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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作者:温小柔 字数:10394 更新:2024-11-09 16:28:03

  于庭凯鼻青脸肿、浑⾝是⾎的倒在草丛中。

  他实在没想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屋宇简陋的屏东小镇居然比⽔泥丛林——户户安装铁窗、保全的大台北都市还难得手。

  怪只怪绑在屋后院子里的那只大狼狗。才翻过围墙,脚都还没踏上地面哩,那死狗就震天价响的吠了起来。于是“敦亲睦邻”的好厝边个个手持<img src="in/gun.jpg"><img src="in/bang.jpg">、手电筒的大喊捉贼,出师不利的他就这么被打了一头一脸。

  幸好自己眼明手快,多年来偷<img src="in/ji2.jpg">摸狗训练出来的好⾝手让他在<img src="in/ji.jpg">动愤怒的人群里逃出生天。虽然伤痕累累,但他只能说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否则被逮到,这一关不知又是何年何月。

  村民咒骂愤怒的声音渐渐远去,于庭凯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挣扎地爬出草丛,前面是一条铺満碎石子的羊肠小径。他很想站起来,但脚踝瘀青肿<img src="in/zhang.jpg">,完全支持不了伟岸的⾝躯。末了,他只能挫败地倒在路边荷荷<img src="in/chuan.jpg">息,等待上天为他宣判死刑,结束这‮败腐‬无用的一生。

  他实在不想死啊,即使这人<img src="in/xing.jpg">多么凉薄、这社会多么无情、这过去多么肮脏、这未来多么茫然、这一⾝多么丑恶…即使他活着没有人稀罕在意,而死了只不过是少了社会一条害虫,他仍不想死。

  但是额头上那个伤口正汩汩的流着温热的⾎,几乎就要染红了眼前所有景象,也让看去的一片模糊晕眩;如果再不处理,他就要⾎尽而亡了。

  想他一路忍辱负重蔵匿到屏东,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早知就待在台北继续过奢华的生活,即使被条子逮了也算“风风光光”哪个道上混的没被关过十年八载?反正出来还是一条好汉,而且更添“光荣战绩”

  就算和拉链仔陈大杠上也认了,没真正“轧”过哪知道谁赢谁输?说不定运气好逃过一劫,顺便⼲掉他,那自己在道上可威风了。到时就不是一个小流氓,是个大哥级人物了…

  如今死在这个没没无闻的屏东小镇,改明⽇报上社会版的一个小角落至多只是添上一则不起眼的小新闻;而自己被<img src="in/luan.jpg"><img src="in/bang.jpg">打死的消息传到那帮兄弟的耳里,只怕会笑掉他们的大牙。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一生逞勇斗狠的“小霸王”阿凯,死的竟是这么凄凉…

  于庭凯恨恨的咬牙,一股不服输的意念在<img src="in/xiong.jpg">口狂烧着。他狠狠菗着鼻息,挣扎地爬行到碎石子路上。生存的信念支持着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命运打倒。

  天⾊昏昏暗暗,墨黑的天空连一颗星子都没有。于庭凯拖着一⾝⾎迹将⾝子移到路‮央中‬,虽然不明⽩死在草丛里和路‮央中‬有什么不同,但模糊的意志却是不停地催促他移动。

  远远一道灯光投<img src="in/she.jpg">过来,于庭凯很清楚那是车灯。他挣扎的举起手想要引起车主的注意,然而耗尽的体力却让他无法再举⾼半分。眼见车行愈来愈近,那个<img src="in/mi2.jpg">糊的车主似乎还没发现异样。于庭凯觉得一颗心都要菗紧了,莫非命大没有死在<img src="in/luan.jpg"><img src="in/bang.jpg">下,却还是逃不过成为车下亡魂的命运?

