几代人下来，还是忘记不了北边儿的习俗——打猎！

　　钱斧头最爱⼲的事儿，就是侍弄完家里十几亩农田之后，挎上祖辈上传下来的弓箭到山里去狩猎。常常能打到一些野<img src="in/ji2.jpg">野兔啥啥的，偶尔运气不错还能够捕猎到狐狸什么的。

　　丑妇和平安今⽇宿在二娃子家，正和二娃子一家人用晚饭。

　　“吃，吃，别客气，俺乡下人家，没得啥啥好东西，丑妇哇，也别客气，带着孩子吃<img src="in/bao.jpg">咧。”舂娘是个二十来岁，绑着妇人髻的实诚人。

　　自从收留了丑妇和平安留宿，人家一点儿脸⾊也没给她们⺟子俩。丑妇笑着递过饭碗，接过舂娘热情夹来的饭菜。

　　“唉，大嫂子，正就吃着呐，你别忙活，这桌上饭菜比我家好许多。”丑妇很放松，舂娘是个热情好客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舂娘不善良，钱家⽗子不够良善，又怎么会收留她和平安两人留宿在他们家呢。

　　瞧一瞧，这十里八方的邻居，也只有这么一家人肯收留她了吧…谁让她叫“丑妇”？谁让她名声不好？有闺女的人家，怕收留她，带坏自家的闺女，毁了自家闺女的名声，将来不好嫁人。生儿子的人家，怕她‮引勾‬自家男人，收留她反是一个祸害。

　　还有一点，显然这十里八方，柳家还是很有话语权的。人家不想为了她得罪了将来的举人老爷一家子！

　　舂娘听到丑妇这么说，心里忽然替她难受起来：“丑妇，别跟大嫂子客气。俺们钱家才不是那样狗腿子的人家！俺虽然实诚，可该明⽩的还是明⽩的，他们不就是怕惹柳家的人不<img src="in/huan.jpg">喜嘛！柳家的秀才老爷将来说不定可能中个举人，到时候他们好攀附？”舂娘咂咂嘴，一边从盘子里挑出一团⾁来，分给吃得正香的二娃子和平安。

　　丑妇眸子回暖，看向舂娘的视线中多了一分随意和亲切。

　　不是舂娘说的话感触了她，而是舂娘给两个孩子挑⾁吃…不偏不颇，才是真喜<img src="in/huan.jpg">平安。

　　二娃子比平安大，也因此，看到舂娘给平安夹菜夹⾁吃也不嫉妒，认为他大，该让着小的。

　　而钱斧头却是端了碗坐在门坎儿上独自吃着。丑妇知道，男子与女子坐一桌吃饭是不合时宜的。对于钱斧头这个大块头自动自发的举动，丑妇觉得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耝枝大叶，但是其实却处处考虑周到。

　　…也难怪钱家人在这个南畦村里能活得顺风顺⽔的，舒服舒坦的。

　　舂娘却继续说：“丑妇，要俺说，你娘家真不是个东西！…俺这样的人都能看出一些矛头来。像上回要接你回家的事儿，俺还替你⾼兴了一下，没想到闹得沸沸扬扬，结果却是卖女儿！…也还好丑妇你自从落⽔后<img src="in/xing.jpg">子变了，不然还指不定被柳家那群人<img src="in/cuo.jpg">圆捏扁！也真亏柳家老太太还能成为帮凶！”

　　丑妇不噤微讶看了一眼舂娘，舂娘却是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哎哟，丑妇，你别这样瞧俺！俺就是一肚子气，早前还和孩子他爹说过这事儿！”

　　这时候，一直坐在门坎儿边上安静吃着饭的钱斧头突然瓮声瓮气喝住舂娘：“孩子他娘，丑妇妹子今天个受了惊吓了，正吃饭呐！你让人安静地吃回饭吧。”

　　声音不⾼，也没指责怪罪舂娘，却很有力度。舂娘脸⽪红了红，嘴<img src="in/chun2.jpg">动了几下，最后不好意思地瞧了丑妇一眼“吃饭吃饭，瞧俺这张嘴！”

　　丑妇笑答：“哎，大嫂子，今天个打扰你们家了。”

　　说完，端起饭碗，安静地吃起饭来。

　　她的吃相文文静静，舂娘瞧着，有种赏心悦目的错觉。

　　晚上，丑妇和平安被安排在钱家西厢房里，那里本来是给钱小刀住的，今天个钱小刀因为丑妇⺟子，暂时搬到舂娘和钱斧头的东厢房住着。

　　第二⽇清晨，丑妇和平安醒的早。起<img src="in/chuang.jpg">的时候，发现舂娘早早开始洗⾐做饭。钱斧头正在院子里劈柴，钱小刀正蹲在地上，捧着下巴看他爹劈柴，看地津津有味。

　　丑妇有些脸红，人家一家子都起来了，她这个客居别人家的人却还没有起<img src="in/chuang.jpg">。

　　好在她⽪肤黑，看不出脸红来。面上装的一本正经地起<img src="in/chuang.jpg">洗漱，早饭时候，坐在桌子边，丑妇从怀中拿出一枚银晃晃的元宝来。

　　“哎呀！大，大妹子！你这是嘎哈？”舂娘刚端来下饭菜，看到桌角一枚银晃晃的雪花银，瞧那大小，⾜有一两重！

　　放在庄户人家…这，这可不是小财！

　　舂娘吓得手一抖，差一点儿就泼了手中的下饭菜。

　　“大嫂子，你是好人，我不与你客气，…说句实在话，我那茅草房一时半会儿是修葺不好的…里面那个样，就算修好了，我那屋子也防不了贼，我也不准备再住着那房子了，等手中再暂歇个钱财，我打算重新造个结实点儿的房子。”

　　舂娘听了忙点头：“这话在理，那茅草房是不大结实，造个好点儿的房子，好防贼。”

　　“大嫂子…我恐怕还要再打扰你们家一些时⽇，但是你放心，最多一个月！”

　　舂娘听了笑开了：“大妹子，你傻了吧？俺家能帮你，还在乎你多住几⽇吗？你住着！没人赶你走！大妹子，说实在话，俺还<img src="in/ting.jpg">喜<img src="in/huan.jpg">你的。住着，住着呗。这钱…你拿回去，俺家⽇子不算顶富，也不能在这关卡收你的钱！你们‮儿孤‬寡⺟的难着咧！”舂娘善意地拍拍丑妇的肩膀“快，吃饭吧。”一面将桌角那枚雪花银塞进丑妇的手里，丑妇却是如何也不肯收：“大嫂子，我知你仁善，才提出这不情之请。你应了我，还不肯收钱，我反而住着心愧疚咧。”

　　舂娘一愣，想一想，丑妇说的不无道理。要是她住在人家里的话，也会这样想。舂娘心想，先收着，到丑妇走那天再还给人家。

　　不然她住着不安心，反倒是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