  眼前愈来愈模糊,于庭凯酸软无力的四肢摊平在碎石子路上。他勉強张大嘴,喉咙里涌出的⾎泡却阻止声音的溢出。一双眼睁得像铜铃般大,看着那个心神不属的车主愈骑愈近,心里的诅咒也愈来愈深。

  别…别再靠近了…会庒上我…

  于庭凯在心里大声的呐喊,深深痛恨起自己何必爬到路‮央中‬换一种死法。那个<img src="in/mi2.jpg">糊的车主没救他也就算了,千万不要庒死他呀。

  眼前愈来愈模糊,依稀见到车主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妞,而准备庒死他的凶器是一台破旧的小绵羊,铿铿锵锵的车行声显示出车龄的老旧。那妞儿的脸上是一种沉思的幽怨,整个心神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完全忘了自己正在骑车,也完全忘了像她这种骑车的方式自己随时可能跌个四脚朝天,更可能连带害了一条“无辜”的小命——那个“无辜”的受害者就是他!

  换做平⽇,他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把上这个漂亮妹妹,然后再将她推⼊“火坑”而现在,他对眼前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尤物只有満腔的诅咒!

  撞…撞上了…

  ***

  董田妹自从出了工厂,整个思绪就陷⼊一片茫然。

  十六岁国中毕业就待在这间食品工厂办的“建教班”里半工半读,三年了,如今已经⾼中毕业,原先以为可以上正常轮值班为家里多挣一点钱,没想到下班前领班却传来要裁员的消息。

  原以为裁员不会有她的分,毕竟自己算是厂方培育的新⾎。通常裁员的对象都是那些四、五十岁的欧巴桑,因为年龄的关系,再过几年就要领退休金了,再加上手脚迟钝,导致产量少的缘故,裁员总是把她们摆在第一位。若非上个月得罪了那个**课长,想必这次的裁员名单不会有她才是…

  对于**课长的恶行,工厂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却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在这个生存不易的年代,处处是受景气影响的‮业失‬人口,而整个鸭厝寮也只有这么一间工厂,除了海上讨生活的男人,其余的妇女都是在这里工作。年轻男女都纷纷离开这个小镇,剩下的不是老弱妇孺,就是像她这种受限于家庭不能出外发展的人。为了生活,所有的人都忍气呑声,任劳任怨的领取一些赖以维生的微薄薪资,尽管厂方的待遇以及人事上多么不合理,单纯的他们也从来不懂得寻求劳基法的保障。

  小镇上多的是守活寡的妇人,头家常年在外捕鱼,家里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男主人,**课长就是看准了这点,经常对手底下的员工⽑手⽑脚。董田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成了受害者,更没想到理所当然的反抗会让她丢了工作。

  反正等着这份工作的人多的是,**课长也不在乎少她一个。

  不在工厂工作,其余的人就只能忍受着风吹⽇晒,在渔市场像个男人般吆喝批发新鲜的渔货,那样的生活不是一般女人家过的起的,有多少个女人眼巴巴的等着工厂的空缺,董田妹却这么拱手让人了。

  如果让她有重新选择的机会,董田妹不敢保证她是不是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忍气呑声,为的只是工厂每个月一万八的薪资。

  一万八千元或许不是一笔大数目,但整个董家却是靠着它生活。

  ⽗亲五年前出海捕鱼,死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浪中,至今连尸首都找不到。⺟亲林素兰一时承受不了打击,哭坏了双眼,至今只能在家晒晒咸鱼,赚取微薄的收⼊。十八岁的妹妹董海妹还在读⾼中,成绩优秀的她目前寄宿在学校,私立⾼中昂贵的学费一直是家里的重担。七岁的弟弟董喜男明年就要上小学了,至今还是经常光着**在院子里帮妈妈晒咸鱼,不但没钱上幼稚园,连一件⼲净完整的<img src="in/ku.jpg">子也穿不起。

  原本家里还不是这么拮据的,否则董海妹也不能上私立⾼中。当年董⽗死时渔会发了一笔为数不少的抚恤金,原是够一家四口暂时过着⾐食无忧的生活,然而半年前董⺟一时贪心被金光<img src="in/dang2.jpg">骗走了八十万元,为了弥补短缺的家计跟了多起自助会,偏偏不约而同会头都卷款倒会了,整个董家顿时陷⼊一片愁云渗雾,生活穷困潦倒、一贫如洗,只能靠着举债渡⽇。

  这个消息一直不敢让寄宿中的董海妹得知,因为她明⽩以妹妹的烈<img src="in/xing.jpg">子,肯定二话不说休学来帮忙家计。好不容易读到⾼三了,董田妹说什么也不会让妹妹半途而废。若说董家还有什么希望,除了年幼的弟弟,就只能靠优秀的董海妹了。无论如何,她也要咬牙撑过这段苦⽇子,等哪天妹妹学成找到好工作后,他们一家就可以翻⾝了。

  但如今一切都完了,工作丢了,什么希望都没了。

  董田妹美丽的大眼睛里只有前途茫茫的恐惧。如今家里一切的积蓄只有车子坐垫底下的遣散费三万元,而这三万元能撑多久呢?

  这个月来每天加班到晚上九点,这条没有路灯的碎石子小径不知走过多少⽇了。每次回家的路上,她心里只会盘旋着今天的加班又为家里赚进多少钱的欣慰,以及总算可以回家休息的喜悦。头一次这么茫然无助,这种恐惧一直侵袭着她,甚至害怕回去面对⺟亲带着风霜的笑脸端上的宵夜清粥配咸鱼⼲。

  她没有在工厂里订便当,因为每个月伙食费还要扣二十两百元。通常午餐时她会躲到工厂后面的废⽔场啃着前‮夜一‬做好的咸鱼饭团,而晚上那一餐就一直饿着肚子直到回家吃宵夜。

  尽管⽇子再苦,她从没有怨言,因为每个月把原封不动的薪资<img src="in/jiao.jpg">给⺟亲的那种喜悦⾜以洗去所有的辛劳。

  而今天是领薪的⽇子,要她如何开口这三万元的由来?领了这份比平⽇多的薪⽔,往后的⽇子就再也没有了。她知道⺟亲不会怪她,因为⺟亲对年轻的她为家庭奉献一切总是心存愧疚。但她却深深的恨起自己,因为自己的清⾼,让整个家庭陷⼊绝境。她多想调转车头,回去“屈服”在**课长的yin威之下…

  內心不停的在挣扎<img src="in/jiao.jpg">战着,蓦地,破旧的小绵羊车轮底下似乎碾庒过什么东西。

  “啊——我<img src="in/cao.jpg">你祖宗八代!‘青瞑’的‘破蛤仔’,‘恁爸’⼲、⼲你<img src="in/ji2.jpg">,咕,机车…”于庭凯痛苦的呻昑着,原本虚弱的吐不出半句求救的嗓音,如今却骂的铿锵有力、气势如虹。不过最后那两个难听的字眼不知怎地却呑了下去,改用“斯文”的句子代替。

  董田妹慌得紧急煞车,人也收势不住摔跌在一旁。

  这个満⾝是⾎的人说什么?⼲…⼲她的机车?

  突如其来的惊慌和闪进眼里的⾎人,让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转⾝逃跑,完全忘了学校上公民道德时“驾车撞人不可逃逸”的良民守则。但耳里又听到“机车”两字,让她蓦地想起车垫下还有一家人仅有的希望三万元。于是她握住车把,奋力的想要连同车子逃离肇事现场。

  于庭凯哪肯放过她,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可以“救命”的人,于是一双手牢牢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你…你…”董田妹挣扎的挥舞双脚,想要逃离钳制。“放…放开我…”

  伤重的于庭凯几乎要捉不住踢蹬中的纤⾜,情急之下狠狠咬住她完美的细致⾜踝。

  “啊——好痛!”董田妹又怕又痛的哭嚷出声。

  “不…不准走…”于庭凯<img src="in/chuan.jpg">息着恐吓,牵动的伤口⾎流不止。“你撞了人…还想逃…”

  董田妹泪眼<img src="in/mi2.jpg">蒙,惊惧不已的嗫嚅着。

  “你…你的伤不是我撞…的,我、我只是轻轻庒到你,不…不可能流那么多⾎…”

  于庭凯不理她的“狡辩”恶声道:“就算不是,你…你见死不救,‘后爸’做鬼也不放遇你…”

  董田妹听到他満嘴‮湾台‬耝话,心里更是怕得不得了,心想一定是遇到黑道大哥了,而他一⾝的伤一定是火并后的结果。虽然从不曾听过鸭厝寮有什么流氓黑帮的人物,但眼前这人肯定不是好惹的。

  “我…我一定不说见过你,也不会去举发,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董田妹哀哀切切的哭着,心里七上八下,恐惧的颤抖不已。

  于庭凯怔了怔,心里疑惑着莫非他的行踪曝光了,而屏东警局也配合北部扫⻩?

  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眼前这女人多半只是吓呆了。像他这样一⾝是⾎,连个大男人都不敢靠近,以免背上不⽩之冤,何况是个女人呢?想要活命必须要撤去她的防心,否则一旦让她溜了,自己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img src="in/yang.jpg">了。

  他虚弱的哼了声,仿佛痛苦不堪。脸上的戾气敛去,改而换上一股无辜委屈的神⾊。

  “我…我来屏东访友,没…没想到人没遇着,却被抢劫了…现在我⾝无分文,还…还被打的一⾝是伤…你们屏东的強盗好狠哪…”

  董田妹仿佛不信,碍于脚踝还被钳制住,不得不和他应对。

  “鸭厝寮的治安没那么差啊,我天天经过这里也没听说有人抢劫。”

  于庭凯做作的大声“哎哟”痛呼,想要让她忘记怀疑。果然善良的董田妹虽然处于畏惧的状态,却还是关心的问着:“很痛吗?”

  “痛…痛死了!”一喊痛,疼痛果真排山倒海而来,让他不由得龇牙咧嘴,俊美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了。“你们屏东的人不但心狠手辣,还…还见死不救啊…”

  一股捍卫里民荣誉的意识倏地冒出头,董田妹觉得她有必要改变这个外来客对鸭厝寮的耝劣印象。

  “我该怎么帮你?”

  于庭凯眼珠一转,心里窃喜这个外貌美丽的女人果然只是个大草包,这么容易上当。他尽量以纯洁委屈的神态虚弱的说:

  “帮…帮我处理一下伤口,顺便…顺便再借我一点钱,我会还你的。”会才怪。

  董田妹有些为难。自己也只剩三万块了,能借他多少?想了想,叹口气说:

  “我先送你到医院吧,其它的再说。”

  于庭凯一惊,连忙阻止。

  “不行,别送我到医院!”

  董田妹怀疑地看着他。

  “你伤得这么重,不去医院怎行?”

  “这…”于庭凯轻咳了咳,脑中思绪<img src="in/luan.jpg">转。“我从小最怕上医院了,那里刺鼻的药⽔味让我想吐。我‘这点’伤不算什么的,你家有药箱纱布之类的吧?”管他理由合不合理,反正不能上医院就是了,否则被查出⾝份,免不了牢狱之灾。方才偷窃不成,见过他的村民可不少哪。

  “有是有,可是…”

  “别可是了,”惊慌让他体內肾上腺素<img src="in/ji.jpg">发,原本难以移动半分的⾝体倏地站起,替她扶起倒卧在一旁的机车,自己跨上后座。“载我回你家吧。”

  ***

  林素兰站在门口“张望”着,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仍焦急的引颈翘望。‮理生‬时钟告诉她,现在早过了董田妹下班的时间了。

  五年前哭坏了双眼,虽然不至于完全失明,但眼前却永远只能是模糊一片,比起近视千度不戴眼镜的人还糟。或许再也不能清楚的看清眼前的景物,但一些生活琐事倒还难不倒她。每晚到了九点左右,她都会摸索着替一肩挑起生活重担的大女儿熬粥。虽然粥里只有清清淡淡的几粒米,配上常年不变的咸鱼⼲,但那却是她所有的爱心。

  因为自己的软弱无用,让芳龄十九岁的阿妹放弃所有年轻人该过的多彩生活,每⽇为家计奔忙。这个贴心的大女儿从来没有怨言,每天都是笑容満面,所有的委屈一个人往肚里呑,然而她却知道她为这个家庭牺牲了多少。

  她原也可以像隔壁的蔡怡君一样上台北讨生活的。两人是同一所国中的同学,可是人家现在是电视台的助理,虽然赚的钱不多,每天却是开开心心的,一回来总是吹嘘着又看到哪个大明星了。当年阿妹和蔡怡君两人都有少女的追星梦,一心想要走演艺事业。阿妹成<img src="in/shu.jpg">的早,年少时单纯的追星梦很早就在生活的重担下破灭了,蔡怡君却是十七、八岁就不停的在每个电视台举办的选拔新人活动里一再地试镜。未了大概也知道自己没那个条件,但多次的试镜活动让她结识了不少演艺圈的人,终于还是进⼊那个多彩绚丽的圈子,愿望也算达成一半。

  有时林素兰心中会想,以阿妹优越的条件,一定能踏⼊那个梦幻的演艺圈,成为时下年轻人的偶像明星。以前眼睛没坏时,她看电视里扭<img src="in/yao.jpg">摆臋的什么“少男杀手”、“‮生学‬情人”之类的明星,都还没她家的阿妹来的漂亮。她其实并不赞成阿妹踏⼊那个杂<img src="in/luan.jpg">多是非的圈子,但无论如何,总也比窝在这个没有未来的寒伧小镇要好吧。

  都是她的无用拖累了她,否则阿妹定能无后顾之忧的追寻她的梦想。即使不能飞上枝头做凤凰,至少也该是个亮丽时髦的新女<img src="in/xing.jpg">,每⽇穿的漂漂亮亮的在大公司里办公吹冷气,又怎会只是窝在一个没有前途的食品工厂,染上一⾝腥臭的鱼腥味?

  远远的,传来破旧的小绵羊行走时“喀啦喀啦”的声响,林素兰脸上一阵欣喜,知道董田妹回来了。

  董田妹双手紧紧握着车把,手心被汗⽔<img src="in/shi.jpg">透了。

  背后这个男人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一颗脑袋摇摇晃晃,神智已经陷⼊半昏<img src="in/mi2.jpg">状态。然而他的双手却紧紧地圈住她的<img src="in/yao.jpg">⾝,几乎要把她纤细的⾝子折断了。他的脸埋进她的颈窝,带着⾎腥味的温热鼻息沉重的噴吐,引起她全⾝一股陌生的战栗。那种感觉是恐惧里掺杂着厌恶,让她直想弃车逃逸,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远远的。

  于庭凯一双大掌抱住她,整个⾝体紧紧地贴住她细致孱弱的背脊。他明显的感受到她的紧绷,让他的心里产生一股恶作剧的‮感快‬。换做平⽇,他一定不会放过吃⾖腐的机会,抱住她的手也绝对不会如此安分。瞧瞧,那纤细的<img src="in/yao.jpg">肢仿佛一折就断似的,如此不盈一握;他可以感受到手掌上方那丰満‮圆浑‬的**有多么的昅引人,仿佛含苞待放的蓓蕾,正等着像他这样的男人的‮摸抚‬。这个小妞肯定没有尝过人间的极乐,未经人事的生涩让他全⾝<img src="in/ji.jpg">起一股‮服征‬的野心。

  如果不是现在带着伤,他肯定马上要了她。不过像她这种稚嫰的女人,第一次多半会半推半就,以显示自己的纯洁。他的经验告诉他,即使最后她终究会臣服享受他带给她的‮感快‬,但那之前免不了一番做作的挣扎。现在的他可没那体力应付那种游戏,即使他有多么強烈的<img src="in/yu.jpg">望想要一口吃了她。

  “到…到了。”董田妹停下车,僵直着声音说。

  “阿妹,”林素兰疑惑,摸索着走向她。“你带了谁来?”

  “阿⺟,”董田妹一看到⺟亲,庒抑许久的恐惧和委屈让她忍不住哭了出来。“阿⺟,我…我撞了人…”

  “什么?!”林素兰一惊,急急忙忙‮摸抚‬她的脸,颤抖道:“你…你有没有怎样?”

  “我没有…”董田妹挣扎‮动扭‬着,想要逃离那双大手的钳制。“放…放开我…”

  于庭凯依言放手,人却“咕咚”一声倒下来。

  ***

  董田妹眼眶合着泪,百般委屈地替<img src="in/chuang.jpg">上的于庭凯包扎伤口。

  今天不知道<img src="in/jiao.jpg">了什么霉运,一下班就接到⾰职通知,还在茫然失措的时候,不小心又撞到人。明明只是不小心庒到他的手臂,他却把一⾝的伤赖在自己头上,基于道义责任,不得已她只好带他回来。

  家里已经够惨了,再多一个不事生产的伤患,难道上天真的要亡她董家吗?

  好不容易把伤口处理好,董田妹也累摊了。接过⺟亲端上的清粥咸鱼,她低头默默吃了起来。

  于庭凯费力的张开眼睛,看到董田妹手里端着粥,肚子开始“咕噜噜”叫起来。

  “给…给我一碗…”

  董田妹眨眨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你肚子饿了?”

  于庭凯大力点头,顾不得伤口隐隐作痛。

  “饿死了!”

  董田妹盛了一碗粥给他,见他迫不及待的接过“呼噜噜”的没两下就把一碗热腾腾的清粥呑下,随后又把空碗递上。

  董田妹又替他盛了一碗,这回他才有心情配咸鱼下饭。

  “没别的菜了?”于庭凯一边大口吃粥,一边挑剔着问。

  坐在一旁的林素兰接口:“早上把晒好的⽩带鱼卖出去了,昨天晒的小鱼⼲今天还不能吃。冰箱里还有一尾旺来嫂送的吴郭鱼,我打算明天中午煎来下饭。桌上这些咸鱼还要留到明天早上配的,你可别吃光了。”

  “只有咸鱼可以吃吗?”于庭凯皱眉。“有没有<img src="in/ji2.jpg">、鸭、猪、牛⾁什么的?”平常大鱼大⾁惯了,这种寒酸的东西还真难以下咽。不过难吃归难吃,手中的筷子可没停下来过。

  “没有。”董田妹冷冷回答。

  家里能有咸鱼晒,多多少少赚点外快,这还要感谢一些好心的邻居把卖不出去的鱼送给她们。若不是邻人们的施舍,别说有免费的咸鱼吃了,连卖咸鱼贴补家用的能力都没有。

  瞧这男人一脸挑剔的模样,仿佛吃下的是什么馊⽔毒药似的,真教人生气。但偏偏一边赚难吃,吃的可还真不少。阿⺟晚上会煮这么多粥,主要还是顺便把明天早上的早餐一并煮了,可是以他这种吃法,还能有剩下才怪。

  果然,于庭凯吃的锅底朝天,连难吃的咸鱼都一扫而空。

  董田妹生气地收拾碗筷,一边盘算着明天早上要吃些什么。

  “阿妹,这里给这先生睡,你到我房里和我跟阿男挤一挤。”林素兰帮忙着收拾,一边吩咐着。

  家里只有两个房间,一间是林素兰和董喜男的,一间是她和住校中的董海妹的。此刻于庭凯吃完饭大咧咧往<img src="in/chuang.jpg">上一躺,让她连赶他走的机会都没有。本想替他包扎伤口以及请他吃一餐饭就算仁至义尽了,再赶走这个讨厌的男人,管他要投靠朋友或是露宿街头。但这男人显然是赖定她了,<img src="in/bao.jpg">餐一顿就呼呼大睡,也不问问主人的意思。

  董田妹兀自生着闷气,拿着换洗⾐<img src="in/ku.jpg">,搀扶着林素兰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